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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灵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安慰她。徽月望着爹爹房前长明不灭的灯火,忍住了不哭。

    “长老,真的没有办法能救师父了吗?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弟子也再所不惜!”

    “准备后事吧。”

    一声悠悠的叹气打断了沉默。

    隐约间,她听见窗户那头的人在争吵,哭喊。徽月坐在灯火通明的回春堂前,两眼通红地望着天空蒙蒙的雨,久久不言。

    其实能救的。

    但要救路今慈只能去那个地方。

    可前世那段记忆太痛苦徽月不想再回忆第二遍了,她也从未想到,此生还会上第二次春台。

    世间传闻药王谷的春台,白骨都可医,至此经年,却从未有人踏足。

    前世,她为救路今慈血染春台,亦也知道它名为春台,实则是真正的鬼门关。

    第19章 傀儡

    夜已深浓,她找师兄要了张傀儡符,按照药王谷的规矩,不止她自己,路今慈也必须要一起上春台。意思是——即便是抬都要把他弄过去。

    徽月往后又去看了一次爹爹,转而推开角落里一间房的门。相比于掌门的房间,这间房更像是匆忙收拾出来的杂房,阴暗,潮湿,甚至没有压住腥味的熏香,她掌起灯都可以看清空气中的尘埃。

    慢慢靠近,床上的少年宛若被遗弃的小兽,安静地躺在角落,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外伤,被回春堂弟子用了几粒丹药来吊命。他气息尤为紊乱,一探鼻息几乎感受不到半分热毒,甚至脸上的血渍都没被擦干净。

    是挺敷衍的。

    尤其周戚这种世家子弟因他被罚,他的小团体自然不会叫路今慈好过。

    徽月面无表情地看着路今慈,将傀儡符贴在他额头催动,尝试着要他起身又躺下,少年虽昏迷不醒,还是很乖地照做。

    傀儡符还挺有用。

    徽月摸着下巴,也就这个时候不像神经病。

    他双目无神,眉目却还是很好看,乌发与雪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生了副精致的皮囊,却有着蛇蝎心肠。

    很诈骗的一个人。

    徽月盯着他脸上的血,一想到是师兄师弟的就难受,她压制住恨意对外头的映春道:“拿一盆干净的水来。”

    水很快就来了。

    她推到路今慈面前,嫌恶道:“自己擦干净,脏。”

    路今慈一动不动。

    徽月以为声音太小,冷声:“难不成要我帮你?”

    少年依旧一动不动,坐在那,因为本身长得有几分邪气得缘故,无神的眼盯久了都有些瘆人。

    傀儡符还失灵了?

    徽月传音给师兄,得到的答复却是:在被操控者比用符的人修为高的情况下,确实会出现时灵时不灵的情况。

    她捏紧手又松开,将手伸入滚烫的水中拧干帕子。

    贴上路今慈脸时,少年几乎是下意识一颤,机警地看着她,黑眸流露出杀意,原来就算意识昏迷不醒他戾气也是这般重啊。

    徽月揪紧帕子,血水顺着清水蔓延过来,她指尖宛若被凤仙花染过一般,橘中透红。

    路今慈又突而平静下来,眼神愣愣的。

    徽月不禁讽笑,真后悔当年第一次遇见没有杀了他。

    但是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后半夜怕宗门的弟子们找他麻烦,徽月一直没走,困了就趴在他床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以至于前来换药的弟子一看见他房里的徽月很是震惊。

    徽月刚好睁开眼,就听他说:“徽月姑娘,你真没必要对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么上心!他这人就是个白眼狼,根本就不会记得你!”

    宗门里的传闻他似乎也信了,不敢离徽月太近。徽月抬眸望过来,笑着问:“你也想进寒冰窟吗?”

    那弟子一凛,端来的药不小心打翻在地上。徽月盯着他不太好的脸色就确定了药有问题,她不禁也失笑,长衡仙山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她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放纵他们欺凌路今慈。可她现在最想的又是路今慈死,就算是被他们打死也好。

    太难了。

    要是她从出生起就像卞映瑶一样优秀就好了,谁都不需要放在眼里,谁都不需要顾忌。

    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

    她将仙山交给爹爹最信任的弟子,带着路今慈离开了仙山。

    也不知道人间是什么节令了,远处方的青山缠绕着一圈乌云,她眼前的世界雾蒙蒙的,下山的时候一抬手,雨滴就顺着她指节滑下,心底仿佛也下了一场雨。

    一旁耕作的农户都说这是一场好雨,徽月打心底替他们开心,私心又想这场雨来得太不及时了,走一步衣角都会被泥泞打湿。

    她回眸望向跟在她身后的路今慈。少年戴着黑色斗笠,双目依旧无神,宛若天边阴郁的乌云。时而笠纱被吹开,他额头上的符纸在空中翻飞。

    地里的小孩惊奇地指着道:“娘亲快看!是赶尸!”

    小孩的母亲连忙捂住他嘴抱歉地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徽月心里的那场雨下得更大了。

    叫了牛车,赶车的老人身上披着芦苇扎成的蓑衣,他一听徽月说出药王谷一振,看向坐到角落里的路今慈,惊异道:“小姑娘,你去药王谷就为了帮他治腿?”

    腿?徽月不明所以。

    老人意有所指道:“姑娘你是不知。我儿子是个打棺材的,一天能打好几口棺材。有一次他不小心将棺材钉打进膝盖里痛得当场就昏了过去,醒来后走路就是像这位公子这样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