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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不知道他是谁。”“韩无双”哀求道,“师姐,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李醇熙被轰然的信息量冲得有些晕,她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几乎是想在“师妹”的注视下逃离面前的地方。

    怎么可能?

    无涯派是她土生土长的门派,这里是李醇熙的家,长老和宗主是她的长辈,同门弟子是她的手足。可如今小师妹却说,在门派中存在着如此肮脏、如此不堪的人心暗面。一想到,和她笑颜以对的人可能会做出残害同门、谋财害命的事情,李醇熙觉得手脚都在发冷。

    她不想相信,可也不得不相信。

    纵容在阳光下,感觉头皮发麻,李醇熙还是强忍镇定地问道:“那你……有线索吗?”

    她还是不信。

    韩无双一面之词,如何能佐证门派里有坏人?可是,要么承认师妹是个表里不一的骗子,要么就得承认无涯派中存在恶徒。

    “此事我会去调查。”李醇熙最终只能无力地道,“我不会轻易信你,但暂时,你做的事情不会被上报给门派知道。”

    岑旧要的就是这个保证。

    至于其他的,他只是想借李醇熙的手搅弄无涯派的风云。

    忍不住弯了弯眸子,岑旧道:“谢谢师姐。”

    李醇熙复杂地看了韩无双一眼。还是觉得小师妹身上存在了些许她暂时无法看透的怪异。不过眼下她有了更需要做的事情,撤去了压迫在韩无双身上灵力后,李醇熙面色比初见更为凝重地离去了。

    或许说,是落荒而逃。

    岑旧站起来,用清洁咒扫清了因为跪在地上而沾染上衣摆的泥土污渍。身后的海棠花枝间隐约闪过一丝绿影,随即便传来熟悉的青年声音:“师兄,二师姐走远了。”

    竹景面色古怪地从遮掩身形的海棠树后走出。他本是路过,关于两人的对话也只听了半截,不过对比李醇熙,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的竹景反应并没有那么大。

    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小师妹呢?”

    岑旧笑意淡了些,道:“我没有撒谎,被蛊害死了。”

    竹景:“……”

    绿袍青年似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忽然抓住了岑旧掩藏在袍袖下的手,而后猛地将灵力灌注在他手腕上细长的红痕上。

    “虽然不知道师兄用的什么功法,”竹景认真道,“但还是不要总伤自己了。”

    岑旧看他一眼:“你不怀疑是我对韩无双动了手?”

    他看向人时,泛着冷意,即便披着别人的皮囊,竹景却好似已经看见了那双透着红痕的桃花眸。如那日的幻觉中,如泣如诉,含着无穷的委屈与怨恨。

    心口猛地收紧,竹景不由得将带着冷意的指尖握得更紧了些:“师兄,你不也没问,我为何一眼能认得出来你?”

    “我信你,如果真是你动的手,也一定是因为韩无双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何况师兄说了没杀,便就是没杀。”

    海棠花下,青年容貌更显清越,偏声音又带了一丝不自觉的颤抖。

    “所以师兄能不能也信信我。”

    他并不分对错,只论师兄。

    一向是如此。

    第046章 锁灵藤(6)

    在醉花镇休憩了一夜, 主要是给选拔出来的三十个孩子养精蓄锐,毕竟修士辟谷,时光对他们来说沧海一粟, 日常睡眠已经不是必需品。

    陆研也没有睡觉。

    程佩离一跃突破为筑基期, 给了他很大的危机感。明明这家伙修炼比自己晚,但在某种程度上, 天分与自己可以算得上旗鼓相当。

    哪怕是同为同门,陆研也是相当自私。

    不知道是不是并非全然人类的缘故,自出生起, 他骨子里就埋了恶龙的陋习, 有着超乎寻常的病态的独占欲。他不愿意让师父的目光落到其他人身上一丝一毫,就像个抢占家长视线的、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魔尊又开始重新活跃起来,但他的喋喋不休丝毫没有干扰陆研的心神。

    魔尊:“呵, 知道为何程佩离那丫头比你修炼还要快么。”

    陆研充耳不闻。

    魔尊:“因为你适合修魔。”

    陆研:“真奇怪, 哪来的狗叫。”

    魔尊:“……”

    这混账小子真是愈发牙尖嘴利了!

    魔尊被气了个半死。他寻常可没有这么憋屈,遇见不顺眼的随手打杀了便是。但偏偏最看不顺眼的,某种程度上和他是同一个人。

    真是岂有此理, 倒反天罡!

    陆研气走魔尊后,又开始修习了半晌。夜晚,开始生长的骨肉又开始散发出黏连的疼痛,他心中逐渐聒噪出早夏的一团火。

    少年额头冒出些许薄汗,心中燥郁难平, 已经不适合继续修炼心法, 于是这次转而他开口找魔尊聊天:“你名字叫诀,谁给你起的?”

    魔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寻你说话你就夹枪带棒, 如今我还要回答问题,难道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陆研:“。”

    陆研:“其实你不是人。”

    魔尊:“……别以为你骂我我听不出来。”

    他心生恶劣, 将陆研的神识拉入他所在的识海中。

    虽然多日未见,一直将残魂温养于陆研识海的魔尊还是那个鬼样子,坐在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尸骸上,黑长墨发竖起,眉目不羁俊朗,如果不开口说话,倒是人模狗样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