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腕名流》 第1章 《铁腕名流》作者:申庚十七【完结】 文案: —— * 陆御权曾多次想起温越,那个黑发omega。 他跪在地上,瓷白的皮肤散发着莹莹的光泽,殷红的双唇像过了水的樱桃,一双眼睛更像藏品级的宝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omega的头发是黑色的,像地沟里的污泥。 黑发在联邦是下等奴隶的标志,是充满瑕疵的发色,是世界脏祸的源头。而与之相对的,金发则是贵族名流的象征。 陆御权看着他,不止一次产生粗鲁的猜想。 或许这个omega是个杂交出来的私生子,只有低贱的黑发奴隶强迫美貌的贵族女,才能生出一个如此……惹人厌恶、又不得不感叹美丽的矛盾物。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正是这样一个下等的omega奴隶,会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一次次挑战自己贵族的权威—— 他屡次说不。 ———————— “我的头发虽然是黑色,可跳动的心却是鲜红的,它给出的爱不比你们贵族差什么。” —— 生子生子生子,重要事情说三遍。 陆御权(攻)x温越(受) 傲慢偏见控制欲贵族x直率好强高自尊少年 内容标签: 生子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励志 abo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越,陆御权 ┃ 配角:陆淮乐,陆文柒,周桦京,申珂,孟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贵族的黄昏 立意:千百种爱有千百条河要渡 第1章 黑奴往事(修) 华纵联邦,郊外。 秋风瑟瑟。 “母亲!” 温越嘶吼一声,被一巴掌掴在地。 下一秒,他眼睁睁看见两位身形魁梧的奴隶将温莉拖上车,而另一边,外祖父温康早已倒地不省人事。 贵族alpha冷冽的目光落在一老一小身上,示意奴隶将两人解决掉,带上车门离开。 伴随着引擎的发动,温越听见母亲的呼救声离自己越来越远。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两个奴隶的小声讨论在耳边响起—— “这老的已经断气了,你看看那小的怎么样。” “没死。”奴隶将人翻过身来探鼻息,看见脸时倒吸一口凉气,“你他妈有病吧,控制住就可以了,你把人脸伤成这样。” “怎么了?” “你看他妈长得那个狐狸精样儿,大狐狸精生小狐狸精,还问怎么了,你看你这两巴掌扇的……” “呸!管住你那裆下二两肉!”都是alpha,谁还不懂谁的心思,“别想不该想的!赶紧找个奴隶市场卖了!” “上个买主出价那么高为什么不卖啊?你是不是傻,一个黑奴,长得再好看价格也不可能高过浅发奴隶。” 奴隶a是个瘦高个儿,看隔壁店一个接一个地成交,急躁地跺了跺脚,实在是不想等了。 “你懂什么,给我闭嘴!”奴隶b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才两个小时,隔壁店已经成交了五个奴隶,来来往往总有人会停在门口观望两眼,原因只有一个。 这家店只卖浅发色的奴隶。 在华纵联邦,发色往往象征着血统,贵族一定是金发,且金色越纯意味着血统越高贵。往下划分,随着发色的加深,人种的地位也会变得越来越低,黑发成为最低等奴隶的标志,也被称为黑奴。 而因为发色在华纵联邦与血统、地位密切关联,近二十年来,染发剂逐渐成为联邦管控最严的化学药品之一,甚至陆续出台相关法律限制染发剂的生产、销售与购买。 可惜,法律的出台并没有起到太多遏制作用。 伪装发色后所能获得的人种红利实在是太多了,染发剂依旧是黑市最畅销的化学药品之一,屡打不绝。 …… 温越醒来时两颊火辣辣的痛,一股难闻的味道弥漫在鼻尖,仿佛置身动物屠宰场,他头晕得厉害,再度昏死过去。 …… 温越第二次被带进奴隶市场时,一头黑发被染成了金色,不到二十分钟就以超高价格被人订购。 他被绑跪在地上,看不见来人的脸,也闻不到来人的味道,或许是个beta,他想,最后记忆中只听见男人被叫做“胡管家”,一身精致考究的燕尾服,左胸前绣着一只翱翔的雄鹰。 以雄鹰为家徽,整个联邦无人不知—— 男人是华纵陆家的人。 他被卖去了华纵陆家。 “温越开门!温越!快开门快开门!” 温越从回忆中惊醒,外套都来不及穿,先从椅子上拿过帽子戴在头上,跑去门边:“怎么了?” “快!前院集合!听说花园里跑进一只猫!” 来人叫古特,一个男性beta,是温越来到陆家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听说古家往上三代都是陆家家奴。 “有猫怎么了?”温越纳闷。 这已经是他来陆家短短一个星期内,第三次午休时被惊醒了,但凡陆家上面“那位”有丁点儿不满意,整个陆家从上到下都会跟着提心吊胆。 一天到晚破事可真够多的。 温越虽是黑发,但并非作为奴隶长大,短时间内还没能适应自己陆家奴隶的身份,在心里暗暗抱怨了几句。 “一只黑色的狸花猫!你说怎么了!”古特拉着温越往外跑,表情夸张地瞪大眼睛,“黑色!身上大部分毛发都是黑色!” 第2章 “快!管家招集了所有人,说是一定要在陆大人回来之前把它给抓住!” …… 陆家,在华纵联邦具有百年历史,与孟家、战家两家合称为上三家。古特所说的陆大人正是陆家的现任掌权者,陆御权。 温越跟着古特赶到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两人弓着腰钻进队伍里。 因为一只猫就将陆家城堡里外所有人都聚集起来,温越百思不得其解,“按你说不就是只黑猫吗,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嘘,你来得迟,应该是不知道以前的事吧?”古特压低声音,拉着温越站在队伍最末尾,“看看这前面,陆家养这么多奴隶,你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吗?” 最前方,管家胡德正在交代抓猫事项,所有人神情紧张,如临大敌的样子,温越一个个观察过去,并没有发现特殊之处,倒是一次次被打扰到午休,心情烦躁:“奴隶能有什么不一样,我看最不一样的就是你们上头那位,一天天的就爱找茬——唔!你干嘛,放开我!” “你这张嘴!”古特松开手,瞪他,“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本来就是嘛,真够折腾人的。” 来陆家差不多一星期,每天早上,温越从狭小的奴隶房间中醒来时依旧会恍惚很久,慢慢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农场了。 七天前,他还是联邦某个贵族的私生子,母亲温莉是个貌美的黑奴,因血统问题得不到父亲家族的承认,和母亲外公一家住在偏僻的郊外农场里。 幸运的是,母亲的貌美换来了贵族父亲的宠爱,常常来郊外农场探望,对他爱屋及乌,算得上是个好父亲。 温越回忆自己的童年时光,从小到大吃穿不愁,良好的生活环境甚至很少让他留意自己的血统问题。 长大后,贵族父亲甚至还破例动用关系,弄来“贵族背书”,得以让他一路顺利读到大学,成为联邦最大公立学校——西维大学中少数的黑发学生。 要知道,在华纵联邦黑奴是禁止读书的,但他的确成为了贵族权势之下的例外。 可不幸的是,贵族父亲因站错队死在一次政治活动中,连同他们全家一起遭到清算,一家三口被赶出郊外农场。 逃亡的路上,温康去世,温莉被一位不明身份的贵族alpha掳走,温越最终来到了这里。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古特气愤地在温越眼前摆了摆手,温越甩开思绪,从回忆中走了出来,“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古特压低声音道:“你难道没发现,陆家一个黑奴也没有吗?” 温越微怔。 短短几天从半个少爷变成奴隶,生活的巨变让他现在对“黑奴”一词极为敏感。 虽说脑袋上顶着一头金发,但假的终究是假的,要是哪天被人发现他这头金发是私自染的,兴许就没命活了。 更不要说来陆家已经一个星期了,温越今天早上照镜子,看见发根长出了一截黑色,好在看起来不太明显,戴上帽子能遮掩过去,但时间长了绝对会露馅。 想到自己头上悬着的定时炸弹,温越又把帽檐压低了点,紧张问:“贵族从不用黑发奴隶吗?” “不是,只有陆家从不用黑发奴隶。”古特眼神扫了扫周围,见没人注意这边,解释道:“也不对,其实陆家曾经也大规模使用过黑奴……这事说起来还挺曲折的。” “陆大人的母亲是西维大学的老师,倡导平权,也就是陆夫人来陆家的近三十年里,陆家的黑奴数量达到了几百年间从没有过的新高度——”古特一个大喘气,“没想到这中间突然发生了一件事。” 温越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想想陆家是什么地位,百年豪门,上三家贵族之首,陆家的每个alpha那可都是香饽饽。你再想想那些黑奴们又是什么样的,联邦的所有黑奴都是不能读书的,根本没什么见识,真想做点什么那真是毫无下限。” “就在使用黑奴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有黑奴omega企图勾引陆大人!并且这种事还出现了两次!”古特回忆了一番,“其实第一次陆大人是在私下解决的,可能是不想闹得太难看,结果第二次你猜怎么着。” 古特说得绘声绘色,“第二个黑奴竟然买通了外出采买的奴隶,私下买了一支染发剂,把自己全身上下的毛发染成了金色!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陆大人直接叫人扒了那omega的衣服,把他全身上下的毛发剃了个干净,扔进了地下室,半个月之后再去审,长出来的毛发全是黑色!” “……然后呢?” 古特用拇指和食指比出枪的形状,点了点温越脑袋,模仿砰的一声枪响。 温越猛地后退,被古特的动作吓了一跳,半响后才迟钝地咽了咽口水,冷汗席卷全身。 古特:“我还记得那天,那奴隶被扒光了扔在花园里,好像还是傍晚吧,陆夫人刚刚从学校回来……” 古特说着说着陷入了回忆。 …… 他还记得那天,陆家的所有奴隶大洗牌,从此黑发成为利亚花园的禁忌。 古特还很清楚地记得,陆大人刚结束一场重要的外交活动,他风尘仆仆地赶回,身上的军装都还没来得及换,回到利亚花园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审被关押的黑奴。 再后来,可怜的黑发omega成为了一具尸体,鲜红的血液向四周蔓延,整个陆家城堡陷入从未有过的恐慌。 第3章 血泊旁逐渐围上来很多奴隶,管家胡德像是得到授意,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呵斥他们不要凑上前。 仿佛就是要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 这是一个警告,给陆家所有奴隶的警告,即使黑奴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在利亚花园的任何角落。 直到如今,古特耳边还时不时会响起陆大人说的那几句话—— 他戴着皮革手套,紧握着枪踩在血泊里,影子被灯光映得很长,仿佛把陆家所有的奴隶都笼在阴影中。 他第一次指责了自己的母亲。 “——我并不想歧视,但这种事情的确发生了,一个月还发生了两次,我想我有权利处置他。” “——母亲,我能理解您的想法,但现实却是黑奴往往非常卑贱,没有道德观,他们想得到某种东西的手段很低下,偷、抢、盗,甚至不惜试图爬床来强.奸我。” “——事已至此,利亚花园已经不适合再使用黑奴,我会遣散他们,希望您不要阻止,除非您想看到您儿子和黑奴性.交,看见黑奴的肚子里蹦出一只杂交的肮脏臭老鼠。” …… “这下你知道为什么要抓猫了吧!”古特道,“谁让这猫是只黑色的狸花呢。” “就因为厌恶黑发奴隶,所以就连黑猫也不放过?” 温越难以置信,看着整个陆家为了抓猫严阵以待的样子,恐惧让他头皮发麻,甚至不敢再抬手压一压遮住头发的帽檐。 连猫都不放过,那他呢?一个真正的黑奴,混迹在陆家的奴隶当中,如果哪天发色暴露,会是怎样的后果? 温越根本不敢再想。 -------------------- 第2章 挡箭牌(修) 整个陆家一起出动,不到十分钟猫就被抓进了笼子里,管家胡德板着的脸终于放松下来。 温越魂不守舍地站在队伍里,最后被挑中和另外两个奴隶一起负责处理猫。 “真晦气,这么多人,怎么偏偏点了我们。”打头的是个金发奴隶,在人前提了会儿猫笼子,一到后院就给扔在了地上,温越看了看另一个人,只见他连连摆手,“我……我也不想碰,脏死了……这毛到处乱飞,还是黑色,粘在身上不好处理,要不还是你来吧。” “我来可以,”温越二话不说把笼子捡起来,观察猫的状态,“但是我来的话,那可就不问你们俩的意见了?”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他做不到置之不理,这两人不管最好,要是出个处理猫的损招,他还得想办法救。 “随便你,反正这事我们不做,真晦气。”两人嫌恶地看了猫一眼,“劝你也赶紧放地上,这种黑色狸花猫说不定有病毒,最好别让毛粘在身上。” “行,那你们交给我吧。”温越在心中冷哼一声。 病毒? 如果黑色的毛发就意味着病毒,那他这个黑奴是什么,危险的感染源吗。 眼见着两人消失在拐角,他将小猫从笼子里抱了出来,看着怀中的猫,对于目前可能会危及自己性命的黑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 一只翱翔的纯金雄鹰雕像被摆在书桌最右角,温越小心翼翼地拧干抹布,认真擦拭,不放过任何角落。 “今天多亏了你,不然可分不到这么清闲的活儿。”古特扫视书房,左边已经擦完了,去到温越负责的右边帮忙,刚来到温越身后,一声惊呼。 温越吓得手一抖,水溅了一地,“你干嘛呀?” “你这衣领上是什么?”古特正色问。 “什么?”温越扭头,想看清自己衣领上有什么,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这……”古特先一步将好几根黑色的毛捻在指尖,打量温越,“这是猫毛吗?上周抓的那只猫?那猫是你负责解决掉的?” 温越被古特咄咄逼人的语气吓到了,“我——” 古特打断:“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会有猫毛?” 温越见糊弄不过去,只得承认,“……是那只猫。” “温越,大人每天在书房办公,如果这些猫毛今天落在了书房里,或者再严重点是落在了书桌上,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古特语气严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温越思忖片刻,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这里不方便,我们出去说。” …… 古特走在路上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知道一定和那只溜进城堡的狸花猫有关,但万万没想到猫不仅没被处理掉,甚至再次被温越带进了城堡,还被养在了房间里! “你疯了?”古特将猫笼推进床底,“不用等被大人发现,被管家发现你就完了!” 陆家的所有奴隶除了工作时间,并没有机会进城堡,日常生活都在内院花园右侧一栋专为奴隶修建的低矮建筑里,离城堡较远,温越觉得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只有我知道,现在还加上一个你,胡德没那闲功夫来查我们。” “疯了疯了,你真是疯了。”古特暴躁地撸了把头发,“养在房间全身上下都是猫毛,迟早有一天被发现!” “其实,其实我也怕被发现……”温越笑了笑,将小猫从床底抱了出来,拿猫爪子搭了搭古特的胳膊,“所以想请你帮个忙,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古特注视着眼前omega亮晶晶的眸子,有片刻恍神,“你想做什么?” 第4章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哥负责外出采买,对吗?” “你要买东西?” “染发剂,我想买浅色的染发剂,市面上有很多动物专用。” “买染发剂需要出具凭证!在黑市买是犯法的!”古特差点跳起来,“为了一只猫根本不值得!你疯了,你真是疯了!这样下去不行,你把猫给我,你要是不忍心处理它,很简单,我们可以换种方式,把猫交给我哥,让他外出采买的时候把猫放走,这总行了吧?” “不行!它这么小在外面怎么活呀?”温越一把夺过猫抱在怀里,用肩膀将古特往外推,“你要是不愿意帮就算了,赶紧出去吧,小心我房间待久了猫毛粘你身上。” 两人认识这么久都互相透过底,古特知道温越以前是贵族私生子,一路顺风顺水多少有点少爷脾气。 “你别赌气温越!” “没赌气啊,我赌什么气,不就是不愿意帮嘛,我找其他人就可以了。” “找其他人?”古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信不信但凡你把这件事说给第三个人知道,胡德会立马叫人把你带去地下室审问,你能不能活着走出来都是个问题!” 温越哼了一声,掀开被子,抱着猫往床上一趟,“反正我是不会把它送走的。” 两人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古特先低头,“这事我说了不算,就算我同意,我哥也不可能同意。” “可是你之前不是还说,如果胡德查得不严,你可以跟着你哥混出门吗?”温越见有希望,噌地跳下床,“你出门后和你哥说想买点个人用品不就行啦,你去帮我买,这样谁也发现不了,这事还是只有我们俩知道,更保险了。” “祖宗!”古特震惊地瞪大了眼,“敢情我的命就不是命是吧?要是这事暴露了,不仅我要完,我哥也得跟着遭殃!” “就我们俩知道的事,怎么会暴露呢?”温越又想到了古特抽烟的事,觉得这事更容易办了,“奴隶还不能抽烟呢,你不也照抽不误,那你告诉我你那些烟是从哪儿买来的?难道不是黑市?”他不服气地嘟了嘟嘴,嘀咕:“兴许你买烟的那家店就有染发剂可以买呢,就是顺手的事儿。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想帮我!” 古特的确私下抽烟,这在陆家是绝对禁止的,他红了脸,“……你!”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得得得,我去试试,行了吧?” “行!”温越喜笑颜开,抓着猫爪向古特鞠躬拜拜,“从今以后就是小家伙的干爹了!给干爹拜拜!” “得了吧你就!”古特拿他没办法,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家伙取名字了没?” “还没呢,以后再取吧。” …… 两天后,温越顺利拿到染发剂,抱着猫躲进了卫生间。 他摘下帽子,因为发根的黑色越来越多,他已经很久没在人前取过帽子了,每天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戴上帽子,并用几个夹子将帽子牢牢固定在头顶。 “对不起呀小家伙,只能拿你做借口了。”他接了一盆水,挤出染发剂涂在头发上,几个小时后,发色重新变成了金色。接着,他又将小猫黑色的毛发也染成了金色。 “哥哥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有我一口饭吃,就绝对饿不着你。”他亲了亲小猫金灿灿的头顶,将水盆收拾干净,将剩余的染发剂藏进了柜子里。 把猫放进笼子里后,温越拿过胶带将全身的猫毛清理干净,走出了门。 周五晚,陆家城堡灯火通明。 花园里,三三两两的奴隶迈着短促的步伐端着水盆穿梭而过,偶尔传来细碎的交谈声。 管家胡德依旧穿着万年不变的白衬衫配燕尾服,眉毛常年皱着,快要和这幢威严又庄重的城堡融为一体。他在厨房数落完两个做事笨手笨脚的奴隶,等晚餐按照标准不出任何差错地摆在餐桌上,又检查了一遍大人今晚可能会用到的房间,这才放心地来到城堡门口迎接。 “那边在做什么!”胡德目光犀利地看见内院里有人在拉扯,是两个奴隶。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盘,大人马上就要到家了,他不允许最重要的正餐时间在自己手里出任何纰漏,拿过鞭子立马走了过去,“立马停手!我再说一遍,立马停手!” 两个奴隶被拉开,一个是古特,另一个叫古杰。 “古杰?”能被安排负责外出采买的奴隶往往有些资历,胡德熟悉,但对另一个没有印象,“你叫什么?” “我叫古特。”经过刚才一番推拉争执,古特粗红着脸,“是古杰的弟弟。” “我现在没空处理你们兄弟之间的矛盾。”胡德频繁翻转手腕看表,给了兄弟俩一人一鞭子,“如果想打架,我明天会派人腾出一间地下室,让你们兄弟俩好好打,现在立马给我滚出花园。” 古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反倒是古特,急得满头是汗,好几次伸手想把哥哥拉下去。 胡德察觉到这对奴隶兄弟不对劲,用鞭子点了点古杰,“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哥……你别说,求你了。” “闭嘴。”胡德又给了古特一鞭子,“我在问你哥哥。” 两鞭子抽下去,古特已经痛得冒冷汗,蹲在地上,恳求的目光看向古杰。 胡德来到古杰身前,隔开兄弟俩的视线,“古杰,你是我一手调教起来的奴隶,正是因为信任你,才把外出采买的任务交给你来做。身为一个奴隶,欺骗管家是什么后果,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第5章 “我……” “嗯?”胡德给出鼓励的目光,“我知道你一直是个非常忠诚的奴隶。” 古杰狠下心,“陆家有黑奴!我看见了!在一个叫做温越的奴隶房间里有染发剂!金色的染发剂!”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停滞。 黑奴…… 胡德恍惚了刹那,他把这个可以称得上是陌生的词语放在嘴里念了几遍,回忆慢慢涌上脑海,内心产生一种荒谬感。 陆家怎么可能有黑奴,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没说假话!就是最近买回来的那个omega!他是个黑奴!” “哥——!”古特声线发抖,但已经来不及阻止,急切地解释道:“不是的,温越不是黑奴,他只是养了只啊!……” 一鞭子再度抽在后背上。 古特话还没说完,直接昏死了过去。 …… “简直是个蠢货!”胡德丝毫不在意晕死过去的古特,他只是在心中思忖着两人方才的对话,判断到底谁在说真话,谁又在说假话。 虽然他内心并不相信陆家会有黑奴,但也知道这种事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于是他又恨恨地给了晕在地上的古特一鞭子,怒道:“如果真有黑奴,我想你一定是那个愚蠢的帮凶!” “不!他不是帮凶!”古杰立马跪在了地上,替自己弟弟向胡德求情,“古特不是帮凶,都怪那个黑奴!就是他!他欺骗我弟弟!” “别急,大人到时候自然会处置你们这些蠢货。”胡德点了几个心腹奴隶,让胡杰在前面开路,“现在,带我去找你们说的那个黑奴!” -------------------- 第3章 陆文柒(修) 当黑奴这个词从古杰嘴中蹦出来时,整个陆家炸开了锅,一传十十传百,所有奴隶都竖起了耳朵。 不认识温越的到处打听温越是谁,认识温越的赶紧划清界限,还不忘用震惊错愕的目光打量这个刚来陆家时就因外表引发骚动的金发omega。 原来根本不是金发奴隶,是个黑奴。 为什么陆家会出现一个黑奴? 黑奴身上会带有病毒吗? 众人议论纷纷。 …… 温越很快就从窸窣的讨论声中,猜到了自己身份暴露的事,他低着头快速跑回房间提上猫笼,挑了条小路,想穿过花园直接去往城堡后院。 事已至此,做戏就要做全套。 刚钻进花园,后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站住——” “抓住他!” 温越跑在松软的草皮上,一手扶着帽子,一手护着猫笼,脚步踉踉跄跄,眼见着还差一步就能穿过花园,却被人从身后一脚踹倒,摔在了路上。 膝盖磕在石子上传来阵阵刺痛,温越一时间动弹不得,倏然听到了远处车门关闭时沉闷的声响。 “砰——” 四周倏然安静了。 这是回城堡的必经之路……有人回来了。温越在心里一遍遍捋清计划,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但身体仍控制不住地发抖。 “大人。” 是胡管家在说话。 温越躺在冰冷的石子地上,不由打了个寒噤。 “这是在做什么?”被叫做大人的男人声音极为低沉,但又带着一丝疲倦感,“需要我提醒你今天是周五吗?”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大人。” 往常在奴隶面前强势自如的胡德第一次如此局板,只因现在的画面实在是太难看了——一个奴隶摔倒在地,挡住了大人回城堡的必经之路! 更可怕的是,这个摔倒的奴隶还疑似是个黑奴! 男人等得不耐烦:“有人能站出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牛皮底的军靴踩在地板上,温越听到沉重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一度提到了嗓子眼儿。 花园中的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一下。 成为众矢之的的温越更是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就在这时,一旁的猫笼子突然被翻倒,猫在里面扑腾了几下。 温越听到猫嗷呜的叫声,心想这是个好机会,于是快速爬了起来,一个箭步冲着猫笼跑去,抱着猫摔倒在路边。 一时间,所有视线全聚集过来。 温越刚抱好猫,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四周是什么情况,又被一脚踹倒在地。 “胡德!” 男人发了话,胡德接到命令立马叫人用绳子将温越绑了起来。温越整个人被摆成一个跪趴的姿势,左脸贴在地板上。 “怎么,需要我问第三遍吗?”男人面色阴沉,是发怒的前兆。 “大人,这个奴隶疑似是个……” 胡德深吸一口气,终是上前一步,道:“……疑似是个黑奴。” 话音刚落,正准备走过去的男人立即停下了脚步,甚至掩住了口鼻,“黑奴?” 对黑奴的厌恶可见一斑。 “回大人,是的。”胡德一五一十答:“刚刚已经派人去搜查房间了……”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搜查房间的一队人疾步赶了过来,打头的人手中拿的正是一管染发剂,“搜到了!大人,房间里的确有染发剂!已经用了半管,就藏在卫生间的柜子里!” 赃物俱全,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紧张的气氛一时间被挑到了最高点,温越环顾四周,他等的就是现在,这破釜沉舟的一刻。 第6章 他陡然抱着猫站了起来,将猫举在手中:“不是的,我不是黑奴!染发剂是给猫用的!我不是黑奴!陆大人,我是冤枉的!” 温越用尽全身的力气叫喊着。 一时间,所有人将目光从眼前身份不明的奴隶转移到了奴隶手中的猫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奴隶怀里竟还抱着一只猫。 猫体型很小,毛发金灿灿的。 普通猫钻进陆家花园并不会被驱赶,只有黑色的猫才会被赶尽杀绝,因此并没有人注意它,更没有人发现它和当初那只被处理掉的黑色狸花猫是同一只。 陆御权将审视的目光落在温越身上,冷然地抬了抬下巴。 胡德收到命令,立马上前将猫夺了过来翻看毛发,“大人,猫毛的确被染过。”说完又盯着温越,似乎在辨别什么,“你是那天被安排处理猫的奴隶。” “是……是我,对不起胡管家,我不忍心把它处理掉,后来又把它带回来了。”温越装作怯怯的样子,又哭着跪倒在陆御权身前,“陆大人,我并不知道私下购买染色剂是不被允许的,只是想让猫不被发现,请……请您原谅。” …… 温越说完悄无声息地打量胡管家,他有注意到,在他说染发剂是买给猫时,胡管家紧绷的肩膀明显松了下来。 很细微,但是温越还是注意到了。 这说明,有人信了。 温越松了一口气。 毕竟,温越很肯定,相较于陆家出现一个黑奴,一只黑猫的问题要小很多。 “你来陆家多久了?” 可温越万万没想到,男人会突然发问。 他看见男人审视的目光,心底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僵硬答:“两个月。”。 “哦,两个月。”只见男人目光冷漠,突然从口袋掏出一把手.枪。 子弹上膛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无论是不是黑奴。”男人冷笑着,拿着枪走上前。 他先是用脚踢了踢温越的脸颊,然后直接踩上脑袋,像是踩着一个没有生命的台阶。 …… 温越趴在冷硬的地板上,蜷缩着,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他一路计划至此,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石子刺在脸上,皮肤随着男人鞋底的用力在地上磨得生疼!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胡管家看起来已经相信了。 可这个突然闯进计划的贵族没有相信……男人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生死,甚至不关心任何真相。温越的脑仁极速转动,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 “大晚上的,你们陆家这么热闹?” 就在这时,一道靓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花园,来人身后还跟着一个alpha,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框眼镜,像是医生。 “这是谁的猫!陆御权,别告诉我你还会养猫! 紧张的气氛就这么猝然被打破。 只见原本面色阴沉的男人身形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收回了脚,枪也被退膛放回了口袋,他打了声招呼,“姑姑。” 来人正是陆御权的姑姑,陆文柒。 只见陆文柒看见猫后眼睛一亮,抱起来举过头顶打量,“天呐,长得真好看,这大眼睛,这花色,谁再说田园猫没有好看的我和谁急。” “非常脏。”陆御权拉开了一点距离,将手掩在鼻下,“这种东西有病毒,你最好赶紧放下。” “怎么会呢,看着挺干净的——咦,你们这是干什么?”陆文柒像是才注意到地上被捆绑的人,探头看了一眼。 没人发现她身影一顿,以及那面上一闪而过的震惊。 “处置一个奴隶。”陆御权示意胡德先将人带去地下室,又向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打招呼,“一起用晚餐?” “我们都吃过了,刚巧在门口碰上。”陆文柒丝毫不把陆御权的嫌弃放在眼里,“这是犯了什么事,还把人给绑了。” 温越注意到女人看见猫时喜爱的眼神,心里燃起一丝希望,趁他提到自己,立马接话道:“女……女士,您抱的是我的猫!” “啊难怪!”陆文柒像是猜到了什么,“陆御权,不会就因为养了一只猫,你就要处罚奴隶吧?” 胡德替自家大人解释:“不是的,孟夫人,这猫是只狸花猫,上星期抓住后吩咐这奴隶去处理。没想到他竟然敢私自在黑市购买染发剂,将猫留了下来。” 陆文柒翻开猫毛看了看,还真是。 她想到了以前,说:“私自购买染发剂的确不对,但是……陆家那事都过去多少年了,再说了这是只猫呀,又不是黑……”她将奴字咽进了嘴里,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陆御权面色暗了暗:“姑姑,怎么处置一个奴隶,我想这是陆家的事。” “也是,我现在可不算陆家的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陆文柒阴阳怪气了一声,后又故作可惜地叹道:“那顾洁嫁到你们陆家来,总算是你们陆家的人吧,想当年你母亲可是最想养只猫了,如果不是你们父子俩不同意……唉。” 陆御权面带不悦地蹙了蹙眉,刚想说什么,又被陆文柒打断—— “不管怎么说,为了这么点小事就绑人可不对。”只见陆文柒丝毫不怕陆御权的样子,也不管人同不同意,开始自顾自吩咐人将温越解绑。 第7章 陆文柒把温越扶了起来,“这猫我反正是管定了,至于是养在你这边,还是养在我那边……小朋友,你想怎么做?” 她问温越,毕竟温越才是猫的主人。 温越死里逃生,苍白的脸这才慢慢有了点血色,他说:“我想……我想自己养。” “行,那就你来养。”陆文柒将猫送回温越怀里,又道:“对了,我创办了一个猫咪俱乐部,经常在孟家举办小型活动,正好四天后就有一场,到时候会有不少朋友带猫来聚会,你也可以把它带来逛逛。” 温越如坠雾中,完全不敢相信:“真的……可以吗?” “当然,如果你确定参加,我改天就吩咐人送请柬给你。” “那真是太感谢了。”温越回答得很是热情。 实则内心完全不像表面的放松,他忐忑不已,丝毫不敢看陆御权的脸色……怎么回事,他就这样被饶恕了?就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 与此同时,他又想起,刚才听到陆御权叫这个女人姑姑。 既然面前的女人是陆御权的姑姑,那如果他能与这个女人建立更多的联系,是否……他就有机会在陆家更加安稳地活下去? “大人,这……” 胡德见两人聊得越来越起劲,谨慎地瞥了自家大人一眼。 面色简直阴沉得可怕。 胡德还没来得及问后续怎么处理,就见自家大人冷哼了一声,甩手离开了。 -------------------- 第4章 r型呼吸系统病症(修) “被你姑姑治了吧。”周桦京看了出好戏,想到陆御权吃瘪的样子,坐在书房的沙发里哈哈大笑,“那个奴隶也挺聪明,知道只有谁能救他。” 陆御权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其实自始至终他就不相信陆家在经历当年的事后还会有黑奴,只不过对他而言,杀死奴隶如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如果杀死一个奴隶就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他并不介意拔枪而出。 不过是个奴隶罢了,是杀是放就是一念间的事,陆文柒想救,也不是不能放过。 今天这事的根源还是在猫上,全部驱逐到外院就好,陆御权不想再提。 他只道:“最近还是感觉状态不太好,胸闷,呼吸困难。” 周桦京也跟着正经下来,眉头皱起:“按理说还没到时间,怎么会提前这么久。” 周桦京不仅是陆御权的好兄弟,周家更是陆家世代的私医,周桦京作为周家长子,自学医以来就辅助父亲治疗陆御权的r型呼吸系统病症,父亲退休后正式成为陆御权的主治医生。 陆御权所患的r型呼吸系统病症,和普通r型呼吸系统病症并不完全相同,普通病患发病时呼吸急促、剧烈咳嗽、面色发青,但大多不会继续恶化,而陆御权的症状则更为严重,没有药物干涉会持续恶化,到后期甚至会出现心绞痛、晕厥等症状,最危险的一次,曾因心绞痛被推进抢救室。 周桦京成为陆御权的主治医生后,改变保守治疗的方法,不再只停留在控制病情上,他开始尝试研制治疗r型呼吸系统病症的特效药。可惜截止现在,并没有什么新的进展,这还是在陆家给了庞大的资金支持的情况下—— 陆家产业链涉猎多领域,但早期主要分布在国防军工、高新技术等方向。因陆御权突然患病,需要长期进行药物治疗,陆家开始在医药领域开疆扩土,投资十几家医药机构,陆续创建多家100%控股的医药研发厂,后期甚至豪掷上百亿联邦币创建高新生物医药谷。 好几年时间过去了,特效药的研制没有丝毫进展,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清楚,陆御权这病想要彻底根治应该是不可能了。 这也是最令周桦京头痛的地方,陆御权作为陆家的掌权者,不仅是联邦空军三星上将,更在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联邦中央秘书长的高位,还是总统希核最重用的学生。 这样的名流高官,无论是对联邦而言还是对一个家族而言,都是举足轻重的,一点意外也不能有,更别提能威胁到生命的长期病,仅仅用药物控制是完全不够的,必须要彻底根治。 周桦京叹了口气:“去医疗室吧,先做个全身体检。” …… 检查进行到一半,陆文柒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周桦京观察着仪器数据问:“药厂储备的r型呼吸气雾剂还剩多少?” 陆御权的症状要比普通病患严重很多,因此使用的是陆家自己药厂生产的气雾剂,成分与市面上的产品有些不同。 药厂之前是由顾洁负责,后来顾洁去世,便被托付给了陆文柒这个姑姑。 “还能撑一个月。”陆文柒答。 其实来之前她还在为储备药而忧心,没想到竟然能有意外收获。 “能续上吗,他这病要是离了药会出大问题。” “缺的那味药马上会走水路从希尔禁岛运过来,一个星期内就能到。” 话音刚落,陆御权检查结束,他听见了两人的谈话,问:“药的事已经解决了?” “对,已经解决了。” 陆文柒今天来陆家其实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谈,“御权,你之前让胡德送去的文件我已经看了,我考虑了很久,还是觉得药厂的管理权不能交给你,你母亲之前交代过我要好好照顾你,替你打理好药厂……” 第8章 “姑姑。”陆御权打断她,“药厂在交给你前,气雾剂的储存量至少在半年以上,但是你才刚接手就出现了紧急短缺的情况。”他端起茶杯放在陆文柒桌前,亲自替她斟满,“我并不是不信任你。但是我这病你也清楚,药就是我的命,少了或是晚了都不行,等到真出了事你就只能在医院的病床上探望我了。” “所以我必须拿回药厂的管理权,希望你能理解。” 陆文柒想到顾洁的嘱托,看来两人是没法就这件事达成一致了,语气强硬起来:“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 “你为什么不同意?”陆御权不理解,“我已经再三强调过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 “我不是误会你怀疑我……反正,其他事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件事,我是不会让步的。” “如果你要这样固执下去,我会考虑强制收回管理权。”陆御权不悦,“你没有理由这样坚持,药厂事关我的性命,理应由我自己管理,反倒是你这种站不住脚的坚持,让我觉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陆御权看过去,目光中透出一丝探究。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陆文柒闪躲,四两拨千斤道:“既然我们俩达不成一致,药厂管理权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吧,别为了这事伤了咱们姑侄间的和气。” “更何况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气雾剂马上就能续上,以后姑姑绝对不会让药厂出任何差错,你放心。” 陆御权没想到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陆文柒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坚持不放权,他凝视着面前的女人,陷入沉思。 …… 深夜,逃过一劫的温越甩开大家好奇的目光,抱着猫回到了房间,没过多久胡德来了,命令他立刻搬离内院,并警告即使养猫的事不追究,私自串通采购奴隶购买违禁品也需要受到惩罚。 温越左手提着箱子,右手提着猫笼,迎着深夜萧瑟的寒风住进了外院一间破烂的小木屋里。 他知道,他被正式“外放”了。 陆家的所有奴隶都是有等级的,温越从中级的家务奴隶,变成了只能在外院打杂、照顾花草的低级奴隶。 外院,顾名思义处于陆家城堡的最外缘。 来到这里就等于彻底被排除在了权力之外,甚至从进外院开始,会有其他奴隶来管理他,连见管家胡德的机会都会变得少之又少,更别提看到家主之类的贵族。 温越将箱子中的衣物、生活用品重新整理好,把猫抱出笼子,他翻遍了整个房间以及自己的箱子,没有吃的,哪怕是一块小肉干也没有。 以前住在内院的时候能自由出入厨房,再加上有古特的接济,猫能生活得很好,但现在搬进外院,什么也没有了。 温越正思考着猫还能吃什么,听见木屋的小门被敲响。 “温越……温越。” 很细微的动静。 从音色判断,来人似乎是古特。 温越竖着耳朵仔细辨别,后拉开了门,还真是古特! 短短一天,经历了身份暴露差点死在贵族手里,后来又遇到贵人转危为安,到现在被赶出内院没人关心死活,温越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更何况古特被他利用,理应恨他,没想到最惨的时候他竟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温越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见到来人眼睛立马红了,带着一股哭腔开始道歉,“古特,对不起,对不起你骂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他心里也委屈得要死,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哪受过今天这样的气呢,只能边委屈边在心里大骂上帝不公平。 为什么要给他黑奴的血统,为什么要让他家破人亡。他想毁掉现在的世界,回到被贵族父亲庇护的时候,即使得不到家族承认也没关系,他会当好一个私生子,和母亲一辈子老老实实地住在郊外的农场里。 他明明还有好多事没做,意外却来得如此之快…… 祖父去世了。 母亲下落不明。 他的学业也永久地暂停在第一学年。 父亲曾答应他如果顺利从西维大学毕业,将出资支持他去联邦的各个角落旅行。 还有……还有他曾作为志愿者匹配上的那位失明的alpha,因为泪液中提取的腺液素100%契合,世界的某个角落里会有人因他而重新获得光明,他配合治疗了十多年,曾为此感到骄傲和自豪,可现在…… 破败的木屋。 黑奴的身份。 看不见希望的未来。 那位alpha的家人或许再也找不到他了,这世界上会有一个alpha永远陷入黑暗。 “别哭……”作为一个beta,古特从小到大并不太受omega欢迎,没有哄人的经验,只能无措地伸出手,重复两句安慰的话:“温越,你别哭……我不怪你。” 他看着温越哭过的眼睛,水沁过般的干净,“如果不是我哥,这事不会闹成这样,你别怪我就好,来,别哭了,还没吃晚饭吧,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温越擦干眼泪,平复了心情。 古特拿出一盒小蛋糕,将叉子递过去,“快垫垫肚子。” 温越接过蛋糕放在一旁。 时间越来越晚了,他怕古特被查房发现擅自跑出内院,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你快回吧,要是被胡德发现就完了。” 第9章 “没事,就算是惩罚也得等到明天,不就是挨顿鞭子,我皮糙肉厚没关系。听说陆大人今天身体不舒服,周医生都过来了,那边还需要人候着,胡德没时间盯着我们。” “身体不舒服?” “对,陆大人向来身体不太好。” 温越今天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陆御权,虽然这位贵族傲慢又冷血,但温越在混乱中瞥了一眼后不得不承认,男人和传闻中一模一样—— 矜贵。 高高在上。 周身的气质与众不同。 不愧是华纵联邦最年轻最有实权的政客,alpha中的顶尖实力者,听说大学毕业后还在军队中历练过三年。 温越心想,任何人听说这样一个贵族身体向来不太好都会惊讶,因为他看起来明显是个极为强健的alpha。 “陆大人患有r型呼吸系统病症。”古特比了个嘘的手势,“不过这在陆家不算什么秘密了。大人每次发病都很严重,至少要在家休息半天。” 半天的时间,对于一个整天忙得像陀螺一样的alpha而言是非常稀有的,足以可见病情之严重,这种情况下,整个陆家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陆御权身上…… 温越想到了什么,把古特劝回了内院,抱着猫偷偷出了小木屋。 凌晨的城堡寂静无声,陷入沉睡,没人注意到一个身影溜进了内院。 …… -------------------- 第5章 月光下的厨房(修) 温越熟门熟路地穿过小花园,在城堡后门探了几眼,躲开值守的奴隶,直接遛进了内院。 他穿过走廊来到餐厅,贴着墙轻手轻脚地靠近储物柜。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很轻易就找到了熏火腿,许是闻到了肉味,猫猝然从他怀中跳了下去。 “小家伙,别乱跑!” 温越吓了一跳,要是弄出动静把人引过来就完了! 哪知道刚落地,猫像是撒欢儿了似的,叼着一条火腿就不见了。 温越两只手忙不过来,重新拿了条火腿用纸包好,立马弓着身子去追猫。月光微弱,他左闪右躲撞上桌角,痛得连连嘶气。 倏然,外间的餐厅传来喘气声,听起来沉闷又急促。 温越想不到这么晚还有谁会来餐厅,怕被人撞见偷拿东西,也顾不上追猫了,立马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刚躲好,外间的喘气声越来越明显,像是被掐住脖子的人在拼命汲取氧气般,随之而来是咚的一声闷响,温越吓了一跳,紧接着还有花瓶被撞倒的破碎声。 温越紧张地攥了攥手,决定出去看一眼,他摸索着来到外间餐厅,瞪大眼睛想在黑暗中看清更多东西—— 还真是个人。 一个人正躺在地面上,从起伏剧烈的胸腔不难看出他情况危急。 “喂!你还好吗——”温越慌乱之下靠过去,企图将人唤醒,“喂,先生!” 他将男人扶正,在看见他脸的一瞬间,彻底愣怔,吓得往后摔倒在地。 陆御权! 怎么会是陆御权! 硬朗锋利的五官在月光下清晰又朦胧,显然就是几小时前还将他踩在脚下的贵族。 温越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就在这时,猫不知道从哪儿跳了出来,晃着尾巴围着疑似晕倒在地的陆御权打转,温越心头一跳,一把将猫抱进怀里,惊呼:“别靠近他!” 只见陆御权好似听见了声音,艰难地偏了偏头,面色一片惨白,极为难受的样子。 温越依旧呈保护姿态,直到男人发出微弱的声音,他听不清,可男人眼下这副样子……人命关天,温越只能压下内心的害怕将耳朵贴过去。 他俯身紧张问:“你……你说什么?” “药……客厅柜子……药。” 对,药! 温越想起来了,古特今天还在说,陆御权患有很严重的r型呼吸系统病症,必须要及时用药! 温越回过神急忙跑去客厅,嘴中念念有词,“药,要找药,客厅柜子。” 翻箱倒柜,温越总算从柜子里找到医药箱,他拿出气雾剂给陆御权用上,几十秒后,男人的症状明显好转,呼吸逐渐趋于平稳。 …… 陆御权闭上眼睛缓了很久,直到胸腔涌入充足的氧气,他神智逐渐清明,睁开了眼睛。 只见餐厅的灯光被点亮,胡德焦急的一张脸映入眼帘。 “大人!” 陆御权撑着身子缓缓站起,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晕倒时记忆中出现过的那个人,地上满是水痕,失去意识前握在手里的杯子也碎了满地。 “你有看见谁吗?” 胡德不明所以道:“听见餐厅有声音我就立马过来了,当时您已经醒了,并没有看见谁。”他手里还拿着气雾剂,忧心陆御权的身体,“刚刚已经派人去接周医生了,马上就能到,您再坚持会儿。” “我没事,你去通知桦京别来了,就算要来也等明天白天再说吧。” “可是您的身体……” 陆御权摁了摁太阳穴,重新给自己倒了杯水,”我没事,你也下去吧。” “是。” 胡德将话咽回肚子里,退了下去。 餐厅只点了一盏小灯,窗户敞开着,风过带动厚重的窗帘,流苏打在墙壁上发出嗒嗒的响声。 陆御权灯光下的背影挺拔寂寥,他喝完一杯水,压下口中些许的苦涩感。 第10章 风吹过时,他感到睫毛处有些异样,费了些功夫才找准位置,捏在指腹一看,是根猫毛。 黑暗中原本模糊的身影倏然变得清晰了,他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回了房间。 …… 温越昨晚救完陆御权,逃跑似的回到了小木屋,之后翻来覆去一晚上,睡得很不安稳。早晨醒来后脑袋昏沉沉的,他切了几片厚实的火腿,放在温水中泡走了盐分,喂给猫吃。 没过多久,胡德派人来给他安排新工作——与一位叫吉安的omega一起,负责靶场的清洁和服务工作。 陆御权军人出身,有常年在靶场打靶练习枪法的习惯,前些年倒是经常去联邦公用的靶场,随着职位逐渐敏感,现在已经不适合频繁在公共场所露面,于是两年前陆家城堡修建了一个私用靶场。 即使打靶再频繁,靶场也比不上书房、餐厅这样的地方,陆御权不会天天都去,因此胡德对靶场的管理并不严格。从某种程度来说,靶场的工作其实是个闲差——这一点从工作第一天温越花费近两小时将靶场的上上下下全部清扫了一遍,而和他一起共事的omega同事自始至终没露面就能判断出。 按照正常的流程,在确定陆御权的行程中有靶场这一项时,他们会提前获得来自内院的通知,以便提前做好准备工作,比如现在,温越就接到了通知—— 陆御权将带着他的两位贵族好友一起,在一个小时后来到靶场练枪。 温越暗道一声倒霉,虽然昨晚他提前溜走了,但并不确定陆御权是否认出了他,要是真认出来,他要怎么解释大半夜鬼鬼祟祟在厨房这件事…… 明明之前一个月都见不了一面的人,这两天总是在捅篓子的时候碰上,果然,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 温越拿着分发的清洁工具,再次将靶场前前后后检查一遍,然后去小厨房准备咖啡。 这期间那位叫吉安的奴隶依旧没露面,明明是两个人的工作,现在全堆在了他一个人手里,温越在忙碌中烦躁起来,更别提他内心极度排斥见到陆御权,那个傲慢无情企图一枪解决掉他的金发贵族,即使他是这座城堡的主人。 小厨房弥漫着咖啡的浓香,温越将一切准备工作做完后,擦干手看了看时间,还剩十分钟。 他眼珠子转了转。 这样下去不行,所有工作都由他来做了,那另一个人做什么,还是说莫非那人见自己刚来,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温越坐不住了,趁着还没到时间,跑出靶场,在附近花园里抓住一个正在修剪花枝的奴隶,“请问你知道吉安吗?” “打理靶场的?” “对,就是他。” “今天还没见过,不过他就住在那边。”修剪花枝的奴隶指了指远处一个低矮的房子,“你可以去看看,兴许在里面。” “谢谢。”温越气冲冲地过去,已经做好准备要将门敲得咚咚作响了,没想到刚靠近,一股异常的味道传来。 温越意识到什么,脸一瞬间红透。 有人在发.情。 不对,不是单纯的发.情。 应该是有alpha和omega在…… 温越脸越发红了起来,也正是愣在原地的这几秒,让他吸入了少量混杂后的ao发情.期信息素,温越开始感到后颈腺体微微发热。 他趁着意识还没被完全影响,退了出来,立马离开了吉安的房子周围,直到闻不到丝毫信息素。 温越不禁腹诽。好啊,他一个人在靶场忙得顾头不顾尾,原来这人躲在家里和alpha谈恋爱呢。 温越气得不清,但又实在不敢上前敲门把人叫出来,一方面是怕闻到信息素味道被引诱发情,另一方面也怕自己误了两人的好事,被吉安的alpha揍一顿,他虽然不怕omega,但alpha都长得五大三粗的,给他一拳那不得鼻青脸肿,他脸上被踩的那一脚现在都还痛着呢。 温越心里一阵纠结,闷着气跺了跺脚,最后还是离开了。 …… “希戴,要不你也来几发?” 申珂看见十发子弹九发都是十环,满意地放下枪,转了转脖子,“你这整天死气沉沉的,要我说就该和兄弟们多出来聚聚,别一天天的围着孟慈转。” “没有围着她转,我有自己的事要做。”被叫做希戴的贵族alpha穿着比常服要厚的外套,苍白的脸和偏青的唇色无不显示男人身体的不健康。 温越端着咖啡小心翼翼地放在遮阳棚下的桌子上时,男人正掩着嘴一阵咳嗽。 “行行行,你没有。”申珂最见不得好兄弟嘴硬的样子,替他抱不平,“按我说就该狠心点儿,直接按着孟慈的头结婚。你那病……”他想了会儿,没记起来病叫什么名字。 “fac腺液缺失症。” “对,fac腺液缺失症。”申珂煞有介事,“我看当初查出这病的时候,就该让你哥直接下命令结婚,怎么也闹不成现在这样。反正你也喜欢她,娶了她还能顺带着治病,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别瞎说。” “我瞎说?不是吧希戴,你不会都这个时候了还想保全孟慈的名声吧?”申珂忍无可忍,暴脾气起来了,臭骂道:“我看你就是有病!一个和你腺液素百分百匹配的omega,你可别以为是娶来给你做妻子的,那是给你做药引子的!你倒好,就那么给放走了。现在好了吧,人家正和黑奴保镖在希尔禁岛的海滩上日光浴呢!” 第11章 “他们去希尔禁岛了?”希戴终于提起了点精神。 “我骗你干嘛?她还发了照片呢,你可别告诉我她把你屏蔽了。”申珂拿出手机,想到什么又立马收了回去,“我看你还是别看了,真够恶心的。这贱人,放着好好的孟家大小姐不做,偏偏要跑去和黑奴谈恋爱,好歹你也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希家在华纵更是要什么有什么,她凭什么这么恶心人。我要是你就直接把这贱人娶回家当药引子用,孟家小姐在希家面前算个屁,我不仅要娶这一个,娶了这个我还要另外再娶十个八个,我恶心死她!” “你别这么说她。”希戴垂下眼眸,“得病的是我,就像你说的,如果为了给我治病就要为此牺牲她的婚姻和自由,那对她根本不公平。” 又是几句替孟慈开脱的车轱辘话,万年不变,申珂懒得再说,骂得口干舌燥,刚想端起咖啡压压嗓子,差点没给烫死,“呸呸呸……喂!那个奴隶!” -------------------- 第6章 靶场申珂(上)(修) 温越冲泡咖啡的水有九十多度,怕耽误时间,刚泡好就端上了桌,还没来得及说要等放凉再喝,就听到了一阵呸呸声,其中一个贵族暴躁地咒骂着什么:“喂!站住!” 温越原本想小心翼翼地退下去,只差踮着脚走路了,没想到还是触了霉头,被叫住的一瞬间汗毛都立了起来。 “是,大人。”温越自认倒霉,低着头上前,“请问有什么吩咐。” “还什么吩咐,没看见我被这咖啡烫着了吗?”申珂不满道:“新来的吗,怎么泡个咖啡都不会?这两杯都撤了,重新泡。” “是。”温越懦懦答,实则心里早骂了起来。 眼高于顶的破贵族,明明是自己喝得太急了,还怪咖啡太烫…… 但他只敢在心里抱怨,还是利索地将咖啡撤回了小厨房,重新泡了两杯,等降到适口的温度才重新端上去。 “大人,咖啡来了。” 温越上完后,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站在一旁。 申珂又练了几十发子弹,冷着脸再尝了一遍,“味道不对,重新泡。” 温越气得暗自咬牙,站在原地没动。 “听不到吗,我说重新泡。”申珂真觉得奇了,难道自己说话声音很小?一个奴隶居然还敢有脾气,他就不信他还治不了了。 “是。”温越从申珂身前走过,憋着满肚子的闷气,“我马上去。” “等等。”申珂看见那一瞬间从眼前晃过的侧颜,还以为自己眼花了,“陆家只管买奴隶不管调教吗,为什么你一直低着头。”在联邦,奴隶调教的标准虽然有不能直视贵族这一条,但也绝对不能畏畏缩缩地低着头。 所谓奴隶,就是有主的私有物品,在服侍客人的过程中也体现了主家的精神,含胸低头这样的体态是不被允许的。 温越暗自咬了咬舌头,“大人我……” 申珂不想听其他的,打断道:“把头抬起来,面向我。” 温越蹙着眉,感受到来自贵族alpha的压迫力,不得不从,最终还是将头慢慢抬了起来。 温越站在遮阳棚的最边缘,阳光有着清晰的边界,将他金灿灿的头发映出无数个闪烁的反光点,五官却在阴影下,柔润又白皙。 他仿佛得到阳光的独爱。 …… 申珂发痴般审视着眼前的奴隶…… 他精致的五官,透白的皮肤,还有浑身上下甜丝丝的味道,仿佛焦糖般诱人,这一定是个omega,申珂想。 从发丝到眼睛,再到鼻子、嘴巴,一路向下,申珂的目光如有实质地扫过,声音已从之前的颐指气使变得温和,他笑着轻声问:“你是谁买回来的?” “大人,是胡德管家将我买了回来。”温越垂着眼,面上没露出丝毫表情。 “哦胡德,那个老古板。”申珂沉默了许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了勾,“咖啡就不让你重新泡了,这样,刚才第一口把我烫得不轻,你去给我拿点药膏过来。” 温越心里有些不情愿,行动慢了一步。 “怎么,难道靶场没有药膏?”申珂见人没动,表情玩味,他来陆家的靶场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这里长期备有医药箱,“就在小厨房的储物柜里,去拿过来,动作快点。” 温越勉勉强强地回了一声是,跑去小厨房。 申珂粘稠的目光跟着omega纤细的背影走远,许久都没有收回,口中连连啧声。 “你够了啊。”希戴受不了申珂这副看见个漂亮omega就发.情的样子,“玩什么都得分分场合,这可是陆家,你别太过分。” 申珂耸耸肩,“一个奴隶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小心我告诉御权……” “——诶别拿御权压我,我可不怕。”申珂插嘴打断,“兴许他要是知道了会把这奴隶直接送给我呢。” “御权不是那种人。”希戴无奈地摇摇头,“你要是想要,他会直接买雏o送给你,这种是买回来做事的,真给你这么闹陆家还怎么立规矩。” “行行行我知道,真啰嗦,我就逗逗他,还能真吃了他不成?”申珂被念得头疼,“我看不仅胡德是老古板,你和御权也是,真没意思。” 没一会儿,温越拿着药膏回来了,双手捧着递给申珂,“大人,您要的药膏。” 第12章 申珂扫了一眼,是涂在口腔中专治口腔黏膜烫伤的药膏,他将手背在身后,不准备接,“怎么,难道还需要我教你?” 温越辨别出贵族眼里的不怀好意,心里暗暗有种不好的预感。 申珂笑着摇摇头,坐回躺椅上靠下去,舒服地叹了一声,直言不讳道:“我可不想自己涂,这么说你总懂了吧?” 温越再不开窍也听出了其中意味,震惊又害怕,两手紧紧攥在身前,说:“请大人见谅,奴隶不是医生,如果您伤得实在很重,我去给您请医生过来。” “哦?你哪里不是医生了?”申珂见招拆招,一点不恼,语气甚至称得上温柔,可目光却透着淫.邪:“我说你是医生,你就是医生,再说了,我这伤得也不重,你过来给我涂点药膏,兴许明天就好了。” 这人是陆御权的朋友,还是贵族alpha,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惹不起。 温越越想越着急,两只手心全是汗,心一横直接认错:“大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烫着您的……求您放过我。” “你可没有对不起我,我也不是在为难你,只是想请你帮一点小忙罢了。”申珂毫不心软,不依不饶道。 “我不……我真的不会。”温越不敢想自己要是真帮了这个“小忙”,眼前的贵族是否还会提出更过分的“大忙”,到时候他又该如何拒绝,“您的朋友在这儿,或许他可以帮您。”他眼神求助地看向另一个沉默的贵族。 而男人只是皱了皱眉,避开了温越的目光,并没有要出声阻止的意思。 温越气馁地将目光收回。 “我就要你。”申珂以前可从没遇到过这么推三阻四的omega,谁见了他不是生扑上来,他语气狠了狠,伸手攥紧omega的胳膊,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前,站定在两膝之间,“快涂,不涂就一直这样站着。” 温越急得左顾右盼,最后还是没办法,颤抖着手将盖子揭开,用指腹蘸了点药膏,往alpha的嘴角伸去,申珂满意地笑了笑,主动将脸靠过去,“这样才对嘛。” 刚碰到男人的嘴唇,温越感到指腹传来陌生的温热触感。 这人竟然伸舌头! 还舔在了他手指上! 温越心里直犯恶心,推开申珂跳离半米远,甚至忘了眼前这人是金字塔顶端的贵族,下意识指责道:“你在做什么!”说完心里一抖,意识到这是大不敬,又跪在了地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烫您的……求您放过我吧,真的求您了。” 申珂看着omega被自己吓得像是要哭的样子,兴趣更浓了,“谈不上放过吧小奴隶,我还没对你做什么呢。” “我是陆家的奴隶,您不能这样对我。”温越绞尽脑汁,突然想到或许可以把陆御权搬出来试试,“陆大人……陆大人之前还亲自吩咐我过来打理靶场,要是出了什么事……” “哦?是吗?你们陆大人亲自吩咐你过来打理靶场?”申珂头一次听到这么蹩脚的谎话,觉得好笑,“要是出了事会怎样?” 温越见男人认真反问,装出笃定的样子:“他或许会怪罪您。” “哦,原来你们陆大人会怪罪我啊。”申珂煞有介事地点头,“可是小奴隶,你刚来可能还不知道,你们陆大人曾经就在这个靶场,就在你站的这个位置,给我送过三个omega。” “你要不要回头看看,你身后是谁?” 温越看见贵族戏弄的笑容,知道自己的谎话被识破了,惊慌地转过头,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站在不远处—— 陆御权。 来人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正凝视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御权。”申珂打了声招呼,将枪递给他,“那边都处理完了吧?快,来几发,让我见识见识联邦第一alpha的枪法。” “今天太累了,你玩吧。”陆御权西装还没来得及换,和希戴打了招呼后坐下,点燃一根烟咬在嘴里,看样子是真不准备参与了,他指了指温越,“你……” 温越抬头望过去,屏着气等待陆御权的吩咐,他甚至从余光中看见申珂望了过来,那种如有实质般的目光让他感到恶心无比。 温越闭上了眼睛,在内心祈祷。 看在那天晚上救了你一命的份上,您就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 虽然那天晚上,或许陆御权根本就没认出他来。可温越此时此刻,除了在内心祷告,别无他法。 只见陆御权抖了抖烟灰,“你去把凉掉的咖啡撤了,重新上三杯。” “是。”温越长舒一口气,总算有机会离开片刻了,他实在不想和这个企图猥亵自己的alpha待在同一个空间下。 申珂望着向小厨房走去的背影,有点没摸清陆御权是什么意思,旁敲侧击道:“小奴隶长得可真对我胃口啊。” 指尖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陆御权眯了眯眼,目光也跟着落过去,视线中金发奴隶钻进了小厨房的门,只留下一闪而过的背影,他淡淡问:“合你胃口?” “我最爱这一款,你知道的。”申珂挑了挑眉。 陆御权其实一点也不感兴趣申珂爱哪一款,但脑海中却突然跳出一个画面—— 陆御权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金发奴隶是在陆家城堡里,他摔跪在地上,瓷白的皮肤散发着莹莹的光泽,殷红的双唇像过了水的樱桃,一双眼睛更像藏品级的宝石。 第13章 陆御权毫不怀疑,这样的金发omega要是一直放在alpha奴隶较多的内院,一定会让以后每周五的晚上都不得安宁。 那天他感到非常烦躁,管理奴隶这样的小事理应在胡德手里就截止,如果没有做到,那所谓的管理也就没了必要,不如直接解决掉问题根源——奴隶本身。 所以除了养猫一事,更是考虑到这个omega本身存在的问题,陆御权才会在当时一脚踩在他脸上,并将枪掏了出来。 只不过……没想到后来陆文柒突然跳了出来,竟然为了只猫护着。 …… 又是养猫,又是私下为了猫买违禁品,甚至后来还在凌晨私闯内院进入餐厅,今天还牵扯上申珂…… 陆御权倏然意识到,或许把人赶到外院并不是最优解。 他思忖着,想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做个人情,把人送给申珂,但又觉得把正经买来的家奴送给人当个玩意儿,好像又不像那么回事。 陆御权掐灭了烟,有些犹豫。 “不是吧御权,我见你以前挺大方的呀。”申珂见陆御权沉默了很久,狡诈地笑了笑,“怎么现在连一个奴隶都舍不得放给我了。” “我就说了御权不是那种人,”希戴说,“家里要立家里的规矩,外边玩又是另一套玩的规矩,难道他给你送的omega还少了?你干嘛为难他。”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咱们兄弟的情分难道还比不过一个破规矩?” 申珂懒得和这两人磨磨唧唧,来了兴致,倏然道:“要不这样吧御权,我们俩玩十把,不玩多的,就十把定胜负,打个赌,十颗子弹要是我总分相加高过你,这个奴隶从今往后就归我了,陆家当时花多少联邦币买的我一分不少付给你。” 申珂掷地有声:“如果你赢了,那我便再也不动其他心思。” 话音刚落,申珂看见远处的奴隶已经端着咖啡走近了,催促道:“怎么样,玩不玩?” 其实他本来并不没有这么强的好胜心,一个omega罢了,实在得不到也就算了,但是看陆御权半天不吭声,反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偏要把人要到手不可。 其实申珂心里一直憋着口气,在这个三人小团体里,他属于格格不入的那一个,外人眼里看似玩得好,其实他心里相当清楚——由于家世原因,他从始至终就没真正融入过,始终被排除在外。 一个是希家老二,亲哥哥希核是联邦总统;一个是陆家掌权者,总统身边最受信任的秘书长。 只有他,因为申家提供不了更高的平台,在这个强权的联邦里被放逐掉。 这世界可真不公平,陆家已经坐拥了那么多好资源,现在就连随便买回来的一个奴隶都要比他们申家的好看百倍,看看他们家那些,一个个歪瓜裂枣的,看着都倒胃口。 “快点的,兄弟这么点愿望你都不满足?”申珂的目光落在摆放咖啡的温越身上,有点好奇这个小奴隶是否听到了他们的赌注。 陆御权将枪拿在手上颠了颠,像是在感受重量,但视线却停留在温越身上,良久后,他颔了颔首:“行,那就玩吧。” 话音刚落,只见原本正低着头摆放咖啡的奴隶突然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带着水光,不可置信地望向那个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就同意了赌注的贵族alpha,同时也是这座城堡主人的,陆御权。 …… -------------------- 第7章 靶场申珂(下)(修) 温越看似手中动作不停,其实早已心乱如麻,他提心吊胆地看两个贵族将他当做筹码玩弄,将唯一的希冀放在陆御权身上—— 虽然他对这个alpha也没有丝毫好感,但至少陆文柒的出现,让他待在陆家不会有生命危险,因此相较之下要更厌恶申珂,这个变态的猥亵犯,他死也不要跟他走! 但没想到的是,陆御权竟然那么轻易地就点了头……也对,他才刚来陆家就惹出了一个又一个麻烦,陆御权还曾想一枪了结了他。 可是…… 温越越想越委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天晚上就不该救他!这个冷漠又傲慢的贵族,其恶劣程度简直和这个猥亵犯没有任何区别!他同等地讨厌这两个人! …… “那我们就开始吧?”申珂摩拳擦掌问,“谁先来?” 陆御权在对上omega难以置信的目光时愣了瞬,他看见了omega眼中的泪,神情漠然地移开视线。 “谁先来啊……”陆御权无所谓地点了点温越:“不如你来决定吧。” 温越觉得自己正在遭受凌迟,陆御权竟然让他来选谁先开始,就像他既是砧板上的肉,又是递刀的刽子手一样,他给不出答案。 两个贵族都望向他。 温越一直沉默着。 申珂早就跃跃欲试了,没那个耐心等下去,对陆御权道:“有实力不在意前后手,御权你来决定。” 陆御权点点头,“那你先吧。” …… 申珂不再推脱,他动作迅猛地端起枪,姿势标准,一看就是行家,直到炸耳的十道射击声传出,远处的靶上多了十个黑黢黢的弹孔。 “我来计分,保证公平公正。”希戴看热闹不嫌事大,说着走了过去,计完分朝这边比了个手势。 10、10、10、9、10、9、10、10、10、10 98环,是个相当不错的成绩。 第14章 轮到陆御权了,只见他端起枪,姿势比之申珂没那么紧绷,射击在呼吸间完成,就在射完第九枪时,胡德突然带着一个奴隶走了过来。 “大人,孟家的人。” 比赛中途被打断,陆御权放下枪,不悦道:“什么事?” “说是孟家送了聚会请柬过来。”胡德侧了侧身。 “陆大人。”奴隶上前一步,将请柬奉上,“孟家的俱乐部将在今天下午举办小型活动,这是夫人让我送来的请柬,说是交到一个叫做温越的奴隶手中。” “……” 被点名的温越站在几人身后,心中一直在思忖要是真被送出去了该怎么办,必须得想办法自救才行,完全在状况外。 倒是陆御权,像是突然被点醒了。 “你们还比不比了?一个十枪98环,一个九枪88环,快,就差最后一发子弹了。”远处的希戴走了过来,奇怪道:“御权,你今天状态不行啊,以前可是百发百中,怎么今天这才九发子弹就偏了两发。” 孟家的奴隶等着回复,“那这个请柬……” “等等。”陆御权拿起枪瞄准后快速摁下了扳机,甚至不用希戴再去看,他很确定最后的结果。 果不其然,希戴再次去靶边计分,比了个手势。 98环。 “平了。”申珂张着嘴,愣在原地。 陆御权拿过奴隶手中的请柬,对申珂说,“之前并没有商量过平局该怎么处理,既然这样,那就维持原状吧。”他说完从上到下打量温越,淡淡道:“你要是想要这种omega,我会再让人送五个去你那边,放心,不会比他差。” 两人的确没讨论过平局该如何,申珂垂涎温越,但也只能认了,一个换五个,倒是不亏。 …… 时间已近中午,聚会散场。 靶场最后只剩下陆御权和温越两人。 温越垂着头立在陆御权身旁,心里清楚,眼前的贵族能同意赌约,说明是真打算将他送出去的。只是没想到孟家那边突然送来了请柬……搅乱了今天的事。 温越想到这一点,又将陆御权在心里臭骂了一顿。 陆御权将请柬拿在手里,倏然扭头问:“你要去吗?” 这就是救命稻草,没理由拒绝,温越立马伸手去接请柬,“去,我要去。” 陆御权躲了一下,没有放手,冷讽道:“你和陆文柒才见过几面?我看你这样倒更像是孟家的人。” 温越今天一上午都像个玩意儿似的,被人扔来抛去,心悬在空中就没落下来过,到现在还被罪魁祸首讽刺,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了。 他气得一时竟忘了两人的身份,低声顶嘴道:“我什么样子?我这样是因为她护过我,作为人我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陆御权耳力极好,声音虽小,还是听见了。 他没想到一个奴隶竟然会说出这番话,还敢和他犟嘴,一旁的胡德更是满脸肃穆冷然,随即走上前给了温越一巴掌。 “啪——”的一声。 温越感到脸火辣辣的痛,彻底僵在原地。 他没想到这一巴掌会来得如此突然……不,或者说他该想到的,陆家的奴隶但凡犯一点小错都会吃鞭子,又何况他刚才的顶嘴…… …… “这是给你的惩罚。” 陆御权任由胡德将温越打偏过头,甚至靠前欣赏起omega红肿的侧脸,就是这张脸,勾引申珂死缠烂打,让他厌恶。 他眸中没有丝毫温度:“我决定了,从今天起你将正式成为陆家的奴隶,以后我都不会再动把你送人的念头。但是你只适合待在外院,如你所愿,我现在亲自安排你进靶场工作,以后不能再随意出入其他地方。” “别以为你的小聪明能瞒过别人的眼睛,从不加允许就私自养猫,到引诱奴隶替你购买违禁品,现在还试图勾引贵族,你所犯下的错误在陆家按理说活不下去,而不是这小小的一把掌。” 陆御权想到什么,逼近一步:“哦,对了,还少了一个,被安排进外院的奴隶不能随意进入内院,你还在凌晨私自进入内院餐厅,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投毒呢。” “一个被惩罚的奴隶一气之下想给主家投毒,这是非常合理的猜测。” …… “我只是想给猫找点吃的!”温越捂住红肿的脸,其实在挨了巴掌的瞬间,他的眼泪就已浮在眼眶,此刻听着alpha的一句句“指控”,心中更是委屈不已。 泪水控制不住地滑下,温越还有话要说,他一双眸子圆瞪着望向陆御权,“更何况……我那天……我那天还救了你。” 可声音却越来越小,到后面甚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但已经足够陆御权听清了,他嫌弃道:“是的,非常感谢你让我沾了一身猫毛。拜你所赐整个餐厅的厨具都换了一遍。” 温越再度气得咬牙切齿。这就是个忘恩负义的贵族!不仅傲慢冷漠,说出的话更是像冬天的寒风一样,这样的人就该口舌生疮! “还有。”陆御权直视温越的眼睛,带着难以捉摸的情绪,“我想告诉你,你的眼睛很难看,不要再用你自认为无辜的眼神望向别人,申珂会上当,但是我不会。”说完,他将请柬扔在了地上,“至于这个活动,想去就去吧,但请你在八点之前赶回来,不要忘了自己究竟是哪家的奴隶。” 第15章 陆御权带着胡德离开,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温越终究还是捡起了请柬,啜泣着慢慢往小木屋走去。 孟家,后花园。 温越抱着猫局促地站在角落里。 花园中央现搭的展台上,陆文柒作为这场活动的发起者进行致辞,致辞结束后她下了展台,应酬完一轮后去找温越。 温越听见有人叫自己,抱着猫招了招手。 陆文柒走到跟前,接过温越手中的猫,“小家伙,好几天没见着你了,过得怎么样呀?”说完又关切地问温越:“陆御权没对你们做什么吧?” 温越并没有回答,而是震惊地看向她身后。 陆文柒这才反应过来,转身看向孟封,疑惑问:“正想介绍一下呢,怎么,你们认识?” 站在陆文柒身后叫做孟封的少年身形挺拔,乍一眼看过去有一种陌生的矜贵感,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使他看上去和在学校时大相径庭。 看起来比在学校顺眼了很多,温越心想。 “这是我儿子。”陆文柒将孟封拉到身旁,“你们看起来像是认识?” 温越想到了一些过往,回过神后见孟封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解释道:“我们是同学。” “只是以前。”少年惜字如金,目光凉凉地从温越面上扫过,将怀中抱着的一只孟加拉豹猫放在了地上。 “对,只是以前。”温越说,“后来我休学了。”话音刚落,他怀中的猫似乎是看见了伙伴,四肢一蹬就落了地,敏捷地跑到豹猫身边喵喵叫了起来,甚至还一副跃跃欲试想上前蹭蹭的样子。 豹猫立马发出了“嘶——”的警告声。 “诶!”温越注意力马上转移过去,两只猫体型相差悬殊,他怕打起来自家猫受伤,于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想将猫抱起来。 豹猫许是看见了温越的动作,以为这个人类要攻击自己,猝然弓起了背,浑身毛发倒立,用闪电般的速度冲到温越右脸旁挥了一爪。 温越惨叫一声,抱着猫滚在了一旁的草地上。 “迪加德!”陆文柒见状极凶地呵斥住了猫,将温越扶了起来,“没事吧?快让我看看。”说着他吩咐身后的奴隶,“快去找医生,我们马上过来。” “我没事。”豹猫体型很大,温越的确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他摸了摸右耳旁刺痛的皮肤,并没有看见明显的血迹。 “破皮了,还好没有流血。”陆文柒仔细看了看,有些恼怒地呵斥孟封:“你为什么不制止它?就看着它扑上去?” 孟封将迪加德抱进怀里顺了顺毛,显然丝毫没把陆文柒的责问放在眼里,一脸平静地问温越,“它叫希尔迪加德,你的猫叫什么?” 温越并没有给猫取名字,他看了看窝进孟封怀里后变得温顺的豹猫,突然想到了联邦某些流传千百年的野史,王后与国王,希尔迪加德与查理曼,他突然决定了,就叫这个名字。 只为了恶心孟封一下。 温越将小猫放在嘴边亲了亲,带着一丝狡黠的恶意,掷地有声道:“很巧,它叫查理曼。” 果不其然,孟封听见名字后身形一僵,温越被划伤脸后原本很生气,现在扳回一局,嘴角笑得压不住。 “你!”孟封瞪他,骂道:“臭黑奴!” 说完他像是突然注意到什么,开始打量温越金灿灿的头发,啧啧称奇:“一个黑奴,现在摇身一变竟然还能进孟家的后花园参加聚会,甚至头发的颜色都变了……我怎么记得在联邦,染发剂是禁……” “闭嘴!”陆文柒正听两人讨论猫的名字呢,不知怎么“黑奴”一词就从自家儿子嘴巴里蹦了出来,立马呵止住,“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你心里应该清楚!” 孟封见母亲神色如此严肃,耸了耸肩,“放心吧,我可不好奇他头发是什么颜色,反正以后也做不了同学了,别来招惹我就行。” 而另一边,正和孟封斗气的温越突然被黑奴一词点醒,心里直冒冷汗…… 是的。 他太得意忘形了,怎么换了个发色就忘了自己本身是个什么东西呢。 他曾经的头发是黑色,曾经那些认识他的人,那些同学、好友都知道他是黑奴,只有陆家的人不知道。 可…… 可为什么陆文柒从孟封嘴里知道他是黑奴,是这个反应? 温越目光顿时冷了下来,望向身旁的女人。 难道她,知道点什么? -------------------- 第8章 半个真相(修) “回来再找你算账!”陆文柒没好气地对孟封说完,忽视掉温越探寻的目光,只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们先去找医生看伤口。” 温越压下心中的疑惑,抱着猫跟着陆文柒坐上车,直到开出孟家庄园一个多小时后才停下。 温越打量四周…… 他们好像来到了一个医药产业园区。 “这……”温越赧然,“真的只是小伤口,您不用这么在意,其实都不用看医生,随便涂点药就好了。” 陆文柒没接话,只是将目光明晃晃地放在温越脸上,带着笑意看了又看。 温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碰了碰脸,“怎……怎么了,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你先跟我进来吧。” 温越跟着陆文柒走进一座厂房,乘坐电梯直达顶楼的03号实验室,实验室门口标有“药剂03”字样。 第16章 “这是?”温越疑惑问。 “我猜,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孟封说你是黑奴,我一点也不惊讶吧?”陆文柒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面上推至温越面前,“你先看看,还认识这是谁吗?” “婕阿姨?”温越惊呼出声。 “您怎么会有婕阿姨的照片?”他将照片拿起,语气兴奋道:“顾玉呢,他的眼睛还好吗?我还一直担心你们找不到我呢。您是婕阿姨的朋友对吗?” 陆文柒笑道:“对,我是她的朋友。” 温越听到肯定答案,内心升腾起难言的雀跃。 太好了!婕阿姨找到他了!自从被卖到陆家后一直和外界断联,她首先最担心的是母亲,第二放不下的就是顾玉!要是腺液素不能及时提取,顾玉很有可能永久失明! 温越倏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恍然大悟:“难怪!您那天在陆家救我,并不全是因为猫对吗?您是因为认出我来了?” “对,我到陆家第一眼就认出了你。”陆文柒点头,“你的婕阿姨因为工作原因被调去了希尔禁岛,类似于长期驻派,这几年都回不来,她在走之前把顾玉的事托付给了我。我提前就了解过你,也一直在找你,没想到能在陆家碰上,你还……”她看了看温越的头发。 每个可疑的细节在这一刻都串联在了一起—— 比如陆文柒突然的搭手相救、比如不太合理的猫咪聚会邀请、再比如孟封在脱口而出黑奴时,陆文柒并不感到惊讶,而是呵斥住了孟封……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陆文柒早就认出了他。 “顾玉的眼睛现在怎么样?”温越问。 “没事,目前还不用太担心。”陆文柒说,“顾家还有备用药,不过还好提前找到了你,不然那些药也撑不了太久。” “那我们赶紧提取腺液素吧。”温越极为配合,打量起实验室里的设施来。 刚进门没来得及观察,现在才发现有很多设施都很眼熟,他曾经在提取腺液素的时候见过,只不过当初是在父亲郊外的农场里,现在则是走进了实验室。 “等等。”陆文柒将这个热心的小孩儿摁在椅子上,指了指他的侧脸,“还是先让医生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哦,对。”温越赧然地挠了挠头,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其实温越的这份热心是带了点私心的,从他提取腺液素给顾玉治病开始,顾家就对他和母亲照顾颇多,其中有许多照顾明显是贵族家庭才给得起的。虽然在相处的过程中顾家并没有透露过家世信息,但他和母亲心里都清楚,顾家一定是贵族,顾玉则是贵族之子。 所以在母亲被掳走、自己被卖进陆家之后,他除了自救,更多的时候是在内心一次次祈盼顾家的人能找到他。他和顾玉的腺液素百分之百匹配,这在整个联邦都是接近零的低概率事件,但凡顾家要救顾玉,就必须要找到他。 当然,私心只是一小部分,温越内心也的确非常担忧顾玉。 陆文柒叫来医生替温越处理了伤口。 “会留疤吗?” “不会,孟夫人请放心,这只是一点小伤。” “那就好,弄完之后把何彬叫过来。” “是。” 温越想到之前,每次都是婕阿姨带上何叔叔来郊外农场给他做提取,又能见到熟人了,他期待地望向门外。 没过多久,叫做何彬的医生走了进来,看见温越后面露喜色。 “何叔叔!”温越看见熟悉的脸庞也兴奋地叫出声。 今天是什么日子,竟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熟人!这是温越被卖进陆家后,很久不曾再感受过的“活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开心了。 温越直到这一刻才觉得,原来他还没死,他还活在这世上。 冷硬的枪口曾抵上他的脑袋、沉重的军靴曾踩踏他的脸,还有令人恶心的咖啡香、贵族alpha温热的指腹以及管家恶狠狠的巴掌……他以为他要从此死在陆家了,不是身体死掉,而是心。 …… “提取腺液素之前还是先做一个全身体检吧。”陆文柒毕竟见过温越在陆家的样子,很难不怀疑他的身体吃不消,“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陆御权后来没有为难你吧?有什么难处要记得和我说。” “我……”温越回过神,他现在的确还面临很多难处,想了想,这里都是知道他黑奴身份的人,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干脆直言道:“的确还有事需要麻烦您……我母亲失踪、祖父去世,当初抓我的人想用高价把我卖出去,于是把我的头发染成了金色,卖给了陆家,所以直到现在陆家还不知道我是黑奴,要是被陆御权知道这件事,恐怕我……” 陆文柒提着心问:“你想让我从陆御权手里把你要出来?” “不,不是的。”温越摇头,“我想让您帮我购买染发剂。” 他并不觉得陆文柒去要陆御权就能同意,更何况就在今天,陆御权还警告了他,让他不要忘了自己究竟是哪家的奴隶。 要是让陆御权知道他刚去一趟孟家,孟家回头就找陆家要人,温越毫不怀疑陆御权会让胡德再给他一巴掌。 现阶段他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地待在陆家,隐藏好自己黑奴的身份,所以染发剂就成了最关键的东西,古特是绝对不能再连累了,只能请求陆文柒帮忙。 第17章 “这个容易。”陆文柒思忖片刻,“以后我可以定期给理查德送些猫粮和小零食过去,把染发剂藏在里面,你拿来用就行。” 温越自己都还没适应这个给猫一气之下取的名字,没想到陆文柒就先叫上了,他笑了笑,“行,那就先提前谢谢您了,也替理查德谢谢您的猫粮。”一下解决了两个问题,他再也不用因为住在外院而操心猫吃什么了。 做完体检,温越各方面的状态竟然都还不错,并不像陆文柒想的那样不符合提取腺液素的条件,于是何彬立马去准备器械,将内室消毒。 整个提取过程共花费了半个小时,总体而言还算顺利。 温越出来时双眼缠上纱布。 何彬提醒,腺液提取结束后双眼要避光休息,最佳避光时间是24小时,如果实在达不到也至少要12个小时。 何彬使用在温越身上的腺液素提取方法是现阶段整个联邦最常见最不伤害身体的一种。 人的身体上有很多腺体,它们大多分布在口腔、眼睛和□□官上,温越的腺液素提取方式就是针对眼睛,通俗点说就是提取泪水。由于辅助治疗所需要的腺液素需要达到很高的浓度,要想达到这样的高浓度,所需的泪水量是非常大的,所以每次提取前何彬都会使用高浓度的苯氯乙酮刺激温越的眼睛,直到试管中的泪水量达标。 “这是开的一些药。”何彬将一袋子药品放在温越手边,“大多是缓解眼睛酸痛的药水,如果后续出现炎症,里面也有消炎药,要记得按时服用。” 温越看不见,在桌面上摸索了准备把药拿在手里。 “诶别急别急,先放桌上吧。”陆文柒制止他,“才刚结束呢,你急着拿药干嘛,难道还想早点回陆家呀?来,我扶你,在沙发上躺一会儿。” 虽然泪腺是腺液素提取中伤害最小的一种,但再轻微的伤害,次数多了叠加在一起也会带来不可逆的损伤,至少温越能很明显感觉到,和早几年自己提取完腺液素后的状态相比,现在眼睛的恢复速度变慢了很多。 提取时的疼痛感也强了一些。 温越觉得自己的确需要一点时间休息,他顺着陆文柒的搀扶,窝进沙发准备睡一会儿。 “就眯一个小时,到时间了您记得叫醒我。” “行,赶紧休息吧,我就在旁边守着。”陆文柒啼笑皆非:“怎么,难道陆御权还盯着你什么时候回陆家呀?放心吧,他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要是每个奴隶都要他来管,还要胡德做什么。” 温越倏地想到什么,问:“避光24个小时,那我在陆家要怎么说呢?”即使陆御权并不会每天去靶场,胡德也不会时时刻刻盯着他,但给靶场做清洁是他作为奴隶必须完成的工作。 “今天我送你回陆家,替你解释眼睛的事,再替你请一天假。”陆文柒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之后也是,要是陆家有人问起,他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实话实说就行。捐献腺液素救治有眼疾的病人,无论谁来看都是绝对的好事,他们挑不出你的错来。” “好。”温越点头,嘴巴嗫嚅了几秒,像是还有话要说,眼睛掩在纱布之下看不清情绪,但是脸有些微微泛红。 “怎么了?”陆文柒见温越不太好意思的样子,打消他的顾虑,“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出来。温越,你给顾玉捐献腺液素这么多年,顾玉的父母是非常感谢你的,但凡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是顾家能做到的我想他们绝对不会拒绝,现在顾玉的事被托付给了我,我也会尽力满足你的愿望。” 温越深吸一口气:“我……我还想托您办件事。” “你说。” “求您帮我寻找母亲,之前和您说过的,我母亲失踪了!”温越咬住唇,咽下心底的悲痛,缓缓道来:“还记得那天我父亲出事,我们一家被伯父赶出了农场,在外逃的路上我母亲被一个alpha带走了,然后我祖父也……” 陆文柒面露怜惜:“你还记得那个alpha长什么样子吗?” 温越只记得alpha那双阴鸷的眼,但要说特别明显的特征——他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恐惧与无措充斥着大脑,被alpha身边的奴隶打倒在地时更是头晕目眩,他根本没记住带走母亲的alpha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我……不太记得了。”温越难过地抿了抿唇,“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那个alpha一定是贵族。” 陆文柒语重心长道:“温越,华纵的贵族太多了,除了三大家这样的顶级贵族,外姓贵族少说也有几十家,这样是很难找到的,你再想想有没有漏掉什么线索。” 温越努力回想那天,他还记得alpha离开时的背影,漆黑的车身泛着锃锃的光,从他眼前扬长而去。 对了!车! “我记起来了!”温越突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眼睛看不见,只能凭借记忆将车标口述出来,“当时离得远,我感觉……车标像个s,外圈是个圆形。” 陆文柒听见温越的描述,甚至不需要再打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战家?” 温越面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您确定吗?” 陆文柒也希望是他想错了,但等温越描述出更多细节后,他确定,温越看见的车标就是简化后的蛇图腾,“不会出错,你这说的就是战家家徽,艾基特林海蛇,你母亲很可能已经不在维欧浮城了。” 第18章 温越感觉像是有人拿着重物狠狠砸在了他脑袋上,顿时响起混乱的嗡嗡声。 不在维欧浮城了…… 战家主家在希尔禁岛,那是不是意味着,母亲很可能已经被那个alpha带去了千里之外的希尔禁岛? 理不清捋不顺,他最后只听见陆文柒犹豫地说道:“陆家的势力世代盘踞在维欧浮城,离希尔禁岛实在太远,手伸不了那么长。孟家又只掌控卡兰绝地,虽然和希尔禁岛离得近……” 她长叹口气:“但自从我嫁过去……我和孟家的关系不算太好,近几年更是搬回了维欧浮城……” “温越,我可以尝试帮你找一找,至于结果……我没办法给你保证。”她有心帮忙,但是的确能力不够。 说起来,如果这事真的牵扯到战家,整个陆家也只有陆御权这种掌权者能联系一二,她这种嫁出去的女儿实在太边缘化了。 最后的最后,温越从恍惚中回过神,讷讷地道了一声谢谢。 -------------------- 第9章 腺液素捐献(修) 天色渐暗,利亚花园散发着静谧的气息,陆文柒刚进城堡就把温越领到大厅的沙发上坐下。 她见胡德迎过来,问:“你们大人呢?” “总统刚才派人过来,将大人叫去了希檀宫议事。” 温越抱着猫,听见胡德的声音后猝然离开沙发,紧张地站起,一旁的陆文柒又将他按回了沙发上,“你老老实实坐着,眼睛受伤了什么也看不见,站着也不怕磕到自己?” 这还是温越第一次坐在陆家招待客人的大厅里,以前他是穿着定制家奴燕尾服穿梭在厨房与客厅之间,端茶倒水的那个人。 不,在陆家或许他不能被称作人,是端茶倒水的那个奴隶。 即使胡德并没有说什么,但短短几个月的奴隶生活好像已经驯服了他,一进到陆家威严的城堡里就自动切换成奴隶模式,他此刻虽然屁股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内心却感到无比不安。 一个奴隶怎么能坐在主人招待客人的沙发上呢? 他脑海里闪过胡德拿鞭子和手掌教训奴隶的样子,后背开始沁出冷汗。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大忙人果然不在家。”陆文柒笑道,冲着胡德指了指温越的眼睛,“我要帮你们陆家热心的小奴隶请个假,我在顾家有个要好的朋友,儿子患有眼疾,需要提取匹配的腺液素辅助治疗。” 胡德的目光顺着陆文柒的手指落在温越脸上,他上半张脸被纱布遮盖、手指蜷缩着看起来极为局促。 陆文柒怕胡德不相信,还晃了晃手中拿着的药,“他今天捐献了腺液素,眼睛需要避光休息24小时,所以明天肯定没办法工作了。” 即使内心再有疑问,胡德也仅仅只是陆家的管家,没资格怀疑和诘问陆文柒,只见他点了点头,“靶场还有其他奴隶,他的工作我会先安排给其他人。” “那就好。”陆文柒将药塞进温越手里,“你住哪儿,我扶你过去?”说完想到什么,又转头对胡德说:“哦,对了,提取腺液素辅助治疗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他以后每个月都要去做一次提取,先提前和你说一声。” “好的,孟夫人。”胡德应道,叫来了候在客厅的其他奴隶,“我派人扶他回去就好,就不麻烦您了。” …… 温越被人搀扶着回到了小木屋,他视野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躺回床上休息,没想到这一睡,醒来竟是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斜切过窗棂,可惜温越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依稀在半梦半醒间听到咚咚的敲门声。 温越摸索着去开了门。 “你就是温越吧?” “你是?”温越站在门边,闻到早餐的香味。 “我是打理靶场的另一个奴隶。”站在门口的omega浑身散发着一股甜香,不知是香水还是本身的信息素味道,和早餐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人觉得有点奇怪,温越对来人有了个初印象,忽然又听他说:“你叫我吉安就好。” 原来叫吉安。 “你好。”温越回了一句,想到了昨天混杂的ao信息素味,有点反感。 “你昨天刚来吧?我昨天有点私事没能见到你,听说你眼睛受伤了,想着吃东西肯定不方便,给你带了早餐过来。”omega声音清脆响亮,说起话来语气呈上扬趋势,看起来是个自来熟。 下一秒,温越感到耳边有风吹过,吉安越过他直接走进了小木屋,omega好奇的目光扫过整个屋子。 “谢谢,放在桌子上就好。”温越看不见,只能慢吞吞落在后面,他摸索着回到屋内,又摸索着坐回床上。 此时此刻,其实温越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omega,或许是他太小心眼,心里总认为,正是因为吉安,才间接导致他被申珂纠缠。 温越对吉安喜欢不起来,甚至有些反感。 他语气谈不上热情,说:“我眼睛看不到,今天可能没有办法招待你。” “啊?”omega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温越是在下逐客令,纳闷地歪了歪头,不知道怎么招惹上了这个新同事,“那……那好吧,早餐给你放桌上了,你先吃,我就先回去了。” 温越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又慢吞吞进了卫生间,洗漱完他叫了几声理查德。往常猫都会回应,但是今天并没有。温越以为是小猫还没能习惯这个新名字,于是又像从前一样喵喵叫了几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第19章 温越心里惴惴的,摸了摸眼睛已经不再感觉酸涩疼痛。估算了一下时间,已经满12小时了,于是他直接将纱布揭了下来。 温越来到镜子前观察了一番,眼睛只剩下一些红肿症状,看起来问题不大了,他决定先出门找猫。 …… “大人。”胡德早早站在了靶场迎接,将陆御权披在肩头的黑色大衣取下,又从箱子里拿出枪递给陆御权。 陆御权练了一百发子弹,百发百中。 吉安端着咖啡送上来时被胡德横了一眼,心虚地低下头。他咖啡上迟了,内院派人来通知时他正躲在靶场的角落和alpha聊天,脸红心跳的,根本没注意有正事。 奴隶消极怠工落在胡德手里,必然会有惩罚。吉安只能暗道倒霉,低着头退回靶场的小厨房,刚想再烧点热水,一个灰黑色的影子从眼前一闪而过,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诶!”吉安从门口绕出去,认清是只狸花色。陆家的靶场是全封闭式的,按理说一只鸟也飞不进来,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上,他正想着要不要追上去抓住,只见猫竖着尾巴摇动了两下,直接往远处的打靶点跑去。 完蛋! 他看着打靶点处的两个背影,脑子咚的一下被敲响,这下是不抓也得抓了。 …… 太阳渐渐向最高点攀升,体感温度升了起来。 陆御权要端枪,解开了有些束缚的袖口和领带,他凝气注视着远处的靶心,刚要按下扳机,身后传来一声细弱的猫叫。 胡德皱着眉第一个转身,扫视了一圈。 陆家靶场的植被覆盖率很高,部分装饰性草皮生长得非常茂盛,可以没过人的脚背,但是遮不住草坪中长出的一根随风摇晃的猫尾。 黑色的。 陆御权放下枪,眉毛立马拧了起来,“怎么回事?” 胡德昨天晚上还看见过它,就在温越的怀里,“大人,应该是温越那只猫。”他说完有点不确定陆御权是否还记得那个奴隶,又补充道:“就是私自购买染发剂的那个奴隶。” 话音刚落,只见吉安面色慌张地跑了过来,外院的奴隶并不知道内院发生过什么事,还以为猫跑进靶场是自己工作的疏忽,想要蹲进草里将猫抓住。 “对不起大人,我马上将它带走。” 吉安说完朝猫扑去,可小体型的猫速度极快,身位一侧敏锐地躲开,跳上了用来放咖啡的桌子,弓着背发出嘶嘶叫声。 吉安又扑向桌子,架着胳膊抓了个空,反倒是把桌子撞得挪了位置,桌面上的咖啡几经摇晃洒了出来,稀稀拉拉地流在地上。 场面一时变得混乱起来。 胡德面色难看,见状将吉安拉扯到一旁,暴喝道:“住手,蠢货!” 陆御权从始至终面色冷然,直到这场闹剧结束,命令道:“去把温越给我叫过来。”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他双目中像是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问胡德:“他昨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七点左右,孟夫人将他送了回来。”胡德一五一十地将陆文柒的话转述,“孟夫人还替他请了一天假,听说是昨天参与了腺液素的捐献,眼睛受了伤……” “捐献腺液素?”陆御权想到这个奴隶此前的种种劣行,以及现在闹得靶场不可开交的猫,简直不可饶恕,他冷哼一声,“给谁捐献腺液素?” 通过猫攀上陆文柒。 来到靶场又惹上申珂。 现在又来一个捐献腺液素…… 一个奴隶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陆御权很难不产生一些偏见,“不会是捐给陆文柒的哪个贵族朋友吧?” 胡德想了想,孟夫人的确提过朋友,便答:“应该是。” 陆御权不再说什么,只是阴着脸再度拿起枪,放在手中不停地把玩着。 …… 温越围着木屋到处找猫,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直到撞上吉安,吉安语气急切地让他赶紧去打靶点。 刚走近,温越看见了站在桌子上呈攻击状态的理查德。 “大……大人。”温越想到之前那一巴掌,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结巴了,“我现在就把它弄下来。”他走上前想要去安抚理查德,将他抱下桌,没想到刚靠近就被拦住。 陆御权示意了胡德,胡德侧身挡在了温越身前。 温越没能刹住,下巴撞上胡德硬挺的肩膀,痛得嘶气,人还没来得及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就听到一声猝然砸来的责问。 “怎么。”陆御权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觉得靠着一些小伎俩攀附上贵族,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温越有一瞬间懵怔,紧张和害怕让他指尖发抖,但又有点没听明白,侧身露出疑惑的目光。 攀附贵族是指什么? 是指他和陆文柒吗? 陆御权看见omega空白不着一物的眼神,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做作的天真尤其让人厌恶,他已经见识过太多奴隶扔掉廉耻心向上爬时丑陋的嘴脸了。 他冷哼一声:“需要我说得更直白一点吗?” 陆御权的语气实在称得上严厉,还带着上位者天生的压迫感,那时不时扫过的眼神,充满嫌恶的审视。 无不让温越的害怕情绪加剧。 “那我就再说一遍。”陆御权语气加重:“你不要以为陆文柒保了你和这只猫,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更不要以为自己可以攀附贵族,把陆家当做你飞上枝头的跳板。” 第20章 什么为所欲为,什么攀附贵族。 温越不知道陆御权为什么会从猫说到这些有的没的…… 他心里乱糟糟的,满脑子都在想理查德闯了祸,他等会儿要怎样才能把它安全带走,陆御权又会对理查德做什么呢。 他语气颤抖道:“大人,没看好猫是我的不对,我……我现在就带它回去,用笼子关好,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请您原谅我。” “除了猫呢?”陆御权沉声道,目光浮在温越脸上,像是陈述,又像是一种提醒:“陆家不需要不本分的奴隶。” 温越依旧感到茫然。 什么叫本分,什么又叫不本分? 在陆家养猫算是本分还是不本分?和陆文柒频繁往来呢?想必这些在陆御权眼里都是不本分的行为。 温越心里又急又怕,不知道陆御权在打什么哑谜,嘴唇嗫嚅片刻后重复承诺:“我……我会关好猫的,您放心。” 两人说话不在一个频道,答非所问。 陆御权耐心不够,直接怒从心起:“这猫我看你还是别养了!在内院你就关不住它,到了外院更关不住。胡德!去找个笼子来,把猫抓了扔出去。” -------------------- 第10章 对峙与过往(修) 话音刚落,胡德立即上前,去夺温越手中的猫。 “不……不是的!我能看好它。”温越听到陆御权语气中突然暴起的狠厉,急得手足无措,甚至伸手去拉胡德,制止他的动作。 “不要!不要这样!大人,求求您!” “您相信我,我能看好它,今天是因为眼睛受了伤要休息,才不小心让它溜了出去,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我……我向您保证!” 温越说到后面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被吓得眼泪一滴滴滑到下巴上,打湿衣襟,他扯住胡德不放手。 “原来你还记得啊。”陆御权像是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朝胡德抬了抬下巴。 胡德退后。 “听说给贵族捐献腺液素了?一个奴隶能做到这个份上,能告诉我你是攀上了哪家的alpha吗?”陆御权笑了笑,又带点讽刺意味,“你连申珂都看不上,想必这个要比申家厉害?” 温越心下大震,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所以,陆御权口中的本分是指这个本分…… 温越内心的害怕和恐惧突然变成了对背上莫须有罪名的愤怒,他甚至觉得很荒唐,不要说他和顾玉没有什么,申珂这个猥亵犯他甚至再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何来攀附之说? 难怪他觉得听着奇怪,又想不出奇怪在哪儿……现在看来,奇怪在,他在陆御权口中仿佛是个无所不用其极、四处攀附贵族的淫.荡奴隶! 可明明是申珂缠上了他! 顾玉就更不可能了!虽然捐献了很多年腺液素,他也的确存了点私心,但他与顾玉从来没有见过面,更谈不上攀附! 温越接受不了这样的怀疑与指责,心里的愤怒化为一声质问,他瞪着泪眼,脱口而出:“我什么也没有做过,您为什么这样说我?”就因为我是奴隶,我就可以被任意抹黑攻击,就因为你是贵族,你就可以站在制高点审判所有人。 温越甚至有点想通了,陆御权突然暴怒的指责并不是厌恶理查德这只猫本身,而是在审判他这个在陆御权看来不本分的奴隶! …… 陆御权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奴隶质问。 他感到不可思议,怒火因历来的习惯被掩盖在阴沉的面色下,他觑着眼,狠盯着面前这个奴隶的脸。 罪魁祸首。 真正的罪魁祸首。 陆御权一步一步靠近温越,将手中的枪抬了起来,说:“陆家的奴隶从来没有问为什么的权利。你有没有做过,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随即,温越感到下巴被冷硬的枪口顶住,他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发抖,顺着枪口的力道抬起头,鼻子闻到淡淡的硝烟味,倔强地望着陆御权,“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我没有想要攀附任何人。” “不,你做过。”陆御权拿着枪慢慢往上,直抵温越红肿的眼睛,点了点,又滑向他耳边一个很细小的伤口,“这里……还有这里,你就是做过。”他说完停顿了片刻,问:“你想去申家吗?如果你想去,我可以成全你,这样就不用费尽心思去捐什么——” “我不去!” 陆御权用最好心的语气,说出了最令温越感到恶心的话。温越急切地打断陆御权,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指尖仿佛还有黏腻的温热,是被申珂舌头舔触的感觉。 他不去,绝对不想再和那个猥亵犯有任何关联。 “你不想去?”陆御权故作讶异,“哦对,差点忘了,申家你还看不上。” “我说了我没有想要攀附谁!我真的没有!” 这种百口莫辩的感觉让温越感到崩溃。陆御权永远在陈述虚假的事实,他无论怎么说都没用,无论怎么说都没用! 温越觉得自己好似置身强光灯之下,有人一直在用虚假的罪名质问他,他陷入一种奇怪的循环。 如果不承认,这种质问会一直循环下去! 可是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过…… 温越再也撑不住,泪水泛起在眼眶里:“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想要攀附谁,求求您放过我。” 第21章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勾引申珂?”陆御权看着或许会变得潮湿的枪身,没有挪开。 温越倏然被“勾引”一词击中,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 不再是攀附,而是勾引。 深深的无力感淹没过来,温越开始崩溃大哭:“我……我没有勾引他,是他先碰的我,我真的没有勾引他!” “他为什么碰你?你什么也没做他就碰你?”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我只是上了咖啡。”人是没办法为自己没做过的事辩护的,温越边大哭边想,“然后他说……他说咖啡很烫,问我为什么不抬头,还让我去拿药膏……” “哦,原来是这样。”陆御权语气很淡,将潮湿的枪口再度挪向温越的眼睛,抵在他薄薄的眼皮上,点了点,“那这个人呢,你是不是勾引了他?” 这个捐献腺液素的人。 温越边哭边抽噎道:“这……这只是很早以前匹配上的一个alpha,他失明了,提取我的腺液素……提取我的腺液素可以辅助治疗他的眼睛。” “就为了这样一个和你毫无瓜葛的人?” 温越呼吸急促,听见陆御权接连不断的质问打了个颤,下意识觉得关于“勾引”的指责又要落在自己头上了,他又急又燥地说:“可是我真的没有……我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他……我怎么勾引他!我真的没有!” 温越难以压制激动的情绪,本就受过刺激的眼睛在一次次落泪后变得红肿,甚至越来越刺痛,他忍不住伸手盖在了眼睛上,不停地哭泣抽噎。 陆御权皱了皱眉,将枪身的潮湿擦在了温越的脸颊上,看起来像是在蹂躏omega的皮肤。 他冷声说:“活该。” 温越不敢吭声。 陆御权不再质问,凝视着眼前的omega,沉默了很久。 两人好似陷入僵持,时间凝滞。 直到最后,陆御权将枪扔进了枪盒,启唇道:“今天就再放你一马,但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作为陆家的奴隶,第一要做到的是本分,不要以为攀附上谁就能高枕无忧,陆文柒能不能保住你只在我一句话的事,攀上其他人也只会是这样,陆家不放人,你攀上谁也没有用,我劝你老实一点。” 陆御权最后警告完准备带着胡德离开,又回身指了指温越怀里的猫,“还有它也是。我不想再看见任何黑色的毛发,要么别出现在我面前,再有类似的情况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温越连连点头,压低声音呜呜地哭,细瘦的背影站在秋风里,仿佛一吹就倒。 …… 温越一晚上连做了三个噩梦,每次都浑身是汗的从梦中惊醒。 三个梦里陆御权都长着尖利的獠牙,追着他在偌大的靶场里跑来跑去,他觉得自己不是踩在草皮上,而是踩在某种水床质感的地毯上,每一步都迈得极为吃力,嘴里喊着别吃我别吃我,没一会儿就被陆御权追上,尖叫着从梦中惊醒。 为了惩罚理查德,温越将它关进了笼子里,他蹲在笼子旁,点了点猫毛茸茸的额头,“就是你这个坏家伙!” 之后的几天都风平浪静,温越和吉安负责靶场不同区域的清理工作,两人每天按部就班,偶尔打个照面,但交流不多。 吉安知道了理查德是温越的猫,因为那天的事挨了罚,他看起来对理查德很不喜欢的样子,但也并没有做什么。 温越这天刚打理完靶场的草皮,回到小木屋喝了杯水解解渴,理查德已经被放了出来,绕着他的腿不停地喵喵叫,尾巴缠勾着立在空中。 温越一把将猫抱起来,放在肩膀上摇晃,听见小木屋外有人在叫自己,他边问是谁呀边开了门。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站在门口。 孟封。 温越惊讶,有点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四周,“刚才是你在叫我吗?”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孟封看起来很不情愿,想把抱在怀里的盒子递给温越,走近之后又放在了地上:“是我妈让我带给你的。” “哦。”温越看他做出非常刻意的嫌弃动作,给了个白眼,直接当面打开了盒子。 猫粮、猫零食、猫玩具…… 温越高兴地哼起了歌,直到翻到盒子底,是支包好的染发剂,他立马将猫粮放在上面,合上了盖子,起身发现孟封的目光就放在盒子上,他横了一眼:“不是很嫌弃吗,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别遮遮掩掩了,我已经看见了,我妈居然会答应帮你弄这个东西……”孟封手插在口袋里,想脱口而出一句“你个黑奴”,想到什么,又憋了回去。 温越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个“老同学”会骂什么,能憋回去肯定是陆文柒交代警告过,不然以两人以前在学校剑拔弩张的架势,见面就有仗要干。 其实说起来,他们俩之间那点事几句话就能说清楚—— 温越没沦为奴隶之前,在学校属于非常抢眼的那类学生,不仅所有专业成绩全a,各种活动里更是都有身影,属于精力极为旺盛,做什么擅长什么的天赋型选手。 那时的温越基本上没受过什么挫折,即使在西维大学里他属于极为少数的黑发学生,时不时会接受来自外界探究的目光,但他从来没有在乎过,依旧我行我素。 如果只是单纯的优秀,在学院只会收获普通的讨论度;如果优秀再加上独一无二的特征,在学院就会收获源源不断的讨论度,温越就属于后者。 第22章 客观上的优秀加上黑奴血统,使他成为同学眼中一个很奇怪的存在,羡慕又嫌弃、敬佩又贬低……感兴趣的同时又觉得有点瞧不起。 这样一个讨论度极高的同学,孟封当然早有所耳闻。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西维大学学生会的竞选上,孟封作为考核官之一,第一个否决了温越,最后温越以一票之差惜败给一位金发alpha,与学生会擦肩而过。 这场竞选温越提前准备了很久,在所有人演讲结束、最终结果出来之前,他对自己都是充满信心的。 因为他提前了解过竞争对手的实力,除自己之外的三位竞争对手履历都不如自己,更不要说这场竞选自己超常发挥。 只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狠狠打了他的脸。 温越不服气,直接找上学生会主席询问原因,但竞选投票是匿名的,如果投反对票的考核官不自己主动站出来,的确没人能给出这个原因。 孟封当时就在学生会主席身后,他坐在阶梯教室的第一排,目光审视地落在看起来气冲冲的温越身上。 这可能是西维大学第一次,有人因为竞选失败跑来和学生会主席对峙,逼着必须给出一个原因。 孟封感到好笑,他的确给温越投了反对票,因为温越的竞争对手之一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那个从今天开始就会进入学生会,成为学生会一员的金发alpha。 学生会主席好脾气地劝着,一刻钟过去了,温越仍执拗地想要个原因,孟封想趴在教室里睡一会儿都不得安静,啧了一声,突然出声道:“喂,那个黑头发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孟封看去。 “我投了反对票。”孟封说得很无所谓,“因为我觉得,要是像你这样的人进了学生会,那西维的学生会可能会像菜市场一样吵,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你!”温越怒目而视。 有人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人则是觉得孟封说得太过分,面露不忍。 孟封想离开教室,经过温越时用力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有数过西维一共有几个黑发学生吗?”他不紧不慢道:“我可以告诉你,接近两万人的学校,黑发学生可能不到五十人。学生会权力很大,还有很多管理工作,你一个黑发种族要是成了学生会的一员,难道我们西维要让黑发管理金发吗?” 温越目光晦涩,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被歧视的滋味,就在这所他曾经最为向往的大学里,他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了。 …… “你最好是把这东西藏好,要是被我哥发现怪罪下来,我绝对饶不了你!” 温越的回忆思绪被打断,一时没反应过来孟封在说谁,只看见他一脸的恶狠狠。 哥…… 温越反应过来后脱口而出:“你说陆御权?” 孟封讶异:“你个臭黑奴!一个奴隶有这么称呼自己家主的吗?” “那也比你口口声声臭黑奴臭黑奴要好!”温越气不过,真想上前掐这人一把:“我好歹也叫了他的名字,没有不尊敬他!” 孟封见温越说着说着离自己越来越近,指着地面:“你离我远点!我可告诉你,今天是因为我妈我才会给你送东西过来,你最好藏好了,要是被发现了牵连到我身上,被我哥知道我居然还认识黑奴,我就——” “你就怎么样?”温越狠狠呸他一声:“那你别去西维读书呗,也别进学生会,就不会认识我了。” “我不想和你吵。”孟封冷哼一声:“反正你现在……”他上上下下将温越打量一遍,带着恶意地笑了笑:“反正你再也读不了书了,西维的全a生呢,以后就专心在陆家煮咖啡吧,还是说在后厨削土豆?”他说完噗哈哈地笑起来。 温越气呼呼地将盒子抱了起来,进屋后将门嘭的一声关上,将alpha的笑声隔绝在了身后。 -------------------- 第11章 陆家老宅(修) 月末,靶场需要做一次整体的清洁和维护,这需要温越和吉安两人才能完成。 “温越,吉安!” 远处有人跑了过来。 温越抬起头疑惑地望过去。 “快,你们俩,和我去内院。”omega奴隶跑得气喘吁吁,“胡德管家让所有奴隶,现在立刻去内院集合。” “你确定吗?”温越指了指自己,和吉安对视一眼,“我们也要去?”不怪他反复确定,外院属于最低等奴隶待的地方,这里的奴隶要么本身资质不行,要么就是犯过大错被罚,比如像他这种…… 一般陆家全体奴隶集合,都会默认把外院奴隶排除在外,即使胡德有重要的事要交代,也只会在事后派奴隶传达。 “没错,就是你们。”omega解释道:“不仅有你们,这次外院所有奴隶都要参加,赶紧的吧,先和我过去。” 温越点了点头,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和吉安一起去了内院。 才到花园转角就听到了嘈杂的议论声,期间伴随着胡德几声严肃的呵斥,温越望过去,陆家所有奴隶都到了,人头攒动,一个挨一个地站在花园广场上。 “温越!温越!这儿!” 温越听见自己的名字,在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庞中寻找,顺着声音看见古特正踮脚笑着招手,“快过来,这边!” 第23章 温越和吉安说了一声,站去了队伍前排,刚站定就语带愧疚地问:“那件事之后……胡管家没有针对你吧?”其实自私购染发剂的事暴露之后,他深刻地反省了自己,他承认他是个做事冲动的性子,想做什么脑子里一根筋就必须得做成,当时身边没有可信任的人,头脑一热就找了古特。 害他为自己受了罚。 “说了不用担心我,不就是挨几下嘛,胡德又不会真把我怎样,他还指望下面有人做事呢。”古特笑着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嘀咕道:“还没问你呢,好久不见了,你在外院怎么样?” “我现在负责打理靶场呢。” “啊?靶场……”古特想到了什么:“陆大人去靶场还挺频繁的,你可记得躲着点儿,尤其是那只猫!” “别提了,我告诉你——” 想到这些事温越就来气,刚准备和古特发发牢骚,最前方,胡德带着一个面生的男人走了出来,从高大的身形和外在特征能判断出是个alpha。 还是个看起来非常端正绅士的alpha。 他穿着燕尾服,浑身熨得不带一丝褶皱,抹了头油的发丝牢牢向上贴在头顶,此刻那双眼睛像扫描仪一样,从每个奴隶的脸上扫过。 外表看起来很绅士,但流露出的眼神却像是在挑选心仪的商品。 “安静!都给我安静!”胡德拿着鞭子在空中甩了甩,空气被撕破的声音传进每一个奴隶耳朵里,原本嘈杂的花园倏然寂静下来。 “路管家,这就是全部的奴隶了,您看这次老宅那边想要多少,只管挑。”胡德朝一旁的alpha笑了笑,又道:“或者您直说想要什么类型的,我可以给您推荐。” “我来吧。”路士比了个手势,上前一步扬起声音,直奔主题道:“相信大家都听说了,下个月就是我们家主的六十岁生日,陆家老宅准备大办一场。” “老宅往常图清净,可以用的奴隶并不多,这次我会从你们当中挑选二十个奴隶带过去,协助办好这次家主的六十岁大寿宴席。” 陆家老宅的家主,自然是指陆政仁。 说完路士来到了第一排,一路观察审视,从十几个奴隶中挑选出了两个。 “你想去吗?”古特低声问,探头往前看了眼,被挑中的两个奴隶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看来这次挑奴隶并没有性别上的喜好和倾向,“听说这次会大办,以陆家在联邦的地位,估计和陆家沾得上边的高官贵族都会参加。” 既然是陆家老爷子办生日宴的话,陆文柒作为陆政仁的大女儿必然也会出席。 温越心里思忖了片刻,不知道之前拜托孟夫人的事查得怎么样了,自己还能见到母亲吗,或者退一万步讲能书信联系也行呢。 温越望向最前方已经被挑中的两个奴隶,不难看出其中的相似之处,即使花园里所有奴隶都穿着陆家定制的同款家奴燕尾服,那两位外形却出色到可以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 没错,外在形象,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不难理解,如此隆重的生日宴,前来参加的都是联邦的上层阶级,而陆家作为东道主,宴会的一切都代表了陆家的形象和面子,即使是奴隶,往好看了挑绝对不会出错。 距离下次腺液素提取还有半个多月,温越有点等不及想知道母亲的消息了。 古特撇嘴道:“反正我是不想去,听说这种宴会规矩很多。” “规矩多也就一两天的事。”温越歪了歪头,“办宴会又没什么重活,我倒是挺想见识见识的。” 话音刚落,挑选已经进行到了温越和古特所在这排。 温越余光看见那道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提前抬起了头,调整身姿,他倒是不会胆子大到通过对视来引起管家的注意,但即使是这样一点点细微的调整,还是让路士看了过来。 温越察觉有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投射到了自己脸上,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像是在等待某种答案。 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你,先去最前面。” 被选上了! 温越心里倏地松了一口气。 他挪动脚步,走向被挑中的奴隶队伍,站好后看见不远处的古特正偷偷对自己比口型。 温越认真盯着那一张一合的嘴巴,想辨认古特在说什么,就在这时,胡德走了过来。 温越赶紧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做任何多余动作,装作一副老实的样子。可胡德还是停在了离他一步之遥的位置。 “胡管家。”温越老老实实称呼,其实心里早就七上八下了。 “他在提醒你做事要小心。” 胡德的声音猝然在耳边响起。 “啊?”温越愣怔。 “我说,你的好朋友在提醒你做事小心。”胡德将好朋友一词咬得很重,不难听出语中的暗讽。 “哦……好,好的。”温越已经紧张得手心发汗了,说话断断续续,内心却是一阵吐槽。 坏古特,干嘛要一直和他说话,害他直接被胡德抓现场! “但是我觉得,相较于让你做事小心。”胡德的声音又响起,目光阴沉,带着警告,“他更应该提醒你别做不该做的事,你觉得呢?” 温越垂着头,没敢接话。 “这次的宴会很重要,当然,既然路管家挑了你,说明对你还算满意,我不会多说什么。”胡德继续说,“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老宅和利亚花园不同,老爷子是陆大人非常重视的亲人,要是你敢在重要场合闹出什么幺蛾子……” 第24章 他顿了顿:“我就不多说了,你应该清楚大人的脾气。” 陆家老宅城堡。 陆政仁的六十岁大寿宴席定在晚上七点正式举办,白天是最后的准备时间。 从利亚花园调来的二十个奴隶早在一星期前就被带到了老宅,在这里完成了必要的培训,现在已投身进宴席的整体准备工作中。 老宅城堡面积和利亚花园差不多,但由于陆家早年分了家,家里几个孩子只在月末回一次,老宅现在只剩下了陆政仁以及二婚妻子。 这么多年,老宅城堡还是第一次由内而外散发喜气洋洋的热闹。 温越被分配在酒水区做服务工作,宴会即将开始,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衣着,笔挺的燕尾服、黑亮的皮鞋,全身上下都是陆家为了此次宴会最新定制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他来老宅之前还特意重新染了一次头发,临离开前请吉安帮忙照顾一段时间理查德,不需要做太多事,只需要定时喂一日三餐就行。 吉安对要喂养理查德这件事不太情愿,犹豫了很久,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 宴会开始前一小时,城堡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一辆又一辆豪车,每个走下车的人都气度不凡,无论是外在衣着还是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直到七点的钟声敲响,宴会正式在乐队的唱响下开场,陆政仁携着年轻的二婚夫人出现,短暂地进行了致辞,拥趸在陆老爷子身边的还有陆御权、陆文柒、陆文军等众多陆家的子子孙孙。 悠扬的音乐声中,人们端着酒杯交谈,觥筹交错,不时有昏暗的灯光按照特定路径移动,投射到宴席台、草坪和酒杯圆润的杯壁上,反射出一道道黄白的光斑。 温越管理的酒水区已经被应酬的贵族们端走了大半,他从后厨推着餐车将酒水补齐,经过许多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交谈的贵族。 其中就有申珂。 温越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垂下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再也不想和申珂碰上。 …… 申珂讨厌这种应酬环境,但这是作为申家长子必须承担的责任。他端着酒杯,耐着性子跟着父亲将所有叔伯都敬了一圈,晃神间注意到身旁走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他侧了侧身,目光紧盯着背对自己推着餐车离开的奴隶,仿佛一下恢复了记忆。 敬完一圈算是完成了任务,申珂见父亲正在同一个生意上的伙伴交谈,不好上前打扰,知会了管家何叔一声,先行离开了。 他离开后满场寻找,总算在酒水区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申珂没有走上前,而是站在原地启了启唇,将“温越”两个字放在嘴间轻声念着。 申珂目光黏腻在那道清瘦的侧影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他比了个手势,身后的奴隶靠了过来,随后听从指令朝城堡右边走去,没多久端了一杯红色的酒水上来。 从颜色上看,和陆家供应的酒水没有任何区别。 申珂接过,拿在手中摇晃着,走向了自己要找的人。 …… 温越将手悄悄背在身后,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腰,在酒水区做服务工作并不是一件轻松活儿,不仅要维持最标准的站姿一整个晚上,更要时时刻刻注意来拿酒水的客人,询问需求并给出最舒适的服务。 温越刚送走一个拿红酒的客人,转眼就看见了一个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的人。 “好久不见啊,小奴隶。”申珂肆意地笑着打了声招呼,仿佛两人是多年不见的老熟人。 温越有一瞬间愣怔,身体控制不住地发僵,回过神后佯装没听见,将目光投向了其他方向,没有接申珂的茬。 “怎么,不认识我了?”申珂端着酒杯靠近。 三番五次地被一个奴隶摆脸色、下面子,再心大的人也做不到好颜色,申珂见到人的兴奋和欲望渐渐消退,转变成了不悦。 他怎么忘了,这可是个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的omega。 申珂想到之前的种种,越来越不是滋味儿,威胁道:“怎么,是想我现在做点什么,让你好好记起来我是谁?” 温越转过脸,这样充满威逼的话语让人感到恶心,他皱着眉直视眼前的alpha,气冲冲道:“你到底想干嘛,离我远点!” 死变态!讨厌鬼! 这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呢! 申珂看着温越动怒之下满脸绯红的样子,心里的阴恻不悦又渐渐消散了,他欣赏着小奴隶气怒的模样,又变得好声好气了:“真没想做什么,那天我可是没能赢过御权,答应好的事,我当然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他话锋一转,“但咱俩好歹也算认识一场,过来和你打声招呼都不行?” 温越不上套,瞥他一眼,“哦,那现在招呼不是打完了吗?” 申珂从餐台上重新拿起一杯酒,两杯都拿在手上微微摇晃,“这种场合,打招呼可不是叫声名字就行。” 温越神色狐疑,“我只是个奴隶,您别为难我了。” “对,你是奴隶,但首先也是我的朋友。”申珂笑着将酒杯递给他,“认识一场,我们俩碰一下?” -------------------- 第12章 黑奴与真相(修) 哪有贵族会主动和奴隶碰杯的,不用想也知道其中必有猫腻。 温越观察着两杯酒,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但他绝不会大胆到直接喝申珂递来的酒,这可是个曾经企图猥亵他的人。 第25章 他强硬道:“我是陆家的奴隶,请您——” 话还没落音,不远处猝然传来骚动,不少人围了过去,原本平静又松弛的氛围变得紧张起来,温越注意到现场乐队甚至停止了演奏。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离开这片酒水区,上前去提供一些帮助。 正犹豫着,耳边有人零零碎碎提到“希戴”、“发病”,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身旁的申珂面色一变,将酒杯撂在桌面,快步跑了过去。 人群最中心,只见希戴躺在地上,呼吸急促、面色发青,微睁的眼翻白,叫名字已经没有了任何回应,整个人陷入了痉挛。 “后退!通通后退!不要围过来!” 陆御权是最先赶到的,他面色严肃地命令所有人散开,吩咐胡德叫医生,同时又安排刚赶来的申珂叫救护车,做好送希戴去医院的准备。 周桦京和周父本就在宴会上,被胡德叫来后先对希戴做了最基本的抢救工作,语气急切地问道:“病人之前患过什么病?” 一旁还站着一个瘦小的奴隶,正在给什么人拨电话,电话那头一直忙音,急得快哭出来:“我们大人患有fac腺液缺失症,现在这样是发病了!” 陆御权怒道:“发病了药呢!” “药……没有药。”只见奴隶举了举一直提示占线的手机,“大人的药早就用完了,可我现在联系不上孟小姐!” fac腺液缺失症属于一种罕见病,现场了解希戴这个病的人并不多,除了知道实情的陆御权和申珂,也就只有作为医生的周桦京一家听说过过。 …… 跪在地上正在进行抢救的周桦京观察着希戴,暗自觉得奇怪,这发病症状……未免和r型呼吸系统病症的发病症状也太相似了些。 而另一边,陆御权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孟慈的电话,等待接听时,扭头问身旁的奴隶:“孟慈现在人在哪?” 奴隶小心翼翼道:“应……应该在希尔禁岛。” “操!”一旁的申珂听到回答气得怒骂:“敢情还在希尔禁岛和那黑奴度假呢!个破女人,臭恶心玩意儿!人命关天的事他妈的竟然敢这么玩!” 陆御权忍着怒火,拿着手机连拨了三次,头两次同样是挂断。 最后一次,嘟嘟的等待音持续了近半分钟,终于接通了。 “喂?御权?” 女人不紧不慢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陆御权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联邦第一医院,马上乘最早一班飞机回来!” “最早一班?你是说现在吗?” “对,现在……”陆御权狠狠咬牙,女人像是只对时间感到疑惑,甚至没问为什么,他面色铁青:“你就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那边沉默了片刻。 陆御权的愤怒在这沉默中渐渐升腾,语气陡变:“孟慈,我没和你闹着玩,如果你还想你那黑奴情夫好好活着,我劝你马上回维欧浮城!” 说完猛地挂断了电话。 同一时间,联邦第一医院的救护车开进了城堡,医护人员合力将抢救后清醒过来的希戴抬上车。 救护车将人载走后,围着看热闹的众人渐渐四散开去。 一场好好的宴会突然出了这种意外,作为东道主的陆政仁虽心有不悦,还是要维持体面好好处理,现场宾客众多,他不好放下不管直接跟去医院,不像那么回事。 最后,他派了陆御权代表陆家去医院,代为安抚希家。 …… 刚才的事仿佛只是一个小插曲,没一会儿,宴会现场的音乐再度响起,宾客们又端起了酒杯,交谈起来。 而另一边。 申珂本来也准备跟上救护车,但是被管家叫住了,“陆家已经有人去了,你还是去陪你父亲应酬应酬吧。” 申珂有些不耐烦,但何管家是跟在父亲身边几十年的老人,从小看着他长大,不像其他奴隶,是整个申家都需要尊称一声何叔的人,他不敢忤逆。 他指了指酒水区,“我去那边一趟,不用多久,马上回来。” 何管家了解自家少爷的个性,说道:“既然不要多久那我陪您去吧。” 申珂头疼,他那杯酒还没逼温越喝掉呢,要是被何叔发现他在宴会上调戏逗弄陆家的奴隶,给父亲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 他叹气:“算了算了,我不去了。” 何管家疑惑:“您不是有事吗?” 申珂倏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 对啊,差点让他给忘了,那杯酒不逼温越喝也不能就那样放在餐台上啊,要是被宴会上其他人喝到了,不得惹出麻烦来。 尤其是这次宴请来了不少上三家重要的人物。 “的确还有点事,我去拿杯酒。”申珂说。 “行,我陪您过去。” 主仆俩走到酒水区,申珂尽量让自己神色显得正常,装出一副和温越不认识的样子,“我刚才在这儿放了杯酒,酒还在吗?” “你刚才拿了两杯。”温越以为这人又来骚扰自己,语气不善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杯。” 无论是哪家的奴隶,都绝不敢用这种语气对客人说话,温越的不耐烦太明显了,让何管家不由把目光投了过去,他的目光停顿良久,突然说—— “我们见过。” 第26章 “我们?”温越这才注意到了申珂身旁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辨认了一眼,并没有印象,“我好像不认识您。” “不,我们见过。” 何管家的语气越来越笃定。 温越也认真起来,仔细盯看申珂身旁男人的脸,发现男人正探究地看着他的头发。 温越一时紧张起来。 “我在奴隶市场见过你。”男人突然掷地有声道,“只不过那时候……你不是金发,你还是个黑发奴隶。” 温越面色陡然惨白。 …… “黑发奴隶”一词就像平地一道惊雷,震醒了温越,也震醒了站在一旁的申珂,他简直要惊掉了下巴,注视着温越,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是黑奴?!” 黑奴?! 面前这个小奴隶竟然是个黑奴!? 可他不是陆家的奴隶吗? 陆家竟然有黑奴? “我……我没有!我不是!”温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立即辩驳男人的话,“您认错了!我绝对没有见过您!” “不可能认错,一个多月前在奴隶市场我就见过你,还曾想出高价将你买下来,当时你的卖主是两个人,他们犹豫片刻拒绝了我。”何管家顿了顿,又说:“我绝对不会记错你的脸,不然也不会出下高价,难怪他们会拒绝……原来是将你染发后卖给了陆家。” 话音刚落,一旁的申珂兴奋地伸指在空气中点了点,嘴中念念有词,“好啊,你竟然是个黑奴!”随后他又绕着温越走了一圈,从头将他审视到脚,最后落在他此刻金色的头发上,讥笑道:“陆家竟然会机缘巧合之下买进一个黑奴!你说,要是陆御权知道你是黑奴,你还能活着走出陆家吗?” “你应该知道吧,陆御权最痛恨黑奴了。”申珂目光仿佛一根蜇人的刺,刺进温越的脸上,吓得温越连连后退,直到腰部撞上身后的餐台,酒水溢出洇湿洁白的桌布。 “尤其是你这种欺上瞒下,处心积虑想要留在陆家的黑奴。”申珂恶意满满地笑问:“我倒是好奇,你来陆家这么久,你的头发……是谁私下给你买了染发剂,这要是查出来,不仅是你,应该还会有更多人被牵连吧? “我不是!我说了我不是!”温越被申珂步步紧逼的询问吓出一身冷汗,他想辩驳,又觉得此刻再说任何话都是徒劳。 完了…… 怎么会这样,花了这么多努力就是想将黑奴的身份隐瞒住,最后竟然被申珂身边的人识破…… 陆家从不使用黑奴,陆御权更是对黑奴恨之入骨,他已经被陆家买下了,卖身契也在陆家手里,陆家之后会怎么处置他…… 温越甚至不敢再深想下去。 好一点的结果是,陆家会重新将他送回奴隶市场,二次售卖出去。 如果是坏一点的结果…… 温越意识到了什么,倏然抬头,撞进申珂阴狠又不怀好意的目光里。 “你猜到什么了?”申珂挑了挑眉,挑破自己的目的,狞笑道:“陆家容不下你没关系,我们申家要,放心,这次我一定会从御权手里把你要过来,毕竟……你可是个黑奴啊。” 温越攥着阴湿的手心,颤抖地倚靠着餐台,脑子一片混乱,嘴中一遍遍重复道:“不是的……真不是,认错了,我没去过什么奴隶市场。” 路士皱着眉,正想说什么,被申珂打断。 “去没去过可不由你说了算,我们找人来对峙就行。”申珂压下心头急迫的喜悦,脑子里已经有了计划。 这可真不怪他,温越之前是陆家的奴隶,陆御权不放给他也就算了,他倒也不是非要得手不可。 可现在……一个敢私自购买违禁品将黑发染成金发的奴隶,不要说已经违反了联邦的基本法,这种事发生在肮脏混乱的黑奴居住区也就算了,大家或许会见怪不怪,可奇就奇在,这事发生在了陆家。 那可是视黑奴为臭虫的陆家,这简直可以用耸人听闻来形容。 申珂想到自己的计划,心满意足地笑了。以他对陆御权性格的了解,温越势必会被严惩,严惩后还会被赶出去,且这还是他能想到的最轻的惩罚,如果往严重了想,温越会直接在这事上丢掉小命。 毕竟前车之鉴就摆在那儿。 而在这种时候,只要他跳出来说几句好话,将温越讨要走,既替陆家解决一个麻烦,同时他的心愿也达成了。 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 “少爷,注意言辞。”路士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小奴隶被自家少爷看上了,难怪应酬到一半会跑来这边。可再怎么说也是陆家的奴隶,路士有点不满自家少爷的所作所为。 申珂来之前还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不能被路叔发现,没想到突然得知温越是黑奴,一时得意忘了形! 好在到这一步也无所谓了,他有把握,温越迟早会是申家的奴隶,会是他的人。 “路叔,你刚才也说了,在奴隶市场你就看中了他,说明他和我们申家有缘。”申珂狡黠地搂了搂路士的肩膀,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更何况,陆家不会要黑奴的你放心,他迟早要被赶出门,我们不要,他就只能流向奴隶市场二次贩卖,我去找陆御权反倒是救了他。” “您别闹出事来。”路士暗暗提醒。面前的alpha毕竟是申家未来的掌权人,他一个奴隶,在申家再有话语权也是家主给的,不好再多说什么。更何况,不过是玩个奴隶,比起许多贵族二代沉迷那些更奢靡淫.乱的东西,这的确不足挂齿。 第27章 “放心吧。”申珂压抑着内心的兴奋,点点头,“我们先去父亲那边,我先陪着应酬完再回来。”说完他和路士准备一同离开,临走前又看了眼餐台旁面色煞白、低着头浑身僵硬的温越,留下最后一句话。 “你的事我会马上告诉御权,至于你……”申珂轻浮地挑起他额前的一绺金发,“乖乖地等着我吧。” …… 看着男人的背影慢慢走远,温越想象着自己黑奴身份即将要在陆家暴露这种可能,一阵阵恐惧涌来,他几乎要站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怎么办…… 接下来要怎么办…… 剧烈的恐惧甚至让温越产生了奇怪的错觉,好似宴会上的所有人都一齐将目光投向了他黑色的头发,他们鄙夷、厌恶、嫌弃。 不行。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温越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可现在的这种处境…… 还有谁能救他呢。 …… 刹那间,温越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陆文柒。 他现在能想到只有孟夫人,好像也只剩下孟夫人能救他了。 -------------------- 第13章 暴露与审判(修) 宴会结束。 申珂应酬完回到酒水区,已经不见了温越人影,有奴隶说看见他半小时前就已离开。 申珂有些恼火,决定先行回家。 陆家的奴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在陆家老宅这边,那必然是回了利亚花园。这种卖身契压给贵族的奴隶属于私奴,没有主家允许不能随意出门,私自出逃被主家抓住后果极为严重。 申珂相信温越绝对不会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他决定先派路士去奴隶市场,寻找贩卖温越的那两个卖主。 …… 初冬,利亚花园。 寂静清晨,城堡迎来两位客人。 胡德将申珂迎进门,见他一身寒气,立马叫奴隶上了热咖啡,“大人在书房。” “多谢。”申珂温和地笑了笑,朝身旁的路士偏了偏头,迈出几步又回过身,“对了,可能要麻烦一下胡管家,今天找你们大人聊的事和一个叫做温越的奴隶有关,可能还需要把他叫过来。” “是。”胡德颔首。 申珂一路直直地向利亚花园的书房走去,揣着这样一件对陆家而言丑闻般的真相,他怀着莫名的兴奋敲响书房的门。 “进。” 申珂整了整西装袖口,站直身姿,推门而入:“御权,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他难以抑制此刻的情绪,说完后察觉到陆御权面色和往常有很大不同,但没有深究,略过了…… 实在是忍不住了,关于那个奴隶的真相,他必须现在就说出来。 申珂在书房来回踱步,没有任何试探,张嘴就道:“温越!你们城堡里那个叫温越的奴隶,他其实是个黑奴!” 他说完瞪大了眼睛,等待着陆御权脸上露出厌恶、鄙夷或是震惊的神色。 可是,没有。 丝毫没有。 “你来就是想和我说这件事?”只见陆御权眯了眯眼,隐隐是发怒的前兆。 “你怎么了?他可是个黑奴,你不震惊吗?”申珂讶异,注意到陆御权面色有着自己看不懂的其他复杂情绪,悲痛、愤恨、怒火,就是没有震惊和厌恶。 不对劲。 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申珂不敢相信,继续道:“他私下买了染发剂,把自己的黑发染成了金发,这样一个黑奴生活在利亚花园,你一点也不震——” 可话语突然被打断。 “我很震惊!利亚花园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黑奴!可是申珂!”陆御权突然暴起,他怒瞪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路成长起来的alpha,“可是申珂,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告诉我利亚花园一直藏着一个黑奴!你如此兴奋地跑来告诉我是想做什么?” 他太知道申珂想要什么了。 “因为你知道陆家厌恶黑奴?你知道利亚花园绝对会把这样一个令人厌恶的黑奴驱逐出去?你知道以你我的关系只要你讨要,这样一个令我厌恶、令整个陆家厌恶的黑奴就能轻轻松松到你手里?”陆御权的怒火仿佛要把申珂燃烧殆尽,“你要知道你是贵族!作为贵族碰黑奴这种低贱的物种就是在犯错!你在让自己变得肮脏!” “我绝对不允许,你也不可能得到他。”陆御权闭了闭眼,一嘴道破申珂的心思:“这种低贱的奴隶,给贵族做情.妇都是一种高攀。要么,我会直接解决掉这只臭老鼠,要么,惩治一番再送去奴隶市场,至于卖去哪里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至于你,别让我知道你瞒着我私自去把这样一只臭老鼠接回申家。” 这一连串的指责将申珂砸懵了。 他万万没想到陆御权会冲着他发作,既感到惊愕又觉得莫名,“你……你怎么了?” 难道就因为他对一个黑奴omega动了心思? 可是又何至于? “对,你还不知道。” 陆御权嘶吼完,像是用尽了力气,他捏了捏额角,乏累地坐回沙发里,终是沉着嗓子一字一句道:“就在刚刚,在你进门之前,希家打了电话过来。” “希家?”申珂心下一震,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着他。 “希戴今早突然急性休克……”陆御权目光遥遥望向窗外,掩盖住情绪,“没能抢救回来……” 第28章 “希戴,没了。” “……没了?”申珂以为自己听错了,双目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发红蓄泪,他难以置信地发问:“没了是什么意思?” 昨晚应酬完他还绕路去了医院,明明去探望时还好好的,主治医生说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他出医院后气不过,还一通电话打给孟慈将人劈头盖脸一顿骂。 怎么一个晚上刚过,人就没了呢。 “孟慈……最后还是没赶回来吗?”申珂讷讷问。 “回了,但是太迟了,来不及了。”陆御权说,“还有她那个黑奴情夫,也跟去了医院。” “难怪,难怪你会……”申珂如梦初醒,目眦欲裂,愤恨大骂:“这个逼女人!我现在就去找她算账,还有那个臭黑奴!他们现在在哪儿!” “别去了,孟慈你动不了。”陆御权阴郁的目光越过申珂,不知落向哪里:“至于那个黑奴,叫做右段,我已经派人把他拿下了。” 申珂眸光闪了闪:“你准备怎么做?” “不怎么做。”陆御权狠厉道:“但是一个黑奴,竟然敢蓄意谋杀联邦总统的亲生弟弟……” “谋杀?”申珂虽然对那对狗男女恨之入骨,甚至想让他俩替希戴陪葬,但心里也清楚,那黑奴绝对没有胆量做出谋杀的事情,“你已经找到证据了?” “证据?贵族捉拿黑奴从不需要证据。”陆御权露出轻蔑的笑,和申珂对视一眼,随后又状似随意地改了口:“对,的确,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证据,联邦的法律会制裁他。” 在联邦,权势滔天的贵族给黑奴安一个罪名,是何等的容易。 黑奴谋杀贵族,还是谋杀联邦总统的血亲。 这种重罪,要么无期,甚至更重会被判处死刑。 申珂懂了陆御权的意思,满意地说了一声好,沉默片刻后又红着眼跳脚道:“可我还是气不过,不行,就这么把那臭黑奴送进监狱简直是便宜他了,临死前必须得好好收拾一顿!你把他关哪儿了?” “联邦法庭没定罪之前还不能动。”陆御权站起身,来到申珂身前,握了握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想替希戴做点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定罪后下放监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他顿了顿,带着厌恶的口吻轻声说:“至于你看上的那个奴隶——” “臭黑奴!”申珂愤骂一句,冲陆御权给了一个了然的眼神,“你放心,我不会再动他,不对,是我以后都不会再碰任何黑奴!” 陆御权满意地点了点头,“整个联邦合你胃口的奴隶有很多,金发奴隶更干净,玩黑奴是最愚蠢的行为,你能明白就好。”他想到那张屡屡引发事端的脸,厌恶道:“至于那个黑奴,我会让胡德剃掉头发卖去低级奴隶市场……” “低级市场?”申珂打断,有点不忍,“会不会太过了……” 最低级的奴隶市场不同于普通奴隶市场,普通奴隶市场的买主大多来自上层阶级,多是贵族家庭的管家,奴隶被买过去也多从事较为轻松的家务劳动。 而低级奴隶市场则主要买卖流向红灯区、矿区等地的奴隶,这类奴隶分为两类,稍有姿色的会被卖去做皮肉生意,长相平庸但是体力较好的则会被卖去矿区当矿奴。 正因此,低级奴隶市场的奴隶往往都不得善终,前者大多会因染上脏病浑身溃烂而死,后者要么死在某次矿区事故中,要么最终拖着一身的积劳伤病度过晚年。 “太过了?如果是用在孟慈情夫身上你还会觉得过吗?”陆御权不悦道,“我想你那泛滥的同情心应该给联邦的普通公民,而不是合你胃口的黑奴。” “我不是那个意思……”申珂赧然,想到希戴的死,内心对黑奴的厌恶压过了温越那张难以忘怀的脸,表态道:“我没任何意见,你们陆家的奴隶你有权随意处置。” …… 温越被罚跪在花园广场上时,陆家的所有奴隶都被胡德召集了过来,他们肆无忌惮地对跪在地上的温越指指点点,没有人制止,好似陆家就是希望看见这样的场面。 看见所有人尽情地羞辱他。 尽情地厌恶他身上所流淌着的黑奴的血液。 温越低着头,告诉自己不要听、不要看,一遍遍在心中祈祷着,希望陆文柒下一秒就赶到。 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还记得那天,宴会接近尾声,他根本不敢留在原地,怕申珂又缠上来,只能慌张地提前离场。 他在整个会场寻找陆文柒,可是找不到,根本找不到,明明宴会开场时还跟在陆老爷子身后言笑晏晏的女人,那一刻就是任他跑遍全场就是看不见身影。 到最后温越已经找得气喘吁吁,就在他不再抱希望时,转身遇到了孟封。 他忽视掉孟封冷讽的目光,请求帮忙。 “你怎么了?”孟封语带嫌弃,“怎么老是让我妈帮忙,说了我妈没那个义务。” “陆家马上就要知道我是黑奴了。” 温越没有支支吾吾,直接语出惊人。 看孟封的样子,好似一时间忘了或许应该讽刺温越几句,事情败露,应该骂他这个黑奴活该,做了骗人的事就要担骗人的恶果。 可就在那一刻,孟封竟然一句恶语也吐不出口。 没有被孟封嘲讽,这让温越感到震惊,在两人沉默对峙片刻后,他听见孟封冷淡道—— 第29章 “别找了,我妈今晚上还有其他事,早就不在这儿了,我帮你转告她。” alpha说完头也没回,直接离开了。 …… 可此刻,温越并不确定,以孟封对他的厌恶程度,是否只是口头答应,其实最后并没有告知,只是想看他最终会落得个什么结果,好看一场笑话。 温越没有丝毫把握,不要说两人历来是死对头,对孟封的人品他更是谈不上有多了解。 …… “胡德,去拿把剪刀过来。” 低沉的男声让温越回过神来,就在他惊恐地抬起头的瞬间,看见陆御权阴鸷的目光落在他头发上。 “不……不要。”温越挣扎,可手脚已经被绑住,费尽力气也只能在地面上拖出一道模糊的痕迹,根本无法逃脱。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不要?”陆御权丝毫不理会温越的挣扎,他看起来怒极,使了十成力道一脚将人踹倒在地,“一个黑奴,拿只猫当借口愚弄陆家所有人,你现在和我说不要?” 他一步步逼近温越,眉头紧锁,目光如炬:“陆家视黑奴为脏祸来源,不使用黑奴是底线,你来陆家这么久难道一点也不知情?可你依旧心安理得地待在陆家,甚至勾结奴隶私自购买染发剂这样的违禁品,欺骗众人染发剂是为猫而用,你现在和我说不要?” “待在陆家还不安分,屡次攀附陆文柒、勾引申珂,这么大的野心,你告诉我,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事到如今你竟然有脸和我说不要?” alpha如恶魔般,好似要把所以厌恶在此一齐算尽。 -------------------- 第14章 对峙(修) “可使用染发剂并不是我的主意!”温越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被陆御权踹了一脚,感觉浑身骨头缝都在痛,他挣扎着解释:“我是被人卖给陆家的!是那些人,那些人对我——” “我不管你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来。” 陆御权打断,接过胡德递过来的剪刀,走上前。 人生中第一次触碰黑奴,他感到无比恶心,又觉得此时此刻必须得亲自动手,才能以儆效尤。 陆御权一把抓住温越头发,将人扯到自己腿边,“陆家出现黑奴是事实,作为黑奴你私自购买违禁品也是事实,费尽心机攀附贵族更是事实,这些都够我现在将你处死。” 眼前的贵族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一句也不听,他只顾着说那些冰冷的,并不是真相的指控。 温越被拖行在冷硬的地板上,感到膝盖刺痛无比,悲愤又痛苦。 就在他边挣扎边摇头时,咔嚓咔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越看见一撮撮头发掉在肩膀、臂弯和脚边…… 头发…… 他的头发……不! 温越积累的情绪顿时倾泻而出,他崩溃大哭:“是!我是黑奴!那又怎样,我是黑奴又怎样!你不如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 反正他什么都没有了! 家散了。 母亲失踪了。 祖父去世了。 自由也没有了。 不如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 …… 直到这一刻,黑奴的身份终于压得温越喘不过气,他无法想象未来一直过这样的生活,那不如死了。 温越顶着一头已经被剪得参差不齐的头发,愤恨地瞪着陆御权。 他不怕了,他现在一点也不怕了,当人下定决心直面死亡的时候,一切恐惧都不再具有压制力。 “死?”而陆御权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陆家上一个黑奴就是死在了我手里,可现在又出现了一个你,这说明……死亡没有任何震慑效果。”他拿着锋利的剪刀,从温越的头顶往下滑,抵上他的下巴,“所以我会换一种方式,比如……把你卖进红灯区。” “我想就凭这张脸,联邦会有很多低贱的黑奴alpha想要争着上你。你觉得呢?” “不要……滚开!给我滚开!”温越别过头,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眼底带着一股决绝,他盯着陆御权手中的剪刀,突然蓄了劲冲过去。 刹那间,omega脆弱的脖子即将被刃口划破—— 竟然是想自杀。 陆御权目露错愕,迅速将温越桎梏住:“好,很好!” 他说着将剪刀一把扔下,怒火直冲脑仁。 既然想找死,那他成全! “你找死!”陆御权将巴掌高高抬起,差点就要掴了下去,最终到底还是忍住了,攥紧拳头背在身后,沉声示意胡德。 胡德接到指令,冷着脸走上前,一把抓住温越的肩膀,一巴掌猛地扇了过去。 温越仿佛一株被人摧残的野草般,被打偏过头,嘴角流出血,头嗡嗡作响。 一时间他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剩下白晃晃一片。 痛…… 太痛了…… 他想离开这里,谁来救救他,他真的太想离开了,谁能…… “陆御权!你住手!”一声嘶吼猝然从花园转角传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来人望去。 陆文柒。 只见她来势汹汹,后两步甚至是用跑的,来到近前,一把扶起已经被蹉跎得不成样子的温越。 omega眼皮耷拉着,头发已经被剪得稀巴烂,脸颊红肿不堪甚至透着青紫,即使被人扶起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第30章 “你会后悔的陆御权!你一定会后悔的!”陆文柒将温越揽进怀里,目光透着凶狠,如针一般刺向陆御权,好似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 这个曾经比她膝盖还矮,一声声姑姑叫得比糖还甜的孩子。他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长成了她最厌恶的样子。 陆家的alpha流淌着最冷漠的血液,即使他的母亲生前常常被人称赞温柔又善良,显然这种特性没被遗传分毫。 她不该存有任何希冀,觉得将温越藏在陆家是最好的选择。 她错得太离谱了。 “后悔?”陆御权啼笑皆非,早已对陆文柒自诩姑姑身份,一次次跳出来的行为感到反感,他说:“我从不做后悔的事,倒是你陆文柒,为了一个黑奴不惜和我作对,你为了什么?” “我为了什么。”陆文柒冷笑一声,让奴隶将温越扶好,一字一句道:“我为了什么你总有一天会知道。” “至于现在,就凭你做的这些,我必须告诉你,我要把温越带走,陆家已经不适合他待了,你要么放人,要么——” “要么怎样?”陆御权怒极,出声打断,让胡德将人拦住,“你威胁我?你竟然为了一个黑奴想和我撕破脸?别忘了你即使嫁出去了也仍然是陆家的人!” 陆文柒难以忍受,一手指着他,愤愤道:“如果陆家的人都像你这样高傲冷漠自私的话,我宁愿自己不是,我真的受够了!” “受够了?”陆御权像是想起了什么,嗤笑一声,嘲讽道:“你怎么不说是你的离经叛道让陆家丢够了脸呢……一个贵族的大小姐,居然会爱上一个黑奴,还闹得陆家和孟家的联姻差点被毁,让陆家成了联邦最大的笑话!直到现在你还觉得是你自己受了委屈,你有为陆家想过吗?” 他将目光凉凉地投向温越,“哦,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救他了,你当年爱那个黑奴爱得死去活来……他不会是你当年和那个黑奴生下的私——” “你给我闭嘴!”陆文柒厉声尖呵,终是忍无可忍,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 这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整个城堡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空气,没人敢发出一点声响。 所有人都静止了,他们看着陆家高高在上的大人被打偏过头,脸色阴沉,许久没有动作。 陆文柒掌心又烫又麻,不再看身前的人,命令道:“胡德,把所有奴隶都带走。所有人,除了温越都统统给我离开这里!” 胡德将话都咽进了肚子里,甚至不敢上前请示,只能听从命令将人都带离花园,独留下温越。 凛冽的寒风中。 陆文柒的声音孤寂中带着深深的痛苦,她凝望着陆御权,许久后,说:“这一巴掌是替你母亲打的。” “她嫁进陆家一辈子如履薄冰,为了你才坚持下来,结果你和陆家的男人没有丝毫区别。” “偏见、冷傲、自负,你母亲痛恨的那些特质,你遗传你父亲不差分毫。” 说完陆文柒闭上了眼,半响后才睁开。 “同时,这一把掌……” 她声音颤抖,好似在心中考虑了一个世纪那样久,终是沉声道:“……也是替温越打的。” 她轻轻触碰这个善良omega红肿的脸,语气中带着恳求,一字一句,是在替omega感到委屈,“御权,你看过来,你好好看看他。” 陆御权慢慢转动脖子,好似一个生锈的机器,面色阴沉得仿佛在酝酿一场罕见的风暴。 “你当初不是想把药厂的管理权要回去吗,我没有同意,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了。”陆文柒深吸一口气,“因为你患的根本不是什么r型呼吸系统病症,你患的是fac腺液缺失症!温越就是那个——” “就是那个唯一能救我的omega?” 陆御权平静打断,只见他眯了眯眼,指骨揉在有些麻木的侧脸上,如同听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笑话,“原来如此,原来我患的是fac腺液缺失症啊。” “然后他是我的解药,他一直在救我,所以我现在应该放过他,放过这个肮脏的黑奴,是这样吗?”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居高临下,好似在说,这个故事我已经替你编完了。 我看你还能编什么。 “你不信?!”陆文柒看见陆御权明晃晃的挑衅和嘲笑,急切道:“这件事并不是只有我知道,你父母也知道,还有陆政仁——陆政仁也知道,要是不信你可以回老宅问他!” 话音刚落,原本紧张对峙的两人被一声哀嚎打断。 是一旁保持了许久沉默的温越。 只见他丢了三魂七魄似的,抱住自己的脑袋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无措地摇着头,“没有!不是的!我没有救过他!我救的不是他!”他攀着陆文柒的胳膊,于崩溃中寻求答案,“你告诉我,我救的不是他,怎么会是他呢,不是!不是!我救的人叫顾玉!他叫顾玉!是那个失明的alpha!不是他!” “温越,你冷静一点!”陆文柒将显然已经崩溃的omega揽进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背,轻声安慰:“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对不对?我知道你只是不愿意相信你救了一个如此恶劣的贵族,我知道的……你宁愿自己从没救过他。” 可事实真相就是如此。 顾玉就是陆御权。 第31章 陆御权母亲姓顾,玉与御同音。 陆御权第一次爆发fac腺液缺失症是在十八岁,当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第一次因为呼吸急促、面色发青倒在联邦空军的拉练演习上时,他的母亲顾洁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 陆文博也患有fac腺液缺失症。当时正在读博的顾洁自认为是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没想到一朝被测出与陆家那位长子信息素百分百匹配,于是从此成为了治疗陆文博fac腺液缺失症的解药。 她的生活也因此坠入地狱。 陆政仁为救长子,建议两家联姻,顾家在陆家面前就是蝼蚁,自然只有听从的份。而陆文博作为一个金字塔顶端的alpha,哪里受过这样的束缚,于是开启了婚后长达几十年的冷眼相待。 顾洁痛恨这样的婚姻,更痛恨这样的生活,明明患病的是陆文博,而她,就因为那百万分之一的概率,被迫成为了这样一个alpha的解药,被迫嫁进了这样一个家庭,最后还被丈夫冷待,仿佛一起都是她的错。 所以自陆御权出生那天起,顾洁就在心里祈祷。 没想到十八岁这年,陆御权还是被检测出了患有fac腺液缺失症。 顾洁深受这样的生活折磨实在是太久了,那一刻他甚至不是在想如何救自己儿子的命,而是在想,陆家不能再祸害第二个omega。 于是顾洁来到了老宅,她跪在城堡门口,请求陆政仁帮忙隐瞒,无论对外对内只称陆御权患的是r型呼吸系统病症。 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 自那天起,陆家在联邦打着“眼科研究”的旗号开始招募志愿者,其实私是为了替陆御权寻找信息素百分百匹配的omega。 这时,温越出现了。 一套两边欺瞒的“善意的谎言”也随之诞生。 对于温越而言,他只是一个被信息素选中的omega,提取腺液是为了救一个叫做顾玉的贵族alpha,这个alpha需要他的腺液辅助治疗失明的眼睛。 而对于陆御权而言,他不过是患上了r型呼吸系统病症,在陆家饱和的医药资源下,病情轻易就得到了控制,并不会危及生命。 而这个“善意的谎言”中最关键的点,就是那间顾洁亲自管理的药厂,温越捐献的腺液会在那里被提取成腺液素,但并不是用于失明alpha的眼睛治疗,而是被调制进陆御权所使用的r型呼吸气雾剂中,成为陆御权的救命药。 顾洁曾一度认为,通过这种方式,她能让一个无辜的omega过上平静的生活,也能给儿子更多更自由的选择机会,两人不会被fac腺液缺失症捆绑,会像两条平行的直线般,各自走各自的路。 可人生总有意外。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去找陆政仁求证。”陆文柒重申道,攥了攥早已汗湿的手,“至于温越,我说了,我要先把他带走。” “好,就当你说的这些是真的。”陆御权抬了抬瘦削的下颚,指向温越,“既然如此,我怎么敢让你把他就这么带走?一个会危及我性命的人,当然只能留在陆家。” 而话题中心的温越此刻只是木楞地站在一旁,他已经被真相击溃了,嘴中喃喃着什么,呆傻了般,哭泣着不发一言。 陆文柒无法理解,既然陆御权如此厌恶温越,不是眼不见为净最好吗,为什么又阻止他将温越带走! 她跳脚指责:“可是对他而言,你现在就是最危险的人!” “那是刚才。”陆御权挑了挑眉,笑得意味不明,眼神却阴恻恻:“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真相,我信了还不行吗,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要好好款待。” “你!” 陆文柒自然不信陆御权口中说的好好款待,他只是想继续折磨温越罢了。 陆文柒觉得自己迟早会被陆御权气死,她搬出顾洁道:“你最好是听进去我说的话,而不是只想和我对着干。温越我一定要带走,既然你母亲托付了我,我就一定要好好照顾他……”说完她撞开陆御权,强硬地牵起温越的手,将人带离。 陆文柒直到将温越带出利亚花园,朝身后望了望,没有看见陆家的人,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虽然陆御权口中说着温越不能离开陆家,可她发现了,在提到顾洁时,陆御权皱了皱眉,最后果真没有再阻止。 …… 直到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陆御权站在花园中央,嘴角扯出的假笑慢慢消失,凝着的眸子也蕴出一片暗色。 -------------------- 第15章 全权接管(修) 三天后,利亚花园。 偌大的书房一片漆黑,窗户被掩得严严实实,伸手不见五指。 周桦京踏进书房好半天才适应昏暗的光线,看见陆御权窝在沙发里,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什么事急着叫我过来?” “你知道fac腺液缺失症吗?”陆御权的声音有些沙哑。 周桦京首先想到的是希戴。 听说希戴的葬礼昨天晚上才结束,陆御权和申珂在那边守了两天,总统希核更是推掉政务出席了丧礼现场,他沉声道:“希戴他……御权,节哀。” 只见陆御权垂眸,隐藏住眼底的情绪,只是问:“r型呼吸系统病症的发病症状,和fac腺液缺失症的症状非常相似,对吗?” 周桦京一愣,意识到陆御权并不是想说希戴的病和他因病去世这件事。 第32章 其实他对fac腺液缺失症这种罕见病并没有太多研究,但经这么一问,他突然想到了陆老爷子生日宴当天希戴的发病症状,缓缓点了点头,“你提症状,我突然想到那天生日宴上,希戴也是呼吸急促、面色发青,后期甚至直接晕厥,这和r型呼吸系统病症的确很类似,那天给他做抢救时我就觉得奇怪来着。” “为什么这么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陆御权好似在琢磨周桦京的话,没有答是或不是,他又问,“你手上现在有需要立即用药的r型呼吸系统病症患者吗?” “有。”周桦京除了是陆家的私医,还是西维大学医学部的教授,手上正好有个学生得了r型呼吸系统病症,正在联邦第一医院进行治疗。 “去医院。”陆御权说,“现在就去。” …… 来到联邦第一医院,周桦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帮陆御权联系上了那位患病的学生,走进病房,只见陆御权猝然拿出了一个铝制的气雾剂罐子,上面印有陆家的标志性家徽雄鹰。 是陆家药厂特制的r型呼吸气雾剂。 周桦京看着陆御权全程沉默,一言不发地将气雾剂交到仍有些轻微症状的学生手里,让他使用,惴惴不安问:“御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的确发生了一些事,但我不敢相信是真的。”陆御权沉郁的瞳仁紧盯着面前的学生,企图从他苍白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丁点的变化。 他又说:“不过,马上就要有答案了。” 学生用完气雾剂后摇了摇头,谨慎道:“还是感觉胸闷,呼吸不畅的症状并没有缓解,这个药,至少……至少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效果。” “知道了,感谢。”陆御权拿回气雾剂,扔下最后一句话后带着周桦京离开:“陆家会承担你的所有治疗费用,永久有效。” 两人再度回到陆家。 书房内,陆御权紧盯着气雾剂罐身的成分表,一行行地看过去。 周桦京则明显还处于震惊之中。陆家生产的r型呼吸气雾竟然对普通r型呼吸系统病症患者没有丝毫效果!? 怎么会这样? 陆家生产的药剂应该药效更强才对! 他联想到陆御权刚才的一系列行为,心里产生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想。 “你是在怀疑,你患的并不是r型呼吸系统病症?”周桦京咽了咽口水,问出口:“你怀疑自己患的是fac腺液缺失症?” 疯了疯了。 这个世界出问题了。 问出这句话……意味着十几年来为治疗r型呼吸系统病症付出的努力全部被推翻……无论是陆家还是周家,全部都推翻。 任何医生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陆御权将气雾剂扔到周桦京手里,颓乏地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已经不是怀疑了。” 即使这件事是如此的荒谬。 如此的……令人难以接受。 他陆御权,竟然是个fac腺液缺失症患者,更荒唐的是,与他信息素百分百匹配的竟然还是个他深感厌恶,准备被他发卖去红灯区的黑奴! 可即使再不愿意承认,陆文柒的一字一句犹在耳畔,方才试药的结果也告诉了他,是真的,甚至不需要再去找陆政仁求证。 这一切都是真的。 其实就在陆文柒为了救下那个黑奴给他一巴掌时,他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一个普通黑奴绝对不会让陆文柒做到这种地步,做到不惜与他撕破脸的地步。 难怪陆文柒会突然跳出来救猫,难怪陆文柒主动邀请一个黑奴去参加所谓的聚会,难怪每当这个黑奴一出状况时,陆文柒就会立即出现,屡屡和他作对。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这个愚蠢低贱的黑奴,竟然与他信息素百分百匹配,还是治疗他fac腺液缺失症的关键!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一个令人厌恶的黑奴身上诞生了一个几乎陆家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却偏偏他这个患病的病人自己不知道。 一种被愚弄的愤怒环绕着陆御权,让他此刻想毁掉点什么。 周桦京看着沉寂在情绪中的人,忧心道:“御权,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当务之急我们需要把药厂的控制权拿回来。这件事之所以能瞒你这么久,或者说能瞒我们这么久,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和我父亲作为你的主治医生,一直以来只能起到给你做检查以及分析病情的作用,我们丝毫碰不到药剂的配方。” “拿回来,当然要拿回来。”陆御权抱臂走到窗边,沉声道:“与治疗病情有关的所有东西,我会全部拿回来。” 他漆黑的瞳仁眺望着城堡的最边缘,想到了去世的希戴,正是因为控制不住孟慈,连带着对自己的病情以及身体也丧失了控制权,他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 绝对不会。 深夜,一支武装队伍趁着夜色潜进了陆家的药厂,短短十分钟就拿下了药厂里的所有人。这间诞生于三十年前的药厂正式易主,成了陆御权的所有物。 而另一边,陆御权亲自带人闯进了陆文柒的城堡。 当砸门声响起时,陆文柒、温越、孟封连带着城堡里的所有奴隶从睡梦中醒来,急匆匆赶去正院。 几天前才在陆家经历了一番折磨,温越这几日都睡不安稳,总是从梦中惊醒,或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神不宁。 第33章 温越被奴隶叫醒时便心慌起来,他走在路上心感到莫名的不安,直到走到离正院还差几步路的转角,他倏然看见了远处的身影—— 贵族alpha立在清冷的夜色中。 熟悉的背影像是环伺在梦里的恶魔,温越猛地顿住了脚步,手心被汗洇湿,他不敢再前进一步。 陆御权。 为什么这么晚陆御权会来这边。 正当温越脑子里嗡嗡响起警报时,只见远处的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视线直勾勾地投了过来。 被发现了。 温越被烫到似的,立即躲开了视线,他想到了以往的种种,即使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怕,依旧不敢迈开步子往前走。 大晚上带着这么多人找过来……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温越想到那个在宴会上病倒的希戴,听说因为没能及时得到omega的腺液素,在几天前去世了。 陆御权患的是相同的病,那他…… 温越不敢再往下想,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陆文柒和孟封都赶了过去,但是陆御权并没有出声搭理,依旧独身站着,视线沉寂地投向温越所在的方向。 温越远远看过去,男人的嘴巴张合了两下,他仔细辨别。 男人好像是在说—— 过来。 陆御权在说,过来。 温越打了一个冷噤,像是有蛇顺着皮肤一寸寸往上爬,那种冰冷的恐惧感让他颤栗。 可陆御权带着这么多人闯了进来,温越不敢不服从,他终是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过去。 “陆御权,你什么意思!”大晚上的,陆文柒听到奴隶急切的敲门声,说是有人闯进了城堡,吓得她衣服都来不及换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直接和着睡衣就赶了过来,没想到这个私闯城堡的竟然是她亲侄儿! 陆御权忽视了眼前女人的怒火,蹙眉侧了侧头。 只见身后,胡德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押了上来。 “何医生!” “何彬!” 温越和陆文柒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陆御权像是很满意这样的反应,平静回答陆文柒的问题:“这就是我的意思。” “你动了药厂?”陆文柒不可置信,在此之前,她都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不松口,药厂不会出任何问题。 她以为陆御权至少会保持表面的和气,怎么也不会到直接生抢的地步。 她没想到陆御权会做得这么绝。 “什么叫抢?”陆御权露出故作惊讶的表情,“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怎么能叫抢呢,我可没有抢过你的东西。倒是姑姑偷拿了我的东西还没有还。”他面色一变,目光陡然看向温越,“你还准备还吗?” 温越被陆御权仿佛要吃人般的目光吓得连连后退,“不……我不是……”不是你的东西。 “陆御权你别吓他!”陆文柒挡在温越身前,“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把人带走!” “哦?这难道是你说了算的?”陆御权轻蔑地笑了笑,“你们孟家就这么点人,没有任何威胁,我说要带走谁就带走谁!” “我……”陆文柒焦急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陆御权说的没错,如果动真格,他们这边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之前能屡次救下温越不过是还没撕破脸,陆御权根本没当回事,没有认真对付她。 “温越……”陆文柒没办法,只能把目光投向一旁的omega。 “不!我不要跟他回去!我不回陆家!”温越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原以为陆文柒至少能保住他,眼见着形势急转直下,迈开腿就想往回跑,“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 “你敢!”陆御权见人居然还敢跑,立马叫胡德将人拦住。哪知道omega力气倒不小,直接撞开了胡德。 冬季夜晚的凉风刮在脸上极为刺骨,温越迎风跑在石子路上,鼻尖和嘴巴被冻得麻木,正当他以为就要甩开身后的一众人时,胳膊被一个冷硬的大手猛地扯住。 温越被拽得疼痛难忍,任他怎样挣扎也甩不开那双大手的桎梏,嘴里大喊着不要不要,回头就看见了陆御权。 他竟然…… 亲自追了过来。 温越仿佛被魔鬼抓住一般,颤栗不止。 陆御权直接将人拉了回去,不顾陆文柒等人想要阻拦的动作,脸色铁青地命令道:“胡德,让司机立马发车,现在就回陆家!” “是。” 温越见没有回转的余地,疯了似的掰扯着陆御权的手,时不时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陆文柒:“不要……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孟夫人救我!” “不……”陆文柒焦急地想上前,被一道横过来的目光制止,只见陆御权转过身眯了眯眼,沉声警告道:“我现在正式说一次。一个能影响我性命的人,与之相关的任何事物都必须握在我自己手里,药厂我会全权接管,至于这个黑奴,我也要全权接管。姑姑替我的病操心了近一年,想必也辛苦,以后就不麻烦您了,当然,也希望您识趣点,不要再多管闲事。” 陆文柒从未在陆御权眼睛里看过如此骇人的情绪,就像在下最后通牒,她再也不敢上前哪怕一步。 终究只能妥协,陆文柒根本没有丝毫办法:“带他走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伤害他……” 第34章 死一般的寂静,没人回答。 就在陆文柒以为得不到回应时,没想到陆御权突然冷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道:“姑姑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一个能影响我性命的omega,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他。”说完,男人不再看任何人,直接将温越推上了车。 冷风中,只剩omega惊恐的哭喊声在飘荡,但那声音也慢慢随车扬长而去而消失。 -------------------- 第16章 逃离农场(修) 脑仁针扎般刺痛,温越醒来时全身酸软无力,眼皮都抬不起来,他闭着眼缓了很久,慢慢才回忆起来—— 当时陆御权一把将他推上了车,他在车上依旧情绪激烈,挣扎着要下车,不要回陆家,甚至还捏起了拳头企图砸车窗,然后…… 然后,感觉后颈传来一阵闷痛,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温越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发现房间的装饰非常陌生。 这显然不是陆家的小木屋。 …… 他急忙穿好鞋子,趿拉着打开房门,迎面撞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端着托盘走来,隐约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您醒啦?”少年看见他眼睛一亮,透着丝兴奋,立马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我去叫父亲过来,您先吃点饭填填肚子。” 少年如兔子般,几下就蹦跶着离开了,温越来不及阻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他干脆坐了下来,不信任地看着眼前的饭。 可闻起来实在是太香了,加上胃的确饿得不行,温越的怀疑逐渐打消,没能抗住,开始吃了起来。 他吃相很斯文,胃口不大,刚吃饱放下筷子就听到了门外窸窣的说话声,只见少年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明显是个alpha,头发剪得很短,粗黑的眉毛如剑般横亘在脸上,即使不做表情也是一副凶狠的样子,尤其是下巴上一道显眼的刀疤,看着轻易不好惹。 “您……您好。”温越下意识站起来,“我叫——” “你叫温越。”少年抢答,捂着嘴嘻嘻发笑。 显然这两人都认识他。 “我叫安德鲁,这是我儿子蒙丁。”男人的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极为沙嘎:“这里是陆家在联邦最北边的农场,我是早年被陆家安排过来的奴隶,现在是这片农场的管理者。” 联邦最北边…… 农场…… 原来这是陆家在联邦最北边的农场。 原来陆御权并没有把他带回陆家,也对,他的黑奴身份已成既定事实,以陆御权对黑奴的厌恶程度,他必然不可能再回陆家,可是…… 温越愣怔了半响,很难说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何医生已经被拿下,想必药厂早已易主,那天晚上陆御权手腕强硬,即使陆文柒都不敢再多说什么,如果自己就此住进了陆家的农场,以后还有机会离开吗? 温越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昏暗,忙问:“这个农场……现在有多少人?”其实他更想直截了当地问陆家对这边关注度高不高,强行压下了那股冲动。 初来乍到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安德鲁不假思索道:“这农场坐落在联邦最北部,气候寒冷,再加上每年的收成并不好……可以说早就被遗忘了,常住这边的加上我和蒙丁只有八个人。” “所以每年陆……陆大人根本不会来这边对吗?” “当然不会。”安德鲁说到陆御权时语气敬重:“陆大人日理万机,从没来过,就连胡德管家也只来过一次……” “就在昨天。” 他说完,目光探究地望向温越。 胡德管家会在百忙之中露面这样一个小农场本就够让人吃惊了。 更让他吃惊的是,胡德管家第一次来,并没有询问农场的经营情况,而是将眼前这个omega扔下,交代了一句“绝对不允许此人走出农场一步”,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不是什么重要人,不然怎么会被送来北部农场?但是……也不像无足轻重的人,毕竟是胡德管家亲自送来的…… 安德鲁不知道该拿怎样的态度对待眼前的omega,但很肯定他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奴隶。 “……” 听完安德鲁的一番话说出口,温越脸色沉了下来。 这简直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这样一个被遗忘的农场,如果陆御权决定把他放在这里生活一辈子,那他岂不是再也回不去了?更别说以现在的状况来看,但凡陆御权不松口,陆文柒是绝对无法找到他的,换句话说,他不仅被“流放”了,还失去了陆文柒那样一根“救命稻草! 人生从此就这么蹉跎在这联邦最寒冷的北边?看不见希望,看不见未来,一辈子生活在这里。 他不要,如果是这样…… 温越甚至产生了一丝后悔,如果早知这样,他宁愿当初跟着回陆家…… 即使被陆御权厌恶针对也没关系,即使被扔进陆家城堡地下室和老鼠住在一起也没关系,他必须要回去,待在这里他谁也接触不到,一辈子就毁了! 温越越想越后悔。 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如果无法离开这个农场,他要怎么找到母亲? 他的母亲。 他未完成的学业。 他的未来。 不行,他必须要回去! 第35章 温越如梦初醒,脑海中思忖片刻,决定马上做计划,并且这个计划还要从陆御权身上下手。 他就算闹也要闹着离开这里! 脑海中灵光一闪。 温越想到了孟慈,那个因为没能及时提供腺液素导致希戴病故的omega。既然患病的alpha如此离不开所匹配omega的腺液素,那是不是就代表着无论他做出再荒谬出格的事,陆御权也不可能杀了他…… 既然这样,岂不是拥有了一个可以拿捏贵族的把柄。 想通之后,温越猝然觉得面对陆御权也没那么可怕了,当务之急是要赶快离开这个被遗弃的农场——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是腺液素提取。 但凡想要治病,陆御权就必须安排医生来农场提取他的腺液素,可是陆家必定还有备用药…… 备用药还有多少并不清楚。 如果陆家备用药充足,他还要再等多久呢…… 温越咬唇,眼睛思考地转了转。 不想再等下去了。 温越花了三四天时间和蒙丁搞好关系,两人从起初的不熟悉到无话不谈,第四天晚上已经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清晨,蒙丁推开窗看见了屋外白雪皑皑,许多庄稼已经被压弯了腰,兴奋得跳起来,小孩子心性的他直接出门扑进了雪地里,大喊着要温越陪他一起堆雪人。 “我怕冷。”温越柔和地笑了笑,“手套都没有怎么堆?” “我知道了!”蒙丁将手里捧着的一把雪扬在空中,兴奋道:“我去给你拿!” 温越站在原地,只见omega冲进了房间,拿出一把钥匙,指了指远处的一间小木屋,“那里有很多工具,还有手套,我找一副给你!” 温越眼里闪过一瞬惊喜,跟了过去,站在一旁看蒙丁开门,有些紧张问:“这样可以吗?” 其实这间小木屋他已经盯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没想到蒙丁会这么凑巧有这间屋子的钥匙。 “这有什么不可以。”蒙丁将钥匙随手放在了柜子上,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可以保暖的手套。 温越跟在他身后,打量着小木屋的摆设,木屋的空间非常小,仅仅只能摆下五六个木箱子,更不要说还要留些供人转身用的空间,不同的箱子里堆放着一些耕作要用的工具,再没有其他了。 他悄悄比了一下木箱子的大小,如果环抱住自己蹲在里面,应该是刚刚好能合上盖子的。 “找到了!”蒙丁突然举起一双手套,献宝似的从木箱子里直起身,“快,温越,戴上试试!” 温越思绪回归,接过手套一只只戴好,“就一双吗,你怎么办?” “我不需要,我不怕冷。”蒙丁跺了跺脚,拉上温越就往外跑,一阵风似的,徒留温越望着后面没关上的门:“诶——钥匙都还没拿呢!门也没锁!” “又没有重要东西你怕什么,等会儿玩完了再去锁!”蒙丁脸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雪地里,“快来!我们先做雪人的身子!” 两人堆完雪人已经是几小时后了,安德鲁来喊吃午饭,饭后温越知会了蒙丁一声,说是回屋午睡,实则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木屋。 他拿上了钥匙。 …… 下午又疯玩了几个小时,趁着蒙丁准备去洗澡,温越佯装疲累地看了看窗外,“天黑了,我先回去啦?” 蒙丁不疑有他,“好。” 温越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亲手递给他:“对了,我中午还了手套,拿了钥匙锁了门,钥匙还给你。” 蒙丁正准备去拿睡衣,起身接过钥匙,“其实也可以不还,反正也没人用,你怕冷就继续用吧。” 温越摆了摆手,掷地有声道:“不了,还是物归原处吧。” 温越回到房间,找出自己存了几天的食物和饮用水,食物都是些保质期较长的面包,不担心会坏,他小心翼翼地打包好放进柜子里。 又等了三天,温越拿出前段时间安德鲁给他制作的弓弩,找到一只窝在树上的鸟,放了一箭。 箭应该擦伤了鸟的翅膀,只见一团黑影扑扇了两下掉在了农场的围墙外,温越见状赶紧去叫蒙丁。蒙丁又咋咋呼呼地喊上了安德鲁,最后三个人一起来到了农场大门口。 安德鲁问温越,“你确定是东边吗?” “确定,我亲眼见它掉下去的。”温越说,“不过看着不大,这么冷,要不还是算了。” “不大是多大?”安德鲁比了比手势,“这样?” “差不多吧。” 那的确不大,安德鲁皱了皱眉,“不值当……” “不行!野味汤!我要喝野味汤!”蒙丁从温越提到鸟时就开始盼着了,哪里肯答应,摇晃着安德鲁胳膊,“开门开门!快去找找看!” 安德鲁扛不住,若有所思道:“行,我去看看吧……你们就不出去了,外边冷。” “好。”温越垂着脑袋,盯着自己被雪薄薄掩盖一层的鞋尖,乖巧答,“我就在这儿等着。” 安德鲁看着温越说话时眨巴的双眼,温和地笑了笑。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自认为已经摸清了眼前这位omega小孩儿的性格,可以说是极为听话……至少要比蒙丁好管教百倍。 他也从最初的怀疑态度,到现在完全转变,不懂为什么当初胡德管家在临走前要交代自己绝对不能让他出门,很显然这个omega根本不会主动要求出门。 第36章 “不,我也想跟去看看!”果然,难管教百倍的蒙丁跳脚了:“这么近,就在围墙外为什么我们不能去,我不怕冷,温越也不怕冷。”说着挽着温越的手臂,暗示地眨了眨眼,“你说是吧,温越?” 温越只笑了笑,没说话。 安德鲁瞪他一眼,“就你一天到晚想出门,人家温越可没说。” “我就要去嘛!”蒙丁嘟了嘟嘴,“温越知道掉在了哪儿,带我们出去找只需要一分钟,一分钟绝对就能捡回来,还不需要您到处找!有了我们事半功倍!” “你啊你!”安德鲁笑着摇头,最终还是同意了,心想有自己看着,再怎样也不会出事。 最后三人顺利将鸟捡回,晚上炖了一锅野味汤。 …… 温越是在第二天背上包袱躲进小木屋的,彼时天还没亮,他打开并没有被自己锁上的木门走了进去,又从内将窗户推开,将手从窗格子里伸出去摸到锁,从外扣上了。 他将两个木箱子里的工具整理到一个箱子里,蹲进空箱子里后合上了盖子。 最先知道温越失踪的是蒙丁,然后是安德鲁,最后整个农场都知道了。 八个人将农场上上下下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负责小木屋的正好是蒙丁。 他来到小木屋前看见了上锁的门,想到那天温越说物归原处后将木屋门锁上了,他没有丝毫怀疑,想着这里绝对没问题,于是只拉开窗往里探了一眼。 乌漆嘛黑,除了箱子什么也没有。 温越绝对不在农场了,他心想。 因为就在发现温越失踪时,他猝然想到了那天温越打下来的那只鸟,怕冷的温越为什么会在这么冷的冬天突然跑去打鸟。 也正是因为捡鸟,温越出过一次门。 这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怎么想都很奇怪。 而另一边,安德鲁则更为焦急,一个胡德管家亲自交代要看好的人,因他的失职失踪了,并且很大可能是逃出了农场。 这简直是闯了天大的祸。 安德鲁第一时间选择了上报。 陆家,胡德是最先知道温越失踪的人,他在电话里反复询问了三遍,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有愚蠢的奴隶在开玩笑。 直到安德鲁在电话里将开门捡鸟的事说了一遍,得知温越曾短暂地出过农场的门,胡德彻底发怒,大骂安德鲁为什么不把那个黑奴看好,愚蠢,简直是愚蠢。 他骂完让安德鲁在电话旁等着,不要挂断,自己上楼去禀告。 敲门后得到同意,胡德进入书房。 昏黄的灯光下,陆御权伏案看着一本议案,见人进来将文件合上,呷了一口咖啡。 “什么事?” “大人。”胡德不敢隐瞒,直接道:“刚才北边的农场来电话,说是温越……失踪了。” 陆御权端咖啡的手一顿,“整个农场都找了吗?” “找了,听安德鲁说,怀疑是跑出了农场。” “一个联邦最北部的农场,方圆几十里都荒无人烟,这么冷的冬天你告诉我他是自己跑出去的。”陆御权啼笑皆非,“绝对不可能,除非他想死在外面。” “那您的意思是?” “要么还在农场里,要么外面有人接应他。”陆御权想到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难看起来,“难不成……还有人敢把他绑走?” 胡德暗道一声不好,如果真是后面这个原因,绑温越的只可能是陆家的仇家……莫非这么快就有人打探到了大人的病? 只见陆御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带人,马上去农场!” -------------------- 第17章 重回陆家(修) 温越抱住腿团在箱子里,听见了窗户被拉开的声音,后来又咚的一下被关上,他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屏气凝神,直到木屋四周不再出现任何动静,决定出箱子看一眼。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在农庄外捡鸟这件事是有一定误导性的,他很确定安德鲁和蒙丁毫不怀疑他已经逃出了农庄。 至于安德鲁会怎样处理这件事……温越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安德鲁一定会汇报给胡德。 他很确定整件事一定会像他想象中那样发展。 出箱子后,温越穿过狭小的空间来到窗户旁。木窗由四个木块拼成井字形,冬季的阳光被分割成小小的九束,投在并不算干净的地板上。 温越就这样在箱子和窗边往返,累了就去窗边偷偷望几眼解解乏,有点风吹草动就躲回箱子里。 时间慢慢流逝,不过过了多久,温越感到日色渐暗,他再次来到窗边,将木窗推开。 猝然,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听着像是有很多人,鞋底踩在薄薄的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农庄人很少,绝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动静。 唯一的可能……只有陆家。 陆家那边想必已经知道他失踪的事了! 温越想到了胡德,陆御权当初是派了胡德将他送进了农庄,如果陆家得知他失踪,极大可能依旧会派胡德来这边负责寻找他,温越不假思索地推开了木屋门。 来的是谁他并不关心,只要能做他和陆御权之间的传声鸟就行。 所以他必须出去见一面。 他需要有人替他告诉陆御权,他想回去,必须要回去,他不要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农场! 第37章 温越走出小木屋后,定睛环顾一周。 果不其然,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背影,正是胡德! 在这样严寒的冬季,只见胡德依旧穿着万年不变的那套白衬衫燕尾服,他带着一队奴隶,面色严肃像是正在吩咐什么。 温越刚出小木屋就感觉一阵寒风袭身,鼻尖被冻得通红,他迎着凛冽的风慢慢地走过去,直到离他们还剩几十米的距离,顿住了脚步。 他大喊道:“你们别找了,我在这里!” omega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农场里,随着雪花一起飘落在地上,充满了无限力量。 胡德、安德鲁、蒙丁,以及胡德带来的那些奴隶,一时间所有人都转过了身,震惊地望着不远处这个他们要寻找的人——一个疑似“失踪”的黑奴omega。 温越面对着惊愕的众人,望向胡德。 计划了这么久,他的目的终于达成了。 他需要胡德替他转达诉求,他要告诉陆御权他要回去,即使是利亚花园也好,他还要找母亲,无论如何绝对不能一辈子就待在这样一个被放逐的农场里! “对不起。”温越攥了攥被冻得僵硬的手指,为在这样寒冷的冬季因为自己而惊动这么多人感到抱歉,尤其是安德鲁和蒙丁,这是两个真心对待他的人。 “我并不是——”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温越话还没落地就被人打断,听见身后传来梦中熟悉的恶魔般的音色,他慌乱地扭过身子,看见一张冷硬又阴沉的脸。 陆御权! 竟然是陆御权! 一场计划中的“失踪”引来了这么多人,这是温越万万没想到的。 陆御权看着像是慢胡德一步,他刚进农场,身后还带着一队奴隶,每个奴隶都穿着陆家特制的衣服,胸前绣有一只腾飞的雄鹰。 在记忆中,雄鹰图腾会落在陆家的各个角落。温越想到就在不久前,他还和古特在陆家的书房里擦拭那座纯金的雄鹰雕像;同样也是在不久前,他被陆文柒带进陆家的药厂,在那里陆文柒答应了会尽力帮他寻找母亲,药厂的正门口也立着一只翱翔的雄鹰。 陆家是牢笼,至少是一个能偶尔看到希望的牢笼。 可现在呢。 温越看着如今被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的农场,就像他雾蒙蒙什么也看不清的未来一样,他的情绪在见到陆御权的一刻陡然崩溃:“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我要回去!” 陆御权抬了抬手,制止身后的奴隶跟上来,冷讽道:“我记得,当初是你说不要回陆家。怎么,现在变卦了?” 男人一步步踩在雪地里,逼近温越。 温越狠狠地将目光投过去,咬了咬牙:“无论我变不变卦,你都没有资格把我关在这里,我要回去。” “你是陆家的奴隶,我是陆家的家主,我没有资格谁有资格。” “你!” 温越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一个气愤的“你”字含在口中不上不下。他一气之下将手伸出去,食指指向陆御权,斩钉截铁道:“我一定要回去,这是第一次,还只是把你引过来,如果你执意要把我关在这里,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我会闹得你不得安宁,我是一定会跑出去的!” 温越内心极为笃定,他一定会逃下去的,直到离开这个农场。 众奴隶看着这一幕倒吸一口凉气,丝毫忘了这个黑奴omega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指向陆御权的手指。 一个黑奴竟然敢冒犯地指着贵族说话。 …… “我警告你,不要再做这么没礼貌的事。”只见陆御权走近后直接一把将温越的手掐住,用力捏住他的下巴,讥讽道:“还有,你说的回去是回哪里?还是说你想继续做陆家的奴隶?但是我现在再强调一遍,陆家不需要黑奴。即使你现在改变心意想回,陆家嫌恶心。” “陆家不需要黑奴。”温越讷讷地跟着重复了一遍,像是失了魂,说完这句话后停顿了很久。他很清楚,但凡他想离开这里,之后也只能去陆家,陆御权是绝对不会彻底放他自由的。 他只能回陆家。 但是他认了,回陆家也比关在这里好。 再抬起头直视陆御权时,温越眼里闪着破釜沉舟的光,“陆家不需要黑奴,那还需要腺液素吗?”他的话不带一丝犹豫:“你就不怕我死在逃出农场的路上?” “你威胁我?”陆御权眯了眯眼,手里的力道越来越重,温越下巴痛得好似要脱臼,伸手攀住陆御权的手腕,用尽全力拍打着:“放开,你放开我!” 陆御权猛地一松手,温越死里逃生般往后退了两步,眼里因疼痛沁出一点泪光,他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委屈,说:“我也不想威胁你,可我救了你那么多年,不求你感谢我,但是你至少不应该这么对我!” 温越试探:“如果你坚决认为陆家不需要黑奴,可以送我去——” 陆御权出声打断:“绝对不可能,你只能待在陆家的地盘上。” 果然。 温越无奈至极,一双眼气得通红,心死了般,面无表情道:“好,那我也告诉你,只要我待在这里一天,我不会再配合任何腺液素的提取,出不去就是等死,那你也跟着我一起死吧。” 当面说出生死,两人间最隐秘的连接被摆在了阳光下,贵族与黑奴间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无法挣脱的寄生关系。 第38章 “我不想再和你废话。”陆御权像是耐心用尽,说完转过身要离开,“一个黑奴只配待在农场里,等到提取那天我会让你知道,并不是你说了算。” “陆御权!” 一声无望的呐喊回荡在刺骨寒冷的风中。 男人走得越来越远,硬挺的背影没有丝毫停留。 温越攥紧拳头,浑身发抖,痛苦地站在原地,十几秒后,只见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恨恨地闭上了眼,浑身一用力。 倏地,omega像一袋水泥似的,嘭的一下,栽进了雪地里。 白茫茫的大地上,几十个小黑点快速地靠拢过去。 …… 温越醒来时感觉整个口腔没有了任何知觉,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被口水呛得一阵咳嗽,迷迷糊糊地冲进洗手间,吐出了一口血水唾液混合物。对着镜子张开嘴巴,能清晰看见舌头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温越还记得在最后晕倒之前,他凝望着陆御权的背影,想到一辈子只能待在农场,想到看不见希望的未来,感到身心一阵恶寒,脑子里突然跳出的念头像鬼魅,指引着他不假思索地执行。 没来得及三思,温越用力地咬向自己的舌头。 不是自尽,温越在做的那刻心里很清楚,咬舌并不能自尽,所以他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死掉。但是真当温热黏腻的血充斥整个口腔时,温越心里涌出一阵后怕,他动了动疼痛到麻木的舌头,直接晕死过去。 嘶。 温越被舌头的疼痛扯回思绪,轻轻地咂了咂嘴,尝到口腔里有股药味,随着这股药味这才发现房间的格局摆设是如此熟悉。 他回来了。 这是陆家的小木屋! 温越有接近一分钟的恍惚,完全不敢相信。 他的头发早已掉色,不复当初的金灿灿,逐渐变为了栗色,头发最接近发根的地方甚至长出了一截新的黑发,他现在完全就是一个陆御权眼中最厌恶的黑奴。 即使如此,因为咬舌后的晕倒,陆御权还真就将他带回来了。 温越胸腔如擂鼓,他深觉自己发现了一个秘密。 不,不是发现。 其实之前就已经发现,现在变成了笃定。 陆御权虽然对他厌恶至极,一次次针对他,一次次恶语相向,可是无论这个贵族展现得多么不在乎。 但是…… 但是。 这个贵族,这个冷漠无情又傲慢自私的贵族,害怕他真的会一心赴死。死了一个低贱的黑奴不要紧,可是还要搭上一个贵族无价的命可就大不同了。 生来就一辈子站在顶端的人,惜命得很。 温越想到此,嗤笑一声。 既然你有软肋把柄,那就别怪我用了。 ……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温越整理好心绪,打开水龙头将吐出的血水冲洗干净,开门看见一张有点印象又不太熟悉的脸。 “你好,周桦京。” 男人自报家门,金框眼镜下的眸子带着一点笑意。温越听见名字记起来了,陆御权的那个医生朋友。 “你好——嘶。”刚想说话,温越忘了自己舌头上有伤,抬起就是一阵刺痛,连连嘶气。 “别说话了,你舌头伤得不轻。”周桦京拿出医疗箱,“我是来给你换药的。” 温越点了点头,将他引进了屋。 周桦京医术很高,上药的整个过程温越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结束后,他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唰唰写下了一行字,递过去。 【周医生,请问是陆御权叫你来的吗?】 “对。”周桦京笑了笑,将医疗箱放下,抱胸靠在桌边:“其实是胡德叫我来的,不过在利亚花园,相信只有你们陆大人吩咐了,胡德才会去做吧?” 温越又写。 【我要见他。】 “谁?你们陆大人吗?” 男人嘴角有着很明显的笑意,看好戏似的,但是没有恶意:“这我可能帮不了你,但是我想即使我帮不到你,你也能找到办法见他。” 其实来的路上,周桦京就从陆御权口中听到了眼前这个omega的种种“大胆”事迹,他深感好奇。一个敢和御权唱反调的omega,还是一个黑奴,还屡屡将御权那种不现身不露水、笑面虎的人气得跳脚,有意思,真的太有意思。 一个极有可能这一辈子都和御权捆绑在一起的omega,即使御权现在对他痛恨又厌恶,但周桦京自认为,他绝对不能怠慢,无论是从陆家私医的角度来说,还是作为御权朋友的角度来看,眼前的omega都是一个应该平等沟通的对象。 更不要说御权现在已经全权将药厂和腺液素提取等事宜交给了他,后续所有事情的推进,都离不开眼前omega的配合。 “以后由我负责为你提取腺液素,如果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要记得及时告诉我。”周桦京放下一张名片,友好道:“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 温越心里清楚只要回了陆家,那就意味着之前在农场放的狠话全都不作数,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必须配合提取腺液素治疗陆御权的fac腺液缺失症。 他若有所思,在纸上写:【谢谢,但是我没有电话。】 周桦京看了一眼,只耸了耸肩没说什么,提着医疗箱准备离开,出门时向后挥了挥手,笑道:“忘了告诉你,我给你的伤口上了止痛药,按理说你现在说话是不会感到痛的,再见,好好休息。” 第39章 -------------------- 第18章 再次妥协(修) 温越的确想见陆御权,他有事要说。 周桦京刚走,温越立即出了小木屋,他抱着纸和笔,躲过所有奴隶,熟门熟路地穿过花园进了内院,然后又走进城堡,直到身后传来一声严肃的“站住”,他余光瞥到是胡德,撒腿就跑。 气喘吁吁地跑到书房门口,温越站定后想敲门,又慢慢放下手,他心里有点发憷,想到又要面对陆御权那张冷脸,内心难免害怕。 敲开这扇门,就能看见那个屡次冷讽、伤害他的贵族…… 温越站在门前,踌躇不决。 可身后是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你要做什么!” 温越正犹豫着,余光中胡德追了上来,他吓得左右张望,想到已经站在这儿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闭着眼将门敲得咚咚作响。 “进。”书房内一声低沉的男声。 温越躲开胡德伸过来的手,将门推开后快速钻进书房将门撞上,刚转身就见陆御权蹙着眉不耐地望着自己。 “谁允许你进内院的——” “我有事要对你说。”温越打断他,不安地捏了捏衣。身后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是胡德走了进来,只见他弓腰鞠了鞠:“大人,奴隶失职,立马将他带下去。” 温越再度躲开胡德的手,朝陆御权喊道:“我真有事要说!” 陆御权深吸一口气,捏了捏紧绷的眉心,像是疲倦极了:“你先下去吧。” “是。”胡德看了温越一眼,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 见书房门彻底合上,温越心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往陆御权那边走去。 “不用过来,有什么事直接说。”陆御权的语气极为冷淡,仔细辨别带着浓浓的不满,“还有,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既然回了陆家,就不要再做没分寸的事,比如说进内院,再比如说像刚才这样未经允许就跑进书房。” “我刚才敲了门,明明经过了你的同意——” “不要狡辩,黑奴没资格进内院,我也并不知道是你。”陆御权蹙着眉,目光遥遥地放在温越头发上,后又嫌弃地挪开视线:“还有,黑发带有病毒,作为奴隶,下次没戴好假发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温越悄悄撇了撇嘴,内心腹诽。 嫌弃黑发是吧!? 既然这么嫌弃那干嘛还用黑奴的腺液素呢,怎么还是把他带回了陆家呢,胆小怕死的贵族! 他小声嘀咕:“我不戴。” “你说什么?”陆御权将笔尾重重地敲在桌子上。 “没说什么。”温越低着头,嘴巴张合了两下:“明明之前还说伪装发色是违法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犟嘴。”陆御权突然站起身,不悦地打断道:“带你回陆家已经是我最后的让步,如果你做不到老老实实,我会考虑把你——” “不用考虑!”温越听懂了他话里的暗示,虽然内心不情不愿,但还是立马抬起了手:“我老实,我保证老实。”回陆家可是费了千辛万苦之力,当然不能毁在这种小事上。 “还有,不要以为你可以靠腺液素为所欲为。”陆御权补充道,鄙夷的话语里满是对黑奴人品的怀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做不该做的事。” 为所欲为。 又是这样一句为所欲为。 配上贵族鄙夷厌恶的目光,实在是太刺眼了,仿佛在看一只肮脏的怪物。 温越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在不同的时空中穿梭,一声声冷漠的质问化为了有实质的铁壁,不停地挤压着他……冷硬的手.枪让皮肤隐隐作痛,重重的巴掌,还有牛皮底靴子踩在脸上的力道。 …… 为什么要勾引申珂? 为什么要攀附贵族? 你以为攀上陆文柒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你以为你能为所欲为? …… 温越控制不住发抖,原本嘴里的一声声附和、那一声声“老老实实”的保证,全丢去了九霄云外,突然又化为了愤怒。 这样无端的指责、这样没来由的偏见。 他绝不接受。 温越深吸一口气,直视陆御权:“我从来没想过为所欲为,你想多了。” “最好是我想多了,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这句话。”陆御权道,“现在你可以说说看了,你要对我说的事。” 对了! 还有事没说! 温越倏然反应过来,陆御权这是在引他入套呢!先是猜到了他一定有事相求,然后激怒他说出“从没想过为所欲为”这种话,最后才提醒说事! 个老狐狸! 陆御权这是在提防他! 回过味来,温越感觉自己像腆着脸被扇了一巴掌似的。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破罐子破摔了! 温越气不过。 既然你能重新把我带回陆家,那就是认了被腺液素拿捏的事实,警告我不要“为所欲为”有什么用。 他就要!偏要! 温越压着怒气,问道:“孟夫人以后还会过来吗?” “你不如直接问你还能见到她吗。”陆御权斩钉截铁,“不能,你以后不会再见到她。” 温越哦了一声,也不拐弯抹角了,语气蛮横起来:“可是我要找母亲,之前拜托了孟夫人,既然以后再也见不到孟夫人,那你帮我找。” 第40章 “找母亲?”陆御权审视温越,露出一副烦躁的表情:“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和我耍花招。” “我没有耍花招,孟夫人说是希尔禁岛的战家抓走了我母亲,之前她答应了帮我!” 陆御权沉默,显然不打算搭理的样子。 温越见此,心中的委屈像气球一样膨胀、升腾,每每提到母亲就会让他想起曾经的日子,自由自在的生活、未完成的学业,他忘不了,也永远不可能认命释怀。 都怪这些贵族! 就是因为这些贵族,他的美好生活全毁了! 谁来带他回去、谁能来救救他。 温越沉浸其中,胸腔渐渐涌起一股酸涩。 他鼻子堵得慌,再也忍不住了,一股脑说出心中所想:“我要找母亲,我不想做什么事情都受限制,我还想……我还想读书,我要自由!我没办法接受一辈子就这么活下去,这和死了没有任何区别!”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不管不顾似的,眼里蓄着亮晶晶的泪,浑身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对,他承认是他贪心。 在最北部农场的时候想着回陆家,回了陆家之后又想要找到母亲,还想要读书、想要能控制自己的人生,他都想要。 谁让这些执念就是没办法消失呢,他就是想要!他承认,他就是想要! 他用那双泪眼牢牢盯着陆御权,两人目光交锋,高大的男人却不发一言,没有对他的内心呐喊给出任何回答。 男人的沉默就像针。 越想要气球膨胀得越大,温越知道自己一定得不到,刹那间整个人就像被针戳破似的,一下漏了气,干瘪得毫无生气。 他垂着脑袋,用手故作不经意地将滑落的泪抹掉。 是的,他知道,得不到的。 都得不到。 他在心里劝自己,可是泪却越抹越多。 怎么也控制不住。 温越自暴自弃,干脆就任泪水滑过面颊,落到地上,他叹了口气,轻声问:“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陆御权沉默了良久,像是在看着温越,又像是在通过温越看更远的地方。 他说:“一个黑奴,正常情况下在联邦根本不可能读书,这是有违政策和法规的,你这是在痴人说梦。”说完男人沉着脸转过身,卷着衬衫袖口走去了窗边,一副不准备再听废话的样子。 温越慌了,情急之下伸出手,想要将人一把拉住。 没想到手心传来的是肌肤的质感,他握住了陆御权未被衬衫覆盖的小臂,但他早已顾不上礼貌不礼貌的问题,并没有松手:“那我想见母亲可以吗,这个能帮我吗?” 陆御权微微侧身,“放手。” “对……对不起。”温越诚心道歉,但依旧紧握,“那你能帮我吗?” 两人对峙了许久。 温越抿着唇,因为长时间的说话舌侧的伤口有些发咸,有血流出来了,他感到止痛药的效果在慢慢减退,整个舌面的痛感越来越明显。 他难受,卷起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伤口。 下巴和脸颊被带动。 就在同一时间,陆御权倏然转身,一把捏住了温越的脸,“张嘴!” 他的声音又急又凶。 “你干什么!”温越被吓了一跳,用力拍打他的手背:“放开我,快放开!痛死了!”见脸上的力道没有半点放松,最后只得不情愿地将嘴张开,露出整个口腔。 陆御权看了一眼,像是确认了什么,将人猛地一把松开。 卸了力气,温越差点扑倒在地,他痛得连连吸气,撑住自己,慢慢回过味来了,圆溜溜的眼转了转:“你……” 他问:“你是怕我又寻死吗?” 陆御权拿出纸巾,擦了擦手,没应声。 温越知道自己猜对了,又问:“那你要帮我找母亲吗?” 嘴角有着难以掩饰的狡黠的笑。 那副明晃晃的样子。 好像在说。 你不帮我那我可就真的咬了哦。 陆御权看着眼前这个情绪全摆在脸上的omega奴隶,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无解题,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同意,以这个omega的性子,他真的会再咬一次,陆家会再次鸡飞狗跳。 陆御权内心很清楚,直至今日,他依旧极为厌恶黑奴,厌恶他们肮脏的发色,厌恶他们败坏的品德。 可奇怪的是,有了第一次妥协,好像紧接着就会迎来第二次,便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 温越临出书房前听到男人说—— “帮你可以,但你以后要老老实实待在外院,要是再把陆家闹得鸡飞狗跳,我饶不了你。” 温越哼着歌走出城堡。 他决定先去找吉安抱回理查德。吉安看见他很是惊讶,似乎没想到一个黑奴还能重回陆家。 因为对理查德有了感情,他看起来非常不舍,但最终还是将理查德的猫粮、零食等用品收拾齐全后,陪着温越一起送回了小木屋。 温越同吉安道了谢,关上门后将理查德一把抱进了怀里,时而撸撸它的下巴,又时而亲亲它的额头,他感受着理查德的温度和心跳,觉得自己内心极为宁静。 日子一天天地过。 时间飞速流逝。 温越虽然还住在外院的小木屋里,但已经不再负责靶场的工作,或者换句话来说,自重新回到陆家开始,胡德没有给他安排任何工作。 第41章 他闲得慌,整天抱着理查德在外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 他不知道陆御权接下来会怎么安排他,但是看样子,大有让他这样一直闲下去的意思,只要他老老实实的。 最近,陆家的奴隶们渐渐都得知了他重回陆家的事,每个人第一眼看见他都是倍感惊讶的样子,紧接着就是如对洪水猛兽般,对他避之不及。 温越心里清楚,陆家这些上等奴隶连只黑猫都嫌脏,自然会打心眼里瞧不起他这样的黑奴,并且还是陆家唯一一个黑奴。所以自重回陆家以来,他很少出门和人打交道,要么一个人抱着猫待在小花园,要么偶尔和古特、吉安闲聊会儿。 又是天气不错的一天,温越吃完早餐后和往常一样抱着猫准备去小花园散步,忘了带冻干,他把猫放在花园正中间的椅子上晒太阳,自己返回屋里去拿。 还没走回家,就听到身后理查德发出奇怪的叫声,温越狐疑,回身就见椅子上早就空落落了。 根本没有猫的身影! “理查德!”温越呼唤着猫的名字赶紧回去,刚站定在花园正中间,只见一个金发奴隶正鬼鬼祟祟地朝内院跑去,他两条胳膊放在身前,从温越所在的方向看分明就是一副抱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按理说他和陆家的所有奴隶都没有纠葛,陆御权也早就不再限制他养猫,只要不带进内院就行,胡德就更不用说,意志是以陆御权为转移的。 那这会是谁? 谁会来动他的猫? 温越来不及多想,快步跟在那道身影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内院,只见那道身影突然一个加速,拐过一个弯,将身后的温越甩开了。 紧接着温越就听到“噗通”一声。 有什么东西落水了。 -------------------- 第19章 “私人”医生(修) 温越快跑过去,只见理查德在花园旁的露天泳池里疯狂挣扎着,时不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而扔它进泳池的金发奴隶早已不见了踪影。 “理查德!”温越焦急地呼喊了一声。 绝大多数猫都不会游泳,甚至可以说是畏水,而理查德正好被人扔进了泳池中间,离岸边有很长一段距离! 温越心急如焚,来到泳池边后不敢停留,直接跳了进去,游到猫身边后将它抱住,举过水面。 猫落水后挣扎的动静本就不小,更不要说人猛地扎进泳池里,慢慢引来了许多在周边做事的奴隶,将泳池围成了一个圈。 温越根本没精力注意这些看热闹的人。 他回到岸边已经气喘吁吁了,浑身湿漉漉的,泳池里的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他顾不上自己,先观察理查德的情况。 虽然理查德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但小小的身子却在不停地发抖,让温越不敢轻视。某种程度上这只猫是他在陆家唯一的家人,陪伴着他在陆家扛下去,度过那些昏暗的日子。 温越不能接受理查德出任何意外。 冬季,利亚花园的泳池是闲置的,更不要说还是这种露天泳池,水温寒冷刺骨,温越将理查德抱进怀里,瑟瑟发抖地站起身,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 兽医。 必须要马上带理查德去找兽医! 刚准备穿过奴隶的包围圈走出去,只见前方倏然让出了一条路,所有窃窃私语一时间全部消失了。 温越察觉到什么,缓缓抬起头。 …… 他看见贵族alpha万年不变的一张冷脸。 陆御权。 只见陆御权带着胡德走了过来,并遣散了所有奴隶。 “怎么回事?”男人厉声询问。 温越下意识藏了藏胳膊,想把猫挡住,却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心虚行为更为惹眼。 陆御权看着全身湿透的omega,怀中还抱着那只惹人厌恶的猫,神情明显不悦:“在靶场我就说过,管好你的猫,不要出现在我视线里,更不能出现在内院!” “胡德!”他严肃命令。 “在。” “把泳池的水全部换掉。” “是。”胡德立即转身,准备去叫奴隶过来清理泳池,刚走两步又被叫住,“等等——” “既然你屡教屡犯,那就让你长长记性。”陆御权继续道,“还有这只猫,一起带下去!” “是。”胡德恭敬点头,来到温越身前就要夺猫。 “不要!不可以!”温越连连后退,解释道:“是有奴隶故意针对我,把猫抱走后扔进了泳池里!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他冷得牙齿打颤,每句话都用了全力在说,“要是不信你可以去查,当时附近有不少奴隶,一定有其他人看到了!” 被温越激烈的反抗打断,胡德立在一旁,等待陆御权指示。 “还要我教你吗?”陆御权目光一冷。 胡德立即多叫了几个奴隶上来,两个压住温越直接将人架回了外院,还有一个将猫带了下去。 omega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陆御权转身回了城堡,胡德跟在身后。 “大人,那只猫怎么处理?” 陆御权来在城堡门口,抬起脚让跪在一旁的奴隶将沾了水的鞋底一点点擦净,“送到孟家去。” “是。” “对了。”陆御权让跪地的奴隶退下,将脱下的风衣挂在臂弯,“让桦京来一趟。” 第42章 …… 温越坐在自己的小木屋里气得浑身发抖,从内到外、从上到下,他哪哪儿都不舒服,胸腔里憋闷着委屈与愤怒,身体上则是脑仁儿也疼,眼睛也疼。 明明说了是有人陷害! 可陆御权根本不听他解释,这个独断傲慢的贵族!专权者! 温越气得在逼仄的屋子里走来走去,想着这样不行,要先洗澡换衣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冻感冒了要在床上躺好几天呢,还怎么把理查德要回来呢。等走进了卫生间又气得跑出来,心想也不行,不能这样拖下去,应该现在就去找陆御权把猫要回来! 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屋门猝然被叩响。 “谁啊?”温越气呼呼地走过去,把门猛地拉开。看见来人他一愣,还有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惊讶问:“周医生,怎么是你?” 周桦京背着医疗箱站在门口,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温越回过神,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您先请进。” 周桦京注意到挥手间,温越衣袖上的水滴得到处都是,严肃道:“这么冷的天气,落水后很容易失温,你应该赶紧洗澡,然后换上保暖的衣服。” “您怎么知道……” “要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来这里。”周桦京打断他,催促道:“快,先去洗澡,出来再说,我给你做个检查。” “哦。” 温越谨遵医嘱,洗完澡后换上了保暖的衣服,霎时头疼眼睛疼的症状都好转了,但还是被周桦京逼着吃了不少冲剂,说是起预防作用。 “周医生,我真的没事,已经没有不舒服了。”温越只差拍胸脯作保证,“先前也就是脑袋有点痛,那都是冻的。” 周桦京感到无奈:“这么冷的天落水,并且一个小时内没有做任何保暖措施,以我对omega身体素质的了解,你后续百分百会感冒发烧,只是还没到时间。” “但是我现在的确没事啊。”温越捧着温热且略带苦味的冲剂,喝了一口:“那您总不能提前给我打退烧针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周桦京还是开了一些药片:“这些是退烧的,还有这些,是消炎药,用量我给你写在上面。”说完他握笔的手一顿,“对了,嘴巴张开看看,我看恢复得怎么样了。” “啊。” 温越老老实实张开嘴巴。 “还不错。”周桦京笑了笑,“从我进门开始你嘴就没停过,说明影响不大,至少还能说话。” 这样无伤大雅的玩笑,能在短时间内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温越被打趣得有点不好意思,面色赧然,心里对周桦京的好感度却在一次次交流中不断上升,和陆御权那种冷漠的贵族相比,眼前这个alpha可以用如沐春风来形容。 他想到了落水的理查德,不知道能否获得一些帮助。 温越试探着问:“周医生,既然您能救人,那您能救动物吗?” “动物?”周桦京揶揄道:“你是想说那只猫吧。” “对,就是它,虽然今天及时把它从泳池里救了出来,但是……但是我怕它会生病。”温越动之以情,“您看您刚才也说了,这么冷的天掉进水里人都会感冒发烧,更不要说一只猫了……” 周桦京抬手打断,将医疗箱里的药品器械都放回原处,歉意道:“抱歉,我不会给宠物治病。”他话锋一转,又补充道:“不过我想你养的那只猫,应该也不需要我去治。” 不需要。 什么叫不需要? 温越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脑子里霎时开始想象胡德听从陆御权命令,拿着鞭子到处追猫的样子。 回想起胡德第一次见到理查德,就说要处理掉它。 这可怎么办。 他可怜的理查德。 “你看到什么了?”温越急得只差蹦起来:“还是说陆御权把它怎么样了?” “诶——不是不是,都不是。”周桦京将温越摁坐在椅子上,“你瞎想什么呢?”虽然作为陆御权的好友兼主治医生,他很清楚陆御权厌恶“黑发”,但陆御权的确没有对那只猫做什么,只是吩咐胡德将猫送去了孟家。 维欧浮城的孟家那不就是陆文柒嘛,都把猫送到陆文柒手里去了,当然不能怎么样啊。 以他对自己好友的了解,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妥协,想想陆家上百年根深蒂固的偏见,夸张点说陆御权自出生起就是一个视黑奴、黑发为脏祸来源的极端“厌黑症”患者,别人都是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而他却是眼里容不得一点“黑色”。 这样一个对黑奴极端厌恶的贵族,最近却频频做出这种称得上是“奇怪”的行为。 对,没错,就是奇怪。 至少在周桦京看来是这样。 要知道,这已经是温越回陆家后,他第二次被叫来这个小木屋了。 他周桦京可是陆家的私医,正常情况下只能为陆家所用,为其他贵族诊病都少见。放在以前,要是有人告诉他未来会被陆御权派去给一个奴隶诊病,还是派去偏僻外院的破烂小木屋里给一个黑奴诊病,他一定会给出最冷漠的眼神然后转身走掉,就像听了一个荒唐的笑话那样。 因为那是陆御权,所以绝对不可能。 但现实却是,真的发生了。 第43章 且他为好友能做出这样的“奇怪”行为而感到高兴,原因不用过多解释——温越并不是普通奴隶,他是陆御权的药引子,他的生与死、好与坏会影响联邦这位举足轻重的贵族政客的性命。 他现在是站在陆御权,这个fac腺液缺失症患者的主治医生的角度感到高兴。 无论陆御权嘴上说得有多狠,表现得有多厌恶温越,早已不能像以前那样对温越的死活置之不理,他必须得有所顾忌。 顾忌fac腺液缺失症。 或者更准确点来说,顾忌温越的腺液素。 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要知道,要想一个omega心甘情愿地长久捐献腺液素,是绝对不能一直肆意伤害、恶语相向的,最正确的做法是善待,是精心地照顾起来。 “你先别急。”周桦京脑子里暗自思忖着,安抚道。 温越把装着药剂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搁,发出重重的一声响:“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需要治?” “不是不需要治,是不需要我去治。”周桦京说,“因为它已经被送去孟家了。” “孟家?”温越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送到陆文柒那边去了。”周桦京下意识说出了心中所想,甚至语带不易察觉的调侃:“你那么在乎它,你们陆大人再不喜欢也不会真把它怎么样的,你放心吧。”说完在心中琢磨了一会儿,才发现这话听着怪暧昧的,连忙找补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按时间看,你们陆大人马上就要发病了,这次提取腺液素还指望你配合呢。” 温越当然清楚自己就是陆御权的一个药引子,陆御权所有的妥协都是为了获得治疗fac腺液缺失症的腺液素。如果自己没有这种特殊用途,早就不知道在陆家死多少回了,所以他心里完全没有周桦京那些弯弯道道,只关心理查德:“送到孟夫人那边去了……以后都养在那边吗?还是说过段时间就会接回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想知道只能去找你们陆大人。”周桦京任务完成,将医疗箱提好准备离开,“记得按时吃药,如果晚上发烧可以联系我。” 温越坚持认为自己不会生病,但还是说:“我没有通讯工具,没办法联系你。”他将人送到门口,孤零零地站着。 “那还是可以去找你们陆大人。”周桦京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笑道:“虽然我是他的私人医生,但是我想他既然派我来了两次,应该不会介意再多派一次。” -------------------- 第20章 陆家城堡(修) 温越没听出周桦京话里有话,心里仍担忧着理查德。 陆御权将理查德送去了孟家……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毫不怀疑理查德去了孟家,陆文柒必定会照顾好它,但……终归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猫,肯定还是待在自己身边更安心。 更何况……这个冷漠傲慢的贵族真会那么好心? 可周医生的确没理由在这种事上骗他。 温越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里七上八下地胡思乱想着……小木屋暖气打得很高,舒服得让人直叹气。 …… 他不知自己怎么,突然来到了窗边,兴致勃勃地望着窗外。花园绿植已经被大雪覆盖,他坐在窗边欣赏着雪景,却感到越来越热,最后热得受不了,脱得只剩一件贴身衣物。 突然,窗外飞来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鸟,它缓慢地扇动着翅膀,在空中时上时下,看得人胆战心惊,最后重重地撞上了窗户玻璃。 温越吓得闭目,等再睁开眼时,不仅感觉浑身滚烫,甚至眼睛也开始刺痛,直到不知怎么一脚踩空。 整个人不受控地一直往下坠…… 温越彻底醒过来,大汗淋漓。 原来是梦。 他没有坐去窗边,小木屋里也没有暖气,觉得热是因为发烧了。 温越抬起酸软的胳膊,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和眼睛,旋即去桌面翻找退烧药,不小心手肘撞倒水杯,玻璃杯摔在地上发出噼啪一声响,他又蹲在地上捡碎掉的玻璃。 一连串动作耗尽了仅存的力气。 浓浓的疲倦感裹挟着他,本就全身上下酸痛无比,眼皮滚烫,眼球里更是像有根针在刺戳着。 起身的刹那,温越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再度醒来时四周极为陌生。 温越下意识缓缓睁开双眼,被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刺得一愣,痛觉这才渐渐复苏,他皱着眉将眼睛闭上,偏过头,眼角有大股大股的泪水滑落。 痛。 眼睛好痛。 明明是因为发烧导致头晕,加上蹲起过急,才会导致眼前一黑晕倒,可……为什么现在眼睛会如此痛。 还有……这是哪儿。 房间的摆设极为陌生,纯白的墙面,浅蓝的点点装饰,这绝对不是小木屋。 温越不敢再将眼睛睁开,灼痛从眼内向四周蔓延,带动着整个脑子都一抽一抽的阵痛不已。他将手伸出被子,撑着身子想坐起来。 “醒了。”周桦京原本还在和人说话,注意到床上的动静,抬脚走过去,嘴里欸了一声:“先别动,你高烧刚退,好好躺着。” “周医生?”温越辨认出声音,眼睛的灼痛实在让人无法忽视,他用指腹轻轻碰了碰:“我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感染性角结膜炎,碰了泳池水导致的。” 第44章 周桦京解释道:“我特意去问了何彬,从他那儿拿了你的病例,你眼睛状况从提取腺液素就一直不太好,这么多年……”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一旁的男人。 这么冷的天,alpha仿佛一个冷血动物般,白衬衫外只着一件黑色的西装马甲,直挺挺地靠在门边,显然不太愿意进屋的样子。 有时不得不承认,陆家的alpha,的确有些让人头疼的傲慢。 那么厚一本病例,里面详细记载了温越从小到大提取上百次腺液素之后眼睛出现的各种状况。流泪目痛、发红发炎、视线模糊……直到后来的偶发性短期失明。 周桦京一页页翻看完,即使做医生这么多年,见证过许多生老病死,依旧感到内心触动,这是一本关于温越眼睛的诊疗记录,更是一本关于陆御权fac腺液缺失症的治疗记录。 他递给好友,好友却并没有接过。 周桦京无奈,移开目光:“这事只能说是个导火索,你这眼睛,能撑这么多年没出问题真是个奇迹。” “那以后……”温越听出周桦京话语中的沉重。 “之后,腺液素提取要暂停一段时间,现阶段首要任务是把眼睛养好。”周桦京说,“你眼睛刚上完药,马上会有医生过来包扎,短期内还不能见光,也最好避免情绪激动,流泪会对眼睛恢复造成很大的影响。” 周桦京话刚说完,就有白大褂走了进来。 温越躺在床上,整个人懵懵的,一动不动地任人摆弄,直到眼睛被包扎好,他问:“周医生,我现在是在哪儿?” “内院。”周桦京不假思索。 温越惊讶,微微侧了侧头。 内院? 自己现在躺在陆家城堡内院的床上? 陆御权知道这事吗? “为什么我会在这儿?” “因为陆——” “因为让你老老实实待在外院你没有做到,抱着猫跳泳池,闹得整个陆家不得安宁,还作得眼睛出了问题,耽误提取腺液素,你说你为什么会在这!” 男人突然插话打断两人,声音透着股高高在上冷漠感,再让人熟悉不过了,温越一瞬间握起拳头颤栗起来,“陆御权!”他此刻什么也看不见,即使怒吼用了全部力量,也只是像一头找不着敌人方向、没有任何威慑力的小狮子。 不提猫不提那个破泳池还好,一提起,温越就又气愤又委屈,他攥了攥被子,坐立起来:“陆御权,你把理查德还给我!” “这是在陆家,你没有资格命令我做事。”陆御权僵木着脸,踏进了房间,“还有,与其担心那只猫,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温越咬着下唇,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刚回到陆家就被人陷害,理查德还差点被淹死,自己也因跳进泳池发烧感染。这分明就是有人想害他,想害死理查德! 可眼前这个破贵族,只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一切错归咎在他身上!温越不信陆御权会好心把理查德送去孟家。 绝对不可能! 想到经历的种种,被害、被冤枉后的委屈让他心里酸涩不已,泪水从灼痛的眼里流了出来,洇湿纱布:“你冤枉我!你根本就不关心真相,就把猫送走了!” 温越难以自抑地抽泣着。 陆御权上前一步,两人一副又要对峙起来的样子。 看了半天戏,周桦京见状还哪敢置身事外,立马拉住眼见着就要动怒的alpha,在眼睛上比划了两下。 意思是,千万别再刺激他了,眼睛哭不得! 当医生还要附带调解的活儿,这两人碰上简直是火星撞地球,还都是得罪不起的祖宗。 一个天生就是祖宗,一个是祖宗后来的命根子。 周桦京连比划带瞪眼,总算是把即将动怒的男人给劝住了,只见陆御权不耐地顿住了脚步。 周桦京又指了指嘴巴,做出一个口型。 陆御权没搭理。 周桦京将人拉住,重复了一遍动作,着重强调。 半响后,陆御权皱眉不悦道:“别哭了。” 周桦京趁势干笑了两声,安慰:“温越,要想眼睛赶紧养好,你可千万不能再哭了,那猫真送去了孟家,以后总有机会能见到的。”他撞了撞陆御权的肩膀,示意他说句话,“是不是?” 陆御权当然不会回应,看着omega抽泣的样子感到头疼,也怕他眼睛真出什么大问题,靠近床边拿出一个信封:“如果你还想知道你母亲的消息,就别再哭了,我数到三。” “一。” “二。” …… 三还没数出口,温越立马伸手捂住了嘴巴,哭声被闷进了喉咙里,只剩肩膀还留有抽噎后的颤抖。 委屈需要宣泄,可是母亲的消息更重要,温越忍辱负重地咬牙,嘴里说出来一句保证:“不哭了,我不哭了。” “猫没送去孟家,只是被暂时关进了笼子里,扔猫的人已经抓住了。”陆御权将信封拿在手中,并没有要给温越的意思,反倒是倏然一把捏住omega的下巴,“张嘴。” 温越沉浸在有了母亲消息的喜悦里,不敢再做任何忤逆陆御权的动作,乖乖张开嘴,被捏住下巴的那一刻就知道了眼前的人要做什么,极为配合。 陆御权看了眼,舌面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他将手中仍有些湿润的脸放开。 第45章 一旁,周桦京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奇怪。 实在是太奇怪了。 两人明明前一秒两人还剑拔弩张,后一秒就陷入了一种极为诡异的配合之中,让人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就和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似的。 想不通也就不纠结了,他一拍脑门儿问:“什么意思?猫没送去孟家?不是你说……” “只是为了找出扔猫的人。” 周桦京吐槽:“连我都骗啊你。” 温越听着交谈的内容,知道陆御权还在床边:“真没送去孟家吗,那是不是……” “不是。”陆御权打破他的希望,话中带刺:我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闯这么大的祸,养猫的事以后没得商量。” 温越小孩子脾气,翻脸比翻书快,得知猫没被送去孟家本来很是开心,已经默认理查德马上会回到自己身边,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质问:“你都知道真相了,为什么还认为是我在闯祸?” “真相?”陆御权重复了一遍,沉声道:“陆家发生的每件事,哪件真哪件假,我心里很清楚。”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不让你养猫和真不真相的没有任何关系,即使是你自己失足掉进了泳池,这猫以后也不能养。” 陆御权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温越即使看不见眼前人的神态和肢体动作,也能猜到他一定拧着眉,牢牢地注视着自己,那种目光一定冷漠又傲慢。 温越心里的火早就被一把冷水浇灭了,他丧气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贵族alpha像是考虑了良久,道:“陆家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一个黑奴的安危提心吊胆、兴师动众。我需要你照顾好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原来如此。 原来从始至终陆御权恼怒的根源都在这里,恼怒他没有照顾好这副身体,连带着把贵族价值千金的性命也置之度外了。 温越感到好笑,笑自己卑贱,又同情自己,感到一阵心酸。他可真是既值钱又低贱啊,值钱到能与一个贵族同生共死,又低贱到被人指着鼻子骂肮脏的病毒。 矛盾,可真是太矛盾了。 可是谁让他成为了这样一个矛盾体呢。 温越想着想着,又开始同情起陆御权来,这个在外人眼里位高权重的贵族,一边嫌恶鄙夷黑奴,一边又从血液暗处滋生出对黑奴腺液素的渴望。 这个世界真是太古怪了,将他们这样八辈子都关联不上、毫不相似的人捆绑在一起。 温越讽刺地勾了勾嘴角:“照顾好自己,你先弄清楚,是别人来找我麻烦,我能防一个我能防所有人吗?” “这就是你的事了。”陆御权指间夹着信封,不想争执:“当然,如果你执意要猫,替你寻找母亲的事我会考虑暂停一段落。” “你!” 陆御权挑眉冷笑,将这封因温越眼睛绑着纱布,而从始至终也没看见的信封收了回去:“只能从中选择。” -------------------- 第21章 假清高(修) 温越被威胁,气得攥紧拳头直吸长气。 寻找母亲是他一定要做的事,陆御权让他从中二选一,不就是吃定了他绝对不会放弃母亲,倒逼他放弃猫? 简直欺人太甚! 温越两个都不想放弃。 “可是不给我养的话,谁来养它呢?”温越不松这个口,“你想怎么做?难道准备把它一直关在笼子里?”说完又试探着问:“我保证以后一定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也不行吗?” 说来说去,还是既想要猫又想要母亲的消息,贪心的黑奴。陆御权嗤笑一声:“你保证过的事太多了,但是都没有做到。” 温越当然不服气,愤愤道:“可是帮我找母亲也是你保证过的事,现在却拿来让我二选一,你不也没做到,现在却指责我!” “改掉你喜欢顶嘴的坏毛病。”陆御权眸色沉郁,眉间蹙出一个川字,“不然猫和你母亲的消息,你一个也别想拿到。” “你敢!”温越两手攥成拳,在被子上狠狠锤了两下,他眼睛看不见,愤懑下只能任由脸憋得通红。 整个联邦就没人敢和陆御权大声说话,更不要说硬气叫板,只见温越话音刚落,陆御权倏然铁青了脸,太阳穴的经络微微跳起,将信封收了回去。 “既然你觉得我不敢。”陆御权抬脚就往外走,“桦京!” “啊……”周桦京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都出去,让他一个人在房间好好反省!” “这……”周桦京踌躇着,“怎么说着说着又吵起来了,你俩就不能好好沟通吗。”夹在中间真是极为尴尬,现在是出去也不是,继续留下也不是。 “我说,出来。”陆御权已经站在了门外,斜过去一眼,讥诮道:“还是说你想住进去,如果你想陪着一个黑奴,我可以成全你。” 周桦京冷汗直冒,连连摆手,“就来就来。”说完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口中不忘小声交代:“好好休息啊温越,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放心,陆家会安排其他医生给你换药,你只要听安排就行,不会有问题的。” 没想到陆御权会立马带人离开,温越陡然慌了,眼睛看不见,整个世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脚步声、说话声离自己越来越远,刚才的硬气立马不在,他小声慌张道:“不要……别走……” 第46章 可并没人听见他说“别走”,或许听见了,但这里是陆家,陆御权说出去,没人敢停下脚步。 房间内慢慢静了下来。 什么都看不见,声音也逐渐消退,还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温越心绪慌乱,动作也跟着急躁起来。 “不要……”他微微向左侧身,后知后觉想将人拉住,没承想动作太大,不小心从床上滑落,铆足了劲才攀住床头的柜子。 整个人狼狈又窘迫。 他知道,陆御权在逼他。 陆御权就是在用这种方式逼他。 仿佛一个□□的主宰者,所有事都要听命,而他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总是这样! 越想越难过,温越感到胸腔酸涩无比,下意识想抬手抹泪,却只碰触到一层厚厚的纱布。 一阵无力感席卷而来,呜呜的哭声再也压抑不住,最后终究是妥协了,温越哽咽着,嘴中喃喃道:“别走,我不要猫了……” “陆御权,我不要猫了,别走……” 如果只能选其一,他不挣扎了。 他妥协。 昏暗的房间里,最后只萦绕着omega压抑的哭声,极为可怜。 书房。 周桦京站在书桌前,想到方才omega差点从床上滑下去的窘迫模样,头一次因好友冷漠的行事作风感到不悦:“温越的眼睛状况你不是不知道,根本经受不住这样频繁落泪,每个月提取腺液素已经对他眼睛刺激够大了,再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 “你在帮他说话?”陆御权坐在沙发里,狭长的眼尾上挑:“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 “我不是在帮他说话,更谈不上关系好不好。”周桦京语重心长道:“即使是站在你主治医生和朋友的角度,我也必须要说,你不该这么逼他。” “你觉得这也算逼他?”陆御权疲倦地捏了捏额角,“如果他少惹事,我根本不会动他。”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自温越从农场回来开始,就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眼前的贵族固执得可怕,这样下去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周桦京有些激动道:“他是个黑奴!外人眼里高不可攀的陆家竟然藏着一个黑奴!这种消息放出去,你在政界的那些对手会怎么看?陆家的死敌们会怎么看?你有想过吗?” “你觉得就算他不惹事,事就不会找上他了吗?” “外面的人不是傻子!对,短期内我相信或许能瞒住,但总有一天会被发现,到时候想你死的人都会冲他下手。” “这次或许是一个小意外,那奴隶只是间接害了温越,要是下次来的不是小意外,是用心策划的暗害,是蓄意很久的谋杀呢!到那个时候难道也要靠温越自己保护自己吗,你觉得他能做到?” “要是真出了事,你要怎么办!你连你自己的命都不顾了吗?” 陆御权闭着眼,沉默良久,似思考,又似在假寐:“所以你的意思呢?” “温越说得有道理,他能防一个人,但防不了所有人。你不能什么也不管,让他自己解决这些麻烦是不可能的。”周桦京眸色深深,紧盯着陆御权,识破他高高挂起态度下隐藏的伪装,掷地有声道—— “我看你不该逼他,你最应该逼的是你自己!” “这些道理本来不该我说,你能爬到如今的高位,要比我聪明百倍千倍……”周桦京目光如炬,“其实你早就清楚该用什么方法解决这些问题了对不对?”他摇了摇头,像是觉得失望,又狠心指出:“只是你太傲慢了,心里根本不愿意那么做,对不对?” “傲慢?”陆御权表情一瞬间崩裂,手指一顿,猝然睁开了眼:“如果漠视一个肮脏的黑奴就会被人指责傲慢,我想整个联邦没有贵族能幸免!” “我就知道,被我说中了。”周桦京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看着这个站在联邦顶端的alpha,不再打哑谜,一针见血地指出他所厌恶的一切,血淋淋地剖开:“你别急着反驳,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必须要告诉你,只让温越自己注意安全是没用的!逼着他不养猫也是没用的!” “养不养猫只是一件小事,你真正要逼的是你自己!” 陆御权面色越来越沉:“闭嘴。” 周桦京不管不顾:“逼你自己保护好他!真正把他纳入你的保护圈!这才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你的傲慢没有任何作用,只会害死温越!连带着害死你自己!你以为你做出一副厌恶黑奴的样子就是维持贵族的体面了吗!不是的陆御权!那是假清高!你这辈子已经和他绑死了!” “闭嘴,你给我闭嘴!”陆御权彻底暴怒,表情恐怖得吓人,仿佛蕴藏着一团庞大的火,即将爆发焚烧一切。 整个书房倏然陷入沉默。 一时间静得连灰尘浮动的声音都可闻。 周桦京甚至觉得自己声线都开始发抖,但他必须要继续说下去:“是,我能理解,你在一个‘厌黑症’家族长大,视黑奴为病毒,这种观念到现在已经很难改变了。更不要说你信息素强大,连普通alpha痛恨的易感期都可以轻松控制,这世界上就没有可以动摇你、影响你的东西。” “现在突然让你向一个黑奴omega服软,这很难,我能理解。”他稳住眼前情绪已经彻底崩溃的alpha,斩钉截铁道:“但是保护温越就是在保护你自己……你不得不服软,你必须服软,这就是事实。” 第47章 “你必须这么做。” 是,这是事实,必须妥协的事实。 陆御权嗤笑。 这是荒谬又可笑的事实! 他得了这个怪病,他必须要依靠腺液素,他就必须要妥协,向低贱的黑奴omega妥协。 想到此,陆御权一口怒气从胸口中憋出,他突然狂笑起来,语气凛冽又恼恨:“好,我妥协!我护着他,我怎么敢不护着他!” “他生我生,他死我死,我怎么敢傲慢!我怎么敢不护好他!”陆御权目光阴鸷,既气恼,又似在自我厌恶,拿起一旁的水杯狠狠砸向地板。 玻璃破碎,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书房。 …… “御权!” 周桦京差点被碎玻璃划伤,向后连连撤步,他仓惶地叫了一声alpha的名字,企图将人从崩裂的情绪中唤醒:“你冷静一点!就算他是个黑奴那也是救你命的人!你厌恶他和保护他不冲突,如果你真的厌恶他,好,那我问你,你的情绪被他影响到这种地步,你现在让自己一天到晚被个黑奴牵着鼻子走,你疯了是不是!” 陆御权身形一顿,陡然僵住。 半响后,他缓缓转过身,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没事了。”他重新坐回沙发里,一副精疲力尽,不想再和任何人说话的样子:“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你……” “真没事,你先出去吧。” 周桦京非常担心,但考虑到这种情况已经无法再正常交流,最后还是决定推门离开。 或许的确应该留些时间让他好好想想。 …… “大人没事吧?”胡德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一直等在门外,拦住了大步走出的周桦京,压低声音问。 周桦京出了书房猝然放松下来,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看胡德手上拿着一份材料,他伸手接过,“什么东西?” 胡德:“检测报告。” “温越眼睛?” “对,那边说很急,让我立马给您送过来。” “很急……”周桦京狐疑地将报告拆开,一目十行地扫过,越往下看气息越沉,眉毛深深皱起,手指开始不受控颤栗。 看完报告,周桦京在原地愣怔了足足有好几十秒。 “周医生?”胡德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我知道了。”周桦京狠狠地眨了下眼,回过神:“我去拿给御权,你先下去吧。”他呼出一口浊气,鼓起勇气转身,快步跑回书房。 …… 开门声响起,有人走了进来。 陆御权阖眼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颓然问:“没骂够吗,怎么,还想再多骂几句?” “别瞎说,我刚才可不是在骂你。”周桦京牵了牵嘴角,想让离开前僵硬的气氛轻松一点,开玩笑道:“还骂你呢,我们堂堂陆大人,整个联邦谁敢和你叫板。” 陆御权知道没事眼前的人不会又突然找回来,察觉出什么,他坐起了身:“怎么了?” 周桦京佯装轻松,其实早已浑身冷汗,他直入主题将检测报告往桌面一扔,声音紧涩道:“报告出来了,温越眼睛不行了。” 陆御权猝然坐直:“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周桦京重重点了点报告上的两行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不能再使用任何催泪化学药品,终身药物依赖,极高失明风险……”他说完停顿了很久,仿佛自己也不敢相信是这样的结果。 半响后,不得不给出结论—— “御权。”他说,“以温越现在的眼睛状况来看,以后……” “以后不能再提取腺液素了。” 陆御权心中一震:“备用药还有多少?” “最多坚持一个月。” “还有其他治疗方法吗?” “有,但都需要围绕腺液素来进行。”周桦京想到一个曾经在心中预想过,但由于之前温越眼睛状况一直很稳定,腺液素供给情况良好,所以从未明面上提过的治疗方法。 当然,没有提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以他对陆御权的理解,会遭到绝对的、百分百的反对。 “什么方法?”陆御权翻看手中的报告,眉心紧蹙。 “omega身上可以获取腺液素的腺体有很多……”周桦京话还没说话,就见面前alpha面色一沉,翻动报告的手已经僵住。 很显然,他猜到了。 但周桦京还是觉得有必要说清楚,因为这很有可能是以后不得不启动的治疗方法,即使陆御权执意反对也必须推动下去。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探索其他。 毕竟,只有生命是最珍贵的。 周桦京继续说:“眼睛内的腺体只是应用最广泛的一种,除此之外,还有口腔舌下的腺体……” “以及□□官内,也是有腺体的,并且这两种方式要比通过眼睛提取的腺液素浓度更高,提取一次辅助你治疗的周期要更长,效果也会更好。” “不可能。”陆御权但凡想象一下,都觉得恶心无比,即使都是□□,但眼睛和唇以及□□官,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他将报告放在桌面,冷然道:“我不会同意。” “但凡眼睛用不了,这些方法以后都必须提上日程。”周桦京语气头一次如此强硬,强调道:“不能拒绝,我是说必须。” “只要你还想活下去。” 第48章 …… -------------------- 第22章 靠近(修) 咔嗒一声响,是门锁被拧开的声音。 温越原本哭着睡了过去,突然惊醒,由于眼睛看不见,只能僵直着身子,维持着躺在被子里的姿势,聚精会神张着耳朵。 有人进来了…… 沉闷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停在了床边。 站在床边却一直不说话,是谁? …… 一种诡异的被注视感,让温越后背发凉,这间房他本就很陌生,眼睛又看不见,他不敢钻出被子,只能壮着胆子问:“谁!” 没人回答,温越心里越来越发毛,直到缓缓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我。” 男人语气漠然,仿佛下命令:“出来。” 这音色和语调,温越化成灰也不会认错。 他想到陆御权离开房间前威胁的话语,内心又怒又恨,实在是不想面对这人,蒙着脑袋,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我数三声,出来。” “三。” “二。” …… “烦死了!你能不能换个招数啊!”温越在心里一阵怒骂,不情不愿地钻出被子,由于鼻子堵住了,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诘问道:“你还来做什么,不是走了吗!” “这是陆家。”男人道。 温越冷哼一声,等着陆御权继续说下去。 往下必定又是几句讽刺的话,比如这是陆家我是陆家家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类的,没想到就此打住了,alpha并没有语带讽刺地继续往下说。 真稀奇。 “带了一封信过来,里面有你母亲的消息。” 话音刚落,温越唰地一下坐了起来。 “母亲”就是悬在他头上的开关,一戳一个准。听到陆御权说的话,温越转瞬就将两人间的剑拔弩张扔在脑后了,之前陆御权拿信出来时他因眼睛受伤蒙着纱布并没有看见,此刻又惊又喜道:“真找到了?!” 陆御权嗯了一声。 难怪突然拿寻找母亲当把柄威胁他,原来还真是有消息了!温越欣喜若狂,因为看不见,只能将两只手放在身前,拢在一起,一副等礼物的样子,“给我给我!”直到手心传来纸质的触感,他突然想到了理查德,以及陆御权那些冷漠的命令。 他让他二选一。 在母亲和理查德之间,二选一。 温越的情绪陡然低落下来。 他想念母亲,这是毫无疑问的,时至今日他活下去的执念仍是寻找母亲。可真到了要放弃理查德的时候,他狠不下心。 温越犹豫着,将捧着的双手缓缓收回。 “那你……你能帮我好好照顾理查德吗?”他恹恹道:“或者,送去孟家也可以,让孟夫人照顾。” 男人不容置喙道:“什么叫好好照顾,他是只黑猫,只能待在笼子里。” 潜台词显然是,不行。 “可我也是个黑奴。求你了,我以后……”温越不肯放弃,继续争取,甚至下意识说出了一句往常绝对不耻说出口的话。 “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说完,脑袋低低地垂着。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陆御权并没有应声,只是将信封塞进omega手心,警告道:“不要得寸进尺,温越。”紧接着又继续道:“既然你眼睛看不见,我可以给你三分钟时间。关于你母亲的消息,想知道什么,现在问。” 话题被彻底转换。 三分钟,时间非常紧。 温越不敢再提猫,怕陆御权把信封也一起收回去,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伸出手,感受信封的厚度,急切问:“信封里面是什么?” “你母亲的照片。” “只有照片?”温越问:“其他的呢?” “还有你母亲的消息,现住址、在做什么、身边都有哪些人。” 这么具体! 努努力岂不是以后有机会见到母亲!温越高兴万分,果然当初破釜沉舟选择“自残”是正确的,成功地倒逼陆御权同意了帮忙寻找母亲。 不然单靠他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omega,要想在联邦找人,简直难如登天! 温越抓住这短短的三分钟:“等我眼睛彻底好能看这封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你现在就把信里的内容告诉我吧。我想知道母亲的所有消息,具体住在哪儿,和什么人在一起,在干什么,都想知道,要听最详细的那种!” 陆御权拿过信封,并没有拆开,而是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其实这封信的内容他早已看过,相较于纸上几句简短的信息,他知道的要更多。 派出去寻人的奴隶回来后,还口述了许多其他细节。 “你母亲去了希尔禁岛,现在住在战家。” 战家,真是战家。听到这个答案,温越心里狠狠一震。 虽然孟夫人之前就说过,母亲极有可能是被战家的人带走了,但真当事实摆在面前时,依旧如同当头一棒。 母亲被战家带走了,那以后……还能回来吗? “你母亲成了战易的人,这件事现在闹得整个希尔禁岛沸沸扬扬。” “成了战易的人……”温越只知道战家是贵族豪门,是联邦上三家,但并不清楚战家具体有哪些成员,他嗫嚅问:“战易是谁?” “希尔禁岛战家长子,战易。”陆御权没有避讳:“你母亲做了战易的情妇,三个月前被他带回了希尔禁岛,现在住在战家主宅。” 第49章 情妇一词被咬得很重,是略带讽刺的。 温越仍在状况外,没在乎alpha不正常的语调,继续问:“那又为什么会闹得沸沸扬扬?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和陆御权这种活在社会顶层的贵族不同,其实温越听到情妇一词时并不吃惊,反倒觉得,果然如此。 温莉貌美,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事,一个貌美又缺乏学识的黑奴omega,想在联邦生活下去,最便捷的方式就是找到一个贵族alpha,并依附上去。 在黑奴omega眼里,联邦的贵族alpha是稀缺的,地位、权势、金钱,他们占据着绝对优势,因此绝大多数贵族alpha都过着多偶的生活,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两人住在家族城堡里,然后养上一群omega情妇在农庄,闲来无事过去松快几天。 这是最底层黑奴omega们早已默认的潜规则。 所以温越一点也不意外,即使母亲做了战易的情妇,温越也并不认为是因为这件事,才闹得整个希尔禁岛沸沸扬扬,当然也就更不知道陆御权为什么语带讽刺了。 “之所以闹得难看是因为你母亲。”陆御权目光审视,看着omega靠坐在床头,一副漠然的样子,听见自己母亲做情妇时没有丝毫反应,简直毫无羞耻心,他嗤笑:“战易是有妻子的。怎么,难道你觉得你母亲做情妇不足以导致两个家族闹到这种地步?” 话说到这种程度,温越反应过来了。 原来是在暗讽他母亲。 温越承认,做情妇的确不道德,应该遭受唾弃,但那是因为多数人不会面临黑奴omega必须遭遇的窘境,因为他们要更为幸运,能接受教育,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当然不用考虑如何把自己贱卖出去,有着所谓的更高的道德观。 但他的母亲并不是,一个空有美貌的黑奴omega,自小被人耳濡目染告知要攀附贵族,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才能活得更好。这样一个被出身、性别局限住的omega,如何能苛责呢? 更不要说放在这件事里,并不是他母亲主动介入他人婚姻,甘愿成为情妇,是战易突然跳出来如同一个纨绔流氓般带走了他母亲,还间接害死了祖父,间接害得他被卖入奴隶市场! 战易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温越不理解,更无法接受这样的讽刺,他愤愤不平道:“我母亲是被战家强抢的,不是自愿跟着他的!对,我承认这不道德,但是还轮不到你来指责!” “当然轮不到我来指责。”陆御权冷哼一声,“我只是想告诉你,战易妻子来自邻邦一个贵族家族,战家虽说是联邦上三家,但十几年前因意外差点没落,后来依靠与邻帮贵族联姻才走出困境。”他瞥了温越一眼,继续冷然道:“邻帮与华纵风俗不同,即使是贵族alpha,也大多坚持一夫一妻制,以你母亲现在的身份……说是眼中钉肉中刺也不为过。”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需要再过多解释。 原来如此,原来母亲在战家的处境如此艰难,温越忧心忡忡,急切问:“你的意思是我母亲会有危险?按你说的,要是他们两家真闹掰了,对方一定不会放过我母亲对不对?” “既然做了战易的情妇。”陆御权语带恐吓,说道:“那你只能祈祷战易能一直护着她,不然落在其他人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完注视着温越,牢牢盯着他的表情。 其实他隐瞒了部分事实没说,比如陆家的人去希尔禁岛挖消息,起初非常困难,后来还是因为身份暴露,突然得到了战家主动送来的消息…… 所以陆御权猜测,陆家在帮温越寻找温莉,或许温莉那边也央求了战易寻找温越。 战易很可能在带走温莉后询问过下属,知道温越被卖给了陆家,得知是陆家人在寻找温莉,于是故意卖出了破绽,将温莉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这也间接说明,战易的确将那个叫温莉的omega护得很好。 不然一切都说不通。 但此刻,陆御权不想说这些了,他语带恐吓,恶意地让温越因此而焦急,作为他频频顶嘴的惩罚。 “那现在要怎么办?”温越急得跪坐起来,摸索着膝行,靠近声音的来源。 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了,只有他,只有这个alpha,这个贵族,他不得不承认的……主宰者。 …… 而陆御权只是站在床边,漠然地看着这一幕。 陆御权漠然地看着omega伸出手摸索,指节纤细又白皙,可能是因为太紧张太害怕了,他微微张着嘴巴。 他轻咬下唇,动作是那么的不知所措,涎水泡湿唇齿,露出亮晶晶的光泽。 一份殷红与饱满。 面前的omega因纱布的阻挡无法感知视线。 陆御权因此更加肆无忌惮地凝视这份殷红与光泽,鬼使神差地想到周桦京说的话。 ——你这辈子已经和他绑死了。 ——你必须服软。 ——护好他。 ——提取腺液素的腺体有很多,除了眼睛,还有口腔舌下的腺体,以及性..器官。 口腔…… 性..器官…… 陆御权目光冷凝,从omega的头顶,滑到白皙的额头,被纱布蒙住的眼睛,小巧高挺的鼻尖,微微张开的嘴巴,以及……以及被衣物遮挡的身体。 真是一张让人厌恶,又极度美丽的皮囊。 第50章 真漂亮。 怎么能这么漂亮。 陆御权自我厌弃地想着,脑海里跳出与omega的多次对峙,充满着嫌恶、厌烦、怒火、争吵。 不! 不是的。 这是只低贱的、卑鄙的黑色臭老鼠! 脑子里仿佛突然被针刺了一下。 陆御权耳朵嗡嗡作响,心脏极速紧缩。 可是…… 可是你已经和他绑死了啊陆御权。 口腔…… 性..器官…… 口腔…… 性..器官…… 各种念头纷繁杂乱地跳进脑海,陆御权拧紧眉毛,突然鬼使神差地叫了一声。 “温越。” 温越轻轻嗯了一声,疑惑地抬起头。 下一秒,alpha伸出冷硬的手掌,捏住omega白皙又带着肉感的下巴,牢牢钳制住。 两根手指,猛然伸进omega口腔。 搅弄,拔出。 带出口中的津液。 陆御权死死地盯着自己带着水渍的手指,厌恶又恶心,他心理上想呕吐,这是黑奴的口水。 可实际上它散发着焦糖的香味,是omega腺液素的味道,也是治疗气雾剂的味道。 太恶心了。 太恶心了。 他想。 但却控制不住地将手抬起。 …… “你在做什么?”温越听见诡异的嘬吮声,后背发凉。 紧接着,alpha猛地冲了出去,门被撞得砰砰作响,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呕吐声。 -------------------- 第23章 入住城堡(修) 自陆御权那天摔门而出后,温越再也没见过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温越的眼睛不再刺痛,偶尔睁开一条小缝,能看见纱布外一片朦朦胧胧的光线。 直到第七天,温越躺在床上,听见了胡德的声音,胡德带了一位医生过来,医生站在床边交代了许多后续注意事项。 温越知道,要拆纱布了。 因为是在傍晚,昏黄的光线没了强度,毫不刺眼,纱布一圈圈被揭开,温越缓缓睁开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重见光明的感觉,开始打量四周。 这间自他住进来开始,就没来得及仔细观察的房间。 以纯白为主的色调,只使用了两片淡蓝色的窗帘,很显然和利亚花园城堡的整体风格极为不搭。 “您现在住的是城堡的专用医疗室。”胡德像是会读心术,给出答案。 温越哦了一声,收回目光,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具体奇怪在哪。 等等…… 脑海里有一道白光闪过。 温越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这个一天到晚把陆御权的话当做绝对真理的古板管家,刚刚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是用了“您”吗? 温越浑身一紧,偷偷打量了胡德一眼。 “您可以转转眼睛,重复地睁开闭合几次,感受一下是否还有不适的地方。”医生见刚拆下纱布的omega好似有些呆愣,脸上带着官方的笑容提醒道。 “啊……好的。”温越被打断思绪,回过了神。 他没再继续纠结胡德的反常,按照医生的指示感受着眼睛的情况。 已经不痛了,视物也清晰。 没好之前温越还一直担心着,要是眼睛真出问题了要怎么办,这下悬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他庆幸道:“不痛,也没有不适,我这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医生不答反问:“您自己感觉呢?除了没有不舒服,看东西清晰吗?” 温越转头,将目光投向窗户外:“没有,和之前比没什么差别。” “说明恢复情况还不错。”医生温和地笑了笑,随后又犹豫斟酌道:“但是也只代表了现在的恢复情况……您眼睛的整体状况,其实是不容乐观的。” 整体状况不容乐观…… 能让医生说出这种话,是糟糕到了哪种程度? 温越心里咯噔一下,余光瞟向一旁站着的胡德,他从始至终面无表情,听见医生的话没有丝毫变化…… 所以,大家早知道他的眼睛出问题了? 还是严重的问题? 温越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道:“有什么话,您直说就好。” 医生严肃道:“既然陆大人没有特意交代,我不能瞒着您,您的眼睛……整体情况很糟糕……甚至随时有失明的风险,只不过还没到那个临界值,但凡稍有不注意,没照顾好,就有可能永久性失明。” “永久性失明?” “对,您之前提取腺液素过于频繁,对眼睛的伤害非常大,这些伤害是不可逆的,这次落水后感染相当于导火索被点燃……以后绝不能再有任何刺激,要是出现情绪激动落泪的情况,最好都要按时吃药预防眼睛出问题。” …… 温越脑子发懵,在房间里呆坐了许久,感觉自己如坠梦中。 他不知道医生是什么时候走的,只记得离开前白大褂留下了很多药,外用的内服的,花花绿绿的药片和滴眼液装满了整个药箱。 等回过神来,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一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里已经有了他生活的痕迹。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深吸一口气提振精神,将用过的所有衣物用品都整理干净,将这个类似于病房的地方恢复原状,拎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外院小木屋。 第51章 温越顺着旋转楼梯下行,一路走到城堡大厅,就在即将走出门时,一只胳膊出现,横臂拦在了他身前。 “您不能出去。” 温越一惊,回身看见了胡德。 他纳闷问:“为什么?” 胡德目不斜视,重复道:“您不能出去,必须留在城堡里。” 虽然眼睛有了不可逆损伤,甚至可能面临永久性失明,但至少现在的状况没有不适,也能视物,温越尝试着解释:“我要回外院,医生说我恢复得很不错,眼睛已经能看清了……我记得您当时就在旁边。” 胡德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但是陆大人交代了,您暂时不能出去。” “不回去难道我要一直住在那间……”温越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病房?” “已经给您收拾了新房间,稍后会有奴隶带您过去。”胡德做出请的手势,逼人后退,“后厨已经在准备晚餐了,如果您实在没事,可以选择先去看一下您的房间。” 信息量太大,温越彻底愣怔在了原地。 给他收拾了一间房……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以后他要在这栋城堡长住? 这是陆御权的意思吗?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他的眼睛极有可能会永久性失明?可陆御权一个连黑色狸花猫都不能接受的傲慢贵族,会接受他这样一个黑奴居住在利亚花园内院城堡? 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温越没想通,但胡德态度强硬,他无法再出城堡,只能在奴隶的带领下去往楼上。 胡德叫来了一个金发omega奴隶,温越紧跟着他,两人一前一后在走廊穿梭,脚步踩在古朴厚重的奥布松地毯上,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因此,温越轻易就捕捉到了这位金发omega奇怪的举动。omega垂着头,双手叠放在身前,虽然一副正经带路的样子,但目光却总是似有似无地瞟过来。 这个金发omega,好像在偷看他。温越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想,直直盯过去,在打探的目光再次投向自己时,确定了。 这个omega的确在偷看。 “你为什么看我?”他好奇,直截了当问。 “啊……对不起,我没有。”金发omega慌张地收回目光,像是害怕什么似的,连说话都有些颤抖:“我不是故意的,请您不要告诉管家。” “告诉管家?你是说告诉胡德吗?”温越疑惑,越发觉得奇怪了,“你很害怕?为什么要害怕?我当然不会告诉胡德,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他说完笑了笑,伸出手,“你好,我叫温越,也是陆家的奴隶。” “我叫阿缇。”金发omega嗫嚅道,但没敢与温越握手。 “阿缇……”温越叫了一声,不介意地收回手,与他并肩走在一排,“所以你刚才为什么要偷看我呢?” “我……”阿缇又偷偷瞥了温越一眼,心虚地收回目光,盯着脚下,边走边道:“我只是对您有些好奇,并不是故意冒犯您。” “好奇我?”温越哈哈一笑,“你应该是内院的奴隶吧,我之前一直在外院,负责靶场,没见过也正常。” “不……不是因为这个。”阿缇支支吾吾道:“只是之前听说了一些您的事,再加上前几天陆大人又为了您……所以有些好奇。” “你说什么?”面前的omega含含糊糊只说了一半,温越没听懂,只知道提到了陆御权,问:“前几天陆御权为了我什么?不用怕,你可以说清楚一点。” 见温越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阿缇直接慌神了,还以为这事需要瞒着温越,自己闯了大祸,“对不起,没什么……您别问了,我不该说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您的房间到了,就是这间,您先休息一会儿吧,晚餐好了会有奴隶上来通知您。”omega说完就想转身离开。 “不行,不能走。”温越将人拦住,不放人:“哪有说话说一半就走人的,这不是吊人胃口嘛。”他循循善诱,“你告诉我,如果是关于我的事,我自己当然能知道呀。”说完又假意威胁,“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去找管家,你不是怕胡德吗,我要是添油加醋随便说点什么,或许你会受到惩罚。” “不要,不要找管家!我说!”阿缇吓得面红耳赤。 温越计谋得逞,压下嘴角的笑意,“好你说吧,我不会告诉管家的。” 阿缇小声道:“……大概是六天前,陆大人一大早发了好大通脾气,把所有奴隶都召集在了花园广场,然后……” 温越嗯了一声,意识他继续说。 “然后……陆大人发卖了近三分之一的奴隶,第一个挑出来的,就是那天带走猫,害你落进泳池的alpha,有人指认了他,陆大人……陆大人当场就将他处死了!”阿缇心有余悸,“其余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挑出去,但是陆大人命令管家将他们都卖去了奴隶市场。” …… 温越瞠目结舌,几乎像木头一样呆掉。 阿缇说陆御权为了他…… 所以,陆御权是为了他发卖了陆家近三分之一奴隶? 不可能。 那破贵族厌恶他就只差没把他杀了,这种帽子可不能瞎扣…… 温越摇头:“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阿缇:“误会什么?” “或许你们陆大人,并不是因为我才这样做的。” 第52章 “可的确是因为您,陆大人才处死了一个奴隶。”阿缇语气笃定:“更何况,陆家城堡一直以来如常运转,除了您……除了您突然住进城堡这件事,没有任何事值得额外关注。” “如果不是因为您,的确想不到发卖那些奴隶的理由。”他说完又急忙补充道:“至少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我也是从其他奴隶口中听来的,希望您别怪罪。” …… 阿缇走后,温越怀着万分疑惑和不解,在房间思忖了许久,直到有奴隶来敲门,他收拾好物品,跟着下了楼。 陆家城堡占地面积极大,餐厅就有好几间,按照不同的大小和功能进行了分类,有接待客人的大厅,也有自用的中厅,往常陆御权会在中厅用餐。 温越来到一楼客厅后,看见了胡德,他仿佛已经等候已久,直接将人带去了餐厅就餐。 最小的一间。 对陆家而言是最小,但对于温越一个人而言,依旧算大得离谱。 这长餐桌至少可以供十个人用餐。 “你确定,我要在这儿吃吗?”温越打量着桌面花纹繁琐的坠地流苏桌布,闪着冷锃金光的高塔烛台,以及明显样式过多的食物,如坐针毡。 “当然。您可以先尝几样,喜欢吃就吩咐后厨,以后可以经常做。”胡德说完开始布菜。 温越心头一紧。 胡德会做这些,一定是因为陆御权交代过什么。 所以陆御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见胡德动作,温越立马阻止,不敢让他服侍自己,忙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吧……我自己来。” 胡德听令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在了一旁。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从莫名其妙被留在了内院,再到胡德的态度,都让温越心里十分不安。 温越才吃了几口米饭,就放下了餐具。 胡德一直守在一旁,是真让他吃不下饭,就和受刑似的,他叹气问:“胡……管家?您不去吃饭吗?” “等您吃完我再去。”胡德答得一板一眼:“您吃饭的时候我理应站在一旁,有什么需要您可以直接吩咐,我会给您……” “胡管家。”温越立马叫停,胡德总这样说话,他心里实在是惶恐:“这么多菜,要不……要不您也吃吧?我们一起吃,不然就浪费了。” 胡德拒绝:“这顿晚餐是为您准备的。” “可是……” 温越话还没说完,一旁传来一声低沉的冷哼。 只见陆御权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餐厅门口。 “大人。”胡德最先反应过来,恭敬地走上前,接过贵族脱下的黑色大衣,抖落片片落雪。 联邦已经迎来了严冬。 利亚花园早已被暴雪覆盖。 “陆御权!”温越看见来人,立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飞跑过去,“为什么我不能回外院?我要回去!” 陆御权没有回答,语气和表情一样冷:“你先用完晚饭,我们再说其他。”说完他转身走出餐厅,吩咐道:“胡德,上杯咖啡。” “我吃饱了。”温越紧随其后,固执道:“我们现在就可以说。”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这种鸠占鹊巢的感觉,这种不知道陆御权究竟要对他做什么,吊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感觉! 别说吃饭了,再待下去城堡稀薄的空气会让他窒息。 陆御权落座客厅沙发,喝了一口热咖啡:“如果捡几粒米也叫吃饭,我会考虑从今以后让后厨只给你准备米饭。” “你!”温越气鼓鼓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偷听别人说话!” “光明正大听。”陆御权戴上眼镜,拿起桌上的联邦晚报开始阅读,再次提醒:“去吃饭。” 温越气得不行,狠狠地跺了两下脚,站在原地没挪地儿。 “胡德。”陆御权将报纸放下,“去数一下他吃了多少,他吃了多少,以后就给那只猫喂多少。” 温越欣喜,瞪大眼睛:“理查德还在陆家!?你们养着它?!” 陆御权冷然,不乏威胁:“是,它还在陆家,但是如果你还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我想它马上就不会在了。” “吃,我现在就去吃。”想到理查德温暖的小身子,温越的心就扑通扑通跳,“那你等我,吃完我们再说!” -------------------- 第24章 绝对所有(修) 温越每道菜都吃了几口,填饱肚子后,快速选了合自己口味的几道,报给后厨。 然后一阵风似的再次跑回客厅。 贵族alpha端坐在沙发上,水晶壁灯下,高大的身影被笼罩在昏黄的光线里,让本就清冷的男人更显矜贵。 温越在即将靠近时,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陆御权仿佛身后长了眼睛,放下报纸,头也不回问:“你想说什么?如果是想去外院,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温越还没站稳,听到这话哪里忍得住,一下就被引爆了,质问道:“把我赶去外院的是你,现在禁止我出城堡的也是你,你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说的吗,你说利亚花园不允许出现黑奴!” 陆御权侧目:“对,你的确提醒了我,所以以后记得按时给头发染色,不要顶着一头黑发在城堡走来走去,更不要让我看见。”他上上下下打量omega,补充道:“我会让胡德为你备好染发剂,定期提醒你。” 第53章 “可染发剂是联邦禁用品!你当初还为此惩罚过我。” “所以呢,你想戴假发?”陆御权不咸不淡道:“当然,我也会交代管家为你准备,只要你有这个需要。” 染发剂是否违禁,显然这位位高权重的贵族并不放在眼里,只见陆御权再次端起咖啡,继续强调:“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只要别顶着一头恶心的黑发就行,利亚花园还需要接待客人。” 明明是一段轻描淡写的陈述,可无不透露着贵族的傲慢。温越气得呼哧呼哧喘气,怒道:“我都不要,我要回外院!为什么要我住在城堡里,难道你现在不怕被人知道利亚花园养着黑奴了?” “我不允许。”陆御权沉声拒绝,耐心不够道:“每年严冬,联邦的街头和矿区都会冻死成百上千人,而你却足够幸运,刚刚饱餐一顿,穿着一件薄衬衫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不曾感受一丝寒冷。这个天气吵着要回那间破木屋子,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温越最受不了冷嘲热讽,大声质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待在城堡是在保护我?” “不然你以为我是想害死你?过着吃穿不愁的生活,甚至没有任何工作,我想这是联邦每个黑奴都想要的。” “不……”温越一时哑口无言。 的确,世人眼里象征着上流权势的神秘利亚花园竟然会养着一个黑奴,怎么看都是对他这个黑奴的恩赐。 可温越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一团乱麻理不清,他想弄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是因为我的眼睛吗?因为我的眼睛你才这么做?” 陆御权不答反问:“医生都和你说了?” “医生说很有可能永久性失明,以后会长期依赖药物。”温越回忆:“……还提醒我以后要避免情绪激动落泪。”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陆御权打断道:“你的眼睛,已经不再具备提取腺液素的条件了。” “你说什么?!” 温越怵然一惊,连连后退,差点被地毯绊倒。 “这是诊断报告给出的结果。”陆御权看着omega粗心大条的动作,拧眉道:“你刚才也说了,既然要避免落泪,当然意味着不能再提取腺液素。” “既然这样……”温越犹豫问:“既然以后再也不能提取腺液素,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住进城堡……”他面色陡然变得惊慌:“你,你想做什么?” 脑海中倏然有一道白光闪过,他想到了曾经的生理课堂上,老师说,人体的血液中也含有腺液素,甚至要比泪液中的腺液素含量更高。 所以…… 陆御权不会是…… 想到此,温越瞬时觉得毛骨悚然。 一个处死奴隶眼都不眨的人,做出任何出格的事都不意外。 “你觉得我会做什么?”陆御权沉默了片刻,起身逼近温越,他一步步向前,直到omega退无可退,后背撞上墙壁。 陆御权漆黑的皮鞋尖抵住温越的脚:“我又能做什么?” “你……” 温越没了退路,手心直冒冷汗,胳膊抵着墙,别过脸。 短短几秒钟,脑子里甚至连陆御权会用什么杀人方法都想到了,他还思考要是他被杀放血,提取了血液中的全部腺液素,能供陆御权活多少年。 alpha的身形要比omega高壮很多,更不要说陆御权这种顶级alpha,拥有着操控一切的力量,在打斗中甚至只需释放信息素就能让对手败下阵来。 温越感觉头顶有阴影压下,紧接着呼吸一沉,alpha伸手捏住了他的下颌。 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的力道并不重。 “你现在,在想什么?”陆御权问。 “我……我在想。”温越紧张到口干:“你会杀了我吗?” “杀了你?我怎么敢杀了你?”陆御权的拇指从omega脸颊滑过,指腹的触感细腻如绸,“我当然不会杀了你……不过,你知道腺液素可以从哪些地方提取出来吗?” 温越结结巴巴道:“眼泪、血液……” “还有呢?”陆御权的瞳仁深沉得仿佛能吸附一切的黑洞,将温越牢牢盯死。 “还有……”温越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觉得那或许是个即将引爆的炸弹,他不敢触碰。 “你那天不是问我在做什么吗温越。”陆御权的手掌逐渐用力:“为什么现在不敢回答了呢?” 男人说话仿佛恶魔呓语。 “我不知道……你别这样……我真的不知道。”任由温越再不想回忆,那天陆御权撞门而出的画面依旧跳进了脑子里,那砰的一声巨响,那清晰的吮吸声,以及事后的呕吐声。 怎么会不知道呢,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那太过于荒谬了。 温越只要想到就一阵恶寒,所以后来下意识将这段记忆完全摒弃在了脑后。 …… 陆御权见omega脸色发白,蹙眉将人一把放开,理了理皱乱的袖口,最后出言警告道:“从今以后,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是不要离开城堡。” 说完也不管温越什么反应,直接转身离开。 严寒大雪。 这样的天气陆家老宅却迎来了不少亲朋好友,多了些人气,陆政仁很是高兴,他一手端着酒杯,拢了拢老友的肩膀,叫道:“御权,快!来敬敬你孟叔。” 陆御权端着红酒款款而来,笑得温润:“孟叔,敬您。”说着又朝陆政仁举了举杯,笑容不达眼底,冷漠道:“也敬您老人家,感谢我的好祖父。” 第54章 明眼人都能看出不配合,这是在往台面上闹。 趁着老友与他人举杯的间隙,陆政仁将陆御权拉到一旁,厉声责怪:“摆脸色给谁看,今天你孟叔还在,别闹得不成样子。” 陆御权将酒杯递给一旁侯着的奴隶,讥诮道:“您能背着我自作主张,又怎么会怕我闹。”说完察觉到不远处有打量的目光,冷然地回望过去。 撞上女人闪躲的视线。 是孟慈。 陆御权肆无忌惮地审视着。 短短一个月,孟家大小姐早已不再光鲜亮丽,即使身着华丽的礼服,也难掩苍白的面色,浑身散发着萎靡的气息。 据联邦晚报报道,孟慈的黑奴情夫在一星期已被定罪判刑,终身□□。 活该。 孟慈的出现激起陆御权内心的怒火,他移开视线,不悦道:“希戴才去世多久,您就背着我和孟家搅在一起,当年插手我父母婚姻还不够,现在又来插手我的,您是不知道希戴是因谁而死吗?” 陆政仁气骂:“笑话!难道因为希戴,人家孟家女儿就再也不能结婚,为了一个没任何关系的人守活寡?” 陆御权不容置喙道:“能,当然能结,但那个人绝对不该是我!” “和孟家联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两家自来熟悉,老孟最中意的就是你!何乐不为!”陆御权坚决反对的态度气得陆政仁吹胡子瞪眼:“你要是担心孟慈还没忘了那个黑奴,那你大可放心,老孟已经施压了,不然孟慈今天也不会过来,孟家不会再纵着她胡来,你们俩门当户对……” “我看您怕是年纪上来,头脑不清醒了。”见老头子越说越过分,陆御权怒火攻心,打断道:“我娶谁都不会娶孟慈,您趁早死了这条心!” 陆政仁狠狠地跺手杖:“那你想娶谁!娶你养在利亚花园的那个黑奴吗!!” 气氛因这句话倏然降至冰点。 两人针尖对麦芒。 只见陆御权率先动了动僵直的身体,眯眼问:“您从哪儿听说的?” 陆政仁:“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在利亚花园养黑奴,我看你是疯了!” 陆御权沉声又问:“听姑妈说,您早就知道我患病的事了。” “知道又怎样。”陆政仁冷哼一声,“要不是你妈当初跪着来求我,我绝不会放任那黑奴在外面养到成年!要我说直接抓了关起来就行,掀不起风浪,要用的时候抽一管血,不用了就养着,绝对影响不了你治病。” 陆御权眸中蕴藏着风暴:“对啊,抓了关起来,我就是按您说的在做。” “我是说关去农场!不是让你养在内院!”陆政仁怒道,反应过来:“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不娶孟慈!在利亚花园养黑奴!我看你是一点没把陆家的前程放在眼里!” “前程?陆家的前程?”陆御权感到啼笑皆非,不欲再争论下去,深觉今天来老宅就是浪费时间:“您怕不是忘了,陆家的前程不代表我的前程,我是联邦秘书长,在陆家掌权,但也替上面做事!” “您最好别拿所谓的陆家前程威胁我。” 言尽于此,陆御权果断转身离开。 “你!你给我站住!”陆政仁一噎,指着越走越远的背影,威胁道:“好!好!你如今是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你就不怕我动那个黑奴!?” “我最后说一遍。”陆御权顿步,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阴鸷,他回身严肃警告:“我不会娶孟慈,您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至于那个黑奴,我想怎么养,养在哪里,您也没有权利插手。我的东西,您最好不要动一分一毫。” …… -------------------- 第25章 转变前奏(修) “晚餐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每天固定时间,门外传来奴隶的提醒,温越应了声马上来,起身跟着走下楼。 自住进城堡以来,温越过上了无所事事的生活,一天到晚除了吃和睡,再找不到其他事可以做,但凡靠近城堡大门就会被奴隶拦住,紧接着胡德每天会走上前重复同样一句话——大人交代过,您不能出门。 天天都严防死守,软禁似的。 温越不在状态地吃着饭,叹了口气,心想再这样下去骨头都要懒散了,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才行。 细数一下,其实还有许多事搁在心头不上不下…… 首先就是寻找母亲一事。 虽然母亲已经找到了,但按陆御权的说法,战家不是个好地方,母亲处境危险,最好的方法是带母亲离开战家……可现在,他和母亲两人都是黑奴,就算母亲有机会逃离战易的掌控,也只是成为私逃奴隶,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活下去的概率微乎其微。而他现在被陆御权养着,连城堡都出不去,自身难保,想救母亲就更不可能了。 这事只能暂时搁置,至少短期内仅仅靠他做不了什么,只能祈祷战易那边能护着母亲更长时间。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呢…… 理查德? 也不行,既然陆御权都说了陆家正养着它,短期内肯定没理由要回来,更不要说陆御权之前都已经那样严词警告了,温越不敢再触霉头。 思绪正发散着,突然,外间传来刺耳的啪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打碎了。 只见一旁的胡德神色陡然异常,快步走出了餐厅。温越胃口本就不大,早吃饱了,心下好奇,也跟着走了出去。 第55章 两人来到客厅。 眼前一片狼藉,被打碎的花瓶和咖啡杯溅得四处都是,还有各种文件资料和书本,以及茶几上的桌布,全都掉在了地上,显然是有人愤怒之下将所有东西都挥下了桌。 在陆家敢这样做的只有一个人。 陆御权。 罪魁祸首此刻已经发泄完怒火,坐在了沙发上,只见他一口口喘着粗气,胸腔发出嗤嗤的气音。 状态明显不对劲。 “大人!”胡德跑了过去,焦急问:“您没事吧?要给您把周医生叫过来吗?” 温越跟在胡德身后不敢吱声,小心翼翼打量了alpha一眼,脸色的确白得吓人,躺在沙发上胸腔剧烈起伏着。 陆御权原本紧闭着眼,听见胡德的询问后点了点头,几秒后,他像是倏然感应到了什么,蹙眉睁开眼,朝温越所在之处望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 温越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这种如有实质般的目光让他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快去,叫周医生过来!”胡德吩咐一旁的奴隶,意识到陆御权在看身后的温越,立即将他拉到沙发边。 这是一个与陆御权百分百匹配的omega,在世人眼里,按理说他的存在就像解药,即使什么也不在,站在一旁也能缓解alpha的痛苦。 “靠近点!”胡德也理所当然这样认为,问道:“大人,要让他释放信息素吗?” 陆御权攥着拳头,一副忍受着剧烈痛苦的样子。 还没等alpha回答,只见温越先摇了摇头:“可我还没经历过发.情期,没办法释放信息素……” “你!”胡德不敢置信。 “没事。”只见陆御权深吸了一口气,“先等桦京过来。”说完似用光了所有的力气,男人扭过头久久不再言语。 不知等了多久。 一众奴隶终于拥着周桦京匆匆赶了过来,他拿出气雾剂让陆御权赶紧吸上,开始做心肺检查。 “怎么样?”胡德交握着手,心忧问。 “老样子。”周桦京将听诊器收好,如果不谈根治,fac腺液缺失症其实是个很好解的病,虽然这病来得急,但只要用药及时就不会危及生命,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药了。 周桦京看向用药后面色明显好转的陆御权,严肃道:“御权,这是最后一支了。” 药一续上,症状会立即消退。 只见陆御权缓缓坐起,接过胡德递来的水,喝了一口:“知道了。” 他说完静静地凝望温越。 一句话不说,只是静静看着。 “温越。” 沉默良久后,他猝然叫了一声。 一时间,客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我……我在。”温越唇齿发干,下意识回答着,脚步却控制不住后退,脑子里飞速运转。 最后一支药了。 最后一支…… 事到如今,他的眼睛已经不能再提取腺液素了,所以……陆御权会怎么做呢? 温越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想象那仅有的两种可能—— 要么,用血。 要么,用唾液或者是…… 从陆御权之前说的话来看,应该不会是前者,那就只剩后者了。温越脑海中再次浮现陆御权搅弄自己口腔时手指带来的触感,以及那声呕吐声。 怎么办…… 如果真是后者,应该要怎么办…… 温越紧张地攥着衣服下摆,告诉自己要冷静,必须冷静,目光陡然注意到落在地上的书本。 那是联邦一位著名政治学家所著的政治学著作,温越大学期间曾多次跑去图书馆,就是为了借到这本书,没想到第一次看见实体,是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 书…… 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响。 他猝然想通了。 读书! 既然作为一个药引子,被陆御权断了所有退路,被关在城堡里哪儿也去不了…… 既然这样…… 那就应该利用好每一次机会! 如果被陆御权“使用”是既定事实,他至少要拿自己作为筹码换取想要的东西!比如读书! 可以把自己搭进去,但不能白白搭进去,他无法接受自己往后的人生就这样永远待在城堡里无所事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可以读书呢? 温越一刹那想通了,直视回去:“你想做什么?”此刻,他甚至希望陆御权能立马对他提要求,这样他才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想要读书。 “没什么。”没想到陆御权只是将水杯放下,冷然地垂下目光。 …… 读书的念头一起,温越再也忘不了这事,吃饭在想,睡觉也在想。 一时想着西维大学是否会为半路直接消失的学生保留学籍,一时又想着要是陆御权不同意该怎么办,毕竟陆御权管他管得这么严,连城堡都不能出,更何谈去学校呢。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陆御权自发病那天起就再也没在城堡出现过,温越所期待的两人因腺液素对峙谈条件这事,根本就没机会发生。 他根本就没机会和陆御权说自己想去读书。 后来才听胡德说陆御权去了邻国,要进行长达半个月的外交访问。难怪利亚花园最近极为冷清,知道陆御权不在,前来拜访的人都少了一半。 第56章 一天到晚待在城堡里,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温越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要被憋疯了。一想到读书不仅可以继续未完成的学业,还能学到让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领,甚至还能结交到新朋友,想着想着就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于是这事也就逐渐成了温越的一个执念。 完不成,心就一直吊在那儿,每天都和三魂七魄没归位似的,做什么事都蔫耷耷的。 又一个傍晚,温越晃荡到楼下,如往常一样落座餐厅吃饭,见胡德站在一旁,试探着问:“陆御权什么时候回呀?” “不清楚。”胡德正色答:“以往大人回家之前会提前通知,我们只要等通知就好。” 温越哼了一声,佯装好奇问:“出去这么久,要是在外面发病怎么办?不是说没药了吗?你们大人下一步准备怎么做,你知道吗?” “不清楚,大人有大人自己的考量。”胡德双手交叠腹前,表情都没变一下:“大人想怎么做,做奴隶的不应该擅自揣摩。我们只需要等大人下命令,执行好就行。” 都是些什么屁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老古板。”温越小声嘀咕了一声。 真没意思。他埋头又吃了几口饭,想到什么,黑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起来:“胡管家。” 胡德望过去:“有事您直接吩咐。” “没事。”温越笑得像个小恶魔似的,“我就是想问,您之前打了我两巴掌,是恨我恨得牙痒痒吧,现在却要站在这里服侍我,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呢?” 胡德愣了一下,没想到温越会问这样的问题,想了想回答道:“我和您没有过节,更谈不上恨您。” “也是。”温越若有所思地点头:“你就像生活在陆家的一个机器人,没什么个人情绪,做出的所有行为都是因为接收到了陆御权的信号,是这样吗?” 胡德不敢妄议主人,不答反问:“您想说什么,可以直说。” “你说你不恨我,很好。”温越狡黠地笑了笑:“那是因为挨那两巴掌的是我,被打的是我,现在身份变了,你站在这里服侍我。要是我恨你呢,你要怎么办?” 胡德半响没有回答,像是被问住了。 温越欣赏着老古板僵住的表情,恶趣味地哈哈大笑起来,一副小孩儿样,故意道:“你就不怕我刁难你?” “您……” “我怎么?”温越挑眉道:“要不这样吧胡管家,我们俩谈个交易怎么样,要是你能做到,我就原谅你那两巴掌,不计前嫌以后和你好好相处,如果你没做到……你知道的,只要医学界没大进展,不出意外陆御权以后都得养着我,咱俩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也不想之后的工作难做吧?” 胡德没回答。 “很简单的。”温越讨俏地笑了笑,靠近:“您知道理查德养在哪儿吗?您只要告诉我理查德养在哪儿,让我去看一眼,我保证以后和你好好相处——” “不行。”胡德还没等说完,直接严声拒绝。 “为什么啊?”温越失望极了,肩膀耷拉下来:“陆御权又不在家!你带我去看一分钟怎么啦,又不会出事,难不成我还敢把他偷偷带走,别说你怕,我还怕呢!陆御权到时候揍我你拦得住吗,说了我不会乱来的。” “大人交代过——” 温越两只手堵住耳朵,唉声叹气道:“别大人大人的了,说了大人不在家,我就看一分钟!不,就三十秒行不行!我就想看看它养得怎么样,真不会乱来的。”他问:“还是说理查德不在城堡里?要是养在外院也好解决,既然陆御权不让我出门,我不出就是,你把理查德抱进来,让我看一眼,我就看一眼!” omega连连作揖,装作一副眼巴巴可怜样,然后又拉着人衣袖晃来晃去,“行不行嘛,胡叔,我都叫您胡叔了!” 可以说是什么方法都用上了。 胡德沉默了半响,将自己袖子从omega手里拯救出来:“如果被大人发现了,我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会发现,怎么会被发现呢!”温越见有戏,两眼放光炯炯有神,“咱俩之间的小秘密,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说完立马催促道:“快快快,您去带它过来,既然您不放心我不出门就是,抱过来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 温越软硬兼施、再三恳求,胡德看着眼前的omega,或许是心存一些对过往的内疚,也或许是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让他对眼前的人有了改观,更或许是眼前omega十九岁的年纪,和自己孙女差不多大。 胡德不知为什么,在那一瞬间,竟鬼使神差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 温越最终如愿抱到了理查德,小家伙已经不是小家伙了,身子被养得壮壮实实,毛发也溜光水滑,抱在怀里分量十足。 说好了就看一眼,胡德准时过来将理查德抱走,温越不情愿地频频回头,就在这时,城堡门开,有奴隶领着人走了进来。 来人浑身贵族的派头,一丝不苟的发型,质感极佳的西装,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毯上,进门时轻轻咳了一声,似在清嗓子。 申珂。 -------------------- 注释:《铁腕名流》 世界设定之一:人类的第二性别由细胞核中的独特物质决定,自出生起即可通过第二性征检测手术得知婴儿的第二性别。 第57章 世界设定之二:据权威调查显示,联邦omega首次迎来发.情期的平均年龄在十八岁左右,上下浮动不超过三岁,于十五岁至二十一岁间首次发.情皆属正常。 世界设定之三:在未经历首次发.情期和易感期前,omega和alpha能闻到信息素气味、受信息素影响,但无法自主释放信息素。据调查显示,联邦超79.5%的omega因受alpha信息素刺激而导致首次发.情,只有不足20.5%的omega于自然状态下迎来首次发.情。 第26章 “争风吃醋”(修) 温越最后拍了拍理查德的小脑袋,将猫递给胡德,轻声交待:“要好好吃饭噢理查德。” 话音刚落,没想到转身就和申珂撞上。 温越虽然也感到惊讶,但看见这个曾多次企图猥亵自己的贵族alpha时,内心更多的是害怕。 甚至害怕到背脊都有些僵住,手心出了汗。 反倒是申珂,只见他蹙着眉,满脸不可置信,伸出手凶狠地指着温越,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两人都万万想不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碰上。 “申大人。”胡德先反应过来,并不知道两人过节的他将申珂领到沙发坐下:“您先坐,天气冷给您上点喝的?”说完立马让奴隶将猫带下去,又吩咐道:“给申大人来杯热咖啡。” 一旁的温越不敢与人对视,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最后悄悄挪到胡德身后,小声说了句我先上楼了,说完也不等胡德回答,趿拉着拖鞋就往楼上跑去。 申珂听见不远处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挥手阻止奴隶上咖啡,语气僵硬地说了句不用。 他深吸了一口气,面向温越跑开的方向,厉色道:“你给我站住!” 温越听见身后的声音,心一下揪住,内心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利亚花园,是陆家的地盘,有陆御权护着什么都不用怕,于是缓缓停下脚步,扶住楼梯微微侧过脸。 他想等申珂先开口。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申珂大步迈过去,靠近楼梯,直视着omega的背影,面色疑惑又狠厉。 温越不想看见申珂那张脸,依旧僵站着,尽力让自己的语气不急不缓:“为什么我不能在这儿?” 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申珂讽刺地嗤笑一声。 当然不能,因为这里是利亚花园,是陆御权的地盘,陆御权是个极为厌恶黑奴的贵族! 申珂虽在心中这样笃定地想着,但看见温越的一瞬间,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他脑子里产生了一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猜想。 那些猜想让他此刻极为恼怒,想大声怒骂出口! 温越这个黑奴竟然在利亚花园! 想到omega有些挑衅性质的反问,申珂一双带火的眸子凝视着他的背影,暴喝道:“你给我下来!” 他想到了陆御权对他的指责,想到陆御权曾一次次讽刺眼前的黑奴是只低贱的臭老鼠,想到陆御权曾怒不可遏地说贵族接触黑奴就是在犯错,想到陆御权暴跳如雷地说要把这只肮脏的臭老鼠卖去奴隶市场,因为低贱的黑奴给贵族做情妇都是一种高攀! 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个黑奴omega此刻出现在利亚花园? “申大人,您是不是认错人了。”胡德见两人间气氛异常,只依稀记得申珂曾想将温越从陆大人手中讨要走,但不知道两人是这样一点就炸的关系,上前疑惑问。 申珂没有将眼神分给胡德,死死地盯着高处的身影,咬牙重复道:“我让你下来。” 两人僵持了半响。 这人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温越心里大骂着,坚持不下去了,转过身气呼呼往下走:“下就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直到两人间距不足一米,彻底对峙。 温越:“你说,你想干什么!?” 申珂不作答,只是目光阴鸷地从上至下扫视着温越。 每年严冬,联邦会有许多黑奴因严寒和饥饿走向死亡,而面前的omega却被养得面色红润,身着一套丝光绸缎的家居服,此刻脚上还踩着拖鞋,为了躲他不是选择去其他地方,而是告诉了陆家的老管家一声就直直往楼上走。 这种怪异的熟稔感,仿佛他从小就是一个被人娇生惯养在城堡的omega。 很显然,眼前的omega已经住进利亚花园有一段时间了,甚至连胡德都已经熟悉了他。 想到此,申珂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被陆御权戏耍的笑话。 一个肮脏的黑奴竟然能住进利亚花园,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一切获得了陆御权的授意,是陆御权将这个肮脏的臭老鼠养在了利亚花园! 他无法接受,甚至不能原谅。 联邦陆家的掌权者,帝国的秘书长,他的好兄弟陆御权!口口声声拿着贵族的所谓道德来限制他接近温越这个黑奴,却又对自己无比放纵,谴责完他转头又将温越圈进了自己的地盘,将这个黑奴养进了利亚花园! 这简直无耻又龌龊。 “说啊,你到底想做什么?!”温越再次道。 申珂回过神,狠狠瞪着眼前的omega,久久后才涩然开口:“……是我小瞧了你。” 是他忘了,这个omega一直以来就拥有让人无法忽视的美貌,既然自己会能被吸引,又凭什么认为陆御权同样作为一个alpha就能抵抗住呢。 第58章 申珂只是无法相信,陆御权竟真将一个黑奴omega养进了利亚花园,甚至为了一个黑奴欺骗他!更让申珂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竟然丝毫没有怀疑,就那样信了陆御权的话,入了圈套,将omega拱手让人!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温越抱着手臂道:“如果你只是想说这句话,那我先走了,要等陆御权你继续等吧。” “站住!”申珂一把握住omega的手腕,明明眼前的人看起来极为清瘦,指腹的触感却是一片绵软,他沉迷这种触感不想放手,嘴中却是讽刺之言:“申家一个,陆家一个,难怪你死活不同意跟着我,原来是瞧不上我,有个更厉害的等着。”他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怒吼:“在我和陆御权中间左右逢源,耍得联邦两个贵族为了你团团转,为了你争风吃醋,你很得意是不是!” 温越不接受这样无端的指责。 “放开我!”只见他嫌恶地将手抽出,在衣服上狠狠一擦:“左右逢源?你是不是疯了申珂!我平等地讨厌你和陆御权,你们两只自大傲慢的蠢猪,最好都离我远一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疯话!要发疯出去发,别拉着我!” “你还敢顶嘴!”申珂怒起,内心充满了矛盾的恨意,他看着omega嫩□□致的脸,被陆御权戏耍以及没被omega选择的怨恨和嫉妒直冲脑门,捏着人的肩膀狠狠推了一把。 温越眼前一晃,扶着墙没能撑住,栽倒在楼梯上。 omega体格小身体弱,对疼痛极为敏感,温越强忍着眼泪没有掉落,瑟缩着远离暴怒的alpha,余光瞥到门口走进一道熟悉的身影。 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黑色大衣,男人瘦削的下颌收紧,脸色很是阴沉。 温越仿佛看见救命稻草般从地上站起,冲男人跑去,喉咙里还带着哭腔:“陆御权,救我!” 陆御权刚进门站定,就见温越直直朝自己扑来,他蹙着眉,挡住omega伸过来求救的胳膊,扭头端详他的眼睛。 “不要哭。”陆御权说,随后又冷声吩咐一旁的胡德:“先带他上楼,再把桦京叫过来。” “是。”胡德领命。 “我不上去!”温越不情愿,往陆御权身后藏,指着申珂愤愤道:“他打我!我今天和他没完!” “你再瞎说!我打你哪儿了!你还说你没在我们中间——” “你无缘无故推我,不是打我是什么,我和陆御权根本不是那种关系,明明是因为——”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被陆御权充满寒意的声音打断:“申珂,不要再说了。”紧接着男人回身命令温越:“还有你也是,跟着胡德上楼,我给你五秒钟时间。” 温越怒哼一声,抱臂侧身以示自己不上楼,但最终还是被胡德拉了上去。 申珂被陆御权喝止,终是再也无法控制情绪,恼羞成怒道:“陆御权,为了个臭黑奴你竟然骗我,拿你那满口贵族道德吓唬我,自己却和这个臭黑奴在城堡里厮混!”他猩红着眼睛,一步步靠近:“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说希戴间接因黑奴而死,每个贵族都不该和黑奴搅在一起,那是低贱又自贬身份的行为!那现在呢,为什么这个黑奴被你养在利亚花园?!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干什么?那些话都是你为了得到这个黑奴的借口是不是?!你想要他你和我直说,为什么要用这种低下的方式和我争一个黑奴?!” “申珂。”陆御权伸手握住男人的肩膀:“你误会了,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蹙了蹙眉,没再继续说下去。 “误会?你告诉我是误会?”申珂指着温越的背影,劈头盖脸道:“他现在就在这儿,就住在利亚花园,你告诉我是误会!好啊,那你解释,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现在就要知道原因。” 陆御权沉默了半响,终究没有回答。 “我知道了,好,我知道了。”申珂失望地摇了摇头,步步后退,“就这样吧,我就当自己做了回笑话。” 最后,男人带着满腔怒火离开了利亚花园。 …… 见申珂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温越不顾胡德阻拦,从楼梯口溜了下来:“他走了?” 陆御权回过神,紧绷着脸道:“让你上楼又跑下来干什么?” “我看看呀。”温越顺了顺胸脯,嘀咕道:“冲进来就对着我撒气,还好你回来得及时,吓死我了。”他摸了摸自己屁股:“现在还痛着呢。” 陆御权冷哼一声,指责道:“看他进门你不会躲开?” “我已经躲得够及时了!哪知道他看我上楼更生气了,恨不得把我吃了似的!”温越说完又狐疑问:“我还没问你呢,那件事……你干嘛瞒着他?造成这么大的误会,你就不怕他恨你?” 温越依稀记得自己刚才差点就说出真相,明明陆御权是因为要治病才会带他进利亚花园,但陆御权出声阻止了…… “恨?”陆御权睥睨着不远处,似呓语道:“相较于让他知道真相,恨根本不算什么。” “为什么?”温越不懂:“只要我生活在利亚花园一天,会有越来越多人知道你养着一个黑奴,总会有走漏风声的那天。” “知道我养着一个黑奴不等于知道我患有fac腺液缺失症。”陆御权头一次如此有耐心:“无论如何,患病的真相必须瞒下去,即使迟早会被人发现,也要尽量让它来得迟一点。” 第59章 “所以温越。”alpha回身,正言厉色道:“你必须老老实实待在利亚花园,不要给我惹出事端来。” “我……” 温越没有应声。 他还想着以后能读书呢,等了近半个月才等到陆御权回家,结果刚回就再次被提醒不能出利亚花园,心里当然万分不愿意。 “你怎么?”陆御权露出不满的神情。 温越不敢这时候提,臊眉耷眼道:“没什么。” 陆御权不再多问,命令道:“周医生等会儿过来,先去医疗室等着。” “知道了。” -------------------- 第27章 后续治疗(修) 温越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等周桦京给自己做检查。 “怎么样?”他晃了晃腿,碎碎念:“眼睛倒是没感觉痛,再说我刚刚也没哭呀,陆御权小题大做。” “的确没事,问题不大。”周桦京检查了一番,调侃道:“今天又发生什么事了?” 说到这个温越一下就来精神了:“就是申珂!他打我!你是不知道,他一进门就冲过来,我躲都躲不及,还误会我和陆御权,嘴里说些奇奇怪怪的疯话,一下把我推倒在地上,痛死我了。”他叉着腰,煞有介事地抱怨:“都怪陆御权,让申珂误会,结果账都算我头上!冤枉死我了!” 周桦京噗嗤一笑:“我看你挺生龙活虎的,那再给你开点治跌打损伤的药吧。” “算了算了,我没事。”温越摆了摆手,丧气地坐回床上,叹了口气:“才没有生龙活虎呢。” 周桦京见他状态不对,问怎么了。 温越躺在床上滚了一圈,望着天花板:“周医生,虽然你是陆御权的人,但是……我可以向你打听一件事吗?” “当然可以。”周桦京说:“但别问些不能问的。” “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啊?”温越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一手撑着下巴:“我能问问既然我眼睛坏了,陆御权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吗?”他眨了眨眼暗示道:“就是,提取腺液素的事……” “这件事……目前还要看御权怎么选,据我所知主流的治疗方法有两种。”周桦京靠坐在桌边,斟酌道:“受御权的委托,我前不久去拜访了希戴的主治医生,了解了些情况,希戴生前采取的治疗方法是腺体治疗,主要是从孟慈的腺体中提取出腺液,然后注入希戴的腺体,腺液中不仅有信息素,还有大量腺液素,能很好地缓解发病症状。” “腺体?”温越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可是我还没经历首次发情.期,它应该……还没有完全成熟。” “对,所以这种方法并不适合你们,至少现在不适合。”周桦京道:“我猜这也是陆家最初选择使用眼睛提取腺液素,而不是通过其他方式的原因,虽然腺体治疗更简单更有效,但御权大你十多岁,他第一次病发的时候你还小,根本没办法利用腺体。” “最重要的是……”周桦京看着眼前这个甚至连腺体都没成熟的omega,犹豫了一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重要的是什么?”温越见周桦京迟疑不决的样子,更好奇了:“周医生您就直接告诉我吧!” 周桦京考虑片刻后终是道:“最重要的是腺体治疗太危险了,尤其是对御权这种在联邦地位举足轻重的alpha来说,绝对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温越腾一下从床上坐起:“危险性太高了是什么意思?” “你先听我说完。”周桦京解释道:“医生一般会为fac腺液素缺失症患者提供两种治疗方案,一种是腺体治疗,就是我刚才说的注射omega腺液,这是最危险的一种。还有一种是从眼泪、唾液等□□中提取低浓度腺液素,通过呼吸道雾化吸入给药的方式来抑制发病症状,这种则比较安全……” “吸入式。”温越想了想:“陆御权就是吸入式。” 周桦京颔首:“对,这是最安全的方法。” “那为什么说腺体治疗最危险呢?” “因为这种疗法最特殊。”周桦京说:“一旦alpha患者选择了腺体治疗,对于辅助治疗的omega而言只不过是被提取了少量腺液,一星期之内就能恢复,但是对于被注射腺液的alpha而言,却意味着斩断所有退路。” “百分百匹配omega腺体中提取出来的腺液,足以让一个冷酷强大的alpha发疯。”他补充道。 温越不太相信“斩断所有退路”这样的说法,其中必然有夸张的成分,他不由想到希戴:“为什么?希戴不就是用了那种方法吗,明明看起来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可是你也看到了结果,希戴受困于孟慈的一举一动,他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我说没有退路不是在危言耸听!”周桦京想尽力将这件事解释得更通俗易懂,他沉声道:“通俗点来说就是——患病的alpha腺体会被omega永久反向标记,alpha会对omega腺体内的信息素和腺液素持有终身识别,这种识别具有排他性。” “这意味着alpha患者会从此排斥其他omega的气味,将无法再对其他omega产生兴趣,甚至连纾解欲望的生理性.勃.起也做不到。” “换句话说,一旦alpha选择了腺体治疗,就意味着他彻底废了,无法自主选择和自己相爱的omega恋爱结婚生子,必须和辅助治疗的omega永久结合,并且永远被这个omega牵着鼻子走,既被牵连生命,又被影响情.欲。” 第60章 “并且,据联邦数据库仅有的十几个案例分析显示,近九成患上fac腺液缺失症的alpha会在被反向标记后,爱上……不,应该说是痴迷上提供辅助治疗的omega,并对外界带有很强的攻击性。” 周桦京将目光投向早已愣住的温越,唤回他的思绪:“这不仅仅关乎到御权个人,还关乎到陆家,甚至关乎到整个联邦。所以,无论御权做不做选择,腺体治疗不出意外都会被排除在外,以后应该会继续使用吸入式疗法,联邦想取他性命的人太多,必须尽量降低你对他的影响。” 温越回过神。 原来如此。 这么说,吸入式疗法的确是现在能找到的最好的治疗方式。 温越若有所思,想到陆御权之前的反应……可是,贵族厌恶他的□□,甚至恶心到呕吐,他有些好奇,之后吸入式疗法要如何推行下去。 温越问:“既然眼睛不能用了,那肯定要换其他方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是唾液的话……可是周医生你知道的,陆御权很厌恶我,我觉得他不会同意。” 周桦京长吸一口气,“这也是直到现在,我还没收到御权答复的原因,其实使用的时候可以不去想它来自唾液,当然……这需要御权他自己迈过心里那道坎儿才行。”周桦京说完突然噤声:“我这么说你不在意吧?别往心里去。” “我才不会在意。”温越哼了一声,又无所谓地笑道:“厌恶就厌恶呗,我已经被他厌恶惯了,我生来就是黑奴,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不觉得自己哪里低人一等了,他厌恶我那是他自己的毛病!” 周桦京见omega将陆御权一顿数落,有种自家兄弟被人嫌弃的感觉,哈哈大笑起来:“你能这么想最好。”笑完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狐疑地望着温越:“不对啊,你怎么突然好奇起这件事来了?以前你可从不过问这种事……”他围着omega转了一圈:“不对劲,你很不对劲。” 温越被人识破,遮掩地扒拉了两下头发:“哪,哪有,我就是好奇问问不行啊?” “你可不是这种性格。”周桦京摇头。 该不该说呢? 虽然现在看着能和周桦京说上几句话,但是温越心里门清儿,但凡自己说了什么重要事,上一秒说出口,下一秒就会传进陆御权耳朵里。 周桦京毕竟是陆家的人。 可是…… 说不定这是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 要不干脆通过周桦京的嘴巴,把话都带给陆御权?好像也不是不行…… “好吧,我实话告诉你。”温越一咬牙,来一招破罐子破摔,其实主要是一口气吊着,心里不上不下干着急,难受得很,不如直接捅破天算了。 “周医生。”他鼓起勇气道:“你说,如果到时候需要我继续配合提取腺液素,那……那我能拿这事儿和陆御权谈条件吗?” 周桦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温越话里的意思,惊呼一声,看鬼一样望着他:“你想威胁陆御权?” “不是威胁!”温越盘坐在床上,“我怎么敢威胁他啊!”说完意识到自己好像还真威胁过,还不止一次,他声音渐渐弱下来:“好吧……哎呀,反正就是谈个条件嘛,凭什么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为什么不能秉持着平等的原则给我点好处呢?” 周桦京想到陆御权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极为佩服眼前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omega,重点是,他还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我倒是好奇了,你想要什么啊,值得你去威胁陆御权?” “说了不是威胁,不是威胁!”温越纠正道,眼睛滴溜溜一转,看见周桦京的医药箱最上面放着一本医学书,手指一点,透着股鬼精灵的劲儿:“我想要那个!” “书?”周桦京觉得奇了:“陆家不是有书房吗?不对,你要书干什么啊?” “要书当然是看啊,再说了,也不只是想要书,我是想……”温越鬼鬼祟祟靠近,压低声音说天大的秘密似的:“我是想读书,去学校读书,上学那种!” 话音刚落,周桦京差点惊掉下巴。 “没错,我想上学读书。”温越重申一遍,满怀期待问:“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周桦京哑然,“你这是在找死,御权绝对不会同意的。” “可是我总不可能未来的几十年都这样无所事事吧?人会闲发霉的!”温越跳下床,想继续吐槽自己的现状。 猝然,被一道冷漠的男声打断—— “读书?你又在异想天开些什么!” 温越吓了一个激灵,扭过头去,只见陆御权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医疗室,就站在了两人身后。男人不咸不淡地将目光从温越脸上移开,问周桦京:“检查都做完了?” 气氛陡然压抑起来。 周桦京瞥了温越一眼,不敢再提之前的话题,正经答:“做完了,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后续要坚持用药预防。” 陆御权刚从邻国回就遇到申珂和温越在家里闹,方才又去整理了这趟外交访问的资料,现在才空闲下来赶到医疗室,不知道这半个月温越都做了些什么,他问:“你这段时间有好好用药吗?” 还没等温越回答,紧接着又道:“你刚才说想去读书?如果是你之前提过的那种,我最后强调一遍,联邦法律禁止黑奴读书,我不会同意,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第61章 温越没想到上一秒还在想怎么把读书这件事告诉陆御权,下一秒就被撞破了,陆御权还是这种反应。 他心下一阵烦躁。 打消念头打消念头! 都已经打消多少个念头了! 他鼓起勇气走到陆御权身前,倒豆子似的停不下来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似是养着我,其实就是在软禁我!再这样下去我要得病了!这念头没办法打消!反正……反正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去读书,你要是不同意我是绝对不会配合你后续治疗的!我要去!” 陆御权面色不虞,眸子漆黑暗沉,重申道:“我说了,联邦法律不允许黑奴读书!” “我就是黑奴!可是我读过书!”温越仰着头,据理力争道:“这说明这项法律的执行并不严格!只要有权有势有贵族背书,所谓的联邦法律就是个笑话!这不过是保护你们贵族利益的一个幌子罢了!” “你读过书?”陆御权一怔,疑忌问。 “对,我读过书。”温越说,“小时候父亲替我找了贵族背书,后来一路考上了联邦西维大学。现在一个证人就站在你面前,你总不能再用这个借口打发我吧!” 陆御权:“别不是在胡诌。” “我没有胡诌,很早之前就和你说过我想读书!只是你坚决不同意我才没细说,我在西维大学读了一年书,后来不得已才退学,不然我为什么要突然提这件事!”温越炸毛:“我不管,我要读书我要读书!” “证据呢?” “不信把孟封叫过来。”温越笃定道:“他和我在一个学院,我们大学就认识。你可以现在就把他叫过来,我们当面对质。” -------------------- 第28章 李斯维教授(修) “对质?”陆御权奚弄一笑,“是真是假我自然会弄清楚,现在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时候,少给我用撒泼打滚这招。”说完也不等温越做出反应,他迈步出门:“桦京,去书房。” “这……”周桦京看看陆御权又看看温越,最后朝温越投过去安慰的一眼,跟着陆御权离开。 温越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气愤地喂了一声,见陆御权没有任何停留,在原地愣怔站了很久,然后炮仗似的冲下楼。 他冲到餐厅,一杯冰牛奶下肚,依旧没压住心里的怒火,随后又故意趿拉着拖鞋在客厅走来走去,偌大的空间里回荡着踢踢踏踏的声响。 胡德好几次过来提醒,温越哼了一声,依旧我行我素。陆御权不让他好过,那整个利亚花园也别想好过! 不知过了多久,温越在客厅又绕了好几圈,经过门口时,猝然撞见了一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再次出现的人—— 申珂。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又转身回来了? 不是不久前才一怒之下离开吗? 温越直纳闷。 只见申珂正准备进门,神色一脸阴郁。 温越没想通干脆不想了,更何况申珂这人他也不感兴趣,只要别来找他事儿就行,他目不斜视,直愣愣地从人身前走过。 反倒是申珂先出声,他吊梢着眼,插兜靠在门边,语气不善道:“没看见有个人在这儿?” 好啊,我不找你你还先找上我了。 温越扭头,正愁气没地撒呢,加之陆御权在家,谅申珂也不敢拿他怎样,说话和喷火似的:“看见了又怎样,你打了我就跑,我还没找你麻烦呢,现在又回来干什么,要找陆御权去他书房,我没话和你说。” 气头上了,温越说话和倒豆子似的。 有了前车之鉴,胡德立马上前想分开两人,正想把申珂往书房领,被他打断:“你去后厨给我泡杯咖啡吧。”将人支走后,申珂盯着温越反倒是笑了,但这笑却阴恻恻的。 但他隐藏得很好,反倒是摆出一副已将之前的争吵忘掉的模样,问:“谁惹你了?” 温越没注意到申珂笑容不对劲的地方,心里直犯嘀咕:“怎么,你不生陆御权的气了?” 这人方才还暴起把他推倒在地,恨不得把他吃了似的,又对陆御权发脾气,现在却跑回来,还和颜悦色地和他说话,多半有病。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你无关。”申珂被戳中痛脚似的,“现在是我在问你。” “问什么?问我为什么生气啊?”温越后退一步,指着申珂,摆出了架势:“惹我生气的事多着去了,你一个,还有陆御权一个,都怪你们这些破贵族!” 听见温越骂陆御权,申珂一顿,眸子里开始闪着探究的光:“我就算了,不过推了你一下,陆御权怎么你了?” 温越狐疑:“关你什么事?” “随口问问。”申珂装作不在意,耸了耸肩:“不过你要是遇到什么问题,说不定我能帮到你。” 温越不相信:“你会有这么好心?”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申珂不屑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谴责我打你吗,就当是对刚才推你那下的补偿。” “我才不信你。”温越白了一眼,重复道:“说了找陆御权去他书房,你别一直站在这儿和我说话。” “好,我马上就去书房。”申珂作势要走,最后扭头道:“现在可有个任你利用的人在这儿,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御权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但凡他不同意,无论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 第62章 “等等!” 就在申珂即将消失在楼梯口的一瞬间,温越一咬牙叫住了。 不得不承认,申珂说的有道理。 这次他撒泼打滚要挟所有招数都用上了,甚至还威胁不配合后续治疗,只差故技重施伤害自己了,可陆御权依旧冷言拒绝,让他别再闹。 既然陆御权不同意,那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除了突然跳出来的申珂,他还能求助于谁? 即使……即使这个人是申珂。 “说吧,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申珂就知道眼前的omega会叫住自己,他心中冷笑一声,催促道:“赶紧,胡德马上就要过来了。” 温越思忖了片刻,最后往餐厅那边心虚地瞥了一眼,悄声问:“如果我……” “如果我想读书,但是陆御权不同意,你能帮我吗?” “你说什么?你要读书?”申珂诧异,上上下下打量温越,“哪种读书?” 温越就知道申珂会这样问:“上大学那种读书!” “上大学?可你不是黑奴吗?” “黑奴也可以读书!我大学就读于西维大学政治学院,我想继续读下去!” “……西维?”申珂掏了掏耳朵,简直不敢相信:“你说你大学就读于西维?” “当然!西维大学!联邦西维大学!”温越敞开了嗓子:“我想继续读下去!” “等等,先不说你这说的是真是假。”申珂左想右想都不信,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你知道西维离这儿多远吗?离利亚花园近一小时车程。” “无论如何你都瞒不了御权,你说你住校,御权同意你去吗,你说你走读,每天去学校上课,你怎么去?”申珂提出一连串问题。 “其他事我还能帮你,你说你要去读书,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现实。”申珂略显无奈,不得不拒绝:“我还以为你是想要什么东西,这我倒是能瞒着御权给你带进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温越知道这条路行不通,彻底蔫儿了:“算了,你就当我没说过吧。”说完他肩膀耷拉下来,准备往楼上走,不忘回身提醒:“不要告诉陆御权我们俩聊过这件事。” 申珂见omega垂着眉眼丧气离开,心里暗自嗤笑,良久后,他启唇道:“不过……我有一个其他想法。” 温越急忙回头,用眼神示意申珂继续说。 “你一定要去学校吗?” “读书不去学校还能去哪儿……” “读书当然不一定要去学校,去学校对你而言难度太大了。”申珂建议道:“但是……你可以考虑请老师来利亚花园给你上课。” 请老师来利亚花园上课? 温越心头一震,晃神了片刻,至少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还能用这种办法。在他的印象中利亚花园戒卫森严,不是主动放行,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可是陆御权根本不会同意请老师,他是根本就不同意我读书这件事。”温越叹气:“如果不让陆御权知道这件事,那老师又要怎么瞒着他进来呢?” “他都把你养在利亚花园了,读书又算得了什么?”申珂疑惑:“御权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不……”温越知道申珂误会了他和陆御权的关系,但此刻却百口莫辩,毕竟……陆御权说要继续瞒下去。 “怎么?”申珂问。 温越不抱希望:“没事……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要不这样。”申珂见omega转身就要离开,一把拉住:“我去给你找老师。” 温越略感不适,挣脱开了手:“可还是那个问题,老师要怎么进利亚花园?” “我可以带进来,每次来利亚花园我会带一两个奴隶,没人知道他是谁。”申珂半握着拳,回味着手心残留的余温,心里再度勾起一抹冷笑。 “放心吧,交给我,你等着就行。” …… 温越惴惴不安地等着,内心虽然奇怪于为什么申珂会突然好心帮自己,以及申珂为什么突然又和陆御权关系缓和了,但“读书”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他无法思考更多。 直到四天后,申珂再度来到利亚花园。 彼时温越正坐在餐厅,被陆御权盯着吃药,omega目光不受控地望向申珂,以及他身后跟着的两名“奴隶”。 其中一个竟朝他这边望过来! 温越赶紧低下头,就着水将药一把吞了,然后动作迅速地给自己滴了眼药水。 “我每天都有按时吃药,真不用特意盯着我。”omega小声抱怨。 只见陆御权放下报纸,摘下眼镜,不咸不淡道:“赶紧吃完。” “御权。”申珂进门后打了声招呼。 陆御权将报纸递给了候在身旁的奴隶,两人一起上了楼,看样子是去了书房。随后胡德也被唤了上去,跟着申珂过来的两名“奴隶”被留在了客厅。 温越极为肯定,看身姿和气质,右手边那位一定就是申珂带来的“老师”。趁这时间点身边没有奴隶候着,他走上前去,试探着问:“请问您教哪门?” 如果这人不是,应该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男人见温越朝自己走来,只是和煦地笑了笑:“政治理论与国际关系课程。” 那就是了! 温越压抑住内心的兴奋,轻声道:“您跟我来!”他不担心被申珂带来的另一个奴隶知道,申珂敢让两个奴隶都留在客厅,想必早已安排妥当,另一个必然是心腹。 第63章 两人速度极快地在城堡的走廊上穿梭,直到温越将人带进自己房间,给男人倒了杯水,开始介绍自己的情况。 男人听完温越的介绍后,主动伸手与他相握:“你好,温越,我叫李斯维,利亚第一学院的教授,专攻政治理论与国际关系课程。” “听申大人说你休学前就读于西维大学?” “李教授你好。”温越不好意思笑了笑:“对,但是只读了一年不到,后来休学了。” 其实他没敢深想,或许并不是休学。一个没办理任何请假、休学手续就离开学校近半年的学生,西维可能已经将他开除了学籍也说不好。 “既然这样。”李斯维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两本书,递给温越:“如果只读了一年不到,现在你又休学了近半年,我的建议是,从头开始学起,你看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温越雀跃地接过书本,全新的,一本《政治理论》和一本《国际政治与国家关系》,一页页翻动时一股沁人的纸香钻进鼻子里,让他整颗心脏都平静下来。 这种久违的感觉,能重新读上书、获得知识的感觉,就算让他付出再多也心甘情愿! 李斯维提醒:“那我们第一节 课就从现在开始吧。” “好!”温越赶紧坐好。 …… 但就在温越开心地翻看书本时,在omega没注意的地方,身旁的男人目光中却闪过一道淫.邪的光。 转瞬即逝,他很快又变成了一副绅士的模样。 -------------------- 第29章 风暴前夕(修) 因温越之前学过书本中的部分内容,第一节 课上得很是轻松,说起来更像是复习。 直到近一个小时过去,温越逐渐心慌起来:他问道:“李教授,申珂那边有说什么时候结束吗?” 时间太长。 他有些担心被陆御权发现。 要是陆御权突然下楼,而他们这边又没收到任何消息,双方撞上了怎么办? “申大人那边结束前会给我发消息。”李斯维疑惑:“怎么,你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温越捏了捏书角。 的确没有。 不仅如此,当初他被带进奴隶市场之前还被人搜了身,手机早丢失了,直至进入利亚花园到现在,已经太久没和外界联系了,差点就要忘了还有手机这回事,更别提申珂的联系方式了。 “我……我没有通讯工具。” “怎么会没有?”李斯维眼底闪过惊讶,想到自己没立场深究这个问题,他推了推眼镜,眸色晦暗:“好吧,没关系,我这边来和申大人联系就行。” “好,谢谢您。”事已至此,温越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半小时后,李斯维的手机猝然响起两道短促的短信提示音,温越攥笔的手一紧,抬起头。 “看来是要下课了。”男人笑了笑,拿出一张试题给温越:“在我下次上课之前,你需要把上面的题目做完。” “这是给你的任务,能完成吗?” 温越接到手中,一目十行地扫过,胸有成竹道:“当然。” “行,那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男人说完清了清书本,藏掖进衣服里,准备离开。 就在即将到达门边时,男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突兀地问:“你不来送送我吗?” 温越看了第一道题后便沉浸了进去,听见声音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立马来到男人身边:“好的李教授,我送您。” 第一节 课顺利结束,礼节性地送教授离开本就是应该做的,但温越感到奇怪的是,李教授竟然会主动提这件事。 温越站立在男人身边,突然察觉自己肩膀被人拢住,一股大力将他拉了过去,顿时两人有半个身子叠在一起,近到后颈能感受到湿热的呼吸。 下一秒,一股alpha信息素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温越陡然瞪大了双眼,由于眼前的男人身材只算是中等,加上之前没闻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他一直以为李斯维教授是个beta! 温越僵直着身子,胸口顿时涌起一股恶心感。 “好好努力。”男人倏然侧过脸,笑眯眯道。 封闭的空间,昏暗的光线,难闻的味道。 温越胸腔憋屈着一股强烈的呕吐欲望,他不敢再与男人对视,不适地扭了扭肩膀,欲躲开紧捏自己的手掌:“谢……谢谢,我会努力的。” 看见omega惨白的脸,男人若无其事地松开手,“我们下节课见。”他说完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礼貌一鞠躬,转身离开。 男人刚消失在转角,温越立马关上了门,冲进浴室一阵干呕,后颈的腺体开始不正常发热,好似心脏般跳动着。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出现过。 从未。 温越害怕到发抖,整个人完全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先仓促地用冷水在后颈发热的腺体处拍了拍,然后将房间的门窗全部打开,可做完了能做的仍感觉脑袋昏沉沉不舒服,于是他又躺回了床上,准备休息一会儿。 没承想这一躺就彻底睡了过去,等再度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 温越坐起,伸手摩挲着后颈的腺体,凸起的皮肤已经不再发烫,情况好转了很多,只剩脑袋还一抽一抽痛得不行。 他靠在床头静默了会儿,开始思忖昨天发生的事。 第64章 明明授课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李维斯教授临走之前会突然释放信息素? 教授的行为……究竟是故意还是无意的? 作为一个omega,还是一个没有经历过首次发.情期的omega,这还是温越第一次极近距离下吸入alpha信息素,他没有处理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更不知道的是,以后该以什么态度来面对和李维斯教授的一对一课程,毕竟……他很难不带恶意去揣测一个无故释放信息素的alpha。 可是…… 可是一想到这是自己现在读书的唯一途径,他绝对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心中又摇摆不定起来。 温越开始在心中暗示自己。 或许李维斯教授只是无意间释放了信息素。 没弄清楚真相之前不能随意怀疑,对,没错,或许真是自己误会了! 温越脑子里突然有念头闪过,他想到了李维斯教授提到的手机。 无论释放信息素的事是不是误会,但凡自己有一台通讯工具,发生意外时能向他人求救,不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忧虑和担心了吗? 尤其是如果李维斯教授作为一个alpha的确存有其他不轨心思,他也可以立马联系胡德来救自己,这可是在陆家,要是又有了通讯工具,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想到此,温越霎时安心下来。 …… 今天正好是周六,陆御权休息不用去希檀宫议事,往常这个时间点已经在餐厅用餐读报了,不如现在就去找他商量手机的事! 温越这样想着,立马行动了起来。 他快速地洗漱完,哼着歌鸟儿似的顺着旋转楼梯一路奔跑下楼,利亚花园的城堡常年恒温,他只套了一件鹅白的绸缎家居服,衣摆在风中晃荡,恍若昏暗古朴城堡里一抹突兀的亮色。 …… 贵族alpha在家中仍身着正装马甲,一道肃寂又挺直的背影,端坐在沙发上。 听见踢踏的脚步声,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道:“大清早,整个利亚花园都是你的动静。” 温越已经另辟蹊径解决了读书的事,早将陆御权对自己的严词拒绝抛之脑后了,更别说现在有求于人。 只见他不搭理陆御权的没事找茬,态度极好地靠近沙发,没话找话问:“你在干嘛?” 陆御权敛眉,修长指节翻过报纸,交叠的双腿换了个姿势,没回答。 温越意识到自己简直明知故问,傻笑了两声。 “笑什么?”陆御权抬眼瞧他,命令道:“去用早餐,后厨给你准备好了。” “等一下再去。”温越倚着沙发靠背,歪歪斜斜地站着,想了一早上的事就想现在说呢,怎么能现在去餐厅呢! 他才不去,就要现在说! 陆御权警告:“要我和你说第二次是吗?” 温越讨俏笑了笑,下意识道:“唉呀别催别催,等一下再去嘛。” omega不知道的是,自己下意识展现出的状态是多么的随性自由,仿佛一只被养熟的雀儿。 但这种随性显然是陆御权这类贵族所不喜的。 “站好。”只见陆御权不悦地蹙眉,彻底放下报纸:“坐不会坐站不会站,走个路几里开外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 “什么啊。”温越张开胳膊看了看自己,又踢了踢脚上的拖鞋:“我不是一直这样嘛,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我说站好。”陆御权捏了捏额角,正色道:“还有,说话就好好说话,像什么样子!” 温越心里一阵腹诽,自己哪里没有好好说话了?没觉得说话有什么问题啊? 但眼见着陆御权就要生气了,还有事要求人呢,他只得做出一个封住嘴巴的动作:“哦。” “去用早餐,我最后提醒一遍。”陆御权说完从沙发上起身。 温越见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急忙改变静音状态,问:“你要去哪儿?” “怎么,难道还要和你交代?” “不是……”温越道:“我有事要和你说,怕等会儿吃完早餐你就不在家了。”其实他早想好了借口。 一个被关在利亚花园没有任何社交的人,很显然让陆御权同意置办手机是不现实的,必然会引起怀疑。 但如果是安装一台有线电话就不一样了,就比如客厅这台,除了偶尔会接到几通外面打进的电话,一直以来更多是用于利亚花园楼上楼下通话交流,譬如平时用晚餐,都是胡德遣一个奴隶去楼上叫,但是有了有线电话,就不需要再这么麻烦。 温越还记得,不仅客厅,陆御权的书房和卧室都有这样一台有线电话,这说明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被怀疑的可能性很小,陆御权说不定会同意。 “说吧,什么事。”陆御权不咸不淡问。 “我想在房间装一台电话,可以吗。”温越说着还指了指客厅沙发旁的那台电话,“和这个一样就行。” 陆御权狐疑:“你要电话做什么?” “装了电话更方便啊。”温越说,“这样我要是有什么事找胡管家,可以直接打客厅电话,不用跑上跑下,就像书房那样。” “不是因为其他事?”陆御权觑着眼。 还是被怀疑了…… 这个多疑的贵族! 温越内心惴惴不安,但已经说出口的话,没有了寰转的余地,只能靠反问撑底气:“我都不被允许出门,还能有什么其他事,你书房不也有一台吗,为什么我房间不能——” 第65章 “行了。”陆御权打断温越,最后审视他一眼:“去找胡德,就说已经和我说过,他会帮你安排好。”男人像是有点赶时间,说完接过奴隶手中递来的大衣披在肩上,准备出门。 听到肯定回答的刹那,温越嘴里道了一声“好耶”,高兴地蹦跳着去往餐厅,“胡叔!我来吃早餐!”还没落座,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啧”声。 温越意识到什么,心里直敲小鼓,转过头,果不其然看见陆御权就站在门边,一脸不满地看着自己。 完了,得意忘形了! 温越立马并拢脚站好,嘴中不忘连连保证:“我好好走路,好好说话。”紧接着又讪讪一笑,催促道:“你不是有事要出门吗,快去吧快去吧。” 陆家老宅。 陆御权下车后穿过花园,直进内院。 路过停车坪停时看见好几个陌生车牌,显然今天还招待着其他客人,陆政仁这是又给他策划了一场鸿门宴。 想到老爷子做的那些破事,陆御权心中感到一阵厌烦。 刚进门,他目光懒然地梭巡了一圈,果不其然看见了些不想再见的“老熟人”。 如若不是因为陆文柒说温越当年读书的事和陆政仁有关,为了弄清楚事实真相,他今天绝不会答应陆政仁来这儿一趟。 “御权来了,来来来,快进来。” 客厅里,两个老爷子相对而坐,一旁还有一个年纪较轻的omega,孟慈。 “孟叔,祖父。”陆御权解了衣扣,接过奴隶手中递来的茶水,走了过去。他笑不达眼底,温声打招呼:“孟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御权。”孟慈眼神有些闪躲,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随后眉眼低垂不再说话。 “今天有点私事来找老顾,结果撞上我们小慈正好来老宅看望我,我就把她一起带来了,想着成天待在家也没事做,不如跟着我四处散散心。”孟老爷子解释着,笑得开怀:“正巧想着你俩从小一起长大,相熟得很,应该有说不完的话吧。” 孟老爷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陆政仁自然跟着应和连声说是,他不顾陆御权逐渐难看的面色,紧接着道:“御权,在这儿陪着我们两个老人家也无聊,不如你带孟慈去花园逛逛?” 陆御权没作声,只是将茶杯递给候在一旁的奴隶。 陆政仁见状不悦起来,沉声提醒:“御权?” “好。”陆御权呼出一口浊气,勾唇笑了笑:“孟小姐,我带你去花园逛逛。” 孟慈背影一僵。 孟小姐…… 这样生疏的称呼。 一定是因为希戴,因为希戴的死,御权记恨上了她。孟慈脸色惨白,此刻无比羞愧,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因为她,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omega紧紧攥着腿边的裙子,咬了咬唇,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御权,你别这样……” “小慈,快跟着御权去逛逛吧,没看见人家已经在等了。”孟老爷子见自家孙女仍扭捏着,催促道。 时至今日孟慈已经不敢忤逆,回过神急忙站起身,正想去到陆御权身边,不料宽大的裙摆竟打翻了桌边的一杯茶水。 倏地,陶瓷茶杯碎了满地,茶渍洇湿整个裙子下摆。 孟老爷子见状开始数落起孙女来,口中说着这么大个人了,做事还毛毛躁躁,但更多是疼惜,说几句做做样子。 “小事小事。”陆政仁招了招陆御权,交代道:“快,去带小慈上楼处理一下。” 陆御权走过来:“我带你去处理。” “好……好,谢谢。” -------------------- 第30章 双双陷入(修) 两人一起上了楼,陆御权将孟慈领进一间客卧,道:“需要什么和我说,我在门外等着。” 然后绅士地退了出去。 陆御权站在走廊上,高大的身影倚着墙,他少有的拿出一支烟,捺燃打火机,火焰倏然舔了上来,映照着本就深邃的五官,忽明忽暗。 第一口烟咽下,陆御权感觉有些不对劲,胸腔似有似无开始发闷,咬着烟蒂正准备来第二口,胸腔的闷痛转为刺痛,如海浪般席卷而来。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还伴随着后颈腺体的灼烧感,那块小小的凸起好似正被火焰炙烤着。 这种熟悉的感觉…… fac腺液缺失症? 还是易感期? 或者说两者同时爆发了? 他霎时警觉起来,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同一时间,omega发.情期信息素的气味从房间门缝里流泻出来。 “御权!” 房间内传出孟慈惊慌的呼唤。 陆御权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即使他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已经对房内这个omega感到极其的厌恶,但alpha在危急关头的责任感仍推动了他,只见陆御权动作迅速地扔掉烟头,用脚碾灭,猛地推开房间门。 空气中的信息素味道难以忽视,他眉毛拧成一个川字:“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我难受御权……我好难受。” 孟慈想必是刚进卫生间就陷入了发.情期,腿软得站不稳,倒在了地上,裙摆上的茶渍都还没来得及清理。 她面色透着不正常的红,眸子早已被情.欲激得泛起了水光,微张着嘴唇直喘气:“我……我好像发.情了。” 第66章 不用说也能猜出来。 陆御权极快地扫了一眼,看见孟慈此刻的样子,再联想到自己后颈的不正常发热,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个老爷子竟然会为了共同利益,心狠到直接把两个没有任何可能的人往床上凑。 简直龌龊又恶心。 利欲熏心到直接贩卖子女的婚姻,还是用这种见不得光、说出去甚至会被奴隶阶级耻笑的招数。 陆御权感到荒谬,铁青着脸扶起孟慈:“这里没有抑制剂,你再忍忍。” “你……你怎么样?”孟慈每一次呼吸,吐出的都是滚烫的气体,她难受得落下眼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对……对不起,都怪我。” 陆御权勉强还能支撑,他回想自己进老宅到现在近距离接触的所有人,以及自己触碰过的所有东西。 算来算去只可能是那杯茶。 那杯茶里必然下了药,不然易感期绝不会这时候到来,还大有来势汹汹不可缓解的势头。 但作为一个顶级alpha,陆御权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极为了解,至少在以往的人生里,他还从未被易感期影响过,生理课上所提到的独属于alpha的易感期症状,他一个也不曾经历过。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一个可以控制“易感期”的alpha,虽然依旧能感受到易感期来临时后颈的滚烫与身体的高热,却也止步于此,不会因此发狂到丧失理智,不会像普通alpha那样脑子里只剩下寻偶的念头,更不会像野兽般对进入omega有极端渴求。 所以相较于要面对即将到来的易感期,他更怕自己无法在一阵强过一阵的胸闷气短中坚持下去。 随着胸腔的疼痛感逐渐加剧,他不再怀疑,此刻甚至极为确定,除了易感期—— fac腺液缺失症绝对也伴随着爆发了! “我没事,先带你出去。”陆御权忍耐着胸腔的疼痛感,尽力平缓地大口喘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扶着孟慈刚想出门,门板却像被牢牢嵌合一样,纹丝不动—— 推不开。 无论怎么使劲,就是推不开。 显然就在他们说话的片刻,有人从外面将门锁住了。 这种时间,这种地点,只有两个老爷子那边能派人过来做这种事。 陆御权想到此,紧咬着牙爆了一句粗口,他揎起袖子,青筋暴起的拳头狠狠砸在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孟慈吓了一跳,用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强撑着问:“现在……要,要怎么办?” 在omega和alpha同时发.情且没有抑制剂的情况下,最好的方法是将两人隔开,即使alpha强大到不受影响,但显然omega不行。 至少现在,孟慈眼见着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在被情.欲控制,即将失去理智的边缘徘徊。 “我们俩分开。” 陆御权冷静地做了决定,拉开卫生间的门,将孟慈一把推了进去。 孟慈,这个希戴生前最爱的omega。 无论是现在,或是未来,作为希戴的好友,他陆御权的名字都绝对不可能和她牵连在一起,绝对不能。 即使易感期将他淹没,即使这个世界只剩下孟慈一个omega,那他宁愿选择死亡。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 既然他的好祖父已经自私自利到不惜用这种方式来逼迫他,以求达到陆孟两家联盟的结果…… 那也别怪他不将“孝”之一字放在心上。 陆御权抬起瘦削的下巴,从上至下打量整扇门,狠狠踹了一脚测试硬度。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alpha踹完后倏然从大衣内侧掏出一把枪,对着锁砰砰开了三枪。 炸开的火星、四散的硝烟…… 锁坏后,门板咚的一下弹开,陆御权转身回到卫生间。刚踏入,一股强烈的omega信息素味道猛然将他围困。 只见孟慈已经倒在了地上,浑身泛着不正常的红。 omega显然已经完全丧失了神智。 陆御权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孟慈都无法回答了,于是果断将门关上,退了出去。 孟慈迷乱到这种程度,以他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再管,通知孟家人来救才是最妥当的,做到这步他自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陆御权握着枪离开。 直到来到走廊上,他贴着墙一步步走向一楼客厅,才发现胸腔和后颈的疼痛感已经濒临临界值,高热、窒息、疼痛,每一个都快将他击倒。 他胸腔剧烈起伏着,面色越来越白,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一个破旧的风箱,呼哧声极重。 …… 两位老爷子原本正闲谈着,双方都心知肚明,今天一过,以后陆孟两家就是亲家了。 这可真真是大好事!真真是皆大欢喜! 两人正喜笑颜开,楼上却突然传来三声炸耳的枪响。 陆政仁脸色剧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厉声道:“怎么回事!?” 话还没落音,一群面孔陌生的奴隶从院子外直接闯了进来,个个都是身材魁梧的alpha,来势汹汹。 定睛一看,衣服上竟还都绣着一只翱翔的雄鹰! 这是陆家的家徽! 陆政仁本就苍老的脸陡然一白,家徽的确是陆家家徽,但人却并不是陆家老宅的人! 这是陆御权从利亚花园带来的人! 第67章 他的孙子,竟然防他这个祖父到了这个地步! “都退下。” 不知什么时候,陆御权竟忍着痛,一步步下到了客厅。 只见alpha捂住自己的胸口,面无血色地倚着墙,他用尽全力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想要说什么。 但被打断了。 “你竟敢不经允许带这么多奴隶闯进老宅!” 陆政仁本就满目怒火,看见alpha手中握着的枪更是怒上加怒,他不管不顾,劈头盖脸一顿斥责:“这可是陆家老宅,规矩你都忘了是不是?! “不经允许带奴私闯是为一过,枉自在宅子里用枪是为二过!?陆御权你反了不成!” 陆御权感到心脏一阵阵刺痛,他闭着眼,任由陆政仁骂,目光中的失望越来越浓,最后变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 直到陆政仁骂完,整个客厅倏然静下来。 陆御权睁开眼,冷然与之对视,他一字一句问:“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带奴隶,指责我用枪?”窒息所带来的胸腔痛感让他说话极慢,可以说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明明,是你把我逼到这个地步。这都是你逼的。”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你甚至不惜下药。” “你这么做……就不怕,就不怕我今天死在这儿吗?”陆御权说完已到极限,开始艰难呼吸。 死在这儿? “怎么回事?”陆政仁一抬眼,这才注意到陆御权惨败的面色,以及剧烈起伏的胸腔。 这不太像alpha易感期的症状。 猝然想到什么,陆政仁如梦初醒。 ……腺液缺失症?! “药呢,赶紧用药!” 陆政仁悔之晚矣,起初他和孟家商量用药时只想着刺激出易感期,怎么也想不到会间接导致fac腺液缺失症也跟着爆发! 前者不过就是区区催情素,如果能成一桩美事何乐不为,可后者关乎自己长孙的性命,这是陆政仁万万没想到的! 两人的对峙转变太快,所有人面面相觑,都还没反应过来。 陆御权更是默然而过。 因忍痛,他满眼早已布满了血色,提起最后一口气朝自己的人走去。 他最后只说了一句。 “回利亚花园。” 从北边农场回到利亚花园后,温越整天无所事事闲着,逐渐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 吃完午饭后他再一次企图踏出城堡大门,被胡德给拦下,只能讪笑了一声回到房间,躺上了床。 睡梦中,温越感觉自己好似行走在一片沙漠里,阳光猛烈,全身上下被炙烤得滚烫,尤其是没有被衣物覆盖的后脖颈,被晒得火辣辣痛。 可这片沙漠广阔无边,温越不知道自己脚下的路是否正确,只能不停地走下去,继续走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后脖颈的痛感也越来越强烈,直到温越再也无法忍受—— 从梦中惊醒。 omega浑身是汗,坐靠在床上。 原来不是什么沙漠,是发烧了,温越下意识扭了扭脖子,后颈的不适感猛然窜到了全身。 他身子一僵,瞪大了双眼。 不是发烧! 这种感觉……这种后颈腺体发烫,还时不时如心跳般跳动凸起的感觉,和昨天李维斯教授释放信息素后一模一样! 温越慌了神,强忍着全身的不适,迅速从床上爬起,想再次冲进卫生间用冷水扑一扑后颈的腺体。 身子一动,陡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一伸手,摸到裤子上奇怪的湿黏。 温越脑子里轰然炸响,回忆起读书时生理课上老师曾教过的知识。 难道…… “咚咚——” 巨大的敲门突然响起,仿佛砸门似的。 温越吓得一抖,被唤回神智,这时他才隐隐约约听到,楼下十分嘈杂,像是进了许多人。 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时间点,又是谁在敲门? 温越难受地唔了一声,忍受着黏腻感带来的不适,挪到床边穿上拖鞋,别扭地夹着腿往门边走去。 他一把将门拉开:“胡叔,是有什么事——啊!陆御权,你干什么!” 没设防的omega发出一身惨叫,被高大的alpha狠狠扑倒在地。 哪里有什么胡德。 是已经被窒息感和疼痛逼得失去理智的陆御权。 -------------------- 第31章 你中我我中你(修) 只见alpha腥红着眼,面色惨白得吓人,往日矜贵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 他癫狂得不管不顾,就连黑色大衣也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一只袖子虚挂在胳膊上,半个衣身被拖在地上,沾染了许多灰。 “你别……别压着我!”温越架起胳膊试图反抗,动了动鼻子,闻到一股alpha信息素味道。 这味道…… 好像是从陆御权身上散发出的! 温越察觉到自己在闻到这股味道后,身体变得越来越不对劲。 就在被陆御权扑倒的一瞬间,后颈的腺体竟愈发滚烫,身下也变得更加湿.黏。 “放开……我要喘不过气了陆御权!” alpha本就要更为强壮,更不要说常年握枪锻炼的陆御权,肌肉更是紧实粗壮,这种体型的alpha直接压在omega身上,omega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的。 但温越此刻已经难受得要命了,明知自己挣不开,还是攥起了拳头,不停地捶打着陆御权的胸膛:“快放开快放开!你这个——” 第68章 “闭嘴!” 话还没说完,只见陆御权眯着眼打断,窒息与疼痛已经使他大脑宕机,眼前时而花白时而昏暗,还时不时卡壳似的闪过omega一张一合的嘴唇。 这殷红的唇……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好似曾暗中凝望过无数次。 陆御权呵斥完,一边盯着这唇,一边脑子里只剩下“温越”与“腺液”两个词不停旋转,似乎除了这两个东西,其他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陆御权仿佛一时间忘记了所有,只记得自己在彻底丧失理智后,脑子里剩下的唯一念头——“找到温越”。 在陆家老宅时,陆御权知道必须要回利亚花园,回到了利亚花园,他又冲开了一众人的阻拦,来到了温越房间外,直到见到了温越,他又好似一个断了电的机器人,突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做。 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 他为什么突然闯进了这间房? 陆御权头痛欲裂,胸腔鼓胀,窒息感要将他溺毙。 温越仍在挣扎:“再不放开你干脆压死我吧陆御权!” 陆御权伸手直接捂住了omega的嘴巴。 找到了温越,然后呢? 到底是忘了什么? 他看着在自己手中唔唔嗯嗯说不出话来的温越,omega是如此的脆弱,整个下半张脸都压覆在他手掌之下,脸颊嫩白的肉从指缝中溢出。 “嘶——” 指关节突然传来一阵刺痛,omega突然一口咬了上来。 “让你不放开我。”温越恨恨道。 陆御权收回手,望着自己手掌上的一圈牙印,以及牙印边莹润的水光,脑子里猝然炸响。 知道了。 他知道最重要的事是什么了。 一瞬间,陆御权这个在沙漠中即将干渴到死亡的人,成功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绿洲,同时他又像是一个野兽,眼中闪烁着掠夺占有的绿光,对吃下眼前的嫩肉势在必得。 陆御权没有任何思考,也无法思考,只见他动作极快地一手掐住温越的脖子,另一只手贴着温越的嘴唇,不顾omega的剧烈挣扎,凌迟般将三根手指头同时伸进了omega的口腔中。 温越成了个破布娃娃,嘴角被拉扯到最大,被迫承受alpha手指的搅弄。 直到温越整张脸爆红,喉咙因咽不下口水而剧烈咳嗽起来,陆御权松开对温越的钳制,将指头抽出,离开口腔前勾出尽可能多的津液。 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温越虾米似的弓着背咳得昏天黑地,许久才缓过来。 捡回一条命,他转身就想破口大骂:“陆御权你!”可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却彻底呆愣住,忘了自己要骂什么——陆御权将在他嘴中搅弄过的手指,放进了自己的口腔。 温越很难描述看见这一幕的震惊,那种荒谬感,即使之前他就知道,或许陆御权撞门而出那天就……可那时他眼睛蒙着纱布,远远没有此刻亲眼看见来得震撼。 陆御权咽下津液,一瞬间感到全身通体舒畅,窒息感消失,心脏的刺痛也逐渐减弱,他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充足的氧气顺着血液来到五脏六腑,总算找回了一些状态。 但是,在fac腺液缺失症得到有效控制的同时,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陆御权感到从老宅回来开始,自己一直平稳维持的易感期状态突然开始崩盘,身体正在诡异且不受控地陷入高热,后颈的腺体源源不断地释放出高浓度的信息素…… 控制不住,咽下温越的津液后竟会完全控制不住。 这是为什么? 陆御权难耐地转动脖子,缓缓抬起腥红的眼朝温越望去。 只见温越正喘息着,企图伸手掐拧自己的后颈腺体,因为那块凸起在大量alpha信息素的侵入下变得又烫又痒。 陆御权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咽下温越津液开始无法控制易感期,大量释放信息素时,早已进入发.情期初期的温越因被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包裹,顿时痛苦地抱住了自己。 “陆御权……”眼前只有一个人可以求助,温越怕极了,他汪着一双泪眼问:“我这是怎么了……”然后又自己回答了自己:“发.情期……对……我发.情期到了。” 两人的目光陡然在空中交锋。 温越没想到的是,他所求助的人,此刻已经彻底进入了易感期,alpha多年来引以为傲的对易感期的控制,只是将每一次应该正常释放出去的信息素压制在了体内,积聚成了一个巨大的欲.望沟壑,终有崩裂的一天。 这一天到来了。 就是此刻。 温越捂住嘴巴,尽可能地控制自己不呻.吟出声,看着眼前这个像野兽一般的陆御权,不,不是像,或许就是—— 因为就在下一秒,就在温越察觉到危险,想躲避的一瞬间,陆御权狠狠扑了过来。 温越被压住动弹不得,感到后颈一阵刺痛,而后衣裤尽数被大力撕开。 眼前一道眩晕的白光闪过,omega彻底晕死过去。 爽快、疼痛,各种感觉糅杂在一起,让温越昏睡又醒来,醒来后又再度昏睡,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只知道自己置身于一个alpha信息素饱和的容器里,被人翻来覆去地摆弄。 omega也从最初的对于alpha过于强大的信息素的恐惧,慢慢地变为了熟悉,身体逐渐开始接纳,任由这道陌生的alpha信息素入侵自己,直至到后期,omega的信息素开始主动攀附、缠绕。 第69章 直到ao间达成一种融合。 …… 温越醒来时全身酸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床边的输液架,他不太清醒地眨了眨眼,目光顺着透明的输液管看到自己手背的留置针,以及胳膊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脑海中涌入了部分记忆。 那些他在经受刺激后从昏迷中转醒的记忆,不太多,但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和陆御权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 随着记忆到来的,还有后颈和身下的疼痛,温越脑子里乱成一团,想不通,理不清楚,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他累极,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是在傍晚,温越注意到床边的输液架已经撤走了,窗帘也被人动过,拉开了一半。他撑着身子坐起,看见了床头柜上新装的有线电话。 胡叔的办事速度真快。 他心里想着,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嘴唇干得厉害,想喝点水,于是穿上拖鞋出了卧室,缓缓下了楼。 刚好是正餐时间,胡德迎了上来:“您醒了,后厨正在摆盘,马上就能用餐了。” “胡叔……我不想吃饭。”虽然温越算起来自己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进食了,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肚子饿,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完:“没胃口。” 胡德提醒:“您昏迷了接近两天,大人特意交代过,等您醒了必须用餐。” “陆御权人呢?” “大人在书房,马上会下来和您一起,您可能先去中厅等着。” “一起?为什么?” 两人之前用餐一直不在一个厅,为什么突然要一起吃?温越有些不知所措:“以后都一起吃,还是只有今天?” 温越没事向来是不会出现在陆御权面前的,贵族alpha冷漠又挑剔,但凡开口说话一准是要数落他身上的毛病,要是以后都一起用餐,他还活不活了。 更何况……两人间又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 温越现在根本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来面对陆御权。 更别说现在全身都还痛着,浑身上下没一块地方是好的,尤其是下面,还肿着。 他并不想见陆御权,更不想和他在一个餐厅吃饭,只想着能躲就躲。 胡德:“大人只强调了今天,您必须用餐。” 温越松了一口气,只要没特意交代以后就还好,他勉强当做只有今天一次。 “行,那我等着。”说着他惴惴不安地坐下。 -------------------- 第32章 欲望入梦(修) 这是温越第一次在中厅用餐,长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桌布花纹繁琐精致,古董瓷器摆件搭配着铜雕饰,一切都笼罩在昏黄烛光下。 依旧是利亚花园一贯的贵族作风,大到整个餐厅的装潢,小到面前的银刀叉餐具,无不透露着奢靡。 等了近一刻钟,陆御权从楼上下来了。 温越顿时绷紧了一根弦,余光时刻注意着不远处的人影。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眼观鼻鼻观心,端正地坐着,等待陆御权先开口。 既然都勒令他留在中厅吃饭了,必然是有什么事要说才对。 温越猜测一定和那天晚上的荒唐事有关…… 陆御权会说什么呢? 怪罪他? 指责他是个不检点、道德败坏的黑奴? 可明明是陆御权先闯进了门,将他压倒在了地上。温越甚至不想再回忆那个夜晚,疼痛的下.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强.暴…… “吃饭吧。”alpha落座后道。 几秒钟的时间,温越在脑海中几乎预设了所有可能性,没想到alpha真只是如往常一样吃起了饭,好似两人间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温越提着一颗心,有种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正准备面对狂风暴雨,结果到头来得知是艳阳天的感觉。 “啊?”omega直接傻住。 “怎么?”陆御权不紧不慢地拿起刀叉,切割着盘子中的肉,目光却如有实质地落在温越身上。 “没事,吃……吃饭。”温越低下头,感受到了那抹难以忽视的视线。alpha的目光没有任何闪躲和回避,可以说完全是赤.裸.裸在凝视。 温越如芒在背,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一块肉,紧张得拿刀叉都打滑。 他现在倒是宁愿两人就此说破,陆御权要杀要剐直接来,这样什么都不做把他架在火上烤的行为,简直是虐待。 一举一动都被人注视着,温越哪还有心情吃饭,他叹了口气,放下刀叉:“我吃不下了。” 陆御权冷起了脸:“你还没开始吃。” 温越嘀咕:“本来就不饿。” 陆御权提醒:“但是你已经两天没进食了。” “可能是因为刚醒,没胃口——” 温越找的借口被陆御权冷声打断:“如果你坚持不吃饭,我会考虑让医生过来给你继续吊水,注射营养液。”他顿了顿,似威胁:“如果你想继续打针的话。” 营养液? 温越想到第一次迷迷糊糊醒来时,床边立着的输液架,原来自己吊的是营养液。 他彻底愣住了,看陆御权强硬得不行,想实话实说你这样盯着看我吃不下,脱口而出的却是:“……我想回房间吃。” 说完整个餐厅都静了下来。 alpha停下了手里的刀叉。 第70章 温越见陆御权没有回答,试探着抬起头,一时间与alpha凝望的目光直直对上。 “可以吗?”他弱弱问。 陆御权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 他只是……好似在观察着温越。 温越脸色有些苍白,但并不是那种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苍白,而是还没从发.情期过度的体力损耗中恢复过来的虚弱。 随意一眼望过去,就能知道这个omega曾经经受过什么,全身随处可见的青紫,尤其是后颈腺体处,甚至还有深可见肉的伤口,刚刚结痂。 信息素百分百匹配的alpha和omega,易感期和发.情期的碰撞,那简直就是天雷勾地火。 更不要说一个首次经历发.情期,没有任何经验,另一个完全丧失理智,脑子里只剩下情..欲。 只能说这期间omega没出什么意外,只是昏死过去几次,简直是万幸。 “回房间……” 陆御权无意识地将温越说过的三个字咬在嘴边,重复了一遍,吐息间他闻到空气中甜得发腻的信息素味道。 按理说,以往他从不会对omega的信息素如此敏感。 可是,就在今天下楼来到客厅时,他感到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仅仅只是站在客厅,他就闻到了从餐厅飘出的焦糖味信息素的味道,浓郁的甜味,让人难以忽视。 最奇怪的是,他的内心竟渴望被这股甜味包裹。 要知道,利亚花园从未请过甜点师,后厨从不做甜点,就是因为他不喜甜食,一度认为嗜甜这种陋习只应该存在于平民和奴隶阶级。 可今天,甜腻的焦糖香却并没有让他感到厌恶。 陆御权很确定,ao的结合已经从身体深处改变了他。一切都变得不同了,即使他并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渴望。 从内心深处极度渴望这个黑奴omega。 …… “要吃什么,喊胡德来帮你端上去。” 最后,alpha像是放弃了某种挣扎,说完话便不再看温越。 温越再度过上了无所事事的日子。 他吃完午饭回房间上药,拿起药膏时想到了最近最让他感到尴尬的事——和手上这支药膏有关。 由于发.情期导致身体虚弱,他这段时间见到最多的人就是周医生。 周医生第一天来利亚花园时带了一支药膏,温越起初对身上的淤青不以为意,认为到了一定时间就能自然消退,根本没想太多,便随口问了一嘴是干什么用的。 哪知道周桦京性格中也有口无遮拦的一面,直接道:“治淤青的药当然是给你用的啊,御权军校出身,下手重,不用点药短期内肯定好不了。” 话音刚落,温越脸唰的一下红透了,当时就夺过药膏将周桦京赶了出去。 而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除了周医生,还有哪些人知道了他和陆御权间发生的事? 胡德是其一,他不仅照顾陆御权的生活起居,也照顾他的,必然早就知道了。 可除了胡德呢? 还有谁? 温越回忆着,记起那天晚上陆御权猩红着眼过来砸门,紧接着便冲进了房间,将他压在了身下,然后…… 一个信息素顶级的alpha,爆发易感期时释放的信息素足以扩散至几百米之外,也就是说,不出意外,整个利亚花园都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整个利亚花园都知道! 温越想到此,只觉得一瞬间浑身上下都烧得慌,他坐立难安地在房间里绕来绕去。 怎么办怎么办。 真要没脸见人了!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利亚花园上上下下这么多人!? 怎么面对!? …… 希檀宫建成于三百年前,除了是总统希核的居住和办公地点,更于近几年开始承办华纵内部政治性活动和各类重大外交活动。 华纵平民们早有猜测,在总统希核派遣联邦秘书长陆御权对邻邦进行长达半个月的外交访问后,邻邦必然也会开始有所回应。 这不,回访来了。 据联邦日报头版报道——加尼国总统于2月17日对华纵进行国事访问,据悉,此次访问是加尼国总统就任以来对邻邦进行的首次国事访问。华纵联邦总统希核带领秘书长陆御权出席接待。 事关重大,陆御权跟随希核忙得脚不沾地,好几日没有回利亚花园,直接宿在了希檀宫。 此次接待长达九天,今天已是最后一天。 陆御权应酬完最后一场,结束时早已疲惫不堪,直接回了在希檀宫偶尔居住的房间,早早睡下。 不知是梦中还是现实,陆御权发现自己突然跑了起来,跑进了一间房。 “你怎么进来了?”周桦京不赞同道:“他发.情期刚刚结束,你这样直接进来会刺激到他。” 他? 他是谁? 陆御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进这间房,心中更是对这个“他”感到疑惑,可脚步却不受控地往里走去,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 “大概还要多久能醒?”他问,却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只知道床上躺着的是个omega。 脑子中一直有个模糊的声音在提醒—— 这个omega对你很重要。 可他却丝毫记不起来了。 为什么? 第71章 为什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快了,今天之内。”周桦京熟练地将针头刺进omega的血管,滚动输液管上的滴速调节器,打趣道:“怎么?折腾人的时候不心疼,现在开始心疼起来了?”说完他嘶了口气,问:“你有看见他身上的伤吗?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皮,你下手可忒狠,真不是我说你,你以前不是能控制吗,也没见你受过omega影响啊,这次怎么——” 周桦京顿了顿,感叹:“怎么疯到这种地步。” 疯到这种地步? 这话什么意思? 桦京这是在说他吗? 陆御权更加疑惑了,他记不清发生了什么,所以没有回答。一转头,桦京突然消失在了眼前,他逐渐无法再听到周围的声音。 而后,房间里开始变得雾蒙蒙,只剩下了他和omega两个人。 omega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毛茸茸的脑袋陷进枕头里,从陆御权的角度望过去看不到五官。 一股莫名的吸引力,指引着他一步步向前走,直到来到床边,站在omega身侧,一张白嫩的脸露了出来,头发金灿灿的,薄薄的眼皮透着粉色,还有挺翘的鼻子和微嘟的嘴唇。 所有五官都长得恰到好处,拼在一起更是毫无瑕疵。 一切都生得那么合他心意。 陆御权脑子里只剩下两个问题。 这是谁? 和我是什么关系? 陆御权回想着周桦京刚才说的话,嗅到了omega身上散发出的独属于他alpha信息素的味道,虽然他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明显,就在不久之前,自己侵入过眼前这个omega。 ao信息素混合后的味道非常浓烈。 他们结合过。 他和眼前这个躺在床上沉沉睡过去的omega结合过。 你是谁?陆御权轻声问道,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抚摸上omega白嫩的脸,从细软的眉毛,抚摸到薄红的眼皮,再下滑到小鼻尖。 omega滚烫的呼吸洒在他手心。 他微微攥了攥手,倏然从梦中惊醒。 …… 黑暗的房间里,陆御权颓然地静坐在床上,深深蹙着眉,眼中的情绪晦涩难辨。 他竟然做了一个梦。 一个关于温越的梦。 -------------------- 第33章 风信子(修) 利亚花园。 温越下楼一碰上人,就想到自己和陆御权那件事,在房间躲了好几天。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脸皮才渐渐厚了起来,逐渐忘在了脑后。 这段“自闭期”也让他彻底养好了身体,开始每天期待着李维斯教授的到来。 或者说并不是单纯的期待,是既期待,又有些隐隐的害怕。 时至今日,温越对李维斯教授的看法矛盾又复杂,在无法拒绝读书诱惑的同时,又对教授的人品充满了怀疑。 甚至在和陆御权荒唐一夜后,他曾想,如果不是第一节 课李维斯教授的信息素刺激了他,导致出现发.情热,是否就不会出现后来的事? 可结果是无法提前预设的。 事已至此,没有后悔药可吃。 温越甩了甩脑袋,让自己回过神。 他此刻正躲在房间里,翻阅自己的试题答案。这已经是第五次解答了,每一次的答案都要比前一次更加完美。 李维斯教授没来,他只能一遍遍重做,或是对书本后面的内容进行预习。 …… 预习完最新的章节,温越转动酸痛的脖子朝窗外看去。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利亚花园的广场,能看到不少奴隶正在院子里工作。 还能看见胡德。 胡德站在一个奴隶旁,两人面对着一块空地,像是正在说着些什么。 温越在窗边看得入神,他已经太久没走出过这座城堡了,望着窗外的一切,甚至感到有些陌生。 陆御权什么时候会让他出门呢? 或者说,陆御权还会让他出门吗? 即使是晒晒太阳也好啊。 这样想着,温越看着利亚花园的广场,逐渐心痒痒起来,他动作利索地将试题和书本藏进床下,闪身跑下了楼。 “诶——管家吩咐过,您不能出去!” “我不出去,就在门边看看!”温越来到客厅直接绕过沙发,躲过了奴隶阻拦的手,双手合十摇了摇:“拜托了!” “您真不能出去,管家知道了要罚我!”奴隶急死了,现在利亚花园谁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个碰不得的宝贝疙瘩,甚至连生活起居都是胡德管家在照顾。 要知道胡德管家在陆家几十年,从上一任家主到现在的陆大人,可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他照顾。 看着眼前硬要闯出去的人,奴隶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信我,我真就在门边看看。”温越讨俏一笑,灵活得和鱼似的,根本抓不住。 “真不行!”奴隶道:“您执意要出去我就去找管家了!” 温越脚步一顿,笑了:“好啊,你去找管家。” 奴隶往外走去,意识到什么突然愣住。怎么能去找管家呢,岂不是他前脚刚走,后脚这活祖宗就会跟出门! 奴隶实在是没办法了:“您饶了我吧,真不能放您出门,被管家知道了我要挨鞭子的。” “你推到我身上啊,就说拦不住我。”温越给支招,并不想为难一个omega:“再说了,我说不出去就真不出去,不信我慢点儿走,你跟着我,我就站在门边看看。” 第72章 “真……真的吗?” 温越将人拉上,“不信你跟上来嘛。” 两人一起走过去,温越停在门栏处,倚着门框,奴隶看着仍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胆战心惊地跟在身后。 迎面一股寒风吹过。 温越缩了缩脖子,好久不出门他竟然都快忘了,联邦冬春交际时节依旧寒冷,这身单薄的家居服显然只适合在常温的室内穿。 他搓了搓自己的肩膀,朝不远处的胡德望去,跳起来招手道:“胡叔!!” 听见声音的胡德回头,看见温越站在门边,立马皱起了眉。 “我不出门!”温越见状赶紧后退一步,手在嘴边比成喇叭状,大声问:“你在干什么呀胡叔?” 那边胡德依旧沉着脸,看样子并不满意他的行为,但还是远远回道:“挑种子。” 挑种子? 是要种什么吗? 可现在冬末春初,这么冷,能种什么呢? 温越好奇,继续大声问:“种的什么?” 那边半响没有回复,随后,温越见胡德指了指自己这边,原本站在胡德身旁的奴隶走了过来。 温越摸不着头脑,直到奴隶走到自己身前,拿出装有不同种子的玻璃罐,上面贴有标签。 omega扫了一眼,有花,也有草。 “胡德管家让您来挑。”奴隶道。 “我?”温越惊讶,“为什么让我来挑。”随后又问:“我可以吗?” “您当然可以。”奴隶解释:“陆大人对那片空地种什么并没有要求,这种事管家可以决定。” 温越打量了一番空地。 占地面积很大,大到但凡有客人要从正门进利亚花园,就必然要从一旁经过。这么大的面积如果都能种上好看的花草,景色一定很不错。 “这些种子都可以选吗?”温越来了兴趣,回想当初自己进利亚花园时是秋末,对这片空地并没有印象,问道:“以前这片地都种些什么?” “当然,您可以随意挑选。”奴隶说,“以往胡德管家只选择种了些肯塔基蓝草。” “就只种草?” “对,只种草。” 温越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这么大一片地,只种草多单调啊。他一个个拿起奴隶手中的玻璃罐子,近十种花草,有些耳熟能详,有些从未见过。 没见过的估计是些稀有的名贵品种。 “这种应该不好养活吧。”温越拿起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端详了几眼,又放下。他思忖了片刻,重新从奴隶手中拿起了一颗圆球状种子:“风信子?这是什么颜色?” “您手上这个是紫色。”奴隶说:“您想要什么颜色?黄色、红色、白色,几乎能想到的颜色都有。” 温越还没开始种呢,就已经幻想美景尽收眼底的感觉了,一定棒极了,他问:“可以几种颜色搭配在一起吗?” “颜色您可以自由选择。” “那我要蓝色和白色,别全种花,最好是能配上一些草会更——” “这是做什么呢?” 温越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了岔。他挑种子挑得入神,丝毫没注意到有人进了利亚花园,此刻就站在身旁。 “申珂!”温越转头,见到来人惊呼出声,再看见站在alpha身后扮作奴隶的李维斯教授,立马压下目光,将人领进了客厅。 太好了! 盼了这么久,终于等来第二节 课了! 温越忍住内心的兴奋,低声问:“你们怎么进来的?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刚才还在想呢,客人要想从正门进利亚花园必然要经过那片空地,转头申珂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身旁。 申珂支走了一旁的奴隶,让他将胡德叫过来,答温越:“我和御权多少年的朋友了,利亚花园谁不认识我,想进门还不容易。” 温越想到了什么,有点担心:“可是今天陆御权不在家,你就这样过来会不会太显眼了?” 主人都不在家,客人没经允许就这么过来,找谁呢?会不会引起胡德的怀疑? “没事,以前御权经常不在,都是我一个人去靶场玩一下午。” 温越信了,朝一旁的李维斯教授看了一眼,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踌躇了几秒,道:“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去上课?” “可以,我去靶场拖住胡德。”申珂说完,omega带着李维斯上了楼。 注视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申珂嘲讽一笑。 天真的omega,还真是一点也不设防啊。 …… 刚进房间,温越不由地又想起了上次,想起了被陌生alpha信息素刺激到的恐惧,他站在门边犹豫了会儿,在考虑这次要不要关门。 关了门,依旧心有余悸,对李维斯教授的怀疑并没有打消。可要是不关门,如果有人突然上楼经过,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温越?”李维斯先进房间,发现omega还在门边,感到奇怪叫了一声。 “噢,来了!”温越找回思绪,赶紧走进房间招呼人坐下,倒了杯水:“李教授,您先坐。” 可做完礼节性的事,他大脑再次短暂地陷入了空白,半响后才又找回神慌张地去床下拿书,将做完的试题递过去。 李维斯接过试题,看着眼前这个心不在焉又手忙脚乱的omega。 很显然,上次的事吓到了这个小omega。 第73章 omega看起来心里藏着事,不像第一次见面时天真又直率,而是表现出一副不想靠近又不得不靠近的样子。 真不是个乖孩子啊。 这样下去可不行。 李维斯隐藏自己垂涎的目光,心下有了计划。 “你看起来很紧张,温越。”男人端正了身子,温柔地笑了笑,露出歉意的眼神:“我想或许是因为我?” 温越啊了一声,陡然抬起了头,一副状况之外的样子。 “是这样的。”李维斯抱歉道:“上节课结束回到家,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我女儿的提醒,我想我可能一直不会发现自己竟然无意间对你释放了信息素。”他担心地说,“你是omega吧?我想你一定是因为这件事在害怕。” “我向你道歉。”李维斯极为诚恳,“对不起。” 无意间释放信息素? alpha竟然不知道自己释放了信息素? 温越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为什么您自己会不知道?” 李维斯就等着omega问出这个问题,假意伤心道:“我曾经出过一次严重的车祸,为了保护女儿,腺体被划破了……后来身体出了些问题,再也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啊……原来是这样。”温越赧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没……没关系,您也不是故意的,我接受您的道歉。” 原来如此。 原来是因为在车祸中保护女儿才…… 温越瞬间觉得眼前的alpha高大了起来,替自己之前对人的误解感到羞愧。一个教书育人的教授,是不会做那种龌龊事的。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温越看着眼前面露伤怀的alpha,替他感到悲伤,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既然是他想多了,那以后可以安心上课了。 就在omega长舒一口气,放松地塌下肩膀时,没人注意到,一旁衣着绅士的中年alpha,眸子里闪过邪恶又馋涎的光。 …… -------------------- 第34章 冲突爆发(修) 第二节 课从讲解试题开始,温越知道真相后安下心来,彻底将注意力放在了书本上,直到李维斯教授讲解到一道争议性很大的题目,他提出了自己不同的看法。 两人讨论了近一刻钟。 温越喜欢这样的交流,对话带动大脑急速运转,思维也跟着变得越来越活跃。 整个交流过程中,omega眼睛发着光,认真又专注,表情极为生动。 结束时已口干舌燥。 温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 “好了,休息一会儿吧,这是道开放性问题,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李维斯扯出一抹和煦的微笑,竭力让自己表现出老师该有的样子,实则早已心痒难耐。 omega实在是太诱人了,尤其是坚定自己的想法据理力争的样子,那亮晶晶的眼睛,对人的注视就是饱含深情的勾引,还有那微微嘟起的红唇,等着人去采摘。 奇怪,明明才一段时间不见,omega好似出现了惊人的变化,言谈举止间流露出果实熟透的气息。 李维斯笃定地想,没有alpha能拒绝这种勾引,这可不能怪他……男人悄然从衣袖中拿出一粒事先藏好的药丸,放入了omega的水杯中。 药丸入了水迅速融化。 温越毫无察觉地喝了两口。 李维斯压抑住欲.火,笑了笑道:“既然你对不同联邦和地区间的政治制度这么感兴趣,翻到书本第25页,这里还有一道课后题,可以做做看。” “十分钟,能做完吗?” “我试试看。”温越说完默读起题目来,他分析得极为认真,丝毫没察觉到alpha已经慢慢来到了自己身旁。 直到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眼前的文字出现一些重影,温越意识到不对劲,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猝然,一双手强硬地从背后抱了上来! 李维斯猩红着眼,满是欲.望。 不想等了 实在是不想等了。 男人猴急地掀开omega衣摆,上下其手。 “不唔……不。” 温越被吓得颤抖,想挣扎呼救,却发现自己竟然使不上劲,胳膊腿都软得像面条似的,嗓子如同被塞了一团棉花,只能发出闷闷的微弱声音。 “唔……不要……” “什么?”omega的声音小到要贴近了才能听到,李维斯不再伪装,露出得逞后的淫.笑,故意将耳朵凑到omega嘴边,触碰上去:“你说什么?不要?” 这样远看,倒像是omega在主动亲吻他的耳尖。 李维斯很满意。 如果omega能真正主动就更好了,但是很可惜,从用药量判断,omega现在应该只剩最后一点意识,不出三分钟就会彻底陷入昏迷。 要不是怕omega挣扎起来控制不住,李维斯其实并不想用药,不主动也没关系,他更喜欢看年轻肉.体在自己身下挣扎,那是另一种美妙滋味。 “我……我说,求……求求你,不要。” 在最后清醒的几十秒里,温越心中充满着恐惧,他意识到自己掉入了陷阱,也大概猜到了alpha接下来会对自己做什么。 明明之前就怀疑过,还求陆御权给自己房间装上了电话,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根本来不及使用就…… 渐渐的,温越感到自己陷入了高热,全身上下出现难耐的痒意,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半睁着眼睛望向床头柜上的电话,脑子里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在盘旋—— 第74章 电话。 打电话。 给陆御权,打电话。 温越从床上惊醒,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伤痕、也没觉得哪里痛,和昏迷之前唯一不同的是,衣服被换过了。 他感到不可思议,甚至下床趿拉着拖鞋走了几步……没感觉错,下.体的确没有任何不适。 …… 可是怎么会呢,他还很清楚地记得,那天和陆御权发生关系之后,下面痛得宛如撕裂一般。 除非…… 难道李维斯根本没碰他? 可连下药的招数都用上了,怎么会轻易把他放了呢? 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越好奇心陡起,意识到自己没被侵.犯,确确实实松了一口气,但却产生了另外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好像,即将要面临什么更大的风暴一样。 他感到心里特别不安。 “醒了?” 一道低沉的男声将思绪飘远的omega唤回了神,温越一愣,转头便看见了陆御权。 只见男人站在门边,脸色简直可以用铁青僵硬来形容,仿佛只需要一颗小火苗就能将他点燃引爆。 看见陆御权颈侧青筋鼓起,一副就要压抑不住怒火的模样,温越一瞬间就想通了,他找到了不安的源头—— 李维斯,一个第一次上课就敢释放信息素,第二次上课就敢下药的alpha,这样色胆包天的人,在计谋得逞之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温越再傻也明白过来了。 他之所以没有受到任何侵害,是因为有人出现救了他! 很显然,这个人现在就站在自己身前。 “啊……对,醒了。”温越讷讷道,说完便立马低下了头。他不敢再与alpha对视,陆御权的脾气他很清楚,之前不是没有承受过他的怒火,还因此挨过胡德好几巴掌。 “醒了就下楼。”男人道。 虽然没有像温越预想中的那样怒目动手,但是语调比凛冽的寒风更甚。 温越弱弱道了声好,心里却很清楚,下了楼就将面对质问与怒火,甚至更坏的可能是,李维斯教授和申珂都在楼下,陆御权是在等他醒来,进行一场彻底的清算。 私下与申珂勾结、欺瞒家主带不明人士进利亚花园、违反联邦法律读书……温越数不清自己究竟犯了多少错,这一桩桩算起来,严重到他都不敢想陆御权会怎么惩罚自己。 他甚至觉得,自己今天或许会死在陆御权手上。 一时间,温越竟软了脚,害怕犹豫到不敢迈步。 “我让你下楼你听不到吗?”陆御权见omega一直站在原地,心里的怒火直冲脑仁,他猛然回身,用力拉住温越的胳膊将人往楼下带。 温越没陆御权走得快,可以说一路是被拖拽着下楼的,强烈的恐惧感爬上他的身体,他被拖得踉踉跄跄,胳膊痛得和脱臼一样。 陆御权要对他做什么?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其实温越还模模糊糊记得那天晚上,记得陆御权撑在自己身上的样子,alpha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注视着他,不再是平日里的冷漠疏离,甚至可以说称得上温柔。 因为信息素裹挟了alpha的思想,那是alpha对那一刻他所占有的omega的温柔。 不是陆御权对温越的。 看着陆御权此刻冷硬到极致的一张脸,温越莫名生出了一股委屈感,为什么呢?难道就是因为alpha床上床下完全不一样的两面? 温越不知道,他找不到原因,但眼睛却因此红了起来。 周医生说不能哭。 不能哭不能哭。 即使在心中无数次提醒自己,可他偏偏就是越想越委屈,他想让陆御权不要生气,可他犯的错实在是太多了,直到被拖拽着来到一楼客厅。 一个人也没有。 不仅没有申珂,也没有李维斯。 胡德也不在,甚至看不见哪怕一个奴隶的身影。 alpha特意清空了整个城堡。意识到这一点,温越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惊慌地望向陆御权。 “跪下。”陆御权突然厉声道。 温越彻底被吓懵了,他没有跪,一边挣扎着向后退,一边嘴中呜咽起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陆御权。” “我让你跪下!”陆御权面无表情说:“为你的欺骗向我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知道错了。”温越眼睛里已经有了泪:“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陆御权,我好怕……呜呜,我好怕。” “怕?你也知道怕?!”陆御权像被什么刺中一样,彻底爆发,他伸出手直接按住温越的肩膀,强制omega跪在地上,大声质问:“我看你根本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竟然胆子大到敢私自放人进利亚花园!甚至还让他进你房间!你知道他是谁吗!你了解他吗!一个犯强.奸罪刚刚刑满释放的alpha,你敢往家里带。温越,我看你是在找死!!” 强..奸罪??? 李维斯竟然是个强..奸犯?! 温越瞪大了眼,强忍着膝盖的疼痛,带着哭腔边抽噎边急急解释:“我不知道,他说,他说他是大学教授……当初申珂把他带过来的,我以为申珂考察过……就信了。” “原来是这样,申珂把他带过来你就信了。”陆御权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omega,掐住下巴让他抬起脸:“我能知道,你什么时候和申珂这么熟了吗?” 第75章 他手劲儿越来越大,没等omega回答,又继续道:“你们俩不久前还差点打起来,现在却背着我私下联系,甚至还让他帮你找老师……”他凝望着omega的眼睛,心里有股莫名的烦躁和不满:“温越,你就这么相信他。” 想到申珂曾多次讨要温越,这股烦躁和不满继续膨胀,陆御权控制不住恼火问:“还是说,你们背着我,有什么其他的……” “不是的!”温越猝然打断,扭过脸躲开alpha的手。 对,他承认他的确犯了错,不该撒谎骗人,更不该私自放人进利亚花园,差点致自己于险境! 可他不接受莫须有的猜测! “我只是……我只是想读书!是你先拒绝了我,可申珂说要帮我,我当时也是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陆御权面色越发铁青,嘴角的冷讽也更加明显。 明明温越更想强调的是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但进到alpha耳朵里,就成了温越竟然将他和申珂放在一起比较。 陆御权怒火攻心:“好,很好,我就是拒绝你,申珂就是帮你……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他气得直接红了眼,太阳穴的青筋一抽一抽,环顾四周从花瓶里抽出一支花,花.径上的刺被修剪过,他倒转过来,拿在手上指着温越:“那可帮得真够好的!好到找来一个强..奸犯!我看你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错? 谁会觉得自己有错? 更何况他真的有错吗? 温越梗着脖子。 这一切的根源问题就是他想读书啊,想读书有什么错! 不想当个鸟儿被养着整日连门都不能出,他想要自由,想要自由有什么错! 温越顿时一点也不想服软了,对峙起来:“可申珂就是帮了我!他就是帮了!你没有,你不让我读书,不让我出门,你这也不让那也不让!” “温越,你找死!”陆御权红着眼,再度想起推开门时看见的那一幕,温越躺在一个陌生的alpha怀里,alpha看起来年过半百,正伸手垂涎地抚摸着,恶心!实在是恶心!陆御权再也控制不住,将花枝抽在omega胳膊上,一下一下地使出狠劲儿:“错没错?!” omega细皮嫩肉,哪经得住这么打。 温越只硬气了一秒,几下就被抽得泄了气,呜呜哭着往后躲,双手搓着被花枝抽到的胳膊:“痛!呜呜呜!好痛好痛,别打我!!陆御权,不要,好痛!!” 陆御权将人拽回原位:“跪好!我让你不认错!” 温越攀住他的胳膊,呜咽着想要站起身,既想躲开,又求饶般不松开alpha的手:“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痛,好痛!不要不要,陆御权我知道错了!” 一阵哭喊中,omega抽噎得差点厥过去。 -------------------- 第35章 急性荨麻疹(修) 陆御权看起来丝毫没有心软,铁青着脸想将omega拉开,温越见状抽噎得更厉害了,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稀里糊涂从抱着alpha的手臂变成了勾住alpha的脖颈。 陆御权倏然身体变得僵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温越害怕委屈到脑子里只剩下求饶,完全没注意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劲。 他只知道不想挨打了,真的不想挨打了,好痛!于是颤动着手去抢alpha手中的花枝,口中依旧重复着那几句求饶的话:“呜呜呜……痛,好痛,我再也不敢了陆御权……” 陆御权方回神,手中的花枝就被omega夺走了。 温越将花枝藏在身后,立马松开了陆御权脖颈,往沙发后面躲。他被吓得惊魂未定,一双眸子似受惊后的兔子眼,红红的,望着陆御权。 可怜见的。 陆御权怒火消散了一些,他敛眉看着不远处缩成一团的温越,omega将花枝藏在身后,时不时抚摸自己挨了打的手臂,从这边看过去,甚至能看到omega袖子撸起后皮肤上一道道肉虫子似的红痕。 伤痕累累,甚至还哭了。 温越是不能哭的。 陆御权静默了良久,沉声问:“你的药在哪儿?” 温越抖了一下,惊乍地抬起头,哭过一通后的嗓子有些沙哑:“什么药?” “治眼睛的药。”陆御权走过去,就在即将靠近温越时,omega低下头害怕地抱住了自己。 “不要躲!”陆御权不耐地咬牙,将温越的脸抬了起来。 alpha的指腹很轻地触碰着omega红通通的眼皮。 “转动眼睛,再闭合一会儿。”陆御权表情依旧很不好看:“有感觉不舒服吗?痛不痛?” “不痛。”温越不敢挣扎,听话地按照陆御权说的来做,虽然这次还是没忍住哭了,但的确没感到不适,不知是不是彻底暂停了提取腺液素,眼睛养好了些。 “药在哪儿?”陆御权又问了一遍。 “房间。”温越闷声答:“在左边的床头柜抽屉里。”话音刚落,察觉到掐着自己下巴的手松开了,他微微睁开眼,看见陆御权上了楼。 可能是去拿药了。 他下意识这样想。 可转念又发现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十分诡异…… 还没等他想通为什么,也没等到去拿药的陆御权回来,温越感到自己的胳膊又痛又痒!是被陆御权抽过的那些地方! 他再次飞快地撸起袖子,看见了一片片很大的红疹团! 第76章 怎么回事? 明明被花枝抽过的红痕是一道道的,怎么突然成了这样?! 温越惊呼一声,然后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因为实在是又痛又痒,痒得他控制不住想抓挠,慢慢面色也变得苍白起来,他感到胸闷得慌,甚至有些恶心想吐。 “陆御权!”他被这些症状吓到了,急急朝楼上跑。 两人在转角处撞上。 “好好走路,跑什么!”陆御权不悦道,手中还拿着药。 “你看看我胳膊这是怎么了!”温越将长满红疹的手臂露出来,“你看,全都是,好痒!挠起来又痛!” 陆御权蹙着眉,控制住omega欲抓挠的手,问:“只有胳膊上?其他地方呢?” “我不知道……”温越吓得要哭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现在好像后背也有点痒……” 陆御权握住温越的肩让他转了个身,掀起背后的衣服:“也有。” “怎么办……这是怎么了?”温越眼睛又泛起了泪光,不会是得了什么大病了吧,可千万别啊,他还想好好活着呢,带着哭腔道:“我还感觉有点想吐……” 陆御权看着温越将哭不哭的样子,下意识抬起手背碰了碰他的眼侧。他知道是什么,不仅知道,甚至还能猜到温越为什么会得,因为症状太明显了,这是情绪过度紧张后导致的急性荨麻疹。 “别哭了,应该是荨麻疹。” 荨麻疹? 温越提着的心放下了:“真……真的吗?你确定?不是什么其他病?” 陆御权头一次面对温越心情如此复杂。 急性荨麻疹…… omega竟然情绪过度紧张到得了急性荨麻疹…… 这足以见得温越方才是有多害怕。 陆御权沉郁的瞳仁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悔意:“先下去吧,我叫医生过来,家里应该没有治过敏的药。” 两人来到客厅,陆御权将药递给温越:“用上。”然后一通电话打给了周桦京,语音提示不在服务区,他有些烦躁地挂断,又打给了胡德,将所有奴隶都召了回来。 “派人现在去接桦京。”陆御权吩咐完,余光看见一旁的温越在挠胳膊,瞪了一眼:“别挠了,会破皮。” “接周医生?”没想到胡德却道:“大人,还没来得及和您说,周医生今天跟着研究小组去了希尔禁岛,现在恐怕……在飞机上。” 温越被瞪了,老实地放下手,可实在是刺痒得不行,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甚至想蹭蹭沙发! “希尔禁岛?”陆御权问,“已经出发了?没出发赶紧把他叫回来。” 胡德看了看手表,“这时间点……估计都快下飞机了。”说完又转头看着温越:“这是怎么了?过敏吗?” omega的症状有加重的趋势,大片的红疹甚至蔓延到了脖子上。 温越想回答胡德是荨麻疹,没想到刚张嘴,喉咙处竟有一种奇怪的肿痛感,他沙哑地啊啊了两声。 竟然严重到说不出话来了! 陆御权最先注意到,面色陡暗,凛冽地命令道:“胡德,派车,现在去医院!” 联邦第一医院,顶层最私密的vip病房。 陆御权接了一个电话出去了,胡德留在了病房里。 温越躺在病床上,目光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正吊水的手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出利亚花园竟然是因为急性荨麻疹。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可真是太戏剧了。 他忍不住苦笑,脑海中回忆着,最后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陆家在联邦的地位举足轻重,盯着的人太多,一点小事都会引发外界的猜疑。听说陆御权紧急来了医院,纷纷闻风而动。 陆御权推拒了医院高层要来探望的好意,挂断电话,回到了病房。 “大人,已经睡了。”胡德指了指温越,轻声道。 陆御权嗯了一声,过去看了一眼,站回窗边,“刚才医生怎么说?” “今天就能出院。”胡德道:“吊完这瓶药就行,回去之后只需要用些外涂的药。” 意料之中,急性荨麻疹发作起来很严重,但用对了药也会好得很快。陆御权点了点头:“先让他睡吧。” 话音刚落,有护士敲门:“您好,给病人上药。” “进。” 护士端着药盘走进,朝陆御权点了点头:“是家属?病人有涂抹式的药膏要用。” 陆御权看了眼床上已经熟睡的温越,问:“一定要现在用吗?” “嗯……这药需要间隔1小时用一次。”护士不解:“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没事。”陆御权没再继续说。 胡德毕竟是在陆家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人,自然知道自家大人心里在想什么,他礼貌地笑了笑,对护士道:“没事,您上吧,只是动作要小心一点,别吵醒了,这才刚睡着。” 护士噢噢了两声,心里直腹诽,到底是上药重要还是睡觉重要,睡着了那就喊醒呗,什么时候不能睡,这又是哪个大家族的小少爷进医院了。 护士好奇地偷瞥了病床上的人一眼。 差点愣住。 是一个五官极为精致的少年…… 单单从长相就能看出年纪很轻,像是刚成年的样子。 “好的,我尽量小心一点。” 第77章 护士拿出了药膏,小心翼翼地将温越的衣袖挽了上去。 可omega之前没醒是因为大家都压低了声音说话,直接被人触碰又不一样了,只见药刚抹上去,床上的人指尖微动,有了要醒的迹象。 陆御权走上前,拿过了药膏:“我来吧。” “啊?”护士进门时就猜到了这个站在床边的男人身份不一般,他退到了一侧,“哦,好的。” 男人身形高大,穿着全黑的大衣,混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傲气质,长得有些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能出现在联邦第一医院顶层vip病房的人,不是商界巨头就是政界要员,这类人大部分会活跃在电视访谈节目中,看起来眼熟一点也不意外。 护士最后出了病房还在回忆。 男人那张脸,是真的很眼熟……绝对不止在电视上看见过一次两次,要得是经常出现才是……他进电梯后终于想起来了! 陆御权! 联邦秘书长,陆御权! 晚间新闻经常出现的身影!前段时间还陪同总统希核一起出席接待了加尼国总统! 天呐,联邦的秘书长竟然出现在了病房里! 那躺在床上的那个少年又是谁?! -------------------- 第36章 西维大学 温越醒来时全身红疹都已消退,也不再感觉痛痒,他闻到一股药膏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注意到陆御权还在病房里,讶异了一瞬。 难道自己刚才睡觉,陆御权和胡德就一直等在病房里? 尤其是陆御权,经常忙到回利亚花园休息都没时间的人,怎么今天还有时间在病房…… 别不是等着找自己秋后算账吧。 温越缩了缩脖子,暂时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他怯怯问:“我……这是睡了多久?” 胡德倒了杯水递过去。 陆御权:“接近一个小时。” 还好,还好,只睡了一个小时。 温越舒了一口气,不喜欢这股消毒水的味道,问:“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吗?” “现在就可以。” 陆御权往日乘坐的是联邦配备的政治要员专用车,车身通体漆黑,使用了保密性极强的隐私玻璃,尾部部分加长,专门用于放置保密柜,里面配备了枪.械。 温越医院进得急,加上并不是长期住院,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三人上了车,一路稳稳地向利亚花园驶去。 胡德坐在驾驶位。 温越原准备上副驾,被陆御权横了一眼,老老实实跟着坐上了后座,他起初还紧绷着身子,后来大脑逐渐放空,魂不守舍地望向窗外。 联邦中心城区的马路宽敞平坦,路旁种着常青树,车此时正行驶在一条主干道上。 近傍晚,即将没入地平线的太阳映出了红橙色的霞光,联邦已经迎来了初春,路上的积雪融化得七七八八,人行道上开始有不怕冷的alpha三三两两散步。 车速很快,温越脑袋抵着车窗,看见等距离种植的树影在自己眼前一下一下闪过,甚至数了起来…… 好久没出门了。 这种久违的、能迎着阳光的感觉…… 如果能自由地在这样的阳光下行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该多好。届时他要逛完联邦的每一个角落,享受每一缕风拂过自己的脸庞,感受联邦四季阳光的不同温度。 以前从没想过某天会不再被允许出门,他从未珍惜过的那些美好事物,现在是求也求不来了。 一个少年踩着自行车渐渐落于车后。 温越注意到了少年的身影,蓝白的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因为是上坡路,少年站起身用力地踩着脚踏板。 温越眨了两下眼,坐直了身体,微微侧过头轻声道:“陆御权,我想开窗。” “嗯?”陆御权在回复信息,头也没抬。 温越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想开窗。” 陆御权回复完,将注意力放回omega身上,语气不善道:“你刚刚出院,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季节什么温度。” “哦。” 就知道又会挨训。 温越已经习惯了,蔫耷耷地又把脑袋抵在了车窗上。 良久后。 还是没忍住:“可我就是想。” 陆御权彻底放下了手机,扭过头,撞进了omega一双执拗的眸子里。 这双眼睛里有期待,也有恳求,还有一股独属于温越的爱折腾劲儿。 “温度低又没关系,我又不是感冒。”温越咬了咬下唇:“可以吗?” 陆御权挪开目光,没有明确同意也没有拒绝。 温越双手合十:“可以嘛可以嘛?” 良久后。 陆御权扔下一句“随你”,不再说话。 要不是车内空间有限,温越差点就要跳起来说一声好耶!他迫不及待地拍了拍胡德的车椅,“胡叔!开窗开窗!我要吹风!!!” “马上。”胡德解了车窗锁。 温越立即将车窗降了下来,直到凉意十足的风直直地扑到脸上,他笑着闭上了眼睛,将头探了出去,口中连连发出哇声。 未免也太夸张。 陆御权额角一抽一抽:“温越,你给我收敛点。” “噢,好的好的。”温越收回了脑袋,坐直身子将两只手整齐地摆放在膝上,心虚道:“我小点儿声。”说完立即压低了声音,叫胡德:“胡叔!胡叔!开慢点儿!” 第78章 他心虚地瞥了一眼陆御权:“这个音量总可以吧,有没有吵到你?” 陆御权捏了捏额角,眼风也没有扫一下。 温越没得到回答也没介意,兴奋了一路。 直到突然意识到正在行使的这条路很眼熟,转角处的文具店,门头显眼的拉面馆,以及……以及设计感极强的校园大门!! 西维大学!! 竟然路过了西维大学!! 温越手指蜷缩成拳,整个人的魂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在此处就读的那一年仿佛一场美梦,回忆如泉水般涌入脑海,他愣怔得如同木头,没有了丝毫情绪。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利亚花园的生活好似一张网,已经将他彻底困住,越挣扎变得越紧,理不清,解不开。 更别说这次犯了这么大的错,陆御权后续会怎么对他尚不清楚,会看管得更严吗,以后想要出门的可能性是不是更低了? 连出门都不被允许,更别提读书了…… 温越情绪跌落到谷底,甚至想,要是今天没从这条路经过该多好,他宁愿自己是一个彻底湿掉的草垛,而不是半干未干,被点燃,又无法燃烧出熊熊火焰。 车窗突然升了起来。 车内原本时不时响起omega雀跃的喟叹,这时也彻底安静了,呼吸声皆可闻。 陆御权察觉到什么,从工作中抽回思绪,抬起僵痛的脖颈,从后视镜看见了胡德的认错目光。 胡德后背已经直冒冷汗。 是他疏忽了,虽然现在行驶的这条路的确是从联邦第一医院回利亚花园中路况最好、用时最短的一条。 但是,这条路也恰恰必须要经过西维大学。 他曾多次在城堡里听见大人与omega争吵,其中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这所大学——omega想回学校读书,大人不同意。 甚至连这次omega私自带人进利亚花园惹得大人彻底爆发,也是因为想读书。 胡德如坐针毡,恨不得油门踩到底现在就能到达利亚花园,他一定进了门立马向自家大人道歉认错。 …… 温越回到利亚花园后一声不吭上了楼。 胡德胆战心惊地拿来鞭子,双手捧着送至陆御权面前,“大人,是奴隶的疏忽,您罚我吧。” 胡德是侍奉陆家几十年的老人了,即使犯再大的错,也不会用这种方式责罚。 陆御权拿过鞭子放在一旁,扶了一把:“下不为例。”想到自己做的那个决定,他微阖双眼,略感疲惫地轻叹了一口气:“更何况……路过就路过吧,也没太大关系。” 顿了一会儿:“这不会是最后一次路过。” 胡德错愕地抬起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最后一次……大人您的意思是?” 陆御权没应声,而是再度回想起了那天—— 因头天晚上做的梦,他在希檀宫处理政务频频分神,想到梦中的温越,想到自己伸出手的触碰,想到梦中的omega那令人惊叹的美貌。 不。 其实美貌不止在梦中,现实中的温越和梦中如出一辙。 可温越是黑奴,肮脏低贱的黑奴,是因为现实中的他在心中常常这样告诫自己,所以那份美貌才消失了。 最后,由于办公效率实在太低,他鬼使神差地提前回了利亚花园,甚至进到城堡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温越呢。 此前的三十年,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情绪,他不知自己心中为何那样急切,还没等胡德回答,先上了楼。 没想到看见了人生中最为恶心肮脏的一幕! omega送给了他一份大礼!! 温越软着身子被一个中年alpha搂在怀中,alpha上下其手,甚至馋涎欲滴地将双手伸进了温越的上衣和裤.子! 陆御权最先看见的,是温越衣服被掀起后,露出的那片白得晃眼的皮肤,然后他注意到,温越没有挣扎。 omega没有做出丝毫挣扎动作! 他、竟、然、没、有、挣、扎!! 陆御权一瞬间只觉得血气上涌,强烈的恨意、愤怒、焦躁以及莫名的嫉妒情绪裹挟了他,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不受控制地猛然释放出了独属于顶级alpha的攻击性信息素。 攻击性如此强的信息素,联邦没人能扛住。 中年alpha察觉到自己被发现,还没来得躲藏,立即痛得跪倒在地,温越从他怀中甩出。 没有廉耻心的omega! 陆御权赤红着眼,脊背僵硬,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明明,明明不久前还和他在这间房里亲密……可今天又和另一个不知来路的中年男人搂抱在了一起。 他今天非得掐死他不可!! 来到温越身旁,陆御权怒火攻心,伸出双手狠狠地将omega钳制住:“起来!你还敢给我装死!”直到看见温越彻底软倒在肩膀上的脑袋,他才反应过来。 “是你?”陆御权扭过头,目光阴鸷地注视着中年男人,眼中的怒火可以将人烫穿:“你对他做了什么!?” “咳咳……我……我还没,只是给他下了点药。” “下药?”陆御权将温越放回床上,骤然狠厉地踹出两脚,将男人踹得弓背痉挛,最后一脚踩在男人喉咙上,“敢在利亚花园下药,你好大的胆子!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所有事通通给我交代清楚!” 第79章 男人不经吓,浑身发抖地软倒在地,将所有事都倒了出来。陆御权听完来龙去脉,没有丝毫犹豫,猩红着眼直接开枪完成了射杀。 鲜红的血液还没来得及染红整个房间,男人的尸体就被人拖了出去。 陆御权用力攥着枪,青筋鼓起,他回身注视晕倒在床上的温越,脑子中除了鲜血的红,就只剩下那抹omega裸露在外的白晃晃的皮肤…… omega竟然为了读书,私下与申珂联系,瞒着所有人将一个居心不良、有犯罪前科的中年alpha带进利亚花园! 竟然不顾自己的安危,能做到这种地步! 好,很好。 陆御权强压下怒火,面色黯然地睥睨着躺在床上的温越。 既然如此。 既然你为了读书可以什么都不在意。 既然你为了读书可以毫无防备之心到落入一个陌生alpha的圈套,甚至差点害得自己被猥.亵强..奸。 很好。 我满足你。 那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温越。 -------------------- 第37章 合约 温越上楼没一会儿就急匆匆跑了下来:“为什么我房间门被锁住了?钥匙也打不开。” “给你换了间房。”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陆御权示意温越跟上:“来书房。” 温越摸不着头脑,跟着陆御权上楼,刚站定就接到一份合约文件,上面白纸黑字的写到,甲方陆御权,乙方温越。 “这是……” “你不是想读书吗?”陆御权倚在桌边,手中拿着另一份,直入主题道:“温越,我可以同意你回西维大学读书。” “你说什么!?” 读书? 回西维大学读书?! 他没听错吧?! 温越眼睛瞪大,呼吸都暂停了,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我说,我同意你回西维大学读书……”陆御权道:“但是,我派人联系了西维那边,你当初并没有办理休学,也就是说对学校而言,你属于无故旷课失踪,并且是长达半年的旷课失踪,西维给到的回复是,他们并没有替你保留学籍。” 竟然是真的能回学校读书! 陆御权甚至已经提前替他联系过学校! 可他已经丧失了西维的学籍,温越如浇一盆冷水:“那怎么办?” “针对你学籍的事我已经联系了西维校长。”在整个联邦,就没有陆家办不成的事,陆御权道:“他的建议是,要么等到今年下半年跟着最新一届学生入学,或者你不想再等半年,也可以选择直接插班入学。这都不是问题,看你怎么选。”陆御权只是有些好奇另一件事,一件前段时间突然从西维校长那儿得知的事:“温越,你就从没好奇过,自己当初是怎么进的西维吗?” “当然是考进去的啊。”温越不明所以:“我各科全a,超了录取线几十分,不过……也靠我父亲,他给我弄到了贵族背书。” 不然黑奴的确没有资格入学…… 陆御权不咸不淡道:“单单凭你父亲,一个早已没落的外姓贵族家不得宠的小儿子,你竟然相信他能拿到贵族背书。” “你……什么意思?”温越手腕一抖,紧紧攥着文件。 “这次去西维,西维的校长告诉我,他知道你。”陆御权目光复杂,顿了顿:“温越……我母亲,曾多次因为你就读西维的事,去找过他。” “你父亲手上的那份贵族背书,是我母亲多方找人弄来的,她觉得只有这样,才是对你提取腺液素的补偿。” “并不是像你所说的,是因为你父亲。”陆御权其实还要知道的更多,但并不准备继续说下去。 比如,温越的父亲其实是个没有能力的纨绔,阿谀奉承、好利贪心,之前丝毫不关心母子俩在郊外农场的生活。 是在信息素配对成功,开始提取腺液素之后,得知常常来探望的顾洁必然来自某个高门贵族,这才有心想要攀高枝,刻意树立出一个好父亲形象。 他会在每次顾洁去探望之前赶去农场,装作偶然碰上,诉说自己对母子俩的种种好,事后又用各种借口向顾洁提出自己的“要求”。 一种另类的勒索,这近十年间顾洁不曾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即使某些实在可以说是得寸进尺。 …… 简直难以相信。 听完陆御权说的话,温越表情一滞。 他一直以为是父亲替自己拿到了贵族背书,甚至因此一度极为感恩,如果真如陆御权所说,那岂不是……某种程度上是因为陆御权的存在,自己才得以摆脱黑奴无法读书的命运?! 温越心脏狠狠抽动了一下,内心有些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怎……怎么会。” “信不信在你,这并不是今天最重要的事。”陆御权不欲再争论,指节点了点文件将温越唤回神:“我可以同意你回学校,但是你也要知道,无论是之前还是未来,你之所以能以黑奴身份入读西维,都是因为你背后站着的,是陆家。” “没有陆家,即使成绩再优异,一个黑奴要想入读西维,也是天方夜谭。”陆御权眼尾一挑,凝视着温越,循循善诱:“所以相应的,作为交换,你也必须有所付出。” “我?”温越指着自己。 他孑然一身,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付出。 第80章 “对,你。”陆御权颔首,再次从头到尾将合约内容过了一遍。 这份合约就起草于几小时之前,在他得知omega因想要读书而落入中年男人的圈套,导致被迷晕猥亵,他难抑怒火,当场叫来了律师。 他察觉到了自己不正常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必然有自己所有物被他人觊觎后的愤怒。 在那一刻,他甚至生出一股莫名的怨恨。既然两人已经发生了身体关系,那omega就应该知道什么叫廉耻自爱!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 既然如此,不如…… 不如两人将那晚的身体关系维持下去。 或者说,更重要的是那晚的身体关系能让fac腺液缺失症得到有效抑制,如此合情合理,还有什么理由不将身体关系维持下去呢。 “翻到第二页。”陆御权一字一句,将合约文件上的专业术语转换为更易懂的话:“我可以支持你入读西维大学,并提供你就读期间的所有费用支出。” “相应的,你需要继续辅助治疗我的fac腺液缺失症。”陆御权加重语气:“注意,是按照我的要求来配合,我的任何要求。” 竟然配合治病就能读书!? 还有这种好事。 “我哪次没按照你的要求了?”温越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配合,不然眼睛的病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低声吐槽道:“要不是你每次不让我做这不让我做那的,我才不会拿这件事要挟你。” 陆御权凉凉地瞥了omega一眼,打断:“我还没提要求,你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你提,现在就提。”温越眼见着读书的希望就在眼前,还差临门一脚就能跨进西维的大门,哪有不满足的道理:“无论什么我都能做到!” “上次发情期你还记得吗?”陆御权倏然道:“那次也是我的易感期,我们发生关系之后,发病症状很快就转好了。” “……” 整个书房倏然寂静无比。 温越的脸唰地一下红到耳根,好不容易忘在脑后的事,被陆御权这么大喇喇地拎出来旧事重提,他只觉得羞愤欲死! “还……还记得。” 陆御权将合约往桌上一扔,“我的要求是,以后治疗fac腺液缺失症,就用这种方法。” “啊?”温越恍惚。 “怎么?不是无论什么都能做到吗?” “可……”温越嗫嚅。 这属于什么,出卖.身体吗? 合约一签,陆御权开始供他读书,而他……而他从此成为陆御权的人。 可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甚至连掺杂了感情的包.养都谈不上。 是一桩极为畸形的买卖。 但好似……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你可以好好想想,我不逼你。”陆御权道。 不逼,说得好听,温越在心里低落地笑了笑,很快就点了头:“没什么好考虑的,我同意,但是我还有其他要求……” 见omega答应得如此果断,陆御权心里糅杂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既因这件事能如此快速地解决而感到轻松,同时又因omega为了读书将自己毫不犹豫地出卖感到恼火。 他语气淡淡道:“你说。” 既然都明码标价了,也没什么好扭捏的,温越毫不客气地提自己的要求:“第一件事,我要把理查德接回来,我在哪儿他就在哪儿。第二件事,陆家要继续帮我打听母亲的消息,我要定期收到照片、文字信息。第三件事……” 他知道这第三件事很可能不会被同意,但还是想试探一下陆御权的底线在哪儿。 温越将合约平摊在桌面,拿笔的手放在签字处:“第三件事,不能再限制我出行,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需要经过你的允许……诶!” 话还没说完,手中的笔便被夺走了。 陆御权的动作毫不犹豫,讥诮一笑:“我看你还是别签了,以后就老老实实待在利亚花园吧,读什么书。” 就知道这人会炸! 真没意思! 温越见状哪还敢硬气,立马露出了讨好的笑容:“没有没有,我不敢,开玩笑的!就前两个,只需要把理查德接回来,再给我打听母亲的消息,就这两个要求总可以了吧?” “可以。”陆御权重新将笔递回,扣了扣桌面,“赶紧签。” 最终,在陆御权的注视下,温越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在合约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一式两份,各自保存。 签完合约的当天,温越的生活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比如从原先的房间搬去了陆御权房间隔壁,再比如当天晚上就抱到了许久不见的理查德! 温越刚从胡德手里接过理查德,仰躺在沙发上,高兴地对着猫是又亲又抱,又揉又捏,恨不得一口吃进嘴里。 留下胡德在一旁定住,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提醒。 还是温越先注意到,问:“怎么了?” 胡德犹豫道:“您这样可能会让整个沙发上都是猫毛,我怕到时候大人怪罪下来……” 哦,对! 他开心得都给忘了! 有毛就算了,理查德身上掉下来的还是黑毛,以陆御权对黑色毛发的傲慢偏见程度,被发现那不得把他这个主人给杀了!自己住进利亚花园这么久都还一直染着发呢! 第81章 温越立马从沙发上爬起,抱着理查德就想往楼上走:“胡叔,我现在就带它上楼,麻烦您帮我清理一下,谢谢了谢谢了!”说完便一阵风似的不见人影了。 -------------------- 第38章 开学第一课(修) 因温越需要以金发身份重新入学,西维那边建议重新选择专业,能换至另一个校区是最好,这样能避免与曾经的同学撞上,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这种情况,能读书本身要比读什么专业更重要,经过再三挣扎,温越妥协了,转去了新闻学。 温越提前拿到了书本,每天抱着书本自学,再时不时带着理查德去花园闲逛,时间一晃即逝。 提到花园,距离上次陆御权拒绝温越自由出行的请求早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最近陆御权总算是松了口,允许温越去城堡花园广场之类的地方,但是不允许出陆家,更不允许越过利亚花园的范畴。 临近开学,入学报到温越没去,陆御权吩咐胡德去学校包办了一切,还顺道带回了温越写在便签本上学习要用的所有东西。 正式上课的前一天,温越整晚没睡着,心脏的跳动声如擂鼓般响在耳边,他辗转反侧,近天明才迷迷糊糊眯睡过去。 闹钟响起,他从枕头边拿过前两天陆御权带回的新手机,看了眼时间,昏昏沉沉地爬起床洗漱。 上午第一节 早课是八点,预留出用早餐的时间,以及利亚花园到西维大学约半个小时的车程,这样算下来,温越必须得早起。 有多早呢? 早到温越已经落座餐桌了,陆御权才单手扣着袖口缓缓走下楼,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错。 温越问了一直想问的事:“陆御权,一定要胡叔送吗,会不会太麻烦了,其实我可以自己去。” 麻烦不麻烦还是次要的,他只是一想到以后读书都要被胡叔接送,那岂不是一点自由时间都没有! 不被允许在学校住宿也就算了,每天掐着时间将他从利亚花园送到学校,下了课又掐着点从学校把他接回利亚花园,也就是说…… 除了上课时间他会坐在西维大学的教室,其余时间要么还是在利亚花园,要么就是在车上!!! 陆御权落座温越对面,矜雅地端起了咖啡杯:“不接送你想走路吗,从利亚花园到西维将近要走三个小时,你确定你早上五点能起床?”他瞥了眼omega有些水肿的脸,闲道:“今天是几点起的,好像还不太适应的样子。” “……很肿吗?”温越赧然,用指侧刮了刮自己的眼皮,第一次发现alpha还有这么毒舌的一面,嘀咕道:“就不能坐公交嘛……” “温越。”陆御权正色,放下了手中的咖啡。 “……” 温越忍。 陆御权控制狂! 活脱脱的控制狂!反正就是什么都没得商量! “知道了知道了,我尽量少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我都知道。”温越听这些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尤其是临近开学,陆御权总爱说。 陆御权拿起刀叉,语气平得像一条线:“国际间谍组织谋杀联邦政治要员,有近两成会在交通工具上做手脚,陆家没办法排查联邦道路上每一辆公交车,如果你恰巧在某一辆上……” “等等!”温越掏了掏耳朵,举手打断:“但是……我不是政治要员。” “可你是政治要员的——” 陆御权像是意识到什么,拧了拧眉,没再继续说下去。 提到这件事他很是严肃:“总之,你需要每天下课后准时回家,手机时刻保持开机状态,要是哪天胡德联系不上你,找到我这里来——” “知道了知道了。”温越不想再听,故意堵住耳朵,将一整杯牛奶咕咚咕咚喝下,喊道:“胡叔,我吃完了,可以走了!” 说完也不看陆御权是什么脸色,蹦跳着跑了出去。 西维的校风学风在整个联邦独树一帜,其他学校望尘莫及,整体的竞争氛围很浓。温越来得算早,但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他挑了个中间的位置落座,将书本摊开放好。 环顾了几眼,都是陌生的面孔。 临近上课,教室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一个omega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靠前只剩下温越身边还空着一个位置,他捏捏衣摆走上前,腼腆地笑了笑:“你好同学,你旁边有人吗?” 温越打量了omega几秒,朝左边挪了挪,让出更多桌面:“没人,你坐。” 是一个红棕发色的omega,身形看着极为清瘦,omega刚坐下,温越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 在联邦,金发以外的发色都属于低等种族,红棕发色这样的深发色更不例外。 正是交朋友的好时候,温越甩开脑子里的猜想,侧身做了个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温越,这学期刚转到你们专业。” “啊,你好。”omega像是没想到身旁的人会主动打招呼,面带惊讶,结结巴巴道:“我……我叫艾欢。”他说完脸有些红,嗫嚅了几句,像是想继续说什么,终究是没再开口,低下了头。 艾欢说话时呼出的酒气更浓了。 温越闻到味道一愣,觉得奇怪。这才开学第一节 早课,难不成这位同学是喝了酒过来的。 直到老师走进教室,大家彻底安静下来,温越不再想其他,专注于书本和课堂。 第82章 第一节 小课结束,接下来要进入分组讨论,老师要求五人为一组,讨论出结果后派组长上台讲解。 温越想也没想,果断扭头问:“我们一起吗?”整个教室他只认识艾欢,下意识就将他算上了,“我们俩,然后再拉三个人。” 只见艾欢低垂着眼,讪讪道:“我……我就算了,你邀其他人吧。” “为什么?”温越是个直肠子,转念一想:“哦我差点忘了,你有固定的组是吧?那行,我再找其他人。” 艾欢窘迫道:“没……也不是。” 温越在这种事上向来主动,以前在班上就偏向于领导者的角色,他直截了当道:“那你干嘛拒绝,说好了,我们俩先组上,我再去拉三个人。” 艾欢干着急:“诶——温越!” 温越头也不回来到了前排,声音脆亮:“同学,你们组队了吗,我们这组还差三个人。” 被温越搭话的是个金发alpha,他听见声音后侧过头,耳上一个单钻耳钉在阳光的反射下发出晶亮的光,温越的目光被吸引了一秒。 alpha的目光也被吸引住了,只见他略带痞气的眼尾一挑,视线在温越身上上下梭巡:“新同学?” “对,我叫温越,新来的。”温越大大方方道:“组吗?” alpha有一下没一下地摁动着笔盖:“你们那边两个人?还有谁?” 温越指了指身后:“艾欢。” alpha两条交叠的长腿动了动,微微侧身顺着温越的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艾欢听见温越提到自己,慌张地摆着手,磕巴地小声说道:“没……没有,我也可以不是的……” 温越觉得奇怪极了,就没见过艾欢这么扭捏的人,刚想过去问到底怎么了,就听见一旁的alpha蹙着眉,很冷漠地说了句不组。 这人不是前一秒还问有谁吗,怎么下一秒就拒绝了,还看上去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这班上的人也真是够奇怪的。 温越回到座位上,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前后左右数了数,整个教室近六十个人,全是金发种族,只有艾欢一个红棕发色,以及…… 以及他这个伪装成金发的黑发种族。 歧视吗…… 温越在上一个班级也经历过,但并没有严重到这种程度,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如果不喜欢,可以私下减少交流,这也就罢了,如果影响到正常课堂秩序,那艾欢…… 很难想象艾欢是怎么度过上半个学年的。 难怪自己主动和艾欢打招呼,艾欢会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或许在他眼中,“金发”种族都是高高在上的,绝不会主动和其他发色做朋友。 毕竟,他现在伪装成了“金发”…… “都说了不组了……”艾欢看起来很是尴尬,歉意道:“你去拉其他人吧……真不用管我。” 温越在心里叹了口气,很认真地看着艾欢的眼睛,摇头道:“没事,不组就不组,就我们俩也没关系,我刚才数了下,就我们班这人数,本来就有人要落单,不如就我们俩一组,不加人了。” 艾欢仍有些别扭的样子,但见温越十分坚持,低下头没再多说什么。 好在第二节 讨论课比较顺利,两人组并没有影响老师的最终给分,相反,因为温越上台发挥得很好,他们这组拿到了较高的分数。 …… 刚下课,温越感到口袋里的手机接连震动,他一只手收拾着课本,和艾欢道了声再见,另一只手忙不停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是胡德发来的短信—— 【在下雨,您没带伞,车已经开进了校区,在您教学楼门口。】 按理说西维是不允许私家车进校的,可胡德却直接把车停在了教学楼门口。 温越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这怎么说都不太好吧…… 他加快速度将书本收拾好,但并没有立即走出教室,等到教室的人三三两两全走光,这才和胡德回复了一句好的马上来,一路悄悄小跑着出了门。 “砰——” 转角处,温越没来得及避开,迎面与几个身形魁梧的alpha撞上,书本、纸笔散落了一地。 本来就迟了些,还撞上人,这下更迟了。 他口中说着对不起,慌乱地蹲在地上捡起自己的东西。 “喂,长没长眼睛啊!”其中一个alpha摁灭了烟头,拍了拍站在几人中间的alpha的肩膀:“纪哥,你没事吧?” 被叫做纪哥的alpha没有说话,叼着烟歪了歪头,耳钉发出一闪而过的晶亮,他打量着蹲在地上手忙脚乱捡书的omega。 “对不起,没看见,真不是故意的。”温越道着歉,感受到贴着裤腿的手机又震动了几次。 完蛋,胡叔在催,找不到自己不会真告诉陆御权吧。 他心里着急,想着不过是撞了一下,歉也道了应该没什么大事,急着要走,站起身越过几人就往门口跑去。 “喂!我们都还没说没关系!纪哥你说这人——” “没事。”纪沥摆了摆手打断,望着omega远去的背影,将烟夹在指间,语气不咸不淡道:“我同学。” “同学?你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个同学了?”alpha觉得奇怪:“天天在教室门口等你,也没见过啊。” “新来的。”纪沥侧着脸,边走边将目光落向不远处的教学楼门口。 第83章 那里停着一辆全黑的轿车,隐秘性极强,从外丝毫看不到车内。omega刚到车边,只见有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下了车,替omega拉开了后车门。 omega看起来很急,跑得气喘吁吁,随意地将书本往后座一扔,坐了上去。 轿车扬长而去。 纪沥认识,那是一辆价值800万联邦币的xxr顶配加长版,全联邦只有三辆,就在不久前,其中一辆出现在了一场接待宴上——加尼国总统来华纵进行国事访问的接待宴。 而现在这辆,竟然是用于接送一个omega上学。 这个插班进来的新同学,什么来头。 -------------------- 第39章 “道貌岸然” 温越刚坐上车,气还没喘匀就道:“胡叔,以后车不用开进校内,在门口等着就行,我自己走出来。” 西维贵族子弟多,每天下课时间点学校门口都停满了保姆车和超跑,但开进校内的几乎没有,那不是明晃晃在脸上写着我有特权吗…… 胡德从后视镜看了温越一眼,领会了意思:“知道了,今天只是见您没带伞,以后不会再进校。” 温越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扶着车座椅,将身子往前探:“您要吃糖吗?” “我不吃。”胡德注意路况,不忘分心提醒:“您系好安全带。” “哦。”温越坐好,给自己剥了颗扔进嘴里。 这是艾欢下课时给的,那么腼腆扭捏一人,竟然敢主动给他送糖,挺好,交到了在新班级的第一个朋友。 温越双手支着下巴,闲闲地打量窗外,雨越下越大,豆大一滴滴打在车窗上,一股股往下滑落,昨天晚上没睡好,他在这种白噪音下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闭眼前一秒,看见路边一道有点眼熟的身影。 天蓝色的厚外套,红棕发色,即使大雨降低了能见度,在人群中依旧很显眼。 毕竟,西维附近的公交车站很少会上人,这里的学生大多不会使用公交车这样的交通工具,那抹身影就更好认了。 是艾欢。 不知道是在躲雨还是在等车,或者……两者都不是,因为艾欢身边还站着两个极为高壮的金发alpha,从衣着看显然出自贵族家庭,一左一右上前将他围住。 怎么回事? 歧视引发的霸凌吗? 温越瞬间瞪大了眼,睡意全无:“胡叔,停一下!” 胡德踩了脚刹车,但只是降了速,并没有停下来,皱眉正色问:“怎么了?” 怎么说呢。 温越思忖了几秒要不要说实话。 从胡叔的表情来看……要是实话实话很可能下不了车。 温越选择了善意的谎言:“看见了同学,他好像没带伞。” 胡德沉默了片刻:“但是大人说您必须准时回家。” “只是送把伞的时间,不会耽误多久。”温越眨巴着眼:“我保证送了伞马上回,胡叔拜托!” “……” 胡德最终还是调转了方向。 温越拿着伞下车,快步跑去公交站台,大老远就叫道:“艾欢!”环顾四周,刚才将艾欢围住的两个金发alpha已经不见了踪影。 坐在长凳上的omega抬起了头,眼神懵然。 “温越?”艾欢表情很是惊讶,他站起了身:“你还没回家吗?” “正准备回。”温越撑着腿喘气:“你在这儿干嘛,这么大的雨,带伞了没?” “忘带了。”艾欢抿了抿唇,赧然道:“……所以等车呢。” “那你用我这把,我那边还有备用的。” 温越将伞递出去,这才发现,艾欢天蓝色的厚外套鼓鼓的,里面像是塞了什么东西,可艾欢的课本明明就拿在手里,已经被雨淋湿了。 他想到刚才那两个不怀好意的alpha,问:“你衣服里面是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几本书。”艾欢嘴唇有些发干,无措地舔了舔。 “你的书不是在手上吗?”温越狐疑,开门见山道:“我刚刚看见有两个alpha围着你,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艾欢表情明显变得不对劲了。 温越最见不得人以大欺小、倚强凌弱,说着就要拉开艾欢的衣服看看,嘴里说话不带停的:“你可别不是被人欺负了吧?他们是哪个专业的?比我们大吗?是学长?” “没……真没事。”艾欢磕巴了几句,小声道:“是认识的,是我弟弟。” 话音刚落,与此同时,温越已经将艾欢的厚外套给拉开了,里面还真是放着几本书,还有一个没装什么东西的双肩包。 一个红棕发色的哥哥,两个金发弟弟。 哥哥自己的书都还拿在手上淋雨呢,却把弟弟的东西放在怀里用衣服裹着。 温越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不出意外又是贵族alpha在外面找低种族情.妇的戏码,某种程度上私生子就成了贵族少爷们的跟班奴隶。 温越好似透过艾欢隐约看见了当年的自己,相同,也不同,艾欢的性格要更好拿捏,这要是他,一定早就闹得天翻地覆了,所以当初在前班级里基本上没人敢惹。 现在无论问什么都会让艾欢陷入难堪的境地,温越扯出一个笑:“既然认识……那行吧,你拿好伞,我就先走了。”说着想到什么,他又道:“对了,你有手机吧?我们留个联系方式?” 第84章 艾欢腼腆地笑了笑,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 希檀宫。 陆御权上午审核了几份文件,签完字后下发传阅,不久后一个助手满头大汗地过来敲门,面色紧张道:“陆大人,有个叫申珂的先生找您,下边拦不住,说是您的朋友,今天见不到您就不走……闹得……闹得有点难看。” 陆御权揉了揉酸痛的后颈,见站在门边的助手有些面生,还有这极不过关的业务能力,他合上文件,不悦问:“新来的?” 助手从前都是在电视和报纸上看见这位alpha政要,冷峻不带任何情绪的脸庞,代表希檀宫对外发言时严肃又威严,气场极为强大。 仅仅这样被反问一句,助手立马面色赧红,绕着舌头不利索道:“对……对,新来的。” 有政治权力的地方必然就有各种关系户,陆御权已经见怪不怪,但摆到工作岗位上好歹要做最基本的培训,他问:“带你的是谁?” 助手体会过味儿来,脸瞬间丧气地垮下,答话更结巴了:“林……林兼。” “行,我知道了。”陆御权站起身,缓缓走至窗边:“让那个人上来吧。” “好,好的。” …… 希檀宫外,申珂和安保人员拉扯了半天,早已燥得面红耳赤,被放行后他烦躁地甩开扭住自己胳膊的保镖,理了理袖口和衣领,清了清嗓子往楼上走去。 再怎么走出沉稳的步伐,依旧能从西装的褶皱看出狼狈窘迫。 他一路上想着最近发生的事,心中的怒火烧得越来越旺,最终难以自控地冲进陆御权办公室,红着眼劈头盖脸道:“陆御权,你什么意思?” 陆御权甚至没有回身,依旧看着窗外,冷声道:“关门。” 申珂将门撞上,几步走了过去。 陆御权淡淡问:“怎么,你这是来给自己讨个说法吗,还是给申家讨个说法。” 看见alpha那种高高挂起的冷傲姿态,申珂彻底被激怒,他狠攥着拳头,问出了压在心里十来年的疑问:“难道我不应该给自己讨个说法吗!难道不应该吗!!陆御权,你和希戴他妈的根本从没真心把我当朋友,是不是!” “就因为动了一个omega,还他妈是一个黑奴!这可是你告诉我的,你说他是个低贱的黑奴,你说作为贵族碰黑奴这种低贱的物种就是在犯错!可你现在却为了个黑奴卡申家脖子,让我父亲的事业一落千丈,你究竟想做什么!!” 陆御权没有回答,而是骤然转过了身,他不解地望向申珂的眼睛:“那个叫李维斯的alpha是个有前科的强.奸犯,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申珂强压怒火,深吸了两口气,“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陆御权声音很冷:“你不仅知道,你还特意找了他。” 申珂脸上有被戳破的慌乱,他突然破罐子破摔,暴躁道:“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他上前握住陆御权的肩膀,陷入癫狂:“御权,你听我说,就是因为他,就是因为那个黑奴!是他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破坏成了这样!都怪他!他就不该存在!我这都是为了我们好!长成那样的omega能是什么好货,你可千万别着了他的道,御权!” 陆御权挥开申珂的手,有些不耐烦:“我没有着他的道,也永远不会,你冷静点。” “没着他的道又怎么会为了他怪罪到我头上!怪罪到申家头上!” “能源减产是大势所趋,总统已经审批了几项应急预案,我不会拿重要的事开玩笑,你想多了。” “可明明你手上的权力能决定削减哪个领域!削减哪个家族!为什么偏偏是申家!”他瞪着陆御权:“申家向来唯陆家马首是瞻,我父亲更是和你祖父一直往来密切……”他狠嗤一声,难以置信问:“听说,你前阵子还和你祖父彻底闹掰了,也是因为那个黑奴吗?!” “不是。”陆御权彻底黑了脸:“如果你实在冷静不下来,那看来今天是聊不下去了。” 他按了桌面上的呼叫键。 “你嘴里说着不是,可又把那个黑奴养在利亚花园!你说减产不是你的决定,却又偏偏发生在那件事之后!甚至再也不允许我进利亚花园!还有李维斯,李维斯到现在一直处于失踪状态!”申珂被保镖架了起来,挣扎着喊叫道:“到底是谁道貌岸然!是谁碰了黑奴变得肮脏!陆御权!是你!是你把教我的那些都忘了!都是你!” 陆御权:“别让他嘴巴不干不净。” 申珂被alpha保镖捂住了口鼻,嗯嗯唔唔说不出话来,最终被拖了出去。 温越回到利亚花园,将书本纸笔收拾一番下车,心里想着下次要让胡叔给自己买个装书的包才行,刚进客厅就撞上了陆御权,心下一骇。 还好今天没有逗留太久,这要是被撞见晚归就完了。 温越尽力装作若无其事:“你今天,没工作?” “怎么?”陆御权投过来一眼。 alpha脸色看上去很臭,像被谁惹过一样,温越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上去放书。” 说完就想往楼上溜。 “站住。”陆御权突然回头。 温越扒住楼梯扶手,就差最后一步,他顿住了脚,干笑着转头:“怎……怎么了?” 陆御权就那么冷着一张脸,半响没有说话。 第85章 不会是晚归被发现了吧…… 不应该啊,这才迟了几分钟,不至于吧,还是说……还是说被胡叔背叛了? 温越眼神飘忽。 “申珂今天找了我。”alpha冷不丁来一句。 申珂。 温越脑子里突然跳出李维斯的身影,之前因这事被狠揍了一顿,到现在还有阴影,他装傻充愣:“申珂怎么了,他找你就找你呗,和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没关系吗?”陆御权拧眉。 温越被吓得一愣一愣。 对,是和他有关系! 可他都认了错了,还被揍成那样!还要他怎么样嘛! 心态有点崩,温越哭丧着脸紧紧抱住怀中的书,指尖抠弄着书封:“那事不都已经过去了吗……还要怎样,难不成……难不成再给你打一顿啊?” omega的样子有几分可怜。 “算了,你上去吧。”陆御权倏然没话说了,他挥了挥手。 话音刚落,温越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 第40章 巷子中的阴暗 自第一节 课相识后,温越和艾欢组成了固定小组,两人互相占座,越发熟悉起来。 周五最后一节课,温越提前占好了位置,直到上课铃打响近一刻钟,艾欢才姗姗来迟。 “还好今天没点到,不然被老卡抓住你就完了。”温越漫不经心地按压笔盖:“又迟到,又是因为你那两个弟弟?” “嗯,弟弟他们那边……有点事耽搁了。” 艾欢身上每天的幺蛾子一准是那两个弟弟作出来的,温越这段时间都要听厌了,其实嘴巴上叫着弟弟,不过就小几个月罢了。 “他们又让你干嘛?” 艾欢摇头:“没事温越,我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啊?”温越想到就来气:“已经影响到你上课了,今天是十五分钟,以后就会变成一小时,一堂课才多久啊,还读不读书了。” “真没关系。”艾欢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出了一部分真相:“其实,以我这样的身份,本来就没办法进西维读书,如果不是弟弟他们在父亲面前说好话,我可能……都来不了西维,替他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温越哼了一声:“他们那才不叫替你说好话,我看就是单纯想要个可以在学校随意使唤的人,你别傻了!” 艾欢笑了笑,不在乎的样子:“对了温越,今天月末,我要回家了。” “回家?”温越疑惑:“你不是每天都回家吗?” “回我母亲家。”艾欢解释:“不是父亲那边,是回母亲的农场,一个月才回一次呢。” 农场…… 温越有些恍惚,想当初他也是在郊外农场,也是和母亲住在一起,想到什么,他倏然从口袋拿出了手机。 找到了通讯录第一个存储的号码。 犹豫了半响,温越在短信栏打下三个字,按了发送—— 【陆御权。】 只有三个字,没说任何话,如果陆御权回了,他要立马问母亲的消息,到底有没有在打听呢,这都过去多久了。 等了片刻,没人回复,温越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也是,大忙人,兴许手机都不在自己身上,可能哪个助理秘书给拿着也说不定,单单看见“陆御权”三个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或许不会转达。 “农场一般是在郊外吧,离西维远吗,你怎么回去?” 艾欢嗯了一声:“的确有点远,不过周五嘛,明天又没事,也不用着急。” 温越下意识问:“你父亲那边呢,不派人送你吗?” 艾欢只是笑了笑。 温越思绪还停留在发给陆御权的那条信息上,没注意艾欢是回答了还是没回答,最后有点心不在焉道:“那你注意安全啊,有事给我打电话。” …… 下课后温越和艾欢道了再见,直接上了车,他央求胡德先送自己去转角书店买个双肩包,以后好放书本之类的东西。 胡德不太赞同:“陆家有专人负责采购,您不需要自己去。” 这可是放风的好机会,就算是只能在书店里逛逛,温越也不想放过。 “我想自己挑一个。”他固执道:“您难道不信我?上次说好了送伞,送完就立马回了,我没有乱来对不对?放心吧,只要几分钟。” 说完也不等胡德回答,温越拍了拍座椅:“停停停,哎呀胡叔,快停,已经到了!” 胡德没办法终是停了车,但仍然很不赞同。 车都停了。 温越哪管那么多,推开门就往下跳,“胡叔,快啊!”等在下面不为其他,只是因为手上一分钱没有,必须等着人付账。 胡德无奈,但放任温越一个人进书店更不可取,最后还是两人一起进了书店。 温越不过是想给自己争取几分钟时间,可以像曾经一样自由自在闲逛书店,他逛完挑了一个合心意的包,让胡德结了账,往回走:“你看,我没乱来吧,说了只要几分钟。” 一顿饱和顿顿饱温越还是分得清的,他可没胆子乱来。 书店正好坐落在一个十字路口旁,一条路宽敞平坦,路上车水马龙,另一条路则逼仄狭窄,林荫遮掩间,只看见一两个人影,且人影……很是熟悉。 真是巧了。 第86章 又是艾欢。 omega独自一人走在小道上,低垂着头,极为专注脚下的样子。 “上车了。”胡德等在一旁,提醒道。 “来了。”温越收回了目光,正想过去,回身看见一个中年alpha要从自己身前穿过。 alpha胡子拉碴,脸色涨红又浮肿,浑身穿得破破烂烂,手中还拿着一个酒瓶,摇摇晃晃地走着。 胡德投来警觉的目光。 温越闻到浓烈的酒气后下意识挡住了鼻子,用眼神示意胡德没事,停下了脚步,等明显喝大的中年alpha走过后,才上车。 温越落座后又瞥了一眼,中年alpha时而停下仰起头喝几口酒,一步三摇地朝小路走去。 车发动后一路驶向利亚花园,温越将书本都放进了新买的书包里,随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陆御权还是没有回消息,甚至消息依旧显示未读。 大忙人。 温越嘀咕了几句,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会儿,经过删删减减,又打下了一行字—— 【陆御权,我是温越。】 刚刚点击发送,屏幕上弹出一个来电号码。 艾欢? 温越还没来得及接听,电话却挂断了。 奇怪,艾欢不是要回农场吗,这时候打电话来干什么。 摁了回拨,温越等着对面接听,结果三次通话请求都提示已关机。 可明明就在一分钟前艾欢刚刚打了电话进来! 温越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试探道:“胡……胡叔。” “怎么?”胡德偏过头。 温越原本想说回刚才那家书店看看,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倏然想到了那个中年alpha,他喝了酒摇摇晃晃,不就是走向艾欢走的那条路?! 一瞬间,温越如遭雷击电打。 他激动道:“胡叔!掉头,刚刚那个醉酒的alpha!我同学还在那条路上!” “今天周五。”胡德倒是意料之中的平静,他看了眼时间,拒绝道:“您下课是五点半,现在将近六点,大人让我们六点半之前赶到家,已经没时间绕路过去了。” “不行!必须过去看看!”温越不敢细想,那条路本就狭窄荒凉,前前后后根本没人,要是那个醉酒的alpha真撞上了艾欢……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一定是出问题了! 不然艾欢怎么会打了电话过来又突然手机关机呢! “有可能只是您想多了,光天化日,您的同学不会有事。” “他都给我来电话了!可我没接到,现在拨过去已经关机了!”温越只觉得脑子乱成一团,见车依旧维持原速向前行驶,阻止道:“停车!胡叔停车,赶紧停车!要么现在就掉头送我过去,要么现在就停车,我自己走过去!” 胡德没说话,也没停下动作。 “胡叔!”温越攥着拳头,“您送我回去,求您了!您刚才看见那个alpha向我走过来也紧张了是不是?怎么换了人您就能轻描淡写地说出不会有事这种话呢!”他一手死死掰着车锁想要打开,一手拍打着窗户:“掉头!快点掉头!要么就放我下去!你再这样我就——我就砸窗户了!” 胡德叹了口气,踩了刹车:“您要过去可以,但是必须请示大人。” 温越表情一滞,语气焦急:“不行……陆御权不会同意的。” 胡德神情严肃:“必须请示大人。” 请示请示,就知道请示! 简直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执行机器! 请示陆御权那和不能去有什么区别! “你把责任推给我不行吗!”温越实在是和眼前的人说不通,争执起来破罐子破摔:“行,可以请示,但是必须先把我送过去。等我下车之后你再请示,就说拦不住我,跑丢了,后果我自己承担!这总可以吧!” “胡叔,算我求你了,这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如果……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 胡德再度陷入了沉默。 没多久,车终是调转了方向,停在书店旁的十字路口边。 “你请示吧。”温越说完拿着手机直接跑下了车。 “等等,我陪您一起。” “等不了了!” 温越脚步不停,顾不了胡德在说什么,心急如焚地顺着小路一路找过去,不忘继续给艾欢拨电话。 关机。 依旧提示关机。 “艾欢!” …… “艾欢!” 温越越发焦急起来,嘴中开始大声呼喊名字,小道甚至荒凉到传出回响。直到越往下走越冷清,再也看不见任何人影,他骤然踩到几片碎掉的玻璃渣。 捡起后紧紧捏在手中观察。 绿色的…… 这是酒瓶子! 这一定是酒瓶子! “艾欢!”温越立即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猝然发现小道旁还延伸出一条更细窄的小路,或者说是条破旧的巷子! 心中有种奇怪的预感,像是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指引,温越放慢步子,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艾欢?你在里面吗?” “唔唔——” “艾欢!?”温越心头一紧,有人在挣扎!里面有人!甚至还有衣物在地上拖动摩擦的声音! 温越额头早已冒出了热汗,他快速地转过一个又一个拐角,走到巷子底,就在最尽头,看见艾欢被一个中年alpha压在身下! 第87章 果然是那个男人! 那个醉酒的alpha! “你干什么!”温越红了眼,大喊一声冲了过去:“住手,给我住手!”他一把扯开摇摇晃晃的男人,连忙跪蹲在艾欢身边。 omega一张脸早已红肿不堪,嘴角甚至有渗血,泪水布满了整个面庞,声音微弱,带着哭腔:“温……温越。” “没事了,没事了。”温越想替他检查伤口,又怕碰痛了他,手足无措道:“我来了,我没有接到你的电话,对不起,对不起……” “没,没关系。”艾欢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 温越伸手去扶:“来,能起来吗,我们先起来,去巷子外——啊!”随着后脑勺传来尖锐的刺痛,温越没能扶起艾欢,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被扯着头发摔在了地上。 “妈……妈的,你是谁!”醉酒的alpha喷着唾液沫,看着突然闯入的omega,一把拉开他两只挡在脸前的手,“敢坏老子好事!妈的,让老子看看,挡什么挡!老子今天就把你们一起上了!” 温越垂着脑袋,挥舞着手胡乱挣扎着。 “哟。”醉酒的alpha一愣,看见一张嫩生白润的脸,顿时目露淫.邪,他痴痴地自言自语道:“今天真是撞大运了!就你了!”他说着猛扑下来,骑在温越身上,钳制住温越的手就欲啃咬亲吻他的嘴巴。 温越扭过头抵死不从,一只手死死攥住手机,另一只手护住脑袋,就在alpha一张横肉满布的脸凑得越来越近时—— 突然响起一声大而沉闷的肉.体砸地的声音。 身上的疼痛感突然消失了。 巷子里骤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温越浑身颤抖,缓缓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绝对意料之外的人—— 陆御权。 陆御权怎么会在这里…… 温越心脏猛地快了一拍,颤抖得更厉害了,既有看见陆御权之后难以自控的委屈,又感到无边的恐惧和害怕,这两种情绪混杂着将他撕裂。 醉酒alpha被狠狠掼在地上后吐出一口鲜血,痛得在地上打滚呻.吟,早已没了威胁。 温越低着头,正想缓缓从地上爬起,突然听见陆御权冷声道: “跪下!” 温越打了个寒颤,倏地将目光投过去,只见alpha脸色森然,并不是在对他说,而是…… 而是对巷子口匆匆跑来的胡德! 这个替陆家付出近半辈子生命的beta管家,第一次露出中年人的佝偻,他脸色颓然,咚地一下跪在了自己家主面前。 陆御权闭了闭眼,道:“我不用其他方式罚你,但你应该知道,这已经是对你最重的惩罚了,好好反省你的错误。” “奴隶知错。” 胡德低着头,肩膀塌陷,默跪在巷子口。 看见这一幕,温越感到自己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攥住,酸涩疼痛得欲落泪。 胡叔…… 胡叔因为他,被罚了…… 温越摇着头,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是的,都是因为他,不怪胡叔,他可以来认错,他来道歉! -------------------- 第41章 头脑发昏的爱(修) “陆御权——” 温越刚站直身子,眼前一片阴影晃过,胳膊便被狠狠攥住,他看见陆御权冷硬僵直的背影,紧接着便被大力拖着往巷口走去。 温越伸出一只手想要掰开陆御权紧握自己的指节,但alpha的动作粗鲁又强硬,丝毫不给人挣扎的余地。 可胡叔还跪在这里…… 艾欢也还受着伤,躺在地上。 不行,他不要出去!不出去! “不,我不走!陆御权……”温越挣扎求饶道:“不要怪胡叔,都是我的错,是我强迫胡叔过来的。还有艾欢,艾欢受伤了陆御权!救救艾欢!不能把他们这样留在这里!放开我,我不要出去!” 陆御权冷冷横过来一眼,没有任何温度道:“这里会有人处理,也叫了医生救你的好同学。”他刻意将“好同学”三个字咬得很重,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好似恨不得将掌心这截细白的胳膊掐断:“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是和我回利亚花园!他们的账算完了,还剩你的!” 算账…… 温越脑子里闪过被花枝抽打的一幕幕。 他目光慌乱,但只分神了片刻,想到仍罚跪的胡德,无措地注视着那道背影:“那胡叔呢?” 陆御权厉声道:“既然他阻止不了你来这种地方,那就是他工作失职,没有完成任务的奴隶就该受到惩罚,这天经地义!” “可这件事和胡叔没关系,是因为我……是我!” 陆御权不听解释,一把将温越推上车,目光犀利道:“你也知道是因为你,我说过的话你哪次听过,既然罚你没用,罚他不是更好吗!”他冷嗤一声,威胁道:“既然胡德负责接送,以后在外面出了事我只罚他,我看你还敢犯多少次!” …… 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上了锁。 温越不愿回去,拍打着窗户,但陆御权不作任何回应,任由他拍打,渐渐知道挣扎无用,温越才愣怔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的脑子如生锈的机器,缓慢运转。 眼前依旧是胡叔跪在地上的身影。 一个在陆家工作了近半辈子的老管家,陆御权竟然可以丝毫情面都不讲,只是为了拿他作威逼利诱的筹码…… 第88章 这就是贵族吗,狠到这种程度。 “你再转头看看。”陆御权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冷讽道:“多看几眼,看清楚别人是怎么替你受罚的,长好记性!” 温越心里一抖,颤栗着将脑袋垂下。 …… 车一路狂奔回利亚花园,温越全程缩在角落里,红着眼不敢多说一句话,陆御权更是铁青着脸,仿佛风雨欲来。 直到车停,温越瑟缩着想推开车门,没想到陆御权已经绕到了门边,将车门一把拉开,把温越从车上拽了下来。 alpha的手掌硬得仿佛只剩粗壮的骨节,力道更是大得惊人,两者混合,握在omega的手腕上。 痛,手腕被握得钝痛。 这种痛会随着血液直接流淌到脑子里,温越被痛感刺激得胸腔泛起阵阵恶心,可alpha脸色仍阴郁森然,他不敢吱声,只能默默忍受着。 然后便是一路被拽到了楼上,陆御权踢开房门,将温越推进了浴室,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花洒。 哗啦啦的冷水兜头淋下,温越仿佛站在冬季冰冷刺骨的雨里,浑身颤栗不止,直到水温渐渐转暖,才总算活了过来。 是真的活了过来,他被冰冷的水淋醒了。 温越在水雾中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陆御权,这一刻,他的脑子、心以及浑身流淌的血液,也跟着一起苏醒了。 只见陆御权靠着墙,不知什么时候两指间已夹捏着一支烟,时不时送进嘴里,吞云吐雾。 温越注视着这一幕,良久。 他目光灼人,轻轻启唇道:“陆御权,你总是这样。” 陆御权如同默立的雕像,没有作声。 只见他抿了一口烟,遥遥地将目光放在omega被热水扑得红润的唇上,那抹红上下两瓣,一张一合。 可也正是这抹红,被亵玩,被弄脏! “可我错在哪里呢?错在我要去救人?”温越不管alpha是否回答,任由热水滑过自己脸庞,胸腔有话喷涌而出,他释放这一路压抑的情绪,道:“可我温越做不到见死不救!我做不到!他是我的同学,是我的朋友!和我一样是个需要人保护的omega!我做不到!” 宣泄般的质问过后,omega一阵阵喘着粗气。 花洒中喷出的水溅得整个浴室湿漉漉,所有东西都被淋湿,omega的衣服紧贴着身体,发梢垂落在皮肤上。 陆御权眯起阴郁的眼,偏头将烟蒂扔下,缓缓走至温越身前,两人面对而立。 只见他狭长的眼尾泛着水光,慢慢抬起手,在omega的脸颊上摩挲着:“做不到?那你能做到什么?你告诉我你能做到什么,温越?” 他的指腹碰到omega两瓣红润的嘴唇,按住,又放开,又狠狠按下,用劲到红软的唇凹出一个肉坑。 “痛!”温越眉头一皱,扭开了脸。 “痛?你会知道痛?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痛!”陆御权像是被这样的反抗激怒,他眼射怒火,一把将温越扭偏的脑袋回正,狠狠捏住下巴,拇指变本加厉地搓弄着他的下唇,发狠似的:“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不然不会一点记性也不长!你一点记性也不长!” alpha的情绪逐渐升级,像是陷入某种能摧毁一切的暴怒。 只见他不顾温越的挣扎,一把将他推到墙边,目光从始至终没从温越的嘴唇上离开过,咬牙道:“他碰了你!你让他碰了你!我们已经签了合约,可你依旧愚蠢又粗心,你再次让一个恶心又粗鄙的alpha碰了你!” “就是这里!给我洗干净!”他说着立马将温越拉到花洒下,强迫他仰头,两手狠狠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任热水冲洗他的双唇:“洗干净,你给我好好洗干净!” 温越唔唔地被水流冲洒着,睁不开眼,口腔和鼻子都呛了水,咳嗽起来。 疯了…… 陆御权疯了。 这个世界疯了! 被水流冲得无法呼吸,温越陡然挥起了手,猛地用力将alpha推开,吼道:“你发什么疯陆御权!你发什么疯!” 像是没想到omega会突然爆发,力气大到足以挣脱自己的桎梏,陆御权后背撞上墙,痛得蹙眉,愣神了少倾。 片刻后,他靠着墙静默,目光落在地板上,缓缓开口:“是,我是疯了。”他冷冽泛白的嘴唇诡异地扬起,骤然抬头,死死盯着温越,一步步逼近:“同意一个黑奴去西维读书的时候我就疯了!毫不犹豫杀掉那个强.奸犯的时候我就疯了!让申珂有理由指责我道貌岸然的时候我就疯了!” “你应该感到得意,温越。”陆御权说着,从上至下睥睨着他:“让这么多贵族为了你一个低贱的黑奴头脑发昏,心甘情愿乱来!你应该感到得意!你应该在内心窃喜!” 陆御权目眦欲裂,一字一句吐出的话语有暴怒后的愤恨。 他恨自己,恨自己的不受控,恨自己竟然被一个黑奴所诱惑! 更恨的是自己竟犹如一条蠢鱼,早已不知不觉咬了钩!他走进了陷阱!走进了这个黑奴的陷阱! …… 温越微怔。 陆御权在口不择言说些什么? 贵族为了他乱来…… 所以他应该得意、窃喜……? 这都是些什么? 为什么一个人能说出如此傲慢又冷漠的话! 怎么,得到贵族恶心的施舍他还需要跪在地上磕头道谢吗! 第89章 张口闭口低贱的黑奴,黑奴就该因自己的种族身份永远抬不起头吗?!是不是就算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都要感谢是贵族的施舍!?是这样吗! 温越听着这口口声声对黑发种族的贬低与侮辱,难以自抑地颤抖着,他狠狠地攥着拳头,一股力量从心头爆发。 “啪——” …… 一巴掌狠狠落下。 陆御权被打偏过头。 只见alpha摸着自己疼痛发麻的脸,眼中有难以置信,有羞耻,更有愤怒。 “……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温越双目带火,扇完一巴掌仍不解恨,又一拳一拳捶打在alpha肩膀上,怒道:“头脑发昏的贵族算你陆御权一个吗?如果算,我告诉你,我就打你,打的就是你!你和申珂没什么两样!你们傲慢又无耻,我不稀罕,一个也不稀罕!” “你再说一遍!”陆御权咬牙质问,牢牢抓住温越双肩,仿佛要将人拆吃入腹。 “说一百遍也是这样,一千遍也是这样——啊!”温越一声尖叫。 “——唔!” 话未说完,温越感到自己嘴巴一痛,竟是alpha如同饿狼一样含咬了上来。 温越死死抵住牙关,抵挡住alpha带着怒意攻击力十足的舌,直到一股信息素涌入鼻腔,他陡然如被卸了骨头,再也没了抵抗的力量。 任由陆御权的舌在口腔中为所欲为。 “无……无耻。” 良久后,温越被松开,脸庞好似被狂风肆虐过,眼眶泛红,目带水光,整个唇更是被嘬吮得红肿不堪。 他扭过头,不愿与陆御权对视。 “看着我!” 陆御权强硬地掰正,眼中残留着怒火,但更多的是欲.望与不甘:“我让你看着我!” 温越浑身绵软,口中却依旧重复:“用信息素……你无耻。” “好,很好。”陆御权青筋爆起,连连点头:“是,我无耻,我的确无耻!我比申珂无耻,比那个强.奸犯无耻,在你眼里我比任何人都无耻!” 说着他怒吼着开始解衣服:“温越,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无耻!” 一股引诱型信息素猛地充斥整个浴室。 温越在后颈腺体的突突跳动中,彻底陷入昏迷。 …… -------------------- 第42章 跳动的心 温越在睡梦中感觉背后有些痒意,渐渐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侧着身子被挤到了床边,后背被拥在一片温暖之中。 昨天彻底昏迷之前,正在和陆御权争吵,alpha不容置喙地释放了信息素。 然后…… 意识到身后是什么,温越僵在了床上,一动不敢动。 所以昨晚之后,陆御权没走?一直在房间里? 温越不敢回头。 因为身后的alpha显然已经醒了,他感到自己的后背和脖颈正在被轻轻抚摸,alpha力道用得很轻,像是害怕他醒来一样。 在苏醒和继续装睡之间,温越鬼使神差地选择了后者,就在他维持着侧卧的姿势即将麻木时,身后的alpha突然开了口—— “一个黑奴,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alpha似喟叹又似低语,刚醒没多久的声音有些嘶哑。 但温越还是听清了。 两人离得实在太近,姿势甚至如同陆御权将他拥在怀里一般,所以这声音就在耳畔响起。 明明城堡里常年恒温,房间里更是暖和得能穿着单衣活动,此刻就连后背都因贴着alpha的身体而感到暖意十足。 可因为alpha这样一句低语。 温越觉得自己犹坠冰窖。 好似黑奴是他永远也挣脱不开的魔咒,仅仅因为这无法改变的出身,贵族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低轻视。 难道作为一个黑奴就应该舍弃自己的思维和想法,把听话服从摆在第一位吗?服从谁呢,服从傲慢又偏见的贵族? 温越难以接受,甚至觉得后背的温暖不再是温暖,而是一种能将人烫伤的危险品。他不再假装睡着,而是冷不丁道:“如果我听话,可能早就死在北方的农场了。” …… 寂静。 倏然的寂静。 温越察觉到身后的alpha明显僵住,抚在自己后腰处的手掌更是快速地收了回去。他脑海中猝然浮现昨天在巷子里,陆御权口口声声的威胁。 温越陡然在被子里转过了身,与陆御权面对面。 这是两人经历的第一个清晨,醒来时还在同一间房,躺在同一张床上,明明应该是纠缠又暧昧的,可温越心里只有不安和焦虑。 因为陆御权此刻眸子阴郁森然,不发一言。 温越好似从陆御权冷漠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被惩罚的可能,对,他没看错。 以陆御权的性格,他绝对会因昨天的事被惩罚。 温越赶在陆御权开口之前,急切道:“陆御权,我要上学!你不能因为昨天的事惩罚我,阻止我上学!你也不能拿胡叔来威胁我,我讨厌你这么做!” 只见陆御权嗤笑一声:“但是你的确犯了错,我强调过一定要按时回家,你根本不记得!还再次让自己置于险境!”他说完像是不解气,冷声骂了一句:“真是愚蠢。” 温越据理力争:“可我们签了合约的,你不能阻止我上学,这是条件之一,不能因为这一件事——” 第90章 “原来你还记得签了合约!合约内容是什么你还记得吗?”陆御权斥责打断:“既然签了合约就该配合,合约明明白白写了要无条件配合我,可又是谁口口声声说我无耻,是谁?!” 昨天情绪上头说的话,温越无法反驳,但他毫不服软:“我不管!陆御权,我再说一遍,我要去上学,你不能拿这件事威胁我,不能!” “好啊,上学,当然可以上学!”陆御权陡然翻身,将温越压在身下:“那就趁现在!”他气得红了眼,停顿了少倾。 半响后,注视着温越,他一字一句,沉吟道:“那就现在,温越……我、要、你、主、动!” …… 主动…… 温越横眉瞪眼,真是可笑,高高在上的贵族竟然希望他这个低贱的奴隶主动! 好啊,主动就主动。 反正是一块已经被吃了好几回的肉。 正着吃反着吃有什么区别! 温越向来想得开,把心一横,在心里恶狠狠地腹诽大骂了一通,说着便猛地勾住陆御权的脖子,直接将唇贴了上去。 力道太大,牙齿都磕在了一起。 舌头轻轻碰触的那一秒,alpha反应过来,占据主动权,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动.情地地含.吻搅弄。 直到呼吸不过来,松开。 两人气喘吁吁地对视。 真是个不优雅的吻,温越这样想着,感到自己嘴巴湿黏黏的,他舔了舔下唇,完成任务似的理直气壮问:“满意了吗,满意了就记住,我要上学!”说完又故作恶狠狠地补充道:“还有,别拿胡叔威胁我!都记住了!” 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 陆御权目光不放过温越脸上的任何表情,任由他困在自己身下耍横,舌头抵了抵腮,尝到口腔中的血腥味。 说是吻,但更像泄恨的啃咬。 可奇怪的是,就算温越做得不情不愿,陆御权仍感到自己得到了安抚,他似乎在某一刻,恍然间更加肯定了一件事…… 他不得不承认的事—— 或许,眼前的omega就是紧握他心脏的人。 omega是个黑奴。 那他跳动的心脏就被一个黑奴握在手中。 …… “喵——” 一声微弱的猫叫突然惊醒面面相觑的两人。 温越最先反应过来,一种难以适从的尴尬感填满了脑子,他撑了撑陆御权的胸膛,眼神有些慌乱道:“起来,重死了!” 陆御权冷着脸翻身下床,动作极快地穿好了衣服。 “理查德!”温越转移注意力,裹着被子自顾自从床上坐起,也不管陆御权离没离开,拍了拍床边:“快上来,理查德!” 理查德是个极通人性的狸花猫,本就由温越一手养大,听起口令来毫不含糊,只见它速度快得像道闪电,唰的一下跳上了床。 然后舔了舔爪子,熟门熟路地躺在温越身边。 “你!” 温越听见声音抬头,看见陆御权站在门边,像是要出门,看见什么又猛地停下了脚步。 只见alpha表情复杂,既有洁癖的嫌恶,又有看见理查德上床后的不可置信,他指着温越:“你!你!你竟然让它上床!” 什么嘛。 你你你,我我我的,好像天塌了一样。 温越内心一阵狂笑,被陆御权洁癖爆发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逗得不行,他装作惊讶地拍着床单:“啊对!天呐!它平时都睡你刚才睡的地方!” 洁癖是吧?让你再严重点! 一天天就知道欺负人,臭贵族! “温越,你适可而止!”陆御权咬牙,嫌恶地拍打着衣摆和袖子,一甩手,愤愤离开。 门砰的一声被撞上。 温越:“噗哈哈哈——” …… 温越笑完抱着理查德在床上躺了会儿,胃饿得慌,他下床去卫生间洗漱,刚准备下楼吃早餐,猝然感到肚子一阵抽痛。 他唔了一声,蹙着眉弓下腰,想要缓一缓。 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昨天晚上……太过度了? 的确有可能。 温越脑海中浮现和陆御权的第一次,还记得那次之后,很长时间走动时下.体都有痛感,只不过这次是肚子。 缓了会儿痛感便消失了,温越心想应该没太大问题,只担忧了片刻,很快就忘在了脑后。 周六。 陆御权大清早就去了希檀宫,温越下楼时没见着他,心里松了口气,端着牛奶往餐厅走去,那里站着胡德。 “胡叔。”他叫了一声。 想到昨天的事,温越实在是歉意万分,心里憋了话想说。 胡德忙着手中的活,像是早猜到了温越是因何而来,他目不斜视道:“如果您是想道歉的话,不必了,照顾您是我的职责,没照顾好就是失职,受罚是应该的。” 温越:“……” 不愧是在陆家待了几十年的老管家,就连说话都和陆御权一模一样。 温越心里的愧疚感越来越重,毕竟错本就在他,道歉是应该的。 “不,不是的,胡叔。”他将牛奶放在一旁,早已味同嚼蜡没心思再喝:“我应该向您道歉,如果当时不那么一意孤行,等您陪着我一起去,或许都不会——” “真不用。”胡德打断,眼神极为真诚:“胡德是奴隶,您是半个主人,万万没有主人给奴隶道歉的道理。”说完他提议道:“您要是没事可以去院子里逛逛,上次您选的风信子已经结出了花苞。” 第91章 …… 主人…… 半个主人。 温越彻底怔住。 胡德为什么说这种话…… 温越感到不适又惶恐。他与陆御权根本不是那种关系,在陆御权眼里他不过是个签了合同后救命治病的药引子,或是贵族偶尔兴致来了纾解欲.望的玩意儿,怎么担得起这样的话…… 陆御权直到现在还口口声声喊着他低贱的黑奴,他在贵族眼里或许就像地沟里的臭老鼠,根本上不了台面! “道歉是应该的,我应该给您道歉。”温越凝神反驳道:“至于您刚才说的那些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您误会了,我就算和陆御权有什么,也不是您想的那种,我……”他顿了顿,思绪很乱:“我不过也是陆家的奴隶,和您是一样的。” “我去花园看看。”温越说完便垂着脑袋离开了。 胡德望着温越跑开的身影,露出疑惑的表情。 西维。 温越关心艾欢的情况,当天晚上就通过短信联系了他,得到的消息是只有些外伤,不严重,周一会去趟学校。 温越大清早就在教室等着了。 直到小课结束,下课铃响,教室门外有人探头探脑,是艾欢。 温越合上书,急忙走过去,上下打量道:“怎么样,伤得不重吧?” “没事。”艾欢挠了挠脑袋:“没让他碰到我,只是反抗的时候受了点外伤。”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不是有点吓人?” “青了。”温越满眼心疼,要是他当时早点反应过来根本不会出这事! “对不起,都怪我当时没反应过来,其实我早看见了他!我还看见他醉醺醺地朝你那边走过去了——” “真没事呢!别光说我了。”艾欢乐呵呵地打断,好奇问:“我还担心你呢,你那天……”他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虽然躺在地上时已头晕眼花,但他还是看见了。 他看见了一个身形极为高大的alpha,黑衣黑裤,出现在巷子里时浑身戾气,一脚将那个醉醺醺的alpha踹倒,然后…… 然后将温越拽了出去。 的确是“拽”,alpha的动作十分粗暴,如果不是在外面,他都怀疑alpha要把温越吞得骨头都不剩,太吓人了。 “嗯?”温越疑惑。 “嗯……没事。” 犹豫了半响要不要问,艾欢心想还是算了。 兴许是没办法说出口的私事呢,倒显得没边界感了。 只见艾欢笑道:“……我就是想感谢你,要不是你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更别说后来还送我去了那么好的医院,你看!” 他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盒:“我母亲亲手做的蛋糕,出门前叮嘱我一定要带给你,就是为了感谢你呢!我母亲还让我邀请你去我们农场做客!” “温越,你今晚有时间吗!”艾欢期待问。 …… -------------------- 第43章 贵族的示好 温越很确定自己有时间,但现在根本不是时间的问题,巷子里的事才过去两三天,首先陆御权那边……就一定不会同意。 更何况,温越自己也心有余悸。 他望着艾欢充满希冀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艾欢……我,我可能没办法去……” “啊,这样吗。” 艾欢眸子暗了下来,想到什么,急急解释道:“温越,我母亲人很好的,虽然不是金发种族,可能……也没读过什么书,但绝对不是那种粗鄙的人,我们农场也打扫得很干净!”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越慌了,万万没想到艾欢会往这个方向想,他自己都是个黑奴呢,又怎么会瞧不起他人!他急忙接过了艾欢手中的蛋糕,赞扬道:“这个蛋糕非常漂亮,我很喜欢,你母亲厨艺一定很棒吧!替我谢谢她!” 艾欢显然误会了温越只是在客套,因为温越依旧没有要接受做客邀请的意思,好似只是四两拨千斤在转移话题。 他语气低落道:“好,我会转达的。”说完像是释然了,望着温越淡淡一笑:“我请了一周的假,今天过来只是邀请你去农场做客,既然你没有时间。”他一顿,低下了头:“那,那我就先回了。” …… 见艾欢耷拉着肩膀背影逐渐远去,温越在原地僵住。 要怎么解释呢。 解释他其实并不是金发种族,解释他畸形地生活在联邦某个贵族的城堡里,根本没有人身自由,连去哪里都需要征求他人的同意? 该这样说吗? 温越不知道,脑子更是乱成一团,但他很确定绝对不能就这样让艾欢走掉,嘴巴被脑子先做决定:“艾欢!你等等!” omega背影一顿,侧头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怎么了?”温越毕竟是这所大学里唯一对他释放好意的人,即使不愿意去农场做客,他也仍然很感谢那些帮助。 温越跑过去,气喘吁吁道:“艾欢,我说的没办法去,其实……其实也不是拒绝的意思,是因为——”他有些难以启齿:“要不这样,我回去问一下家里人的意见,今天晚上再给你回复。”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与陆御权的关系,但“家里人”这样的称呼在他看来是听起来最正常,最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的。 “啊?”艾欢一愣,摇摇手道:“其实农场离这里不远的!坐车就更不需要多久了,邀请你去做客只是想请你吃顿便饭罢了……”他有点没想通,试探问:“温……温越,你是有门禁吗?” 第92章 温越像是被戳中痛脚一样,表情立刻变了,愤怒的心情逐渐膨胀。 何止是门禁! 陆御权简直是恨不得给他定一百八十条家规! 讨厌死了!害得他正常社交都成问题! “嗯……差不多吧。”温越僵硬地扯出一个笑,丧气解释道:“反正……如果没提前经过家里同意,我是不能出门的。” “啊?”艾欢越发震惊了,他又想到了巷子里的那幕,因为温越口中说的“家里人”,很可能就是那天突然现身救人的alpha。 alpha面容冷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场,攥着温越的手不容分说将他拖离巷子,那模样,的确……的确看着古板又严格。 艾欢简直无法压制住内心的好奇,终究是没忍住,道:“温越,其实我一直想问,那天巷子里的那个alpha,他,他就是你说的家人吗……是你的alpha?” 温越就知道铁定瞒不住。 陆御权自然不是他的alpha,可又的确说不清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叹气道:“我出门要询问意见的人,的确是他,但……但他不是我的alpha。” 见温越有些抗拒的神色,以及那天巷子里alpha极为强硬的表现,艾欢误会了什么,脸一红,试探问:“家里介绍的吗,你不喜欢他?” 温越:“……” 这是想到哪儿去了。 什么跟什么啊! 温越受不了了,哎呀哎呀地叹着气,提着蛋糕推着艾欢往外走:“既然蛋糕送到了那你就先回吧,记得晚上等我消息,要是家里同意了我马上短信通知你啊!” “噢,好吧。”艾欢挠了挠头。 两人就这样在教室门口散了。 回到利亚花园,温越提着蛋糕直奔餐厅,脸上有毫不掩饰的喜色。 真是好久没吃蛋糕了! 虽然利亚花园各类大厨应有尽有,能做出五花八门的主食,可偏偏从没做过甜点,听说是陆御权不喜甜食,利亚花园便从不准备这些东西。 这可苦了温越。 不知是不是和自身信息素有关,温越作为一个焦糖味信息素的omega,自小就对甜食极为热爱,闻到味儿就觉得身心都被治愈的那种。 “快快快!胡叔,快切开,我现在就要吃!”温越兴奋地揭开盖子,看见了一个小熊形状的蛋糕,粉色的奶油,上面点缀着几个硕大诱人的草莓。 草莓看着极为新鲜。 温越没忍住直接捏了一颗在手里,咬了一口,刚尝到味儿,就见拿着刀的胡德朝身后尊敬地道了一声大人。 温越扭过头,看见了站在餐厅门口的陆御权。 alpha着眉,像是刚从外回来,大衣还挂在臂弯间,手指夹着一张卡。 他疑惑地看着温越手中的草莓,目光在两人之间移动,又落向了案台上放着的蛋糕。 最后落在了胡德脸上,像是一种无声的询问。 只见胡德放下了切蛋糕的刀,摇了摇头。 利亚花园从不做甜点,既然不是胡德买的……陆御权将目光又落回温越脸上,皱眉问:“哪来的?” 温越微怔,吸了一口草莓的汁水,满不在乎道:“当然是同学送的呀,你要吃吗?是草莓味的!我爱吃草莓!”说完也不管陆御权,回身催促一旁的胡德:“快切呀胡叔,我现在就想吃!” 直到胡德切完,温越手中已经端好了一块,正准备吃呢,身后又传来冷不丁的一声。 “哪个同学?” “……” 温越再次转过头,奇怪地盯着陆御权。 这人今天是怎么了,看着也不像是要吃蛋糕的样子,居然一直站在这儿。 “当然是艾欢啊,还能有谁,就那天巷子里的那个omega!” 温越心说你不走是吧,正好,我还有事要和你说呢,这可是个好机会。 他从案台上端起一块蛋糕,来到陆御权身前,有些狗腿地递过去:“来,你尝尝,人家母亲特意做了感谢我的呢!”说着突然装作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他还邀请我去他家农场做客,陆御权,你说我——” 无事献殷勤。 陆御权立马一眼横过去,打断道:“温越,你别刚好没两天又给我找事。” “这怎么算是找事呢。”温越翘了翘嘴,有些底气不足。 “安分两天。”陆御权盯着温越的眼睛,警告完直接转身出了餐厅,留下温越一人端着蛋糕和胡德面面相觑。 无语望天。 怎么出个门就这么难呢! 为了不伤害艾欢想表达感谢的心,他容易吗他! 温越一勺勺往嘴里送蛋糕,正想着要怎么做才会让陆御权同意他去农场,倏然看见刚刚离开的人又转身回来了。 只见陆御权面色不虞地再度走进餐厅,将夹在手间的东西放在了温越身前的案台上,冷声说了一句收好,又转身离开了。 温越拿了起来。 什么呀? 这不是陆御权进门就夹在指间的那张卡吗? 温越拿在手中端详,心说这卡怎么看怎么像银行卡,又给胡德看:“胡叔,这是什么呀?” 胡德扫了一眼,正色道:“从陆家银行账户上开出来的副卡,应该是大人给您的。”说完又提醒:“这卡是没有密码的,可以随意刷取,您记得收好了。” 第93章 没有密码? 陆御权给了他一张没有密码的卡? 温越感到震惊,急忙收好卡追着alpha直到书房,他敲了敲门:“陆御权,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没人回答,他又敲了敲:“不出声我真进来啦?” 等了会儿,他直接将门一推,走了进去。 进门后看见陆御权坐在沙发上,目光遥遥地投过来。 果然,这人在这儿等着呢。 温越将卡拿在手中,慢慢走过去,试探问道:“陆御权,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男人冷哼一声:“你觉得呢?” “胡叔说这是张没设密码的银行卡。”温越想到什么,两指夹着卡转了转,思忖道:“我都不能随意出门,要卡有什么用啊?” 陆御权蹙眉:“不用就放下。” “那可不行!给了我就是我的!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温越立马将卡收好,放进口袋拍了拍,眼睛滴溜溜转:“有了卡总得让我用上吧……” 他语气顿了顿,讨俏地冲陆御权一笑:“不如就用这张卡买去艾欢家做客的礼物怎么样?!” 陆御权:“……” 陆御权嘴唇微抿,像是没想到温越会这么执着,终是捏了捏额角,沉声喟叹:“你消停点儿吧,温越。” 温越见陆御权似乎有了动摇的意思,下意识靠过去,眨巴着眼:“唉呀,这次绝对不会出事,我向你保证,好不好?” 同一时间,他脑子里倏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容分说道:“反正我不管,就用这卡买做客礼物!”说完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推动着他弯下腰,将身子靠近陆御权。 极快的一瞬间。 温越侧头吻了上去。 很轻的碰触上alpha的侧脸。 …… 陆御权身子陡然僵住。 几秒后,温越站直了身子:“就当感谢你了!”他拍了拍陆御权的肩膀,口中欢快道“我现在就去和艾欢说”,闪身出了书房。 -------------------- 第44章 贵族的约会 希檀宫。 “大人,总统那边有请。”敲门的助理是个新面孔,看着成熟稳重很多,通知后退了出去。 陆御权刚看完一份议案,放下手中的文件,理了理领带,往希檀宫的01办公室走去。 偌大的房间里,希核坐在一扇书柜旁,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没有回头,而是先将桌上的茶杯斟蛮:“御权,来了。”他倒完茶推到桌边,指了指沙发:“坐吧。” 陆御权恭敬落座,正想问是要议什么事,希核先笑了起来,和蔼道:“其实今天找你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听说孟家那边有点小动静。”他顿了顿,有些忧愁道:“之前与劳斯帝国的那场战役,也算是让华纵涨了见识,电子对抗战所需要的武器都要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但是……” 希核叹了口气:“御权,老师从不瞒你,对孟家我一直不太放心,整个希檀宫我真正信得过的,终究只有你一个。你是老师一手带起来的学生,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实在不容易,所以老师也愿意相信陆家。” 陆御权眼神晦暗,不明白怎么突然提到这些事,只见他点了点头,沉声保证道:“那是当然,老师,您可以对我完全放心。” “放心,老师当然对你放心。”希核呷了一口茶,倏然抬眼:“但老师也有其他担忧……” 陆御权放下茶水,敬道:“您可以直说。” 希核眼中有精明的光,状似无意问:“听说……前段时间你们家老爷子,在撮合你和孟家女儿呢?”他眯起笑:“谈成了吗?”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陆御权心头一紧,正色沉吟道:“您知道的,希戴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和孟慈间的事,更是一两句话说不清,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御权自然不会有其他的心思,更何况……”他脑子里倏然浮现温越的一张脸,扯回思绪道:“更何况老师交予我重任,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是帮您处理好联邦的各项要务,暂时没有成家的打算。” 希核似是对答案很满意,用杯盖撇了撇浮沫,哈哈一笑,“不错,不愧是我希核看上的人,知道以大事为重!不过依老师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老师像你这么大的年纪都已经有希坚了。”他语气一顿,试探问:“御权,希西你应该认识吧,老师最小的那个侄女儿。” 陆御权紧锁双眉,聊到这儿已经猜到后续了,他薄唇微抿:“认识,以前和希戴小聚,见过几面。” 希核轻轻咳了一声,老神在在道:“既然见过几面,那老师问你,你觉得老师这个侄女儿,怎么样?” 陆御权回忆了一番,实在没太多印象:“希家是百年贵族,家教森严,想必样样都拿得出手。” “你啊你!”希核拍了拍陆御权的肩膀:“可别和你老师我玩政坛上那套!”感叹完他像是做了某种决定,道:“既然你没有中意的人,那依我看要不这样,你抽个时间,今天就和我那侄女儿见上一面?她也正好从希尔禁岛回来了。” 陆御权微怔。 伴君如伴虎,万万没想到陆政仁那两次撮合会引发如此大的蝴蝶效应,直接将事情推到这种地步,陆御权一时哑然。 “怎么?”希核露出打量的目光,声音变沉:“御权,和老师亲上加亲,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第94章 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老虎毛要顺着摸,陆御权自知这时候最好的应对方法,他回过神,微笑道:“怎么会,御权全凭老师安排。” 希核满意地笑了起来,口中连连说着好,让人出去了。 …… 郊外。 正值春季,草长莺飞。 所有土地都冒了青草芽,像铺上一层厚厚的绿地毯,温越欢快地跳下车,在春风里畅意地吸了几口气,两手提着裤子直直往草地奔去,嘴中不忘“哇”地发出连连惊叹。 “温越?” 艾欢收到温越的信息说到了,走出农场大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omega像个精灵,穿着一件不带任何坠饰的纯白色经典款衬衫,下身一条宽松的黑色长裤,肆意地奔跑进草地里旋转,快乐的笑声传遍整个农场。 艾欢没能叫住温越,先看见了站在车边的胡德,认出是每天接送温越的人,想必是温越家里的管家,他讷讷道:“您……您好,要不,您先进去坐坐?” 说完他望了望车后方,比平时去学校的架势还要吓人,车后方还站着两个身形魁梧的alpha,穿着黑衣黑裤、戴黑色眼镜。 莫非是保镖? 艾欢只能这样猜测,只有保镖会是这种装束,他不禁替温越感到汗颜。 温越的家人,可真是……古板古怪又充满了奇怪的控制欲。 胡德依旧万年没有表情,拒绝道:“不用了,我们在车上等着,你们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艾欢:“吃顿晚饭,然后可能再玩一会儿?农场今晚会举办一场民俗活动。” “好的。”胡德颔首:“我们不会进去干涉,但每隔半个小时我需要进去确认一次,要确保农场里没有任何安全问题,请见谅。” “好……好的。”艾欢道:“您随意。” …… 联邦中心城区。 一家会员制高空餐厅内,悠扬的小提琴声在静谧的空间中缓缓流淌,进进出出的alpha和omega们身着西装和礼服,姿态优雅地落座,在烛光与玫瑰香□□进晚餐。 “陆先生应该很忙吧?” 说话的omega身材偏瘦,皮肤极白,下巴小小尖尖的,穿着华纵现在最时兴的礼服,说话用餐时都极力控制姿态。她面容羞涩,不停地偷瞥眼前的alpha:“听我伯伯说,你忙起来经常歇在希檀宫,嗯……还是要多多注意身体。” “还好。”陆御权心不在焉,回答完后意识到有些不太礼貌,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起身绅士地替omega添了红酒:“不算太忙,看个人心态,可能我的生活比较单调,除了工作的确找不到其他值得花费时间的事。” “这样啊……”omega眼睛里有着浓浓的崇拜,她期待问:“我倒是挺喜欢满世界乱跑的,很多地方都去过,尤其是几个邻邦,都去过!你喜欢旅游吗?以后有时间我可以带你玩!” “旅游……”陆御权叫来侍者,示意给omega上一份甜点,面无表情道:“我可能不太适合旅游这种活动——” 话还没说完,侍者很快将甜点端了上来,是一块花朵形状的蛋糕,极其少女心的粉红色,在整个餐厅昏黄的烛光映衬下,显得有些含蓄的暧昧。 omega端详了蛋糕一会儿,像是想要说什么。 陆御权见omega没动,提醒道:“希西,尝尝。” “啊?好,好的。”希西微怔了一瞬,被举止矜贵的alpha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甚至还被叫了一声名字,她唰的红了脸。 “但是……”她有些赧然地叫住侍者,歉意地询问:“请问这块蛋糕,里面是使用了草莓吗?” “对,本店的招牌甜点,草莓酸奶慕斯。” “抱歉……我,我对草莓过敏。”希西对陆御权歉意地笑了笑,又转头对侍者道:“能麻烦给换成其他口味吗?芒果,或是凤梨也可以。” 侍者:“不好意思小姐,本店这款甜品是特供,只有草莓口味。” “好吧。”希西失望道:“那算了。”说着想到什么,整理好情绪,扭头答陆御权的话:“对,差点忘了,您的身份不能随意出联邦,嗯……”她仔细想了想:“其实华纵风景也不错,尤其是希尔禁岛的海滩!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们也可以一起去!” omega兴致勃勃地畅想着,从希尔禁岛到卡兰绝地,眉飞色舞地说着旅游见闻。 陆御权内心里倏然有股躁烦感,他起身:“抱歉,去趟洗手间。” “噢……好的。” 希西目光紧紧跟随着alpha高大挺拔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转角,才百无聊赖地转头看向窗外。 …… 餐厅外的长廊上。 陆御权感到肺部好似憋了口气,在走廊重重呼出,站了会儿依旧感到沉闷,最终走向了吸烟区,点燃根烟。 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他倏然想到温越现在应该还在农场,将烟叼在嘴上,拿出手机翻出胡德的号码。 陆御权:【那边什么时候结束?】 胡德回复得很快:【大人,应该快了,农场在举办民俗活动,已经接近尾声。】 陆御权:【?】 陆御权:【什么民俗活动】 …… 那边没有立即回复,陆御权靠墙等待了片刻。直到耐心渐失,他放下手机准备回餐厅,手机又震动起来。 第95章 是一张图片。 陆御权顿住脚步,点开,显示图片正在加载中。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是刚才那位上甜点的侍者,见陆御权一人站在走廊处,上前询问。 陆御权等待着加载中的图片,见侍者过来蹙了蹙眉,想要将人打发走,冷声道:“没事。” “好的。”侍者正准备离开。 “等等。”陆御权想到什么,将人叫住,犹豫少倾后道:“刚才那个蛋糕……再来一份。” 侍者疑惑:“草莓慕斯吗?但那位小姐不是对草莓过敏吗?” 陆御权盯着即将加载出来的图片,没有抬头:“不是上给那位小姐,我的意思是打包一份,我要带走。” 话音刚落,同一时间,图片加载成功。 能看出胡德的拍照技术还不错,温越和一排omega站在一起,围着篝火起舞,那双乌黑的眼带着笑意,被火光映照,仿佛黑夜中的星辰。 但目光往下移。 陆御权脸陡然黑了下来。 omega在初春这样还没完全回暖的季节里,穿着一件极为怪异的衣服,不,或者是说,照片中的所有人都穿着同样的衣服,看着应该是某种民族服饰。 最让人无法直视的是,照片中的怪异衣服就由三块布料组成,堪堪遮挡住了两胸和下.体,大腿只使用了些草料制成裙摆,也是堪堪遮挡住! 陆御权眼底盛满了怒意,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胡德那边很快接通。 “温越在做什么!”陆御权怒气冲冲,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什么活动需要穿成这样,立刻马上制止他!” …… 而与此同时,见陆御权去洗手间久久未归的希西找了过来,她见alpha正在打电话,便静静等在了一旁。 扭头注意到身边还站着刚才那位侍者,见他手中拿着打包好的精致甜品盒,希西微怔。 随后想通什么,她面上一喜,目光更加柔情地从alpha挺拔的背影上扫过,轻声对侍者道:“是找来了其他口味吗,给我就好,不用麻烦您等在这儿了,谢谢。” “啊?”侍者有些迷糊了,“是……是给您的吗,可,可这是草莓味啊。” 话音刚落,只见陆御权挂断了电话,陡然转过身,看见站在身后的希西明显一愣。 他沉浸在对温越的怒火中,并没关注到眼前omega听见“草莓味”后神色的异常,只是蹙眉道:“抱歉,今晚还有其他事,我可以要现在过去一趟。太晚了,我来安排人送你回家。” 说完陆御权直接拿过侍者手中的蛋糕盒,径直离开。 -------------------- 第45章 希西的拜访 “艾欢,再见!” 温越被胡德叫出农场时仍意犹未尽,他挥着手,望着站在门边的艾欢,一步三回头。 篝火活动刚结束,农场里许多人仍穿着民族服饰嬉笑打闹,这套传统服饰属于赠送给客人礼品的一部分,是农场对客人最真诚的祝福。 以往大家参加完活动会直接穿回家,寓意着将福气接回家。 温越临走前想到陆御权那张脸,还是将下装的裙裤换了下来,穿上了自己的裤子,上衣没换,只披了一件胡德带过来的外套,紧紧裹住。 他手忙脚乱地跟着胡德走出农场大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什么事这么急呀胡叔?” 胡德对温越比了个眼色,朝右边看去。 温越跟着望过去,不远处,路上停着两辆全黑的高级轿车,比来时多了一辆。 …… 多了一辆。 温越有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怎么多的那辆看起来那么眼熟?倒是……倒是有点像陆御权每天坐的那辆? 正思忖着,下一秒。 预感被印证了。 只见远处的车门陡然从内推开,露出陆御权一张带着怒气的脸,男人的声音低沉又严厉,目光遥遥投过来,紧盯着温越:“还不快上来,在下面磨磨蹭蹭什么!” 温越瞪大眼睛,直接傻愣住了。 怎么回事? 陆御权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个时间点,这可是郊外农场! 来就算了,怎么……怎么还一副看上去怒气冲冲的样子?! 温越不敢再磨蹭,低低地说了一声来了,不安又疑惑地瞥了一旁的胡德一眼,垂着脑袋走了过去。 …… 胡德驾车,车速极为平稳,一路向利亚花园驶去。但车内气压却低至了零点,温越无措地坐在陆御权身旁,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他悄悄挪了挪脚,想缓和一下气氛。 “你……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陆御权抬眸:“怎么,我不能过来吗?还是说你在做什么不能被我发现的事吗?” 温越:“……” 怎么一开口就像吃了火药似的。 温越不敢接话了,倏然瞥见后座上还放着一个粉色小盒子,他问:“这是什么?” 但显然这样转移话题的戏码更加惹怒了陆御权,只见男人猛地扭过头,目光严厉,质问道:“温越,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吗?” 温越抿了抿唇,将外套紧了紧:“春……春天。” “你还知道是春天!”陆御权仿佛忍了很久,伸手拉了一把温越的外套,露出里面的装束:“这穿的什么?这是春天该穿的衣服吗?还有,你告诉我什么活动需要这么穿!怎么,农场里是只有omega吗,一个alpha也没有?!” 第96章 “你干什么呀!?”温越一脸错愕,被陆御权粗鲁的动作吓到。 他还想着今天是什么事惹到这人了呢,一来就黑着脸!原来就因为一件衣服,他已经够小心翼翼了,活动一结束就换了裙裤,还披了外套在身上! 至少活动结束之后就什么也没露了呀! 温越将陆御权的手拍开,不待见这臭脾气:“人家农场的风俗就是这样,我不过是短暂地参加了个活动,短暂!又不是天天这样穿!更何况活动结束我就换回来了!还披了外套在外面!” 陆御权冷讽:“你是当地人吗,什么活动你都凑热闹!” “可人家特意邀请我过来,难不成我这也拒绝那也拒绝,做个格格不入的人吗,那我还来干什么?!” “你!” 陆御权像是对温越的呛声无话可说,最终沉着脸扭过头去。 两人置气沉默了一路,直到车驶进利亚花园,温越先哼了一声,跳下车笔直走进了客厅,陆御权紧随其后。 胡德最后进门,手中提着落在车上的小盒子。 温越谁也不搭理,换了鞋就想径直去楼上,拖鞋在地上跑出嗒嗒的响声。 “哪儿去,给我站住!”陆御权脱下大衣,搭在沙发上:“话还没说完呢!” 温越顿下脚步,微微侧头,有些不耐烦地嗔怪道:“又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陆御权脑海中浮现今天希西出席晚餐时得体的装束,又看见眼前omega的样子,都警告多少回了走路不要蹦蹦跳跳,从没听过一次,他怒上心头:“马上去给我把衣服换了!三块破布挂在身上,像什么样子!整个联邦没见过哪个omega会这么穿!一天到晚好的不学学坏的!” 温越哪受得了这么说,委屈地跺了跺脚,指着他:“那我这不是要上去换吗!谁让你叫住我的!” “赶紧去!”陆御权横眉挥手。 温越气得不行,扭头就走,心里暗骂了一路。 破贵族,一天到晚管天管地,连他穿什么都要管,可真够闲得慌的! …… 半小时后。 温越换完衣服悄悄下了楼,在转角处观望了两眼,突然听见胡德的声音—— “大人不在,去书房办公了,您饿了吗,过来吃点东西吧。” 不在就好,不在就好。 温越深深呼出一口气,从转角走出来,直奔着胡德而去,气呼呼道:“胡叔!你通风报信!为什么陆御权会知道我穿了什么!” 胡德站在餐厅里,正拆着粉色小盒上的丝带,正色回:“大人当时问我您在做什么,我只是给他拍了一张照片,并没有强调您着装不当的意思。”他顿了顿,“我也没想到大人会因您的衣服动怒。” “好吧。” 胡叔是中立派。 温越好受一点了,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倚在桌边看拆丝带,撇了撇嘴道:“您也觉得衣服没问题对不对,都说了是因为活动才穿的,还发那么大火,真是没道理可讲!”他抱怨完也不需要回应,见身旁人一直专注手中的盒子,好奇问:“这是干嘛的?” 好精致的纸盒,还是粉色。 温越愣怔,想起点什么。 这不是车上那个小盒子吗,放在陆御权腿边那个? “大人给您带回来的蛋糕。”只见胡德总算将丝带解开了,他缓缓揭开盖子,问:“现在吃?我再给您热杯牛奶。” 温越彻底傻眼。 蛋糕? 陆御权带回来的蛋糕?给他带回来的?可明明刚才那怒气冲冲的样子还恨不得把他给吃了呢! 温越有点不敢相信,问:“您确定?” “当然,大人去书房之前还特意叮嘱了我。”胡德动作熟练地将牛奶热好,替温越将蛋糕切成三份,一份装盘端上桌:“太晚了,您少尝一点就好。” 他说完想起什么,又转身提醒:“如果没记错,还是您最喜欢的草莓味。” …… 最后,温越在恍惚中吃完了蛋糕,一口一口抿着牛奶,目光落在餐桌上一闪一闪的烛火上,半响没有回神。 第二天,依旧阳光明媚。 陆御权有事要办,将胡德带了出去,温越一人闲在城堡,跟着花匠去了一趟花园。 当初的空地早已焕然一新,茂盛地生长着大片风信子植株,有些长了花苞,有些还要等些时日,听花匠说,这片风信子会一直开花到四五月份,气温回升较慢的话,花期可能会更长。 温越很是期待,前前后后找角度拍了不少照片,储存相册后又发给了艾欢。 正躺在沙发上和艾欢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机聊着天,倏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请问有人吗?” 温越猛地坐起了身,扭过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omega,还是一个笑得很温和的女性omega。 他有些呆愣住。 利亚花园很少来客人,以前有希戴和申珂,外加一个常来治病开药的周医生,现在……除了周医生,就再没怎么来过客人了。 温越一瞬间脑子有些懵。 这个时间点,陆御权不在,胡叔也不在,家里就他一个…… 这人过来,是找谁的呢? “有人!”温越不想了,先将手机收回口袋,瞪着圆溜溜的眼问:“请问您找谁?” 第97章 “你好,我叫希西。”omega做着自我介绍,说话声音温柔又清晰,但目光却小心翼翼地在温越身上梭巡着:“我来找你们陆大人。” “噢,你好,我叫温越。”温越丝毫没注意到omega不善的打量目光,回答道:“陆御……陆大人今天不在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他说着想到客人来了是需要招待的,跑去餐厅:“您要喝点什么吗,果汁还是牛奶?” 希西目光已将温越从头打量到脚,不动声色地收回,笑道:“喝水就好,谢谢。” “好。”温越倒完水像是又想起什么,笑着从冰箱拿出一个小盒子,犹豫片刻后问:“您喜欢吃甜点吗,如果不确定要等多久的话,可以给您上一块小蛋糕,垫垫肚子。” 希西正环顾打量着整个城堡,并没有看见omega作为伴侣生活过的痕迹,她松了一口气,回过神道:“啊,好的,谢谢。” 说完目光再度直直地投向温越。 虽然没有omega作为伴侣生活过的痕迹,但眼前的这个omega……却怎么看怎么奇怪,可又说不出奇怪在哪。 看着……绝对不是利亚花园的奴隶。 可不是奴隶,又能是什么呢? 希西想到昨天陆御权临走前打包甜点的奇怪举动,她回家后辗转反侧想了一晚上,今早实在是难以克制内心的好奇,这才下定决心私下拜访利亚花园一趟。 来之前已经提前想好了说辞。 希西冲温越笑了笑,说明“来意”:“忘了告诉你,我是联邦日报的记者,今天过来是想和陆大人对接一下专访细节,想必您也知道,陆大人此前从不接受报社的任何访谈,我们报社能得到这次机会很不容易,所以想提前过来踩个点,做万全准备。” “对了,这次专访里还涉及了部分对利亚花园的揭秘。”她眨眼笑了笑:“利亚花园可是联邦三大豪华庄园之一,在平民眼里一直十分神秘,所以我们这次想以此为噱头,给专访来个开门红。” “虽然等不到陆大人也没关系……”希西微笑着补充道:“当然,还是很感谢您准备的蛋糕——”话音刚落,她低头看向盘子里的蛋糕。 同一瞬间,面色陡然僵了一下,后面要说的话仿佛一时间全咽回了肚子里。 温越正兴致勃勃地听着呢,发现omega突然变了脸色,不再说话了。 “怎么啦?您怎么不说了?”他问,将蛋糕往前推了推:“还是说您要去外面逛逛吗?或者尝尝这个蛋糕?很好吃的!”他不好意思笑了笑,下意识道:“就是不太多了,昨天胡叔切了一点,被我吃掉了。” 希西僵住的脸色骤然变得更加苍白。她使劲攥着手,尽力控制别露出失态的动作,随后转动好似生了锈的脖子,盯着温越的脸。 奴隶可以随意吃家主的东西吗? 可以吗? 不,不可以的。 所以这个omega是谁? …… “你怎么了?”温越见希西呆愣愣一句话不说,极为困惑,又问了一遍:“还是说我带你去外面逛逛?” “不……不用了。”希西难以接受,她想到伯伯曾笃定地和她说与陆御权的婚约板上钉钉,想到自己对陆御权的喜欢与爱慕,一时声线都有些发抖:“我……我在这里等等就好,不用管我,你去忙你的吧。” “啊?”温越微怔。 把客人一人扔在客厅,不太好吧?正当他思考究竟是留在客厅,还是离开的时候,一旁的omega猝然站起身,道:“我想今天应该是等不到陆大人了,我就先回了,改天再来拜访。” omega逃也似的走了。 “好,好吧。” -------------------- 第46章 风雨欲来 温越周一上早课,收拾好课本后正准备上车,拉开车门,发现陆御权竟坐在后座。 他收回脚,咦了一声:“我坐错了?” 探头往前看了看,是胡叔啊,没错。 “上来,顺路。”陆御权合上文件,沉声道:“今天要去一趟城西,正好路过西维。” 温越连连噢了几声,低声低气地钻进车里。 想他平时都是直接将书包扔在后座另一边,今天老老实实将包抱在了怀里,平时上车的第一句话就是叫胡叔,然后时不时聊两句,今天只剩下了沉默。 车内只偶尔响起陆御权翻动纸张的声音。 …… 温越倏然记起来昨天下午来的那个记者,道:“对了,昨天家里来了个客人。” “客人?”陆御权从文件中抬起头,偏过脸:“谁?” “叫希西,好像是个记者,说是特意来找你的。” 陆御权蹙眉,思忖了一会儿。 联邦日报的确来希檀宫找过他,双方也明确谈好了未来将推进一个专访,他也从希核那边得知过希西现在正在做记者,但至于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他丝毫不清楚。 原来负责这次专访的是希西,想到那个omega,陆御权薄唇微抿,不感兴趣地将目光又放回了文件上:“她来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等了你一会儿。”温越回忆道:“好像是想和你对一下采访细节,但是你不在,就说下次再来拜访……但是走的时候有点奇怪,一开始还好好的,突然就感觉她……情绪有点不对劲?” 陆御权挑了挑眉,示意继续说。 第98章 “你和胡叔都不在,我又不认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招待才好。”温越嘀咕道:“我问她要不要去院子里逛逛,她没回答,还切了小蛋糕出来给她吃,她也没吃,急匆匆就走了——” “蛋糕?”陆御权倏然打断,想到什么。 “对,蛋糕。”温越偷偷瞥了陆御权一眼,又挪开,眼神飘啊飘,却没落在任何地方:“就是你那天晚上带回来的。” 耳朵有点微红,提醒:“草莓味那个。” 陆御权知道了,想必希西是在看见蛋糕后猜到了什么,他两指轻轻点了点文件,淡淡道:“行,我知道了。” “就这样?”温越问。 “不然还要怎样?”陆御权心里冷笑一声,因omega不请自来的行为感到反感,眸子阴郁:“既然她都说了自己是记者,下次她要是再拜访利亚花园,你可以建议她去希檀宫找我,我会请助理和她对采访细节。” “好吧。”温越撑着下巴,朝窗外望去。 …… 温越上完课接到胡德的电话,说陆御权那边吩咐了他办事,要先绕去城东,可能中午才能到学校。 温越嘴上平静地说着好的,会在学校乖乖等着,实则心里立即蹦跶了起来。 他挂断电话后马上从书包中翻出了陆御权给的卡,将艾欢叫上,眼中闪着兴奋又渴望的光:“吃食堂吃食堂吃食堂,我今天要吃食堂!” 艾欢露出欢喜的笑,同时也有点惊讶:“你今天中午不用回家?”不怪他这么问,实在是温越的家人……管得太严了。 “对,可以不回家!一直到中午!”温越握拳比了个耶,一把将艾欢肩膀拢上:“快,我都要忘了食堂的饭菜是什么味道了,今天我请客,随便点!” “等等。”艾欢将温越拉住,“你也太兴奋了吧,还没到午饭时间呢,这才十点!”他想了想,“可惜cici女士的名誉校友分享会在后天,要是今天就好了,可以一起去占座听演讲!” “cici女士是谁?” “联邦的知名记者啊。”艾欢露出这你都不知道的神情,又道:“不过……听说今天里尔广场那边有社团招新,要不要过去看看?” “社团啊……”温越暗忖,摇了摇头:“社团多没意思,都是闹得玩的,有些求人进人都不愿意进呢,要参加就得参加点有意思的。” 艾欢没懂:“有意思的?学校不都这些吗,还有什么有意思的。” 温越露出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突然问:“我们学院的学生会招新结束了吗?” “学生会?”艾欢其实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别说学生会了,就连社团也没参见过,只是怕温越无聊才提了一嘴,毕竟这些都不太欢迎深色人种,有着隐形歧视,艾欢不会主动去讨个没趣儿。 艾欢想了想,道:“我不太清楚,不过,我记得纪沥是学生会成员,你可以问问他。” “纪沥?”温越都快忘了还有这号同学了,但是莫名对alpha耳钉的那抹亮色记忆犹新:“行,班群里应该有他联系方式吧,我现在就问。” …… 艾欢诧异于温越的行动之快,才三分钟就和纪沥聊上了,他看着眼前专注打字回消息的人,纳闷问:“你很想进学生会吗?” 温越倒是没有回答:“你想进吗?” “我……我不想。”艾欢尴尬地摆手:“其实也不是不想,只是,那些地方……不是我想进就能进的。” 温越懂了艾欢话里的意思,他之前也经历过歧视,尤其是在入学生会的问题上,一度对此颇有怨言,可现在…… 既然都伪装成金发了,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浪费? 温越笑得灿烂,对艾欢使了个眼色:“我当然也想进啊,但更重要的是,等我进了,你进的可能性不就变大了。”他顿了顿,又改口,打哑谜似的道:“不对,是你们。” 对,你们。 既是你们,也是我们,我们所有深发种族。 温越的眼睛里闪着难以磨灭的光。 艾欢“啊”了一声,不知道温越发色真相的他内心极为感动。 作为一个金发种族,温越事事都替深发种族着想,甚至在进入这个班级后,没和金发种族们抱团,反倒是和他这个红棕发色的人玩在一起…… “温越,谢谢你。”艾欢甩开脑子里的杂乱,真诚道。 温越自然知道自己担不起这句谢谢,他一把搂住艾欢的肩膀,道:“好啦,我们去逛逛——”刚走出两步,他停下,拿出手机:“诶,纪沥回信息了。” 艾欢:“怎么说?” 温越念出信息内容:“可以参加竞选,但是要线下面试,现在去一趟新闻楼203教室!” 艾欢看了看时间:“好,我陪你去,正好还没到饭点!” …… 温越和艾欢两人赶到新闻楼203教室,只见硕大的阶梯教室门口立着一张显眼的易拉宝,简洁明了的海报图,上面写到:西维大学新闻学院学生会招新。 但时间却是:星期一上午8点至10点。 怎么回事,时间已经过了? 温越觉得奇怪,朝教室望去,只见教室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在走动,应该是学生会工作人员,在进行后续的收尾工作。 既然已经结束了,纪沥为什么还要叫他过来?还说可以提供面试机会? 第99章 温越不明所以,带着艾欢走了过去,可除了看见纪沥,他还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孟封。 孟封竟然也在这儿。 一个政治学院的,跑来新闻学院干什么? 温越一瞬间有些愣怔,想到自己当初在政治学院的黑奴身份……他不确定孟封是否已经知道他重新换了身份入读西维的事。 现在,只能祈祷孟封不会乱说。 “我还心想纪沥在等谁,原来是在等你。”孟封见到来人也惊讶了一瞬,他闲闲地投来目光:“还以为你一辈子都出不了门了呢,没想到竟然还能回来读书……能搞定我哥,你挺厉害。” 温越想到之前孟封也算是帮过自己,不欲搭腔,只淡淡瞥了一眼:“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认识?”纪沥站起身,目光在两人之间梭巡。 “何止认识。”孟封哼了一声,想到从祖父那儿听来的几件让人震惊的事,他慢慢靠近温越,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现在是不是还要叫你一声小嫂子啊?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温越眉头紧紧皱起:“你别瞎说!” “噢噢,好的,不说,不说。”孟封贱嗖嗖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毕竟黑奴是进不了陆家大门的,你现在还能留在利亚花园,那是因为真正的女主人还没进门,对了,有件事你怕是不知道吧!” “我哥马上就要——”孟封没说完,而是故作神秘地闭了嘴:“算了,不说,我不说,马上你就知道了。” “你们俩嘀嘀咕咕些什么呢?”纪沥猝然问。 孟封拉开和温越的距离,退到了一边,笑道:“没事,就叙叙旧,你们聊正事吧。” 纪沥掩饰住眼底的好奇,望向温越。 他想到了孟家的地位和孟封的身份,就连自己当初能和孟封玩到一起去,都是靠父母牵线搭桥才有机会,可眼前的omega一来,孟封竟然主动上前搭话。 还有一直以来出现在学校门口接送omega的那辆车,都显示眼前的omega不同寻常。 这个温越,到底什么来头。 纪沥隐下探寻的目光,想到学生会,心下有了决定:“行,那我们聊聊正事吧,温越,你确定想进学生会吗?” 温越将心收回到正事上来,不假思索道:“当然。” “可这学期的招新的确已经结束了。”纪沥一副有点难办的样子,犹豫道:“不过……还有一个部门空了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试。” 温越:“哪个部门?” “外联部。”纪沥解释道:“这个部门的进人考核比较特殊,初步定下的进人标准是按照筹集资金和拉取赞助的多少来进行排名,由高到低录取,等正式进入后,还要负责与其他学校和社会机构保持良好的沟通联系。” 温越听完皱了皱眉。 外联部,还是这样的进人标准…… 按照筹集资金和拉取赞助的多少来进行排名,这不是把他们这些竞选者当冤大头吗? 温越问:“其他部门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抱歉,的确已经结束了,人选都已经定下了。”纪沥道:“除了外联部因为考核时间较长,还能进人之外,其他部门真没办法了,你可以考虑考虑。” …… 温越抿了抿唇,暗自思考着。 既然如此。 既然只剩外联部一个部门还能进人的话…… 只能先抓住机会了! 先进再说,只有进了学生会,才有机会把握其他。 温越攥了攥口袋里陆御权给的那张卡,回答道:“不用考虑了,我确定参加!” …… -------------------- 第47章 贵族的筹款 “最低十五万联邦币?”艾欢听到温越口中说出的数字,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普通家庭一年的生活开支也才这么多吧?这要去哪儿筹啊?筹到了最后给谁呢?学生会吗?” 温越表情凝重。 十五万联邦币,在平民眼里的确不算一笔小钱,对于普通家庭而言,这甚至相当于攒两三年购置一辆轿车的钱,可在贵族眼里却又少得可怜,连买一个奢侈品包都不够。 温越再次见识到了阶级的差距,见识到了贵族们究竟过着怎样奢靡的生活,即使他已经在利亚花园生活了这么久,依旧不能完全想象。 但这的确就是纪沥给出的考核金额,要进学生会外联部的最基本门槛,甚至上不封顶。 温越道:“只剩最后五天了。” “五天,太短了,根本没多少时间准备。”艾欢担忧道:“你想怎么做?” 温越蹙眉思考着。 怎么做,对,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怎么做。 要怎样才能在众多的竞争者中胜出呢? 尤其是,那些竞争者们想必都来自富裕的贵族家庭,随随便便就能从父母、家族公司中拉到足够的赞助,而他……只有陆御权给的一张卡。 即使他查询过,这张卡的消费额度完全能支付起这十五万联邦币,甚至要高十几倍,可真的要用吗? 温越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行,这么大的金额,即使要用也要先告知陆御权一声……可既然都告诉陆御权了,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陆御权,通过他来筹集这笔钱呢。 想到此,温越才觉得找到了最优解。 第100章 陆御权的确是他现在所能找到的,筹集这笔钱最合适的人,但同时……也绝不能只局限于这一个途径! 温越脑海中的想法渐渐成熟起来,他道:“我想通过两种方式,第一种,去校外拉赞助,校外赞助要占这十五万的绝大部分。”——这部分找陆御权,实实在在解决钱的问题。 “第二种方式,在校内策划一个活动,动员所有学生来进行募捐,即使筹集不到太多也没关系。我只需要这个活动达到一定的传播效果,给最后阶段的考核演讲创造素材,拉动更多人为我投票。”——这部分则为了后续拉票。 温越讲完,注视着艾欢,询问意见:“你觉得呢?” 艾欢思考了半响,最后有些佩服地点头道:“挺不错,各方面都考虑到了。”他顿了顿:“我起初还在想,比筹钱速度,那岂不是谁家有钱谁就能更快筹到,现在听你这么说,反倒觉得那些单纯从家里拿钱的不一定能胜过你了,没有在筹款中真正做事,在后续的拉票环节一定会很吃亏。” “只是……”艾欢犹豫着,试探问:“只是温越……你家里管你那么严,会支持你参加这种活动吗?”他倒是不担心钱,无论从哪方面看温越家都绝不是差钱的主儿。 最大的问题是,一个连平时午休都要被接回家的人,家里能放任在学校参加这种乱七八糟的活动吗,又是募集善款又是演讲拉票的,势必要花不少时间在学校里,这……真的能同意? 温越咬了咬唇,其实自己也不太确定,但还是笃定答:“没事,会同意的,我今晚回去就想办法!”他思忖道:“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活动,要策划一个能让更多人共情的活动,这样才能号召更多人参与进来。” 艾欢笑了笑,补充道:“这个活动还需要在人流量最多的地方,被越多人看见越好!”他想到什么,倏然兴奋道:“我知道了温越!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学校邀请了cici女士回校!后天大礼堂会有一场分享会,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从门口经过,我们可以抓住这个机会!” …… 温越回到利亚花园时已经想好了募捐活动的大致内容,他想购买一个巨幅白色展板,以“omega权益保护”为主题,在展板上提前画好一个omega的半.裸.体侧影,号召每位想为“omega权益保护”贡献一份力量的人,使用一元联邦币,将其折成任意形状,粘连在展板的omega身体曲线上,直到替omega“穿上”一件完好的衣服。 这件衣服的最后形态将来自于所有omega的想象,可以是任何样子,不受任何限制,寓意着“omega可以做omega想做的一切”。 温越拿来纸和笔,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等着陆御权回利亚花园,一边想将脑海中预想的omega身体曲线勾画出来,直到门口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才倏地抬起头。 “这是怎么了?”温越看着门口被胡德扶着的陆御权,懵了一瞬。 陆御权意识还是清醒的,只见他挡开胡德的手,越过温越,坐在沙发上:“倒杯水。” “好的。”胡德应道,侧头和温越比了个口型——应酬,喝得有点多。 难怪闻着有股酒味儿。 温越接收到信号,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心里判断着陆御权这个样子,不知道筹集资金的事今天还能不能商量…… 可要是今天不说,不就只剩下四天时间了! 温越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陆御权喝水,然后看着他缓缓起身,最后上了楼。 …… “诶?” 温越反应过来,追了上去,来到陆御权房间外见门并没有关上,他轻轻推门而入,看见掉落在地上的一件件衣服,顺手给捡了起来,放在床尾的小沙发上。 水声停,浴室门倏然从内拉开。 陆御权裹着浴巾走了出来,看见温越明显一愣,他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疑惑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是……是门没关。”温越将手背在身后,有些踌躇道:“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来着。你酒醒了吗?” “没醉。”陆御权回答的声音很平稳,他将毛巾扔在沙发上,注视着这个在夜晚突然闯进自己房间的omega,将他穿着单薄衣服兀自立在房间中央略有些局促的身影收进眼底。 不知是否因为喝了酒,自制力有所降低,陆御权感觉自己对眼前omega信息素的味道敏感起来,他闻到房间里有股腻人的焦糖香。 甚至开始有莫名的燥热。 陆御权阖了阖眼,问:“什么事?” “哦……”温越心里装着事儿,毫无察觉,挪动到陆御权身边,从口袋拿出一张卡:“这个……我真的可以随便用吗?” 陆御权揉了揉额角:“可以。”他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一点,少摄入omega身上这股甜腻的味道。 温越又靠近了一点,继续试探:“那……直接取十五万联邦币也可以?” “你……”陆御权停顿了几秒,看样子并不觉得眼前的omega有什么事需要用到十五万联邦币,但依旧答:“……也可以。” 温越眼睛滴溜溜转:“那……” 见omega越靠越近,陆御权往后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用膝盖挡在之间:“退后,温越。”他说完看起来有点烦躁,继续道:“你想商量什么,可以直说。” 第101章 “我想说……”温越犹豫少倾,很是局促不安的样子,终是鼓起勇气道:“我想参加学校学生会的竞选,外联部,需要筹集十五万联邦币才有进入资格!我想请你帮我!” 陆御权眉头陡然拧成个川字,刚欲开口—— “等一下!”温越已经从陆御权的眼睛里看出了拒绝的意思,急忙打断:“你不能拒绝陆御权!你刚才还说卡里的钱可以直接用的!” 陆御权眼里有不可思议。 外联部?怎么不说是提款机!花钱没问题,更何况是十五万联邦币这种不值一提的小钱,但他难以接受政坛的恶臭竟然蔓延至文明的孕育之地。 陆御权怒道:“卡里的钱当然可以用!但不是让你拿去做一些愚蠢的事!” “哪里愚蠢了!”温越强撑,转念又服软地“诶呀”叹了一声:“就剩五天时间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找你的,你看我本来是可以直接从卡里拿的,还跑来问你。你想想别人都是直接从家里拉筹款,那我能怎么办嘛!” 陆御权冷声:“你可以退出。” “不!我不退!”温越绕开挡在身前的腿,越贴越近,跺脚哼哼:“陆御权陆御权!你帮帮我嘛!” 陆御权没有答话。 “噢,我知道了。”温越骤然站直了身子,飞快地将唇落在陆御权侧脸上,又快速离开:“这样总可以了吧!?” 甜腻的焦糖味变得更浓,弥散在四周。 陆御权本就燥热,温越的行为就和点火似的,他鬼使神差一把将人拉住,嘴上却冷冷道:“谁教你这些的!我可没答应你!” 温越双眼圆瞪,有些愣住。 怎么回事,这招不管用了!? 温越望进陆御权眼底,男人的眸子深邃又暗沉,仿佛燃着一把不知名的火,这让他下意识感到有些害怕,想将手收回来:“你……你先放开。” 陆御权呼吸愈发沉重起来,眸子依旧一片暗沉。 温越见手腕处实在是扣得太紧,无论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只能瓮声瓮气道:“陆御权,你不答应还拉着我干什么,快放开!” 陆御权不但没放,用的力道还越来越大。 温越感到胳膊被拉得痛,只能顺着这股力道往前挪动了一步,本就离得极近的两人彻底腿碰腿,温越侧身靠在了陆御权的胸膛上。 目光相触,有人红了耳根。 …… 一种黏腻又热烈的情绪在两人的目光中逐渐膨胀,温越慢慢从站进陆御权的两.腿·间,到后来竟不知不觉中侧身坐在了陆御权的腿上。 温越全身发软,挡住陆御权靠得越来越近的一张脸,喏喏道:“不……不可以,你……你还没同意。” 有什么一触即发。 陆御权双眸暗沉,呼吸急促,钳制住温越碍事的手,吐露出内心深处的阴暗想法,他耳语道:“同意?想让我同意可没那么容易,你不会以为一个吻就够了吧温越?” “不,那都不算吻。”他甚至还补充。 温越感受到了陆御权滚烫的体温,眼神飘忽,认栽了。他气势极弱道:“噢……那你先同意再说,同意了……就都可以商量。” “好,同意,我同意。”陆御权眼底藏匿着难耐的欲.火,轻声在温越耳边说话,如同恶魔的低语:“但是……我今天想这样。” 他说完引诱般伸出手,放在温越肩膀上,压着人缓缓往下跪。 温越意识到什么,突然清醒过来,瞪圆了眼睛,扶着陆御权的腿就要站起身:“喂!陆御权你别太过分!” 陆御权脸色一僵,没想到温越会直接拒绝,他难掩赧然,语调冷了好几度:“是你说都可以商量。” 温越愤愤:“我是说正常一点的!” “哦。”陆御权脸色彻底黑了:“这不正常吗,我以为这是正常的。” “你!”温越气不打一处来,“你把我当什么啊陆御权!谁和你说是正常的了!”他紧紧皱眉,想到点什么,突然怪声怪调地噢了一声:“我知道了,我看是有人给你这么做过吧!你可真脏!” 陆御权没想到有一天竟会被黑奴骂,他横过去一眼,神色凛然:“闭嘴!” “本来就是!”温越不服气地抬着下巴,一步步往后退,将心里莫名的酸涩咽回去,恨恨道:“别人给你这么做我可不!你想得美!脏死了!你继续找别人去吧!联邦的大贵族,外面没人会拒绝你!你找十个百个都可以!” 温越说完就要拉开门往外跑,没想到刚握上门把手,直接被一股大力扯住,随后是一瞬间的腾后,被人拦腰抱起。 陆御权在温越转身要逃跑时就已火冒三丈。 他将温越扔上床,一边解浴袍一边怒目道:“闭嘴!我让你一天到晚胡说八道!” “救命!”温越在床上扑腾,“我已经拒绝你了陆御权!我拒绝这种方式,你去找别人——啊!唔——” …… 良久后。 陆御权红着眼,松开温越不再挣扎的双手,深深地注视着omega贴在自己腿边的面庞。 他拂过温越眼角的点点湿润,轻声道:“没有,温越,都没有。” …… -------------------- 第48章 突逢意外 知名校友分享会在周三下午两点,温越赶着时间,熬了一晚上夜,总算将活动要使用的展板设计好了,并在艾欢的帮助下,上午就将展板立在了西维大礼堂正门右侧。 第102章 温越在拿到陆御权以希檀宫名义赞助的款项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几个西维的著名媒体账号合作,替此次活动造势,提前吸引那些关注omega权益保护的人。 …… 正晌午,太阳光线愈强。 温越再次来到活动场地,做活动前最后一次检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坐在了展板旁的棚子下。 艾欢去了一趟商店,从不远处走来,将水递给温越:“先喝口水吧,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说……”越靠近活动开始时间,温越心里越忐忑,他接过水,犹疑问:“这活动能有反响吗?” 毕竟从陆御权那儿拿了那么多钱,甚至要比最初说的十五万联邦币还要多,他有些惴惴不安,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真像陆御权说的,做了一件愚蠢的事。 “放心吧。”艾欢拍了拍温越的肩:“媒体那边都联系好了,宣传视频也发了,评论区留言都不少呢!” 温越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要相信自己。 “行。”温越笑道:“不担心了,既然都走到这步了,该是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他说完站起身。 蓦然间,眼前一瞬间发黑,温越撑住展板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温越?”艾欢立马伸手扶住了,关切问:“怎么了这是?” “没事。”温越擦了擦额角的汗,缓了一会儿,等到头晕耳鸣的感觉消失,下腹却又传来一阵阵奇怪的钝痛。 温越蹙眉微怔。 下腹……好像很久之前就这样痛过一次。 艾欢担忧道:“要去校医室看看吗?” “没事,我再坐一会儿吧。”温越道:“最近熬夜太多了,可能有点低血糖。” “那你喝我这瓶吧,这瓶是果汁。” 艾欢将手中的果汁推过去,温越拿起后抿了一口。 …… 下午一点,已经有不少人提前来大礼堂占座,温越对所谓的cici女士并不感兴趣,加之全身心都在活动上,并没有想去看一眼的念头。 倒是艾欢,自小就向往新闻学,梦想是做一名挖掘社会真相的记者,一直以来对cici女士极为崇拜。温越在一旁劝说道:“你去吧,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不用在这儿陪着。” “没关系,还早着呢。”艾欢道。 …… 一点半,温越的筹款活动正式开始,起初只有几个路人会投来好奇的目光,直到一群omega看见媒体宣传后特意赶来,折一元联邦币粘在展板上,活动吸引的人越来越多。 因cici校友分享会提前赶来大礼堂的学生们或多或少都会停下,驻足在展板前。 温越作为组织者,在展板前宣传着此次活动的初衷,以及活动结束后筹集款项的去向,艾欢也在一旁帮着忙。 一个小时过去,温越已经大汗淋漓,和艾欢站在展板后拧开瓶盖补充水分。 “温越,你嘴唇好白。”艾欢担心道:“中午吃完饭就该去一趟校医室,可能不是低血糖呢。” 温越道了一声没关系,擦了擦汗:“就剩一个小时了,等活动结束再去吧。”说完又再次钻进了人堆里。 活动结束前还有一波大的人流,在校友分享会散场的时候,礼堂的学生们将同时涌出来,届时势必还会有许多人驻足停留。 温越看了眼时间,等待着,就只剩下最后五分钟了,他感到小腹的痛感有些加剧,找面墙靠了靠。 …… “喂!你是温越吗?” 一道粗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一旁倏然围上来两个身形高大的alpha,拿着手机,直接怼在温越脸上拍。 温越被吓了一跳,目光警惕起来:“你们要干什么?把手机放下,谁允许你们这么拍人的!” “问你话呢!”alpha毫不顾忌:“你就说你是不是叫温越!” 温越狐疑地盯着两人,用手臂遮挡住脸:“是!我是温越,怎么了!” alpha躲开温越的手,恶意满满道:“我们拍你当然是因为你做了值得曝光的丑事!”他将手机怼得越来越近:“进学生会讲究一个公平公正,明明最后考核人选只有五个人,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来,你对镜头解释解释,是不是做了什么贿赂学生会的丑事!” 温越眸子蓦然一紧。 什么意思……这是竞争者来砸场子的来了? 可这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最后确定考核的人选只有五个?他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进考核名单不是经过纪沥首肯的事吗!他可从没贿赂过纪沥! 温越嘴唇颤动,强打起精神:“我没有贿赂过任何人,学生会的纪沥知道这件事,不信你们可以把纪沥叫过来,我们可以当面对质。” “在我这没什么对峙不对峙的!”alpha大声道:“贿赂和被贿赂的那就是蛇鼠一窝,叫他过来他能自己能承认吗!我们只知道竞选者莫名其妙从五个变成了六个!”紧接着又向四周扬声道:“来啊大家,大家都过来看看,新闻学院学生会竞选公开贿赂!” 眼见着大礼堂里陆陆续续有人走出,应该是分享会散了场,等会儿人只会越来越多。 温越心下慌乱起来,呵斥道:“闭嘴!你污蔑人!” “哟,你还让我闭嘴!怎么,做了丑事你还不敢承认啊!”alpha眉毛粗黑,凶神恶煞,将温越挤在墙边。 第103章 温越偏过头,忍无可忍,推了一把。 “你还敢先动手,找死吧你!”alpha粗红了脖子。刚撸起袖子,只见不远处倏然出现乌压压一群人,他们端着镜头,扛着三脚架,拿着收音麦跑过来,一时间全挤在了礼堂门口,好似等待着什么。 不只是温越,就连撸袖子想动手的alpha也停下了动作,或者说,礼堂门口的所有人一时都静了下来,大家纷纷仰头眺望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几十秒后,礼堂门口的寂静被打破。 只见一个女人被人簇拥着走了出来,一时间,快门声喀嚓四起,闪光灯照亮整个礼堂,记者们抢着提问,杂乱又喧哗的声音充斥着所有人的耳朵。 温越下意识将目光投了过去,在一声声“希西小姐”“cici女士”的称呼中,看见了一张此后无数次想起就觉得心脏刺痛的脸。 希西。 温越看见了希西。 原来艾欢说的联邦知名记者cici女士就是希西。 同一时间,一道浑厚的男记者提问声在众多提问声中脱颖而出——“希西小姐,请问您和陆御权秘书长的订婚仪式已经确定时间了吗?针对此处陆家和希家的强强联合,您有什么想对外界说的?” …… 一瞬间,温越感到脑仁一阵刺痛,眼前花白一片,耳朵更是响起嗡嗡的耳鸣声,心脏噗通噗通震颤着,他仿佛无法再听到任何声音,世界只剩下一片灰白,只有不远处…… 不远处的希西,站在闪光灯下。 温越浑身发抖,靠着墙一点点往下滑。 这细微的动作惊动了身前的alpha,只见他蓦地回过神,面无表情的脸在面对温越时又充满了怒气,“你还敢先动手!”他眼眸带火,伸出手狠狠推了温越一把。 温越本就卸了力,颤抖着连站都站不住,更何况alpha这用力一推,他苍白着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什么话也没说,既没挣扎也没反抗,丢了魂儿似的。 “喂!和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alpha以为温越在装傻充愣,又狠狠推搡了一把:“妈的,个软蛋!” 温越没脾气地任由alpha推搡着,半响后才仿佛找回三魂七魄,一手撑住小腹,一手缓缓抱住自己,他紧皱着整张脸,喃喃道:“痛……” alpha张着耳朵也没听清:“你说什么?!” “痛……”温越红着眼,呆傻了似的,一声接一声地重复同一个字:“痛……” “温越!” 不远处,艾欢带着纪沥和孟封急匆匆跑了过来。 “你怎么了温越!这是怎么了!”艾欢来到近前,见到温越坐在地上,整个人呈现出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抬起头就冲alpha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alpha一脸莫名,讷讷:“我……我就轻轻推了他一下。” 温越攀住艾欢胳膊:“痛……” “痛?哪儿痛?”艾欢又蹲了下来,焦急地四下打量:“哪儿痛?你告诉我……不行,找医生,赶紧找医生!” 孟封站在一旁,倏然拉开了艾欢的胳膊,朝地上看去,他瞳孔一凝:“温越,你流血了。” “血……”艾欢彻底慌了,整个人要吓傻过去:“哪儿血……天,地上!温越!” 血是从温越□□流出来的。 孟封紧紧盯着眼前坐在地上的omega,他脸色发白,死死抱住自己的肚子,孟封猜到了什么,陡然一把拉开艾欢,将温越抱起,冲出人群。 “艾欢,叫救护车!”孟封边走边冷然吩咐艾欢,又转头对纪沥道:“麻烦把我口袋的手机拿出来,密码7590,通讯录里,找一个备注叫陆御权的人,现在就打给他!快!” …… -------------------- 第49章 崩盘前夕 “温越。”女人自远处笑着走过来,双手捧起omega的脸蛋,温柔问:“要去看看院子里的风信子吗?花都开了,非常漂亮。” 温越迷茫地眨了眨双眼,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雾蒙蒙的云海中,他轻声叫道:“母亲?” 不对,不对劲。 “嗯?”温莉神态自然,好似就该出现在这里:“要去看看风信子吗?和母亲一起去吧。” “风信子……”温越怔怔地顺着拖住自己胳膊的力道起身,口中呢喃道:“风信子……利亚花园的风信子?” “当然。”温莉脸上挂着柔柔的笑,走动间裙摆落在草地上,转眼间就进了风信子花园,她在远处招着手:“快来啊温越,快来。” “母亲,等等我!”温越追随着温莉的身影,跑进花园里,余光瞥见花园的小径上有一条细长的东西在爬动,他吓得顿住脚步。 “怎么了?”温莉走了过来,惊呼一声:“天,是条小蛇,它爬向你那边了温越。” 即使地上的小蛇看起来并不吓人,温越依旧下意识向后退:“……不。” “别怕,温越,这种蛇没毒。”温莉揶揄一笑:“并且……它看起来很喜欢你。” “是……是吗?” 温越停下了退后的动作,观察到小蛇爬过的地方有丝丝血迹,他蹲下身:“母亲,它好像受伤了。” “还真是,可怜的宝贝儿。”温莉眉头微蹙:“是尾巴流血了。”温莉说完哟了一声:“它还真是喜欢你,笔直冲着你去呢。” …… 第104章 “温越,温越!” 温越双手紧紧握着拳,听见呼唤声陡然睁开眼,惊魂未定地喘息着。他下意识转动僵硬的脖子环顾整个房间……床边是周桦京,不远处还有胡叔…… 都在,大家都在,只有一个人不在。 温越眸子暗了暗。 “先别急着坐起来。”周桦京走上前道。 温越没敢再动,但心里有股气堵着,他哑着嗓子虚弱问:“陆御权呢?” “刚才医院院长来了。”胡德端来一杯水,答道:“大人跟着出去了,应该很快会回来。” “哦。”温越挡开了胡德递来的水,道了一句“不要”,目光在房间内的两人身上落了许久,等待着有人能说点什么。 可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要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半响后,温越什么也没等到,终是心灰意懒地侧过头闭上了眼睛。 病房里的气氛陡然冷了下来,周桦京与胡德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 温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放在床边的手慢慢在被子里移动,轻轻地摸上了肚皮。他感受着,猜测这里面是否有一颗跳动的心脏。 其实他已经知道了。 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昏迷之前,在孟封说出那句“你流血了”时,他就猜到了。只是他现在不确定,在经历了流血住院之后,肚子里那颗跳动的心脏是否已经离开。 想到此,温越感到惶恐又无措,将头深深埋进被子里。 …… 温越眯了会儿,直到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轻,随后是门被阖上的声音,应该是有人出了病房,他猜想着,就在迷迷糊糊即将睡着时,又有脚步声走了进来。 温越倏然从被子里钻出,露出脑袋,看见来人眸子一暗。 不是陆御权,是护士。 想到让人惴惴不安的肚子,想到肚子里或许还在跳动的生命,温越思忖着,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存在还是已经不存在。 但无论存在还是不存在,都需要有人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这是他的肚子!他有资格知道答案! 温越目光愣愣地放在手背的针孔上,倏然问:“请问孩子几个月了。” “啊?”护士吓了一跳,一进门见房间里这么静,还以为病人正睡着呢,她下意识道:“原来您没睡啊。”她顺了顺胸脯,答温越的话:“两个多月。您这次可真是危险,还好保住了,记得以后千万别做危险动作,也别往人堆里钻。” 保住了…… 温越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一把,血液滞塞在了体内,脑子里一时间只走过那一句话——“保住了”。 …… 竟然保住了。 那现在大家都一副三缄其口的样子,是要做什么呢? 温越脑子里杂乱不堪,一时想到护士说的保住了,一时又想到记者们将希西堵在礼堂门口的样子…… 蓦然,他好似遭受雷击电打,清醒了过来。 保住了又如何,现在根本不是孩子保不保住的问题,是订婚,是陆御权要订婚了,是希家和陆家即将联姻! 他竟然还因流血住院而感到惶恐不安!不,根本不该这样!这个孩子就不该来!! 温越陡然慌乱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来了一个孩子! 温越想不通,他甚至希望一切都没发生过,他想回到过去,他想如果那天被人推倒的不是祖父,而是他该多好,如果能死在那天,该多好! 他甚至想,为什么……为什么是保住了呢,如果……如果在他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孩子就离开了,该多好,这才是现在他和陆御权之间关系的最优解! …… 温越再度醒来是在傍晚,察觉到床边有脚步声和沉沉的呼吸声,他睁开眼。 “醒了。”陆御权注意到病床上的动静,拿过杯子:“喝水?” 温越眸子里没有一点情绪和温度,他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他在等待着。 等待着男人告诉他答案。 关于孩子的,也关于他们之间的。 即使他已经知道了,也必须要从男人的嘴里亲耳听到,谁都可以不说,但陆御权必须要说。陆御权必须明明白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告诉他未来准备怎么做。 “晚上想吃什么。”陆御权将杯子放下,道:“胡德从家里带过来。” 温越再度摇了摇头,没有答话,目光更是没有偏移半分。 说啊,为什么不说呢。 说肚子里的孩子,说希西,说陆家和希家,说未来怎么处理他这个竟敢怀上贵族之子的黑奴! 病房里温度调得很高,只见陆御权将外衣脱了下来,放在床尾的沙发上,他沉默了片刻:“什么也不吃?” 温越摇头。 “不可以。”陆御权下颌线条冷硬,他给自己倒了杯水,饮完后偏过头,看进温越眼底:“蛋糕呢?吃不吃?” 温越的情绪逐渐降至谷底。 为什么。 为什么宁愿浪费时间问他吃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却不说,就像……就像某些事就不该提一样,还是说低贱的黑奴怀上贵族的骨血在贵族眼里就是处心积虑的高攀! 第105章 温越没办法再继续想下去,他内心糅杂着委屈、愤怒以及恨意,他像个充气充到临界点的气球,嘭的一声炸掉。 温越浑身颤抖着,紧攥拳头大喊道:“别问了!不吃,我什么也不想吃!我不吃!你别问了!”说完拉高了被子,将整个脑袋埋了进去。 …… 病房里蓦然静了下来。 陆御权觉得莫名,将水杯撂上桌:“你又在闹什么?” 温越心死般闷在被子里。 看看,看看,闹什么?事到如今还是一句你在闹什么! 温越双眼已红透,他一句话也不想多回,停顿了很久,只是无力问:“我要在医院待多久?” “一星期就可以出院。”陆御权说着去拉被子:“出来,小心呼吸不过来。” “一星期之后呢?”温越死死攥住被角。 “出院之后……”陆御权顿了顿,下命令般道:“你需要在家休息几个月,上学的事,必须暂停一段时间。” 温越一怔。 暂停一段时间是什么意思,休学吗? 因为孩子所以要休学?因为这个他一点也不期待的孩子,所以要从此暂停学业吗!凭什么! 温越陡然坐起了身,发狠地质问:“陆御权,你就没什么事想要对我说吗!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准备告诉我吗!” “如果你是想说孩子——” 温越恼怒打断:“不然呢,不然我说谁!说你和希西吗!还是说陆家和希家?我有资格吗?”他呼吸急促,继续道:“或者应该说说我这个黑奴?事到如今你想怎么处理我这个黑奴呢陆御权?!” “你冷静一点。”陆御权见omega歇斯底里地质问着,不耐地皱眉:“没什么处理不处理的,出院之后依旧回利亚花园。” 好一个没什么处理不处理的,好一个依旧回利亚花园! 温越冷漠地哦了一声:“那希西呢?”他目光麻木,又继续道:“还是说我们都住在利亚花园?也是,利亚花园够大,多养几个估计也遇不上。” “别胡说八道。”陆御权耐心告罄:“躺回去,医生说你未来几个月最好平卧在床上。” “平卧?”温越脸上挂着讽刺的笑:“怎么,是要保胎?”他久久闭住眼,倏地睁开凝望眼前的男人:“所以你是想要这个孩子的……为什么呢陆御权?” 一个低贱黑奴生的孩子,留下的价值是什么呢。更何况,温越无法想象……如果以后希西也生了孩子呢? 那他沦落成了什么,真正的情妇? 难道他就活该走母亲的老路吗!他的孩子就活该作为一个私生子而存在吗! 不!这样的生活他早就恨之入骨了!凭什么!凭什么!他宁愿没有这个孩子!没有!他不要!他只是想过一个正常omega该有的生活,他想读书恋爱然后走入一段正常的婚姻,除此之外他都不要!!! 陆御权没有回答,走至床边扶了扶温越的背:“躺回去吧。” “我问你为什么!我在问你为什么!你听不到吗!”温越用力扣住陆御权手腕,情绪已经在崩溃边缘,他目光带火地说出了在心底酝酿近一个下午的话—— “陆御权,你就没有想过其他可能吗!比如我们不要这个孩子!” …… 两人目光相触,死一般的寂静。 “哦。”陆御权额角的青筋抽动,他陡然松开了扶住温越的手,冷然道:“这么说,你不想要?” 温越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御权冷笑一声,狠狠拉了他一把,粗暴地将人塞进了被子里,怒道:“原来你不想要啊……但是我告诉你温越,要不要你没有权利决定,这件事我说了算,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要!孩子必须留下来!” “要了做什么,你告诉我要了做什么!一辈子养在农场吗!凭什么陆御权!你告诉我凭什么!” “当然养在利亚花园,你也给我继续待在利亚花园!”陆御权怒目咬牙,恶意道:“你不是说利亚花园够大吗,多养几个当然无什么所谓,放心,你们碰不上面!” “你!陆御权,你恶心!”温越气极:“你们这些破贵族才是真正的没有廉耻没有道德!你们恶心!所有背叛感情的alpha都该去死,你去死!” “我去死?”陆御权气得目眦欲裂,攥住温越的双手将人牢牢钳制在床上:“我背叛谁了我去死?是背叛了一个才见过一面的联姻对象?还是背叛了一个黑奴?”他似是觉得不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温越,口不择言道:“我是贵族!联邦没有哪个贵族会一辈子只守着一个黑奴过日子!你心里妄想我为你做到哪一步呢温越,你不过是个黑奴罢了,更何况我和希西只是联姻,并没有感情,更不会互相干涉,你——” “啪——” 陆御权被打偏过脸,僵住。 “滚!你给我滚!”温越苍白着脸,眼里有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恨意,他咬牙切齿地拿手指着陆御权:“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你给我滚!” “我可以走,但是温越,我也最后一次告诉你,孩子必须留下来,没得商量!” 说完“砰”的一声,男人怒气冲冲地撞门而出。 …… -------------------- 第50章 最终抉择 一星期后温越出院,胳膊拧不过大腿,再度被接回了利亚花园,同时也再次被限制了自由,城堡里倏然多出了十几个面孔陌生的奴隶,所有锋利用品都被锁进了柜子里。 第106章 温越开始每日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除了下楼吃饭,甚至不再被允许过多的下地行走,无论去哪儿身后都紧跟着好几个奴隶,就连去花园晒太阳都是胡德推来轮椅,一众奴隶拥簇着才能出门。 起初一段日子,温越还会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与艾欢交流近况,后来这个行为也不再有,仿佛成了一个盛装胎儿的器皿,无论请来多少营养师进补依旧面色苍白,以破了孔的气球瘪掉的速度日渐消瘦下去。 陆御权开始每日归家,无论忙到多晚,再也没憩过希檀宫,车会在每天傍晚七点左右经过大片风信子花海,准时驶进利亚花园。 陆御权每日下车后重复同样的步骤——脱掉大衣递给胡德,放下带回家审阅的文件,上楼叫温越吃饭。 温越自出院后,开始不再爱吃饭。 即使利亚花园破天荒地请了许多甜点师,餐厅和客厅各处总摆满了新鲜出炉的草莓蛋糕和草莓布丁,整个利亚花园都弥漫着甜腻的焦糖味,omega只会目不斜视地走过,再也没碰过任何曾经喜爱的甜食,更别说主食,好似对外界失去了一切兴趣。 温越唯一还感兴趣的,只有理查德,但也微乎其微,他总会抱起理查德呆愣地坐在沙发上,不摸也不亲,直到理查德丧失耐心跳下沙发,他会漠然地瞥去一眼,不再搭理,直到下次看见理查德又再次抱起。 …… “温越,吃饭。” 陆御权瞥过去一眼,催促道。 回利亚花园已经近半个月,这样的催促每天都会上演,因为温越每顿饭至少要耗上一个小时,有时甚至半点饭菜都不碰,陆御权只能每天不厌其烦地盯着。 可这样的催促没起到丝毫作用,温越再次如没听到般,漠然地放下了刀叉。 和昨天一样。 陆御权面上有隐隐的怒色,合上文件,起身来到温越身边,将刀叉塞进他手中,催促变成了警告:“我说,吃饭。” omega手和胳膊都绵软软的,让拿刀叉时并不挣扎,只是依旧没有要吃饭的意思。 木头一般,不动也不说话。 甚至连拒绝的话也不说。 两人间的气氛如同一根绷紧的弦,一扯就断。 陆御权又怎么会不知道温越就是故意的,故意与他作对!陆御权强忍怒火,额角青筋凸起,咬牙将牛奶往前推了推,有些忍无可忍地敲桌子:“不吃那就把牛奶喝了,必须喝!” 他恶狠狠威胁道:“不然我马上找人来,把牛奶和饭全给你塞嘴里!” 温越眼珠子颤了颤,总算有了动作,他将牛奶端起慢慢抿完,放回桌面,而后逃也似的直接上了楼。 像餐厅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看着温越目不斜视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样子,陆御权气得够呛,他压抑怒火至极点,一点就炸,愤怒地指着omega消瘦的背影道:“饭都不吃,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反了天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拿捏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告诉你温越,不可能!我看你这个招数还能用几天!”他骂完气冲冲叫:“胡德!” “在,大人。”胡德上前。 “给我盯好了!每天早晚多检查几遍,所有锋利东西都锁起来!”陆御权指了两个人:“你,还有你,他去哪儿你们跟到哪儿,出了事我拿你们是问!” “是。”奴隶们齐齐应声,胆战心惊。 …… 温越上楼后并没有回房,而是站在了楼梯转角,他冷漠地听着楼下传来陆御权的声音,听到他吩咐所有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比如必须盯好他。 再比如绝对不能把锋利的物品留在他能看到的地方。 温越恍惚地靠着墙,听所有奴隶喏喏地应声,感到喘不过气,偌大的利亚花园就是一个牢笼,将他困得死死的,而他的躯体是一个更小的牢笼,将肚子里的孩子困得死死的。 温越感到自己眼前雾蒙蒙一片,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既看不清未来,也……也看不清脚下。 温越思绪飘荡,一手轻轻抚摸着还没鼓起的小腹,好似被人引诱般,慢慢走到了台阶边。 一步。 只需要一步。 就这一步……就一切都结束了。 …… “温越!你干什么!!停下!” 一声低沉的怒吼倏然将温越惊醒,等他回过神已经躺进了陆御权怀里,近在咫尺是男人一张满布怒火的脸,男人粗硬的手掌捏得人生痛。 陆御权腥红着眼,怒吼着:“你要干什么!你刚刚想干什么!你疯了是不是!绝食不行你拿自杀威胁我!你是不是疯了!你想逼死我!” 任alpha怒吼,温越漠然地闭上了眼。 被救下了…… 怎么那一步就是没踏出去呢。 怎么就是踏不出去呢! 他眼神麻木,说了自医院回利亚花园来少有的几句话:“是你要逼死我,只要孩子在一天,就是你要逼死我。” “我逼你?”陆御权恨不得拿拳头砸墙:“我陆御权身上是流着什么不干净的血吗,孩子就这么值得你恨?!你就没有一点不舍得?我已经承诺过了他会养在利亚花园,他会养在我身边,你也会,你够了温越!你到底在不满些什么!你还想要多少!” “我什么也不想要。”听见alpha依旧高高在上的话语,温越彻底丧失了沟通的欲望,他丝毫不理会陆御权的怒火,淡淡道:“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我不要孩子,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第107章 陆御权狠狠咬牙,怒目凝神温越良久。 最后,他道:“你做梦,绝无可能!”厉斥完,他望着楼下被眼前状况吓到的奴隶们,命令:“来人,给我送回房盯好了!” …… 温越的自杀倾向让利亚花园所有人草木皆兵,几十号人的目光开始不分昼夜紧盯。 见温越状态越来越差,几乎整日处于昏睡状态,一个午后,胡德推着轮椅来到温越房间,问:“花开了,您想出去晒晒太阳吗?我陪您去外面逛逛?” 温越看着窗外洒进的阳光,垂下眸子:“我自己能走路。” “是,是能。”这段时间利亚花园所有人对温越都极为小心翼翼,只见胡德笑了笑:“但是大人不放心,更何况周医生也说了前几个月最好卧床,不要走动太多,外面温度还不算太暖和,您坐着,腿上可以搭个小毯子。” 温越抬了抬眼,默不作声地望向了窗外,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 半小时后,温越坐上了轮椅,被胡德推去了风信子花园。 春季的风仍带着冷意,温越裹着毯子,目光好似落在远处,又好似愣愣地落在脚边不算太高的风信子植株上。 身后传来胡德的声音。 “您应该不知道,以前这块空地都是大人的母亲在打理,后来……陆夫人过世了,这块地就只种了些肯塔基蓝草。” 温越压在毯子下的手攥了攥,没有说话。 胡德语调平稳,继续道:“或者这么说吧,这块地几百年来一直都是利亚花园的omega主人在打理。”他顿了顿,好似单纯在陈述事实:“自您上次选了风信子,大人见草全铲了,还来问我,我说是您喜欢风信子,以后这片地都会种风信子,大人点了点头就不再过问了——” “胡叔。”温越冷冷地抬眸,打断道:“您想说什么?” 胡德沉默少倾,叹了口气:“我想说……大人对您态度的转变,我一直看在眼里,更何况您现在还怀了大人的孩子——利亚花园马上就要有小主人了!我服侍大人这么多年,真是替你们感到高兴,为什么现在要闹到这个地步呢!” 温越冷笑一声。 小主人。 多么讽刺的小主人。 利亚花园的小主人是谁也不会是他肚子里这个! 温越冷硬道:“利亚花园真正的omega女主人另有其人,她会名正言顺地给陆御权生下孩子,而不是我肚子里这个。” “您……”胡德哑然:“请您相信大人,他一定会处理好那些事。” 温越移开目光:“无论它怎么处理,已经和我无关了。” 话音刚落。 远处走来一个奴隶,他将手中的信封交给胡德,胡德看了看递给温越:“您母亲的消息。” 一封信的到来,让方才紧绷的气氛松快了些。 温越将信封拆开,视线刚从照片和文字上扫过的,刹那间,只见他红了眼,整个人佝偻在轮椅上,咬牙颤抖起来。 “温越?”胡德急忙探头去看:“温越,你怎么了?” 温越并未回答,只见他不管不顾地掀开盖在腿上的小毯子,口中喃喃着什么,动作慌乱就要下轮椅,他软了腿脚,直接绊倒在花园的小径上。 胡德立马去扶,口中焦急地喊着“来人来人”,一时间,奴隶们四下跑动的声音,询问的声音,所有动静混杂在一起,整个利亚花园兵荒马乱。 倒在地上的温越却和疯了似的,挡开所有要来搀扶的手,只见他紧紧闭住眼睛,颤抖着抱住自己,面如死灰,口中魔怔地说着“不要,不要”,甚至还时不时发出尖利的叫声,企图伸手去捶打腹部。 “来人!” 奴隶们纷纷上前,欲将人控制住。 胡德面容肃穆,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信封,将内容一眼扫过,冷声命令:“去通知大人,马上叫大人回来!” …… 一刻钟,短短一刻钟,陆御权从希檀宫赶回利亚花园。他到家时脚步不稳,甚至还在喘息,电话里说的并不清楚,他蹙眉沉声问:“怎么回事?” 胡德将信递上去:“今天外面送来了温越母亲的消息,您看。” 陆御权接过,看完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以后所有呈到他面前的东西,必须先让我过目!没一点规矩!” 两人一起快步朝楼上走去。 …… “出去,滚出去!” 陆御权刚推开门,一个玻璃杯砸碎在脚边,他走过满地狼藉,扶起温越,对身后道:“都出去。” 温越坐在床上,哭得窒息,一拳一拳砸在陆御权身上:“陆御权,我求求你了好不好,放过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这个孩子不能要,真的不能要,我求求你了!” 陆御权一路焦急赶回,甚至直接缺席了联邦委员会的重要会议,他此刻已是面色铁青,不悦道:“就因为一封信你闹成这样!” “我母亲怀孕了陆御权。”温越抽噎着摇头:“为什么!难道黑奴omega的命运就是成为贵族的情妇,为贵族们诞下一个又一个私生子吗!我不要,我不要!孩子必须打掉!你放过我,我求求你放过我,我求求你了陆御权!” 陆御权气极,将温越抱起放在腿上,动作粗鲁地擦泪:“我赶回来不是听你说这些车轱辘话,消停一点!” 第108章 消停一点? 温越一怔,躲开男人的手,浑身颤抖。 为什么永远都是这样一句话,永远都是让他消停一点?为什么陆御权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觉得他在无理取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消停一点!为什么!? 消停?谁来告诉他他要怎么消停,他在十九岁,读书的年纪!怀上了贵族的私生子,甚至从此要为这个罪恶的孩子放弃学业和生活! 可贵族却让他消停一点!他要怎么消停?让他认命吗!让他认了这个他和他母亲就活该做贵族情.妇的命,认了活该一辈子得不到光明正大感情的命,认了活该孩子被人指着议论私生子的命?!凭什么!谁规定了必须要这么活!谁规定了必须认这个命! 不可能!在他温越身上永远也不可能!!! 温越内心里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烧,这火可以将一切黑奴命运的窠臼燃烧殆尽。 也同时在这一刻,他恍然间明白,贵族与奴隶间原来横亘着如此巨大的鸿沟,身份和地位,认知与思想,控制与被控制!陆御权永远也不可能理解他,永远也不可能! 无法平等!甚至连对话也无法平等!所有东西都是假的,心甘情愿乱来是假的,头脑发昏的爱慕更是假的!但凡威胁到贵族的利益,就只有强迫与控制!一切都是假的! 温越缓缓抬起猩红的眼,倏然厉声尖叫起来,他对着陆御权又抓又挠,将身边所有能砸的东西通通砸到地上。 陆御权死死扣住温越胳膊,怒骂:“你疯了是不是?” “是,我是疯了!”温越魔怔般:“是你让我疯的!是这个孩子让我疯的!是你们!你们这些罪魁祸首!你们让我感到恶心!你恶心!这个孩子也恶心!非常恶心!你们毁了我,都怪你们这些罪魁祸首,你们毁了我!” “我恶心?孩子恶心?我们是罪魁祸首?”陆御权难以置信地喃喃着,片刻后恼羞成怒道:“究竟是谁恶心!是谁身上流着低贱又污秽的血,你竟敢说我们恶心?我告诉你温越,你没资格!你更没资格拒绝我,给贵族生子的好处我想你和你母亲都享受过吧,不然哪来你十几年优渥的生活,在这儿拿什么乔!但凡生下这个孩子,你甚至可以拿他要挟陆家,拿他要挟我!” “混蛋!你这个混蛋!”温越嘶吼着,一巴掌狠狠扇过去,将陆御权打偏过脸,指着他恶狠狠道:“我不想要挟陆家,更不想要挟你!我只是不想一个生命一诞生就和我一样,明明没做错任何事,却被人在背后骂说流着肮脏的血液!你看,即使到现在,你也还在这样说,你就没想过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是黑发吗!你要像厌恶我一样厌恶他低贱又污秽吗!你要这样吗!”他嘶吼完像是彻底陷入绝望。 在这刹那,他似乎就此放弃了,在无底的黑暗中做了一个自私无比的决定,这个决定沉重到足以让人崩溃,可他实在是没办法了,他挺不下去了,自我的燃烧更为重要,总有东西必须要放弃。 他不能认命,不能就这样认命,那就放弃点什么吧。 温越倏然望进陆御权眼底,沉声道:“陆御权——” 他深吸一口气:“陆御权,既然你这么想要这个孩子,那我们这样好不好,孩子我生下来,给你,你放我走,你放我走,好不好?”他急急补充道:“我可以配合你提取腺液素!腺体可不可以,从我的腺体里提取,浓度一定很高,只好你需要我一定配合!保证不会让你出一点事,只要你放我走!你放我走好不好?” 竟然你想要,可以。 我不挣扎了,但别让孩子的痛苦伴随着我,放我走吧,让孩子独自在陆家长大,在利亚花园长大,是金发最好,不需要知道他有个黑奴母亲,是黑发……那痛苦就由你来承担吧,陆御权。 温越目光如炬,说完死死盯着陆御权,等待着答案,但良久后,眼前的男人却缓缓抬起垂着的头,眼中闪着恨怒的光,咬牙道:“不可能,永远也不可能,想离开我,你死了这条心吧温越。” …… -------------------- 第51章 迟来的决定 “这又是怎么了?”周桦京倒了杯水放在陆御权面前,打量了几眼,揶揄问:“看状态很不对劲啊,和温越有关?” 自陆御权和温越“关系”稳定后,陆御权fac腺液缺失症症状得到了有效控制,不再需要提取腺液素,周桦京去利亚花园的频率逐渐减少。 陆御权将水杯推远,想到这段时间和温越间的紧绷关系,想到昨天温越抛出的选择,颓然道:“有酒吗?” 周桦京啊了一声,揶揄的意味更浓了:“不是吧我们陆大人,你不是向来最讨厌喝酒吗,除了迫不得已的应酬,平时可都是滴酒不沾啊。”他摸了摸脑袋,猜测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值得你这样……和温越有关?还是和温越肚子里的孩子有关?” 陆御权疲累地靠在沙发上,揉捏着太阳穴,闭上了眼睛,半响后缓缓道:“温越……还有他肚子里的孩子,都难办。” 周桦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上次温越下.体出血只是个意外,后续只要好好养胎就行,照顾得好绝对不会有问题,更别说利亚花园是什么地方,能照顾不好温越吗。 除了这还能有什么事……周桦京好奇问:“温越怀孕不是件好事吗,我见你有了孩子也挺高兴的,这一天天的还有什么好叹气的?” 第109章 “温越……”陆御权沉默少倾,沉声道:“温越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 “啊?不想要孩子?” 周桦京诧异,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但转念一想,以温越那种性格,不要孩子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那你准备怎么做?” “他从医院回来就开始和我闹,闹到现在没停过,现在根本不是我要怎么做,现在是……”陆御权顿了顿,“如果我一定要孩子,他说孩子可以生,生了给我,但是必须放他走,如果不放过他,孩子就必须打掉。” “这是让你二选一啊。”周桦京哑然。 “难道真的不要孩子吗……”陆御权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沉思良久,头一次如此迷茫,和温越的关系像是走进了死胡同,无法找到出路。 周桦京听到陆御权竟然想不要孩子,很是震惊,他摸了摸下巴不赞同道:“陆御权你傻啊,留住一个omega最好的方式就是占有他的子宫,你以为没了孩子,温越以后就能安安心心待在你身边吗?” “不会的,但凡打了孩子,你们之间的就是一面破掉的镜子,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周桦京背着手在客厅踱步,给出自己的建议:“我倒是觉得,如果你实在不想放手,不如要孩子吧,一旦生了孩子,温越这辈子都别想和你断了,放他走他能走多远?哪怕他再狠心,也绝对和你断不了!” 陆御权目光沉郁:“可是,我都想要。” “可你这不是搞不定吗?能搞定还会跑来我这儿?”周桦京想了想,试探问:“还是说……你想为了温越,得罪希家那边?” 陆御权没有答话,沉默着看向远处。 …… “没想到您还会主动约我吃饭。”希西望着眼前身姿矜贵的alpha,面露些许尴尬。 “其实今天找你是有点事要说。”陆御权没太多时间闲话,单刀直入。 “我已经猜到了。”希西垂下了目光,良久后露出独属于贵族omega的得体笑容:“你是想说婚约的事,对吗?我都猜到了。” 但终究维持不了多久,破了功,满脸悲伤和难过。 试问联邦哪个omega没肖想过这样位高权重的alpha呢,优越的家世背景、强大的个人能力,甚至……甚至连相貌身姿都是那么的卓越出众。 希西想到两人第一次约会时,眼前的alpha对她绅士体贴的照顾,主动添红酒,在恰当的时候叫来侍者上甜点……谁不想嫁给这样一个alpha呢。 即使……即使她目睹了陆御权给利亚花园那个omega打包甜点,这让她嫉妒得发狂,嫉妒到私自去了一趟利亚花园,可这并没有打消她心里的念头,如果……如果利亚花园的omega是她,该多好。 “陆家和希家联姻,或许并不是最优解。”陆御权的话让omega回过神:“当初没经过深思熟虑就同意了老师的提议,的确是我欠考虑了,联姻或许并不适合我们,我想像希小姐这样有事业心的omega,应该也不想被婚姻所困吧?” 不想被婚姻所困吗?希西想,应该没有omega能拒绝和陆御权的婚姻吧,即使被困。 只见希西缓缓摇了摇头,鼓起勇气,说出了一句极为笃定的话:“如果我说,其实我并不像您想的那样是个有事业心的omega,如果我甘愿被婚姻所困呢?” 胆子从未这样大过,omega说完猛地红了脸。 “你说什么?”陆御权脸色明显一变,眉头拧成川字,正色道:“希小姐,除去上次的约会,你我之间不过也就匆匆见过几面,甚至连熟识都不算,希望您别意气用事。” “我没有……”希西讷讷。 陆御权的嘴唇严肃地抿紧,劝说道:“我并不是个适合结婚的alpha,以希家的条件,您还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更多更好的选择……”希西喃喃道,被如此明确的拒绝,霎时红了眼:“可是……我不需要更多更好的选择,婚姻这个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自己喜欢自己接受就可以了,不是吗?” 陆御权看着眼前一脸倔强的omega,语气渐渐不耐烦起来,直接戳破:“既然你瞒着我去过一次利亚花园,应该知道利亚花园养着一个omega吧。”他顿了顿,沉声道:“我说过,我并不是个适合结婚的alpha,这并不是拒绝你的托辞。” “那个omega吗……他是您的情.妇吧。”希西难过地咬着下唇,下定决心似的再度摇了摇头:“我只当那是以前的事,哪个优秀的alpha没有一些情.史呢,其实我是能理解的……”她眼中闪着希冀的光,语气犹豫道:“您……您只要在婚后把他送去农场就好,我甚至不会阻止您见他,我都能容忍的,您可以相信我……” “希西。”没想到眼前的omega会如此固执,陆御权语气越发严肃起来:“你能接受希家也不会接受,我不会把他送去农场,他自己更不会同意。更何况,还有一件事你或许不知道……”他目光沉了沉,一句话直接杀人如无形:“他已经怀孕了。” “怀孕?”希西陡然瞪大了眼,满眼不可置信,眼眶里慢慢蓄了泪:“您还没结婚就让一个情.妇怀了您的孩子?”她注视着alpha的表情,甚至意识到了一件更为震惊的事:“看您的样子,难道您还准备让他生下来?您要让一个情.妇为您诞下长子?” 她口不择言道:“您就不怕他拿这个孩子要挟您,处心积虑从您身上得到其他东西吗?” 第110章 “我的确准备让他生下来。”眼前omega一口一个情.妇让陆御权心中有些不悦,他道:“我也很确定,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可……可联邦没有哪个贵族alpha会这么做。”希西的内心充满了酸涩的妒意,她道:“至少不该让一个情.妇诞下长子,您可以先做掉这个孩子,要是您真想要他生下孩子,可以等真正的长子诞生之后……这是我能接受的……我想我不会介意。” “不,希西。”陆御权决定彻底解决这个难缠的omega,他揉了揉额角,郑重道:“这并不是你介不介意的问题,是他介意,他介意陆家和希家联姻,介意你我之间的关系。实不相瞒,那边已经闹了近一个月,还怀着孩子,再这样下去我怕他身体吃不消。” 希西简直觉得老天在开玩笑,他看着alpha提到那个omega时柔软又无可奈何的神情,难过地抽噎起来,指责道:“您不该就这样让一个情.妇拿捏!” 陆御权面色不虞:“你是贵族家庭出来的omega,别再一口一个情.妇了。”他不准备再浪费时间:“今天叫你过来只是通知你,并不是和你商量,之后我会去和老师解释这件事,希家和陆家的联姻,就到此结束吧。” …… 希檀宫。 陆御权被希核召进了办公室。他原准备自己找过去,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想来是希西那边已经告知了希家。 “老师。”陆御权敲门而入。 “坐吧。”希核双手交握,向后仰了仰身子,面色凝重道:“应该知道是为什么找你来吧?” “学生知道。”陆御权不卑不亢:“为了希家和陆家联姻的事,您不找学生,学生也准备找您。” 希核哦了一声,直入主题:“听说那个omega已经怀孕了。怎么,你之前不是和老师说一心扑在事业上,没有喜欢的人吗?竟然一声不响连孩子都有了,是哪家的omega?不介绍给老师认识认识?” 陆御权沉默良久:“是个普通omega,他最近身体不太好,不方便出门。” 见眼前alpha滴水不漏的回答,希核叹了口气:“御权,其实怀孕了也没关系,但是你要拎得清轻重,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心里要有个数,现在郊外的生活设施很齐全……”他顿了顿,语重心长道:“不过是怀个孕,放去农场养胎我看就很不错。你和希西都各退一步,也别再说什么情.妇不能生长子之类的话,你想要就可以要,只是必须养去农场,你看呢?” 陆御权蹙眉凝眸,没有答话。 希核势必要得到答案,只见他起身来到陆御权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不乏威胁道:“希家可是很大的助力,对你未来仕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千万别错过了。” 陆御权缓缓抬眸,心中的答案没有丝毫动摇,他道:“我不需要。如果政坛的步步高升一定要借助其他力量,那也只能证明学生是个无用之人。更何况,助力越大管束越大,学生自来散漫惯了,并没有正确的婚姻观念,更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好丈夫,希家女儿嫁给我属实是委屈了,学生只能谢谢老师的好意。” 话音刚落,手机传来几声震动,陆御权本不欲理会,没想到停顿几秒后,震动声又急促地响起,大有不接不罢休的势头。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是胡德。 希核坐上联邦总统的位置,从未被如此驳过面子,更何况希家和陆家的联姻是他一手推动的,他需要彻底将陆御权收至麾下,联姻是最稳妥的方式,如今被拒绝,只能怒道:“我看你真是糊涂了!你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吧,等想通了再来找我!” 陆御权心中也有怨气,他垂下眼,毫不服软,直耿耿道:“那学生先下去了。”出门后拿出手机,接通了胡德的电话,电话那端的声音焦急又慌张,仿佛天塌了似的—— “大人,联邦第一医院,温越出事了!” …… -------------------- 谢谢小可爱们的月石和灌溉~ 让我知道自己不是在单机(感动t﹏t) 第52章 短暂的诀别 温越的确出事了。 就在昨晚两人发生争吵之后,陆御权摔门而出,温越的房间再没传出任何声音,这种诡异的安静持续到第二天清晨。 胡德见温越没下楼吃早餐,敲门也没人应答,意识到不好,旋即让人找来备用钥匙打开房门。 映入眼帘是温越一张惨白的脸,omega躬着身子躺在床上,死死咬住唇,双臂紧紧抱住腹部,双眼上翻,陷入痉挛。 整个利亚花园再次兵荒马乱,温越很快被送往了联邦第一医院。 …… 陆御权急匆匆赶到医院,看见躺在病床上的温越后失了贵族的风度,他怒瞪着病房外站着的十几号人,暴躁道:“怎么弄的!昨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让你们这么多人盯一个人都盯不好,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做什么!” 两人的关系岌岌可危,贵族alpha因此成了一根一点就燃的引线,他继续骂:“养你们有什么用!滚!都给我滚!滚回利亚花园好好反省!” …… “大人。” 没多久,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走过来,他贴着墙屏气凝神,企图唤回眼前alpha的理智:“陆大人,检查报告出来了。” 陆御权平复了情绪,喘着粗气收回目光:“查出原因了吗?” 第111章 “查出来了。”医生将报告递出去,小心翼翼道:“从病人呕吐、痉挛的症状来看,我们初步判断是食物中毒。” “并且从病人的呕吐物中,医院检测出了有毒的植物根茎残留物,现在需要您回忆一下家中是否摆放过有毒的花卉或是植株,我们好确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他说完又谨慎地补充:“好在这次发现及时,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也正是考虑到病人是个有流产倾向的孕妇,医院这边必须谨慎用药——” “平时照顾病人的都有哪些,可以都回忆回忆。” 医生说完等待着。 …… 陆御权还没想到利亚花园有什么花卉植株能被温越误食,胡德先出声:“我好像知道了……”他顿了顿,似在思忖,半响后说:“有没有可能,是误食了风信子?” “风信子?确定吗?” 医生听到这个答案明显一愣。 “我很确定利亚花园城堡里摆放的植物都是无毒的,如果一定是误食了有毒的植物,那只有风信子,病人昨天去过一趟风信子花园。” 医生颔首:“风信子根茎的确有毒,行,我们去定治疗方案。” “大人,温越他——”胡德目送医生离开,刚转头,只见身侧的alpha面色铁青。 陆御权狠狠咬着牙,声音扬起:“误食?风信子有可能误食吗!我看他这就是一心求死!” alpha说完气势汹汹地去推病房门。 …… 陆御权满怀怒气地推开门时,病床上的温越已经醒来,只见温越缓缓眨了眨眼,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合,发出细弱的声音:“你……你选好了吗?” 意识到温越依旧在说昨晚的选择,甚至用自杀来倒逼,陆御权只觉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我已经告诉你答案了温越!想离开我,绝无可能,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不……不。”温越固执地摇头:“……那就不要孩子。” “都不可能,不选,我都不选!”陆御权拿出手机将屏幕点亮,调出聊天记录扔在温越病床上,愤然道:“你自己看吧,如你所愿,我已经和希家退婚了!” “婚约已经解除,甚至联系了电视台那边出通稿,你满意了吗?” “这你满意了吗?!” “满意?我能有什么满不满意。”温越皱眉,口中呢喃道:“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的婚约,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温越的痛苦显而易见,说到后面眼眶中有泪渗出:“陆御权,就凭你到了现在,依旧趾高气扬地和我说话,就说明你根本没明白过……” 陆御权走到床边,眸子黑得噬人:“我需要明白什么,你要的我都做到了,你还需要我明白什么——”他的额角青筋直跳:“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联邦没有哪个贵族会像我一样,为了一个黑奴做到这种地步!” “我是昏了头才会这样,我是疯了!为了你疯了才会这样!” …… 口口声声黑奴。 依旧口口声声黑奴。 温越疲累地闭上眼,世界只剩下一片空洞的苍白。谁来救救他,为什么会这么痛苦,甚至连死都做不到。 谁来救救他…… “不需要,都不需要。”温越厌恶地扭过头,“你出去吧,我累了。”他面如死灰道:“我真的累了。” “你!”陆御权气得在病房里踱步。 正当两人间彻底陷入无言死寂时,病房外倏然传来嘈杂的声响,是胡德拦人的声音—— “你们是谁!站住!” “都给我站住!这是陆家的私人病房,未经允许不能擅闯!” 但胡德根本无法阻拦住。 一群人直接气势汹汹地闯进了病房。 陆御权回头便看见了一个熟人——战家,战易。 战易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人,都是身材高壮的alpha,他们神情严肃,如同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 “温越!”一个女人骤然从战易身后跑了出来,她直直扑向病床,捧起omega苍白消瘦的脸:“温越,你怎么样,母亲在这儿。”女人哭泣着,不停安慰:“不怕,不怕了,母亲来了。” 母亲…… 温越凝望着眼前这张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脸,仿佛失了三魂七魄,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从恍惚中回过神,他泪如雨下,扑进女人怀中失声痛哭:“母亲……” 他实在是太伤心太痛苦了,看见希望后反倒陷入了一种木讷的复读中,红着眼不停喃喃道:“带我走,带我走,求你了,我不要在这里,我想回家,带我走——” 家,可是哪里才是他的家呢。 “好,我们走。”温莉擦净温越被泪水打湿的脸庞,轻柔地抚摸他浮肿的眼皮:“母亲带你走,从今以后,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两母子抱在一起,仿佛要把一生的泪全流干。 …… 陆御权首先从怒火中抽离出来,他眯着眼打量突然跳出来的女人,扫视着满病房的alpha,以及眼前一脸冷硬的战易——alpha年近中年,蓄了络腮胡,穿着黑色大衣,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烟,火光忽明忽暗。 陆御权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他问:“战易,你什么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战易掐灭了烟,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好似挑衅:“带我女人来见她的孩子,就这么个意思。”他顿了顿,叹口气道:“其实算起来,温越也算是我的继子吧。” 第112章 “继子?”陆御权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温越会被卖去奴隶市场,是你手底下人得了你的示意,才做出来的好事,少在这里假惺惺装好人。”他警告道:”我不管你今天来这里是什么意思,见见可以,但是别起什么其他心思,不然——” 战易挑眉:“不然怎样?” 陆御权击了击掌,陆家的人一时间全自外涌进了病房,原来,就在两人对峙的几分钟时间里,胡德已快速调动了陆家的一拨人。 此刻,两拨人在不算太大的房间里对峙着。 陆御权斩钉截铁道:“在陆家手里抢人,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话音刚落,一旁倏然传出女人的声音,只见温莉抱着仍在哭泣的温越,抬眼望了过来,她语气急切道:“战易,我要带温越走,我今天就要带他走!” 战易蹙了蹙眉,沉默了片刻。 半响后,他对温莉道:“知道了。”说完转过头冷脸紧盯着陆御权,干净利落地掏出一把枪,对上陆御权眉心。 “你看我有那个本事吗,陆大人。” 刹那间,扳机扣动的咔嗒声四起。 在战易举起枪的一瞬间,陆家所有alpha奴隶也全都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齐对着战易,与此同时,战家带来的人也将所有枪口对准了陆御权。 剑拔弩张的气氛积蓄到了极限,一触即发。 …… 而这也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见陆御权神色极为平静,他不退反进,一步步向前,让枪口抵住自己眉心,逼迫战易后退,黑沉的眸子中闪烁着诡异又狂热的光。 他道:“来啊,你开枪,想带他走那你就开枪,开枪打死我,不然绝无可能。”他说完一声冷嗤,情绪逐渐走向极端:“好,很好,你们都逼我。他逼我,希家也逼我,就连一个毫无关系的战家也跳出来逼我!” 他说着逐渐陷入癫狂:“你们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这么逼我!” 战易似是被陆御权的样子吓到,步步后退,露出不解的神情,沉声说:“没人逼你,如果你真的对他好,他不会有了孩子还想着要走。” “好?什么叫好?”陆御权浑身颤抖,猩红着眼摇了摇头,“你不懂,你们都不懂……无论如何,我绝不会放他走,绝对不会——” 话刚落地。 温莉放开温越猝然从一旁冲了出来,她一把攥住陆御权的肩膀,疯了似的摇晃:“陆御权,你是陆御权对吧?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放过我们吧!” “你看看他,我求求你认真看他一眼,你看看好好一个人已经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要是真心对他,又怎么会害他到这个地步!” “求求你了,求求你就放过他吧,我求求你了!” 温莉说着就要挺着大肚子跪下来,战易极为不悦地向身后投去一眼,战家的奴隶立马上前将人扶住。 温莉挣扎着挥开所有人的手,执拗着依旧往下跪。 “母亲!你起来,凭什么跪他,你起来!”温越见此情景,内心涌起更沉重的悲痛,自己过得不好就算了,竟然有一天还害得母亲也跟着受罪!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下了床,软着腿脚来到温莉身边,泪流满面着想要将人扶起:“你起来,不要跪,起来!” 不要跪…… 不要…… 凭什么跪这些害他人人生变得一团糟的罪魁祸首,这和向命运服软有什么区别!不能跪,不能! “不……都怪母亲没用。”温莉固执道:“都怪母亲……” “不要!”温越嘶吼着,眼见着自己劝不住,松开温莉直接冲着一旁的战易走去,他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枪,扣动扳机凛然地抵住自己的太阳穴,一步步走至陆御权身前。 “陆御权!” 他的呐喊仿佛来自世界的另一端,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带着无穷的力量同时又冷漠无比—— “放我走,陆御权!” 温越视死如归地说着,缓缓将扳机往下按:“既然给你选择你不要,那我来替你选!” “你不是想要孩子吗,我成全你,等孩子生了我会送到陆家,但你必须放我走!” “不然——” 温越偏了偏头,嘴角露出一丝凄凉的笑,手指下扣扳机的力道越来越重,一字一句道:“不然,我会让你一个都得不到,你知道我的。” “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陆御权浑身颤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拿枪对准自己的omega,omega的目光中只能看见恨意,仿佛两人生生世世都是仇敌一般。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怎么会呢。 明明什么都做了,为什么就走到了这种地步呢。 温越轻轻启唇,像以往陆御权经常做的那样,他不带任何犹豫地说:“我数到三——” “一。” “二。” ……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陆御权充满怒火的瞳仁变成一片灰暗,这个傲慢得不可一世的贵族陡然塌陷了他的肩膀,他抿着唇,一把握住温越拿枪的手,声音嘶哑道:“……放你走。” “我放你走。” -------------------- 第53章 陆淮乐 “温越,你们那边忙完了吗?b1演播厅那边有些镜头要重录!我们组缺人,你去给帮个忙吧!” 第113章 电视台里,人人胸前都挂着工作证,在走廊上快步穿梭着,温越刚结束自己组的采访,忙里偷闲才喝了口水,回答道:“怎么了,你们不是录完了吗?” “别提了,给人家小孩儿名字都念错了!”同事大声说:“人家孩子那边来了家长,审了一遍,说那字读乐器的乐,不是快乐的乐!” 温越叹了口气,录“儿童”为主的节目就是事多,有些是小孩闹腾不听指挥,有些则是大人事精,一个孩子后边儿跟着四五个家长的,意见多得数不过来。 温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答道:“行,来了。” …… “大家好,我叫陆淮乐,今年五岁了,来自……”一间装潢得极为童趣的演播厅里,一个穿着高级定制小西装的金发男童站在镜头前,念着台词。 温越站在一旁盯着看,总觉得这小孩很眼熟,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只能纳闷道:“这不是念对了吗,小孩儿自己的名字,他自己还能念不对?” “是主持人念错了!”一旁有同事抱怨:“准备工作做得不到位,这些实习生,一个个不知道怎么搞的。” “行吧。”温越说,“有什么事你们直接吩咐,我在旁边候着。” 同事离开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啦。” …… 温越站在镜头外等了半响,直到录制彻底结束,不远处小孩儿下了台,后台倏然走出四五个人,他们有的拿着小孩子专用的小水壶,有的则拿着零食,蜂拥上来。 小孩儿被一堆人围在中间,嘘寒问暖。 温越不感兴趣,心道又是哪个大家族的小少爷,草草瞥了一眼准备离开。 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眼,让他从身体到脑子都彻底僵住——他看见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就站在小孩儿身后。 胡德。 近五年未见的胡德。 记忆中那张脸没怎么变,只是多了几分老态,身姿依旧直挺,穿着陆家定制的管家白衬衫和马甲。此刻,他正要拧开水壶,好似准备给坐在凳子上晃悠着腿的小孩儿倒水喝。 电光火石之间,温越觉得自己腿软得简直无法站稳,脑子里关于利亚花园的记忆纷至沓来,他心里升腾起紧张又害怕的情绪……同时,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小孩儿。 既然…… 既然胡德出现在这儿,那这个小孩儿…… 刹那间,温越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紧,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难怪。 难怪会有一种熟悉感。 他的孩子……原来叫陆淮乐。 温越再次将目光投了过去时,眼睛已经无法移开,牢牢锁住不远处的孩子。 既然胡德能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那就意味着,他必然没在利亚花园受到任何怠慢与忽视……看来,陆家的确把他照顾得很好。 温越垂下了眸子。 应该要高兴才对,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孩子拥有优渥的家境,良好的教育,整个陆家的关爱,还没有他这个黑奴母亲拖后腿,再好不过了。 只要孩子好,就一切都好。 …… 等温越找回思绪,再度望过去想看孩子最后一眼时,演播厅里陆家的人早已离开,孩子也被带走了。 温越蹙了蹙眉。 看来是今天的录制彻底结束了。 联邦如此之大,大到整整五年时间,他才机缘巧合之下见了孩子一面,下一次遇见,又会是多少年后呢。 温越心里莫名冒出一丝酸涩,明明这个孩子只在他肚子里待了短短八个月,出生时甚至连面都没见上就被送去了利亚花园,可到了此刻,看着孩子就那么在眼前消失,他内心终究还是涌出难以抑制的不舍。 温越理不清头绪,只知道那股不舍在背后推动着他,鬼使神差的,他竟然不管不顾地追了出去。 电视台门口。 温越追出去时已是气喘吁吁,他环顾四周,总算在不远处的路边,看见了一辆曾在记忆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漆黑轿车。 孩子被胡德抱上车后许是闹着要开窗,车窗摇下,露出一截略有些肉感的小手臂。 远处车身启动,就在即将从电视台门口经过时,温越紧张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在了大门石柱后,他偷偷地投过去最后一眼。 温越心想,一眼。 就看孩子最后一眼。 只这一眼,就当是最后的放纵。 可就是这再次多余望过去的一眼,再度让温越愣怔住,他不仅看到了孩子,还看到了坐在后座一脸冷峻的男人。 那个曾一度害得他陷入抑郁,两人间的纠葛无数,算不清对错的alpha贵族,也在车上。 陆御权。 为什么陆御权会过来,接孩子回家吗? 想来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温越躲在柱子后,久久才回过神,眼角有些湿润,最后欣慰地笑了笑。 真好。 看来大家都很爱孩子呢。 …… 温越在门口整理好心情,回到了台里。 这已是温越工作的第二个年头,他在大学毕业后,凭借着优异成绩成功地进入了这家电视台,并在电视台附近租了房子,开始了自由的独居生活。 他回到台里后,直接去了b1节目组,问来了陆淮乐参加节目的名字,名叫《联邦之星·寻找最佳小主持》,后又辗转找了几人帮忙,拿到了节目的原始视频。 第114章 回到租房后,温越打开电脑,将视频导入软件,把陆淮乐的镜头一一剪出,合成一个全新的视频,保存进了手机相册。 睡前,他躺在床上一遍遍翻看视频,孩子笑他跟着笑,孩子紧张他也跟着紧张。最后,伴随着陆淮乐小朋友稚嫩的声音,沉沉睡了过去。 温越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错过了一条来自母亲的短信,他立即拨了电话过去。 温莉的声音自电话那端传出。 “母亲。”温越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间,空出手给自己拆了盒酸奶:“是有什么事吗?” 温莉笑了笑,试探问:“是这样的,你战叔前段时间看我一直啰嗦你的事,就给做了个介绍,我想着合适的话,你要不空出时间见见?” “您又来了——”温越立马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无奈地打断道:“我才二十四岁,您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我不急呀。”温越苦口婆心地劝说:“这不是看你一直没动静吗,大学也没见你谈一个,你说我能不操心吗,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电话那头说完这句话沉默了良久。 温越一勺一勺舀着酸奶,自然知道温莉在忧心什么,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叹气声。 “温越……”温莉轻声问:“你和母亲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没走出来呢? 温越哑然。 什么走出来不走出来的,都过去多少年了。 温越心道这次要是再推辞,估计温莉那边不会放过自己,终究还是服了软:“行了行了,您别叹气了,叹得我心里慌,是谁,叫什么名字,我见总行了吧。” “行,当然行。” 电话那头传出满意的笑,立即将名字电话及家庭情况都发了过来。 温越忙完一天的工作,离下班只差最后五分钟,手机传来几声震动,他拿起看了一眼,是母亲介绍的那个alpha。 贺林。 男人的短信极为简洁:【已经到门口了,等你。】 虽然同意了见面,但温越内心依旧有些抗拒,他深吸一口气,回了一句【好的】。 温越刚下楼就看见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alpha,男人站在电视台门口,穿着一件灰色皮质外套,脚上蹬着一双马丁靴,寸头,五官看着极为英气。 此刻,alpha正抬眼往台里眺望。 在电视台工作的以omega居多,正值下班时间,男人的身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大家经过时纷纷投去欣赏又猎艳的目光。 等会儿还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这个alpha离开电视台,再不过去人只会越来越多,明天就要出名了!温越微微红了耳朵,提着包赶忙小跑了过去。 “贺林?”温越来到男人身前,微微喘气:“你好,我是温越。” 贺林笑了笑:“对,是我。”男人伸出手,轻轻点了点温越的肩膀:“包需要我给你拿着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啊……没事,我自己来吧。”两人根本不熟,温越并不太习惯接受alpha的好意,他转移话题问:“吃晚饭了吗,附近有家味道还不错的拉面馆,想去试试吗,很近。” “可以。”贺林替温越拉开门,让他先出:“我对附近不太熟悉,就按你推荐的来吧。” …… 因为离得近并没有开车,两人走在路上闲聊,权当散步了。都不是话多的类型,但贺林作为alpha显然要更主动一些,于是慢慢变成了贺林问一句温越答一句。 许是温越的态度实在算不上热情,贺林渐渐感受到了,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尴尬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 温越心道自己情况特殊,想到以前那些事,他实在害怕耽误人家,于是侧过头,鼓起勇气问:“对了,我的情况,你有了解过吗?” “当然。”贺林的目光很是平静。 温越嗯了一声,“虽然你可能了解过,但是我想,可能也只是了解了一部分吧?有件事我并不想瞒着你。”他顿了顿,半响后正色道:“我以前有过孩子。” 话音刚落地,四周的嘈杂仿佛在一瞬间被隔离在外,只剩下无边的寂静。 看得出贺林是个很沉稳的alpha,但听完温越说的话后,他依旧没能藏住略带惊讶的神色:“你看着……年纪很小的样子。” 温越略感无奈,很显然,温莉并没有提前将自己最真实的那部分情况告诉眼前的男人。 不然不会如此惊讶。 无论如何,欺骗绝对不可以。 温越并不觉得有过孩子是一件需要隐瞒的事,那是他的经历,那段时光也构成了现在的他。温越不带半点吞吐的,坦坦荡荡解释道:“我今年二十四岁,不过我的孩子……算起来已经五岁了。”他说:“以后无论我们之间如何发展,我想这些情况都不能瞒着你。” 他抬眼,示意:“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贺林沉默了很久,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沉声问:“孩子现在是你自己在带?” “不是。”温越摇头:“我见不到孩子,在他父亲那边。” 贺林又问:“你确定……开展一段新的感情,孩子父亲那边不会阻止你?” “不会。”温越依旧摇头,实话实说:“我们很多年没联系过了,就连孩子,我也几乎从没见过。”如果今天这面不算的话,的确是从未见过。 第115章 两人聊着聊着已不知不觉走到了拉面馆门口,贺林抬了抬手示意温越等等,在外面掐灭了烟,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 第54章 母子羁绊 陆淮乐小朋友在幼儿园和人打架了。 胡德赶到时,陆淮乐一双圆溜溜的眼哭得通红,脸颊处留了几道抓挠的伤口。 无论这场小孩间的闹剧错在谁,道歉的绝不会是陆家,对方父母赶来后,开始跟在一旁不停致歉。 胡德心疼地看着陆淮乐脸上的伤口,没有搭理,只是冷冷扫过去一眼。 而后他找老师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替陆淮乐请了假,直接将他带回了利亚花园。 …… 陆淮乐进门后直接踢掉了小皮鞋,像只横冲直撞的小牛犊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胡德叫来医生,想处理一下陆淮乐脸上的挠伤,奈何叫了半天,小孩儿气性大,躲在房间里就是不开门。 陆御权回家时已是傍晚,听完胡德汇报幼儿园发生的事后点了点头,上楼来到陆淮乐房门口。 陆御权敲了敲门,房间里鸦雀无声。 “大人……”胡德跟在一旁,提醒道:“淮乐估计还在生气呢。” 陆御权嗯了一声,只等了几秒,转身下楼:“算了,等他情绪好点了我再来吧。” …… 胡德顿时哑然。 一个才五岁大的小孩儿,怎么能指望他自己想通,自己情绪变好呢。 胡德目送陆御权下楼,依旧站在门口。 陆御权平日里工作忙,可以说陆淮乐从出生到现在,整整五年时间,都是胡德在照顾,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小主人。 胡德不忍心就这样看着孩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更何况…… 生气的原因,还是和母亲有关。 胡德还记得今天下午,当他赶到学校时,听到老师说两个孩子是因为提到“妈妈”才打起来。 那一刻他的心情,简直难以描述,根本没法给对方小孩父母好脸色看。 胡德心里很清楚,虽然小家伙平时并没有表现出来,其实心里很有自己的想法,他对“母亲”“妈妈”这样的词汇非常敏感。 …… 在胡德的坚持下,房门总算传出一道咔嗒声,打开了一条门缝。胡德推门走进去,余光中看见陆淮乐一头扎进被窝里。 “好点了吗?”胡德手上拿着药膏,轻轻坐在了床边。 “不好,一点也不好!”被子下的小身子一抖一抖的,说话还带着抽噎声。 “不好也要擦点药。”胡德拍了拍被子:“来,让我看看你的脸伤成什么样了。” “不好,就是不好!”陆淮乐赌气似的钻出被子,红着眼眶,呜呜哭着问:“胡爷爷,我真的没有妈妈吗,为什么幼儿园的小朋友说我没有妈妈!” 胡德手一顿,半响才回神,他将药膏拧开,涂在陆淮乐脸颊的红痕上:“当然有,每个小朋友都有妈妈,淮乐也有。” “那妈妈呢,妈妈在哪儿?” 胡德一下被问住了,他并不想欺骗小孩,但又无法给出答案,不答反问:“我们淮乐很想妈妈了?” 陆淮乐嗲声嗲气地嗯了一声,委屈巴巴道:“他们说我不参加趣味运动会,是因为没有妈妈,才不是……我是去参加小主持比赛了……他们瞎说嘛。” 说着说着委屈多得溢出来,又哭了起来。 “对,他们瞎说。”胡德看小孩儿哭成这样,心酸得很。 父母间的事又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呢,最可怜的就是孩子。 胡德擦干陆淮乐湿哒哒的脸颊,心疼地安慰道:“我们淮乐当然有妈妈,妈妈当年就住在城堡里呢。” “真的吗?”陆淮乐还是第一次听人提到妈妈,他止住了哭泣,眨巴着眼好奇问:“妈妈也和淮乐一样有自己的小房间吗?” 胡德看着孩子眼里燃起的期待,心里猝然闪过一个想法:“对,妈妈也有。”他说完,鬼使神差般问:“你想去看看吗?” “当然!”陆淮乐陡然来了精神,噔噔两下跳下床。 “那……”胡德迟疑了片刻,他并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孩子如此期待,他实在无法拒绝,只能压低声音道:“好,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好!”小家伙破涕为笑,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也有模有样地压着嗓子说话:“我们现在就去,别让爸爸发现了。” …… 胡德拿到备用钥匙后打开了温越的房间,带着淮乐走了进去。 一个是利亚花园的小主人,一个是利亚花园的大管家,两人头一次在城堡里如此鬼鬼祟祟,只是为了进一间近五年没人住过的房间。 房间里的装饰摆件和当年一模一样,即使没人住,看起来依旧很干净,像是有人定期打扫。 陆淮乐兴冲冲地跑了进去,胡德紧随其后,他看着小孩儿好奇地四处打量,伸出小手摸摸这儿,又摸摸那儿。 最后,孩子停在了床边,摸了摸床上的被子,说出了一句胡德如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话。 只见陆淮乐扭过头,眨巴着眼睛问:“胡爷爷,我今天晚上能睡在妈妈房间吗?” 胡德心下一抽,愣怔住。 “妈妈的床好软。”陆淮乐见胡德没说话,还以为是不可以,眼睛慢慢变红,“我想睡在这儿,可以吗?”他小手指比了个“一”,声音软软地拜托道:“就今天,我就睡一晚,可以吗?” 第116章 孩子想母亲,又有什么错呢。 胡德终是叹了口气,“但是你要先下楼吃饭,让你父亲知道你好好的,别让他因为你在幼儿园的事担心,等吃完饭洗漱完,再过来。” 陆淮乐立马乖乖地点头,鬼机灵道:“我知道,不能被爸爸发现!” “嗯,明天早上我会早点过来叫你。”胡德颔首,又问:“可以做到吗,早早起床,不能让人发现了。” “当然!”陆淮乐敬了个礼:“乐乐保证做到!” 陆御权在书房审完最后一份文件,疲累地捏了捏后颈,想到今天傍晚胡德说的陆淮乐在幼儿园的事,他脑子一阵抽痛,不知不觉竟走下了楼。 客厅,理查德躺在沙发上睡觉,见有人过来缓缓睁开了眼睛,动了动圆润的身子。 陆御权走过去,将猫抱起。 五年过去,理查德已经步入了一只猫的中年时期,它像是已经习惯了贵族的怀抱,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着。 陆御权今天状态不佳,有些魂不守舍,他抚摸着理查德的脑袋,像五年里每一个失魂落魄的夜晚一样,慢步上了楼。 来到一间在陆家如同禁忌一般的房间外,他缓缓打开门。 陆御权刚进门,蹙起了眉。 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他明明没开灯,房间却亮着昏暗的光线,刹那间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好似回到了五年前,这间房里永远亮着灯,永远有omega充满活力的声音,生气也好,愤怒也好,总好过现在死一般的寂静。 陆御权定睛一看,竟然真的不是错觉,房间里的小灯亮着,床上还有个小小的凸起。 床上睡了人…… 是梦吗。 是回到了五年前吗。 陆御权魔怔般地叫出口:“温越……” 话音刚落,床上的小鼓包动了动,钻出一个小脑袋,露出陆淮乐一张惊慌失措的脸,他吸了一口气,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爸爸——” 大梦初醒。 陆御权回过神,抱着理查德走到了床边:“你怎么进来的?” “我……”陆淮乐眼睛滴溜溜转,不安地“我”了半天,没敢把胡德说出来。 他的小脑袋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完蛋了,被爸爸发现了。 爸爸会赶他出去吗? 可是他的确很想妈妈呢,班上的小朋友都说他没有妈妈,可胡爷爷都说了,他有妈妈的,妈妈以前就住在利亚花园。 可是…… 可是为什么爸爸从来都不提妈妈呢。 陆淮乐想着想着,终究是没忍住,一整天的不开心都堆积在了小脑袋瓜里,他双手捂住眼睛哭了起来,说出了以前从不敢在陆御权面前提起的话:“爸爸……乐乐想妈妈了,真的想妈妈了。”他呜呜抽噎着:“为什么……为什么妈妈不在乐乐身边呢,为什么呢。” 陆御权看着眼前哭泣的孩子。 这是从温越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他有着和温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漂亮眼睛,和孩子的每一次对视,都曾无数次让他在午夜梦回时悔恨不已。 陆御权愣怔了许久,终究是走上了前,他将理查德放进陆淮乐怀里,将小孩儿温热的身子紧紧搂住,轻声道:“抱抱理查德吧,这是你妈妈以前养的猫。” “真的吗?”陆淮乐并不知道,自他出生起理查德就在利亚花园,他眼睛还闪着泪光,惊讶地张着嘴巴,反复确认道:“妈妈养的猫猫?这真的是妈妈以前养的猫猫?” 陆御权颔首。 孩子的一句“想妈妈”打破了他多年的伪装,他回忆着从前:“以前你妈妈很想养它,我还……反对过。”如果早知道两人会走到这一天,他想他绝对不会再那样做吧。 陆淮乐皱了皱鼻子,小大人般打岔道:“不能这样噢,爸爸不让我养小金鱼的时候,我就觉得爸爸很讨厌。” “嗯……爸爸很讨厌。”陆御权抿了抿唇,只觉得胸腔中闷着一股涩意,不上不下。 “爸爸。”陆淮乐竖起手指,小心翼翼道:“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陆御权抹掉孩子脸上半干的泪水:“可以。” “我想知道……”陆淮乐摇晃着小脑袋:“妈妈叫什么名字呀? …… 陆御权沉默了片刻。 其实陆淮乐早晚要知道的,以往他总是刻意回避着什么,好似逃避关于温越的一切,就能逃避自己曾做过的那些错事,忘掉悔恨的过去。 可忽视了其实孩子也有知道的权利。 陆御权轻轻启唇,将两个音节咬在唇齿间。 他深吸一口气,说:“温越。” “妈妈叫温越。” “温越……”陆淮乐读了几遍,瞪大了眼睛,“我叫淮乐,妈妈叫温越,我们有一个字是一样的!” “嗯,读起来一样。”陆御权笑了笑:“但是妈妈的越是跨越的越。” “我不知道。”陆淮乐小朋友挠了挠脑袋:“我还没学呢。”说完他又兴奋问:“那爸爸,你能带我去找妈妈吗?” 陆御权再度陷入了沉默。 找温越吗……温越就在那里,可要“真正”地找到他,找到一个舍弃生命也要逃离的人,谈何容易。 沉默实在太久,眼见着陆淮乐的小脸垮了下来:“不可以吗……那我能知道妈妈长什么样子吗?” 第117章 陆御权首先想到的是温越那双永远亮晶晶的眼睛,以及他那头生来就乌黑的头发,一个是他初起爱意的源头,一个是造成他多年悔恨的证物,他沉声道:“你妈妈……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头发是黑色的。” 他想,这些或许陆淮乐都应该知道,温越最本真的样子。 陆淮乐听完,立马从陆御权腿上滑了下来,从一旁拿出小镜子,对着镜子看自己:“胡爷爷也总说我的眼睛非常漂亮呢,是和妈妈一样吗!”说完他又有些丧气地垂下了肩膀:“可是我的头发不是黑色呢,为什么只有眼睛和妈妈一样呢。” …… -------------------- 第55章 偶遭车祸 陆御权在这个晚上彻底看开了,他告诉了陆淮乐许多关于“妈妈”的往事,两人最后睡在了房间里,睡在了温越的床上。 他在这个晚上几乎解答了陆淮乐关于“母亲”的所有疑问,除了在陆淮乐询问是否能去找妈妈时保持沉默外,当然,他也并没有拒绝,只是沉默。 陆淮乐依旧锲而不舍地追问。 最后,陆御权别无他法,只说:“以后总有机会。” 陆淮乐小朋友并不懂大人眼中的“以后”其实是一种托辞,他的小心脏兴奋地跳动着,还以为爸爸这是同意了,爸爸会带他去找妈妈。 父子俩第二天一道从温越房间里出来,陆御权已经洗漱完,抱着仍睡眼惺忪的陆淮乐,正好和急匆匆赶来叫陆淮乐起床的胡德撞上。 胡德满眼震惊:“大人,这是……” 陆御权淡淡投过去一眼,扒拉了两下陆淮乐鸟窝似的头发,点了点头。 就这两个不经意的动作,让胡德彻底误会。 …… 以为马上就能见到妈妈的陆淮乐小朋友彻底忘记了之前的不开心,又变回了利亚花园的开心果,每天有说有笑地去上幼儿园。 陆淮乐彻底好了起来,利亚花园也跟着平静下来。 这一天,胡德正在视察城堡后院,接到了幼儿园的电话。平日里陆御权工作忙,重要会议时偶有接不到电话的情况,因此幼儿园常打给胡德。 电话那端老师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焦急,胡德立马停下了脚步,从老师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中找到了关键信息——陆淮乐失踪了。 就在午饭后,老师将所有小朋友哄上床睡午觉,一般情况下,老师会歇在小朋友们午休房间的外间,但今天恰好值班老师中午有事,请假出去了,而接班的老师又没能及时赶到。 就这短短几分钟,在这中间没人看管的时间里,陆淮乐小朋友背着书包躲开所有人的视线,溜出了校门。 事关重大,胡德立马打给陆御权,而此时的陆御权因接到希檀宫紧急任务,已经乘坐上了联邦专用飞机,飞行模式阻挡了一切信息。 时间不等人,胡德只能放下手机,先行驱车紧急赶往联邦第一幼儿园。 幼儿园里,胡德带着陆家一行人来到监控室,调取视频,从视频中可以看出,陆淮乐背着书包,故意绕开了所有老师,目标明确地向幼儿园大门口走去,直到消失在拐角。 于是胡德又带着一群人开始调取路边的监控,但凡陆淮乐可能会经过的地方,全部排查了一遍。顺着监控可以看到,陆淮乐一个人在路上走了近二十分钟,最后推门走进了联邦一家知名饰品店。 胡德带着人再次紧急赶往饰品店,没想到在途中接到了警局胡警督的来电——陆淮乐在路上被车擦伤,已经被送往了联邦第一医院! 胡警督在挂电话前贴心强调,孩子伤得不重,只有些轻微擦伤,以及倒地时脑袋磕在了石头上,还有些轻微脑震荡。 …… 胡德赶往医院时整颗心都吊着,七上八下,在外人眼里或许轻微擦伤和轻微脑震荡不算什么,但对于胡德这个从小看着陆淮乐长大的管家而言,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胡德到了医院,找到病房后推门而入,首先看见的是陆淮乐躺在病床上的小小身子。 孩子小脸煞白,睫毛上还挂着泪光,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嗓子里偶尔发出委屈的哼哼声。 胡德轻手轻脚来到床边,想将孩子搭在被子外的手臂放回被子里,注意到肉嘟嘟的小手里好似攥着什么东西。 胡德轻轻将陆淮乐的指头掰开。 只见小小的掌心上摊着一个做工极为精细的吊坠,在病房冷白的灯光下闪烁着熠熠光彩。 吊坠是风信子花型。 陆家所有人,包括胡德在内,无不知道风信子在利亚花园代表着什么。 胡德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陡然僵化——他想他知道陆淮乐为什么突然跑出幼儿园了!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母亲节! 今天是母亲节! …… “妈妈……” 躺在病床上的陆淮乐突然梦呓起来,喘息急促,像做了噩梦似的,嘴里不停呼喊着妈妈,闭着眼都有泪水从眼角溢出。 短短十几秒,小孩已经泪流满面。 胡德回过神,开始轻轻拍打陆淮乐肩膀:“淮乐!淮乐!醒醒淮乐!” “胡爷爷……” 陆淮乐倏然从睡梦中惊醒,整个人仍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看见是胡德后猛地扑进他怀里,大声哭喊,但喊的却不再是妈妈:“乐乐脑袋痛……脚脚也好痛……爸爸……乐乐要爸爸。” 第118章 就像是知道无论怎么呼喊,妈妈都不会来自己身边一样,他醒来后并不再像梦里那般呼喊妈妈。 胡德心疼不已,将陆淮乐抱进怀里,不停安慰:“没事没事,医生叔叔已经给上好药了,马上就不痛了。”又解释道:“爸爸在工作呢,乐乐知道的对不对,爸爸没办法马上赶过来,但是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乐乐身边。好了好了,不哭了。” 陆淮乐死死攥着手心的吊坠,喉咙里慢慢只发出压抑的抽噎声,不再叫喊爸爸了。 “淮乐?”胡德将陆淮乐的身子转过来,直视他:“有听到胡爷爷说的吗,爸爸可能要迟一点赶过来,但一定很快。” “很快是多久……”陆淮乐瘪着嘴,“爸爸告诉乐乐说很快就能见到妈妈,可是乐乐现在还没见到……”他说着摊开自己的手心:“乐乐还给妈妈提前准备了礼物呢,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说今天是妈妈的节日,我用小主持的奖金买的呢……” 小孩儿带着哭腔的稚气嗓音只说了短短几句话,却带着对母亲的无穷思念。 胡德心中怜爱不已,他在某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个恶人,是造成陆淮乐如此境地的帮凶,他压下心中的酸涩,问:“你确定,爸爸说要带你去找妈妈吗?” 他倏然想到了那天早晨,父子俩一道从温越房间里出来。 “对啊,爸爸说很快就能见到妈妈。”陆淮乐边哭边可怜巴巴道:“可是我连礼物都准备好了,还是没有见到,爸爸骗人……” “好了好了。”胡德深吸一口气,心下做了一个决定:“不哭了,爸爸没有骗你,乐乐的确马上就能见到妈妈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胡德将小孩儿脸上的泪水抹尽,沉下目光,笃定道:“胡爷爷马上给你把妈妈带过来,好不好?” “好!” …… 下班时间点,天空下起了小雨。 温越和同事道了再见,背上包直接出了电视台,正准备乘公交回家时,一辆通体漆黑的高级轿车停在了身前。 温越还以为是有人要下车,往旁边挪了一步,刚回完艾欢消息,抬眸,看见了一张记忆中的脸。 “好久不见,有时间聊聊吗?” 胡德开门见山问。 …… 温越鬼使神差地坐上了车。 他在后座如坐针毡,谨慎地打量着驾驶位的胡德。 整整五年时间,陆御权的确做到了离别时所说的“放他走”,这五年间陆家再也没出现打扰过他……可也正因此,胡德的突然到来则显得尤为怪异。 温越双手交握,蜷缩着手指,紧张问:“是有什么事吗?” 胡德蹙着眉,直奔主题严肃道:“孩子出事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里的孩子说的是谁。 温越心陡然跳到了嗓子眼:“淮乐吗?” “您见过孩子?”胡德狐疑地转过头,他像是想起什么:“是上次节目录制吗?”不然怎么知道孩子的名字,要知道温越从未见过孩子一面。 “你怎么知道……”温越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陆家怎么会知道他在电视台工作!他恼火道:“陆御权派人跟踪我!?” 胡德先行沉默下来,这的确不好解释。 毕竟这是事实。 陆家所有人都知道温越的行踪,某种程度上,利亚花园所有人都知道自家大人从未忘怀过,即使温越离开了,在此后的五年里,陆御权也从未放弃过调查温越的消息,并安排专人定期上报。 胡德再度想到那天,陆家父子俩从温越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思念爱人,一个思念母亲,何其可怜。 胡德为自家大人抱不平:“如果您觉得那是跟踪,我无话可说,但至少大人这么多年从未打扰过您!”他决定把一切真相捅穿:“大人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这么多年他从未走出来过!他根本忘不了您!” 温越脸色难看:“我不想听这些,你直说孩子的事……” “不,您应该知道。”胡德打断温越:“还有更多……陆家的确从始至终就知道您在电视台工作,并且不止这些,如果我说正是因为知道您在那边工作,大人才给淮乐报名了比赛,也正是知道您那天上班,大人才会在那天特意赶去接淮乐呢!” 温越脸色煞白,他死死咬住唇:“闭嘴!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说了我不想听这些!孩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直接告诉我!” 胡德想到还躺在病床上,期盼着见到母亲的淮乐,终是道:“今天是母亲节,淮乐为了给您买礼物,一个人偷溜出了幼儿园,在路上发生了车祸……” “车祸!?”温越脸色煞白,攀住座椅差点站起来。 “对,现在正在联邦第一医院的病房里。” 胡德看向后视镜,心酸解释道:“其实淮乐以前从不敢在大人面前问起您,现在或许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他太想您了,常常在家里提到您……再加上前段时间,大人答应了带他去找您……估计孩子心里想着提前给您准备礼物,才遇到这种事。” 温越满脸焦急担忧。 孩子还这么小……怎么能出车祸呢。 他得多痛多难过啊。 温越想到自电视台第一眼见到淮乐后,每当晚上思念时,他总是将节目视频拿出来重温,小孩的一颦一笑,总是让他心中无比柔软。 第119章 他曾经坚定地认为,他对陆御权的恨意那么浓烈,区区一个孩子,绝对无法成为捆绑他的工具,可现实告诉他,孩子就是他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是他的血他的爱凝结成的一个新的生命! 只要看一眼,就那么一看,就已经再也无法割舍! 温越根本无法接受淮乐出车祸!陆家那么多人,怎么就连一个孩子都看不好呢!他脸上有不满和怪罪,关心则乱,口不择言道:“陆御权怎么不看好他!还有你们也是,这么多人,连一个孩子都看不好!” “对不起,的确是我们照顾不到位,后续也会加强幼儿园那边的看管。”胡德诚心道歉,顿了顿,又艰难道:“大人职位敏感,针对他的人越来越多,您可能不知道,刚得知淮乐失踪时,我……我还以为是孩子被绑架了,如果真是有人针对大人,找到大人的弱点来绑架淮乐,最后只怕是凶多吉少! “淮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也只有以死谢罪了!还好,还好孩子只是去给您买礼物去了。”胡德说完沉默了良久,骤然扭头看着温越:“所以,您……您要去看看淮乐吗?孩子真的很想您,满心满眼就盼着能见到妈妈。” 话音刚落,温越感到自己心脏狠狠一跳,他总算知道了胡德此行来的目的,其他都是障眼法,只有这个才是最后真相,他霎时冷静下来。 要去见淮乐吗? 温越不知道。 即使他在得知孩子出车祸之后紧张、焦急、担忧,恨不得伤的是自己!可想到真要去见孩子,温越又退缩了。 温越自嘲一笑。 方才还在怪罪别人,其实自己也不过是个不称职的坏妈妈罢了!孩子自出生到现在,他从未照顾过,从未付出过任何精力!有什么资格责怪他人呢! 可要是真去见淮乐……那他和陆御权说好的一刀两断又算怎么回事呢? 见了孩子,还算什么一刀两断呢? 难道又陷入当年剪不断的纠缠中去吗? 温越紧紧抿住唇,脑子里天人交战,一个小人儿呐喊着去陪孩子,另一个小人儿又呐喊着自由。他纠结少倾,问:“陆御权现在在医院?” 胡德犹豫了,“大人……大人他……还不在医院,在外地办公,赶不回来。” 温越眉头深深蹙起。 他承认他问这个问题的本意,期待的是陆御权不在医院,这样他就给自己找到了借口——陆御权不在,他作为母亲去看孩子天经地义,即使他去了医院两人也见不到面,也不算是对当初的自己的背叛。 可得知陆御权真不在,他又不满意了。孩子都出了车祸!做父亲的竟然还在外地办公!孩子才五岁,一个人在医院躺着,得多难受多伤心! 他不再踌躇,正色道:“胡叔!” “在。”胡德抬眸:“您吩咐。” “去医院,现在就去!” -------------------- 第56章 久别重逢 联邦第一医院。 温越拎着几袋玩具和零食,紧跟在胡德身后,朝儿童vip病房走去。 一路上,温越感到极为慌乱。 淮乐看见他会是怎样的反应呢,会讨厌吗,还是会欢喜呢?会认他这个妈妈吗? 一切都是未知,这让温越心脏紧张得如同一张被拉紧的弓,甚至连手脚都开始发汗发麻。 “胡爷爷!” 开门的瞬间,一声稚嫩的童音响起,温越的思绪被狠狠扯回,一张独属于孩子粉嘟嘟的脸庞撞进眼帘。 温越呼吸间有些颤抖。 孩子见胡德身后有人,也跟着投来打量的目光,母子俩的视线在温暖的病房里相遇。 一眼万年。 温越感觉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一只暖烘烘的小手捧起。他想,他再也逃不掉了。 …… “进来吧。”胡德对温越做了个请的动作,扭头去看在床上玩玩具的陆淮乐:“怎么不躺着?不是说脑袋痛吗?” “现在不痛了。”陆淮乐脆声回答着,圆溜溜的眼睛却一直在装作不经意地打量温越。 孩子的小动作在大人眼里极为明显。 温越发现了,他不仅发现淮乐在打量他,还发现淮乐的目光牢牢盯着他的头发看。 温越已经很多年不再使用染发剂,他早已从内心接受了自己这头乌黑的头发,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东西。 温越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连装作自然地上前打招呼都做不到,原来站在孩子面前会是这种感受,他觉得自己这一刻就是世界上最胆小的人。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温越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前,将手中拎着的零食玩具放在一旁,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孩子脸上。 根本做不到不看,他甚至想一辈子就这样看着孩子。 他是这么小,这么可爱,这么柔软。 …… “陆淮乐?”温越鼓起勇气叫了一声,他小心翼翼靠近,轻轻笑了笑:“你好,淮乐。” 可没想到陆淮乐在看见温越靠过来后,陡然低下了头,两只小手不停扒拉着自己的玩具汽车,发出刺耳的嘚嘚声。 他不说话,也不再看温越。 根本不像是胡德说的日日夜夜盼着妈妈的样子。 温越没得到孩子的回应,一瞬间有些无所适从,他鼻腔涌起一股酸意,又鼓起勇气问:“在玩小汽车呀?要我陪你一起玩吗?” 第120章 “不要你陪我玩。”陆淮乐突然将玩具汽车一扔,钻进了被子里,大声喊道:“不好玩,我不想玩了!” 温越眼眶一红,彻底僵住,无措地扭头望向胡德。 “没事……孩子应该是猜到什么了。”胡德走上前,安慰地拍了拍温越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我们先出去一下吧。” “嗯……好。” 温越心里一片涩意,他眼睛已经蓄了泪,垂下脑袋,跟着胡德往外走。 哪知病房门刚拉开。 …… “妈妈——!” 小孩儿带着哭腔的清脆嗓音猝然在背后响起,温越心脏骤停,身子彻底僵住,脚如同被灌了水泥一般,再也走不动道。 他倏然转身,泪流满面地望着早已从被子中钻出来的陆淮乐,难以置信道:“淮乐……你,你刚才是在叫我吗?” 陆淮乐坐在病床上,面朝温越离开的方向,手里还攥着自己的小汽车,呜呜哭着:“妈妈,你要去哪儿呀?你不要乐乐了吗,为什么刚来看乐乐一眼就要走呢?”他抬起肉嘟嘟的小手揉着眼睛:“你怎么就哄乐乐一下就不哄了呢,乐乐和你玩小汽车嘛,你不要走,妈妈不要走!” 在孩子的哭泣声中,温越感到心脏仿佛塌陷了一角,他不管不顾地跑了过去,将陆淮乐抱进怀里,柔声安慰道:“妈妈不走,不走的。妈妈是以为淮乐不想看见妈妈……” “没有,乐乐只是害怕,乐乐想看见妈妈的……”陆淮乐说着扑进温越怀里,死死攥住他的衣角,眼泪将温越胸前的衣服浸湿一片。 病房中,母子俩哭作一团。 …… 半响后,母子俩才渐渐止了哭声。 陆淮乐坐在温越怀里,缠着他说话,问东问西,从“妈妈你这么多年去哪儿了”的困惑,到“你以后还会走吗”的疑问,再到“乐乐想妈妈一直陪在身边”的恳求。 温越听得眼睛湿润,将怀中的孩子抱得越来越紧,直到胡德接了一个电话,口中应了一声“大人”。 温越后背陡然起了一层冷汗。 等胡德挂了电话,温越投去目光,紧张问:“陆御权……是要过来了吗?” 即使胡德很希望两人能见上一面,但还是答:“对,大人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马上就到。”他顿了顿,劝说:“其实大人,真的很想见您,如果您还在介怀曾经的事……” “好了,胡叔,别再说了。”温越面色一变,冷声打断:“你也说了是过去的事,我不想聊过去。”他说完叫了声淮乐,轻轻摩挲着孩子的侧脸,心下有了决定。 再不舍得也要离开。 温越深吸一口气,露出笑意,轻声道:“淮乐,妈妈今天可能不能陪你了,妈妈下次再来看你,好吗?” 陆淮乐显然听到了两人间的对话,懵懂问:“是因为爸爸吗,因为爸爸过来了,所以妈妈要走吗?” 温越哑然,虽然这的确是事实,但不该让孩子知道,他找了个借口:“不是……妈妈,妈妈只是还有其他事需要处理……” “有什么事比乐乐还重要吗?”陆淮乐不依不饶,显然是想让温越留下。 “乐乐当然是最重要的。”温越说着,可即将见到陆御权的恐惧让他无法再在这间病房里待下去,他将怀中的孩子放下,口中只能重复:“但是,妈妈今天的确还有其他事,必须要走了……妈妈保证下次一定来看你好不好?” “不要,不好!”陆淮乐泪眼汪汪:“妈妈不要走!”他见和温越说没用,又扭头看向胡德:“胡爷爷,你帮我劝劝妈妈……不要走,不要走!” “这……”胡德左右为难:“温越……孩子真不想和你分开……” “胡叔。”温越打断,强硬道:“你抱好孩子。” 胡德见温越没得商量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别无他法,只能接过陆淮乐。 “妈妈!不要!” 眼见着温越推门而出,陆淮乐疯狂地挣扎着,他挥舞着小胳膊,边哭边尖叫。 温越听到身后传来孩子的咳嗽声、干呕声,心脏一阵阵刺痛。 可……又能怎么办呢。 无论如何,他不能留在这里,陆御权马上就要过来了,绝对不能留在这里。 温越用指甲狠狠掐住手心,泪水一股股落下,强忍着胸腔的酸涩快步往外走去。 来到病房外,温越哭得难以自抑,他闪身躲进楼梯间,颓然地蹲下身子,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 温越前脚刚走,陆御权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病房,他刚推开门,就见陆淮乐在胡德怀里挣扎着。 陆御权听见孩子朝门外哭喊着“妈妈”,刹那间背脊僵直,他深邃的眼眯起,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沉声问:“怎么回事?” 没等胡德解释缘由。 陆淮乐挣扎着从胡德怀里跳了下来,他看见陆御权就像看见什么大恶人似的,跑到男人腿边,挥起小拳头一拳拳砸在陆御权腿上,“坏爸爸!把妈妈吓走了,都怪你!坏爸爸!” …… 把妈妈吓走了是什么意思? 陆御权内心恍若狂风过境,再也无法平静。 所以……温越来过?! 陆御权陡然抬眸,向胡德望去,只见胡德道:“温越得知淮乐受了伤,来探望孩子,刚走没多久——诶大人!” 第121章 话还没说完,陆御权一瞬间失了贵族的所有风度,他脸色大变,抱着陆淮乐急切地跑出了病房,在走廊上慌乱地环顾着。 可是没有,四下完全没有温越的影子! 温越来过,温越来看淮乐了!可是赶在他来之前离开了!就晚那么一步! 陆御权心中复杂的情绪堆积起来。 在这层没找到,他决定带着淮乐乘电梯下楼,说不定温越刚到楼下,说不定还没走远呢! …… 温越躲在楼梯间,听到一墙之隔外,走廊上淮乐的哭喊声,以及陆御权低沉的安慰声。 他想他此刻应该离开,既然决定了再也不和陆御权纠缠,就应该立马离开! 可无论怎样在心中劝说,孩子的哭声就是一根牵着他的绳,温越挪动不了一步,只能靠墙蹲在地上,咬牙闷声哭着。 就在温越想等父子俩先离开,自己再离开时,没想到外面骤然传来一声陆御权的急呼。 “淮乐!” “医生,快来医生!” 温越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捂住自己的嘴巴,根本来不及思考,脑子里只剩“淮乐出事了”这个念头,立马从楼梯间跑了出来。 …… 电梯门开合,发出清脆“叮”的一声。 温越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陆御权面前,两人互相撞入对方眼底,一时间,仿佛整个空间都陷入了静止,两个曾经互相折磨的人跨越时间的长河,自此重逢。 好久不见。 真的好久不见。 …… 最后,还是温越先行移开眼,他语气急切地命令道:“快!把孩子抱去病房,我去叫医生!” 陆御权良久才回过神,他道了一声好,将孩子抱回了病房。没人注意到,这个久居高位的贵族,这一刻的脚步,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 第57章 温越的妥协(修) 温越带着医生赶来,查看了陆淮乐的情况。 医生说,因孩子本就有些轻微脑震荡,再加上情绪过于激动,两者叠加,才会导致晕厥。 医生也安慰道,问题不大,过会儿就能醒来,但要特别注意孩子的情绪,不能再出现之前的情况。 温越站在病床边,认真听着医嘱,余光注意到身侧有目光一直紧盯着自己,直到医生离开,胡德跟着去拿药,男人的目光依旧没有偏移半分。 陆御权的目光如有实质。 温越盯着脚尖,刻意忽略掉这道目光,手指蜷缩成拳。 温越知道现在不是离开的时候。先不说医生叮嘱了要注意孩子的情绪,要是他走了,淮乐醒来或许又会哭。 可不离开,待在病房里,他和陆御权又的确关系尴尬……温越脑子里仿佛长满了杂草,此时此刻,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男人。 …… 病房里极为寂静。 温越甩开脑子里的杂乱,沉默地走去病床边,刚看了孩子几眼,他陡然想起了什么,心里渐渐升腾起怒气。 本不准备和身旁的男人说话,可或许是关心则乱,看着孩子难受的样子,那股怒气让他无法忍受。 温越扭头注视着陆御权,质问道:“所以这五年,孩子出事,你都没办法第一时间赶到?就这样把孩子扔给胡叔照顾?” 要知道,当年死活要孩子的是眼前的男人。 现在甚至连孩子生了病都没办法第一时间赶到,那为什么要这个孩子呢!? …… 陆御权像是没想到会迎来一句质问,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到眼前的omega竟然还愿意主动找他说话,即使是带着怒火的质问也好,都足以让他喜出望外。 只见陆御权表情明显一怔,有难以掩饰的惊讶,他回过神,急忙解释道:“很多时候工作忙,的确没办法,但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尽快赶到。” 两人或许都没想到,五年后重逢的第一句话,就是围绕着孩子展开的。 听完解释,温越多瞥了陆御权一眼。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陆御权刚才那句话,好似带着些小心翼翼。 一转念,又觉得或许是想多了。 陆御权那样位高权重的贵族,怎么会小心翼翼地和他说话,以前只有趾高气扬,以后想必也是。 “当初孩子是你要留下来的,那就请你务必照顾好他。”温越想趁孩子还没醒来,在和陆御权说话时,语气冷漠强硬一点。 孩子醒来,这些话必然再也说不出口。 陆御权立在一旁,良久后低声道:“我会的。” …… 两人相顾无言,再度沉默少倾。 不经意的眼神相碰,温越先挪开眼,他为缓解尴尬,清了清嗓子,轻声道:“等淮乐醒来我再走吧。” “孩子不想让你走……” 陆御权的声音在背后沉声响起。 “我会把手机号码留给他。”温越头也不回:“以后,孩子要是想我了可以给我打电话。”他顿了顿,继续道:“更何况我还答应了下次会来看他,以后会常见面的,只要……只要你不阻止。” “当然不会。”陆御权回答得有些急,像是察觉自己失态,他抿了抿唇:“我不会阻止你见淮乐,要是……要是你不想见我,可以直接找胡德,只要你想淮乐了,可以随时让胡德把淮乐送过去。” 第122章 “那就好。”温越说:“谢谢。” 陆御权几不可闻地深吸了口气:“温越,你不用和我这么见外。” 温越直面自己的内心,语气平平说:“我们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道谢是应该的,更何况……淮乐长到这么大,作为母亲我很愧疚自己没尽到任何责任。既然现在见到了孩子,我确定自己内心无法割舍,那就顺其自然地和孩子相处吧。” 五年一别,两人间除了淮乐,的确没有任何关联了,这五年来,陆家对淮乐的付出,作为母亲他的失职,都是事实。 温越说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腺体上有个凸起的肉疙瘩,是五年来不间断提取腺液素造成的陈旧伤疤。 只有淮乐这一个纽带吗…… 好像也不是。 …… 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声中,陆淮乐醒了过来。孩子睁开眼下意识就在寻找,直到看见温越,他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妈妈。 温越越过陆御权走上前,抚摸孩子的额头:“还痛不痛?” “不痛了。”陆淮乐一把抱住温越的腰,乖巧地摇头道:“只要妈妈在乐乐身边,乐乐就不痛了。”说完又抬眼看向陆御权,他像是觉得有些奇怪,喃喃道:“爸爸也在,妈妈也在,都在乐乐身边……” “当然,爸爸妈妈都会陪在淮乐身边。”温越心下有了决定,趁着陆御权在这儿,想一次性给孩子解释清楚,“所以妈妈没有骗你对不对,妈妈是真的有事要做,所以才需要提前离开。妈妈把手机号码留给淮乐好不好,淮乐想我了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淮乐周六周天不上学的时候,也可以去妈妈那边玩。” “真的吗?”陆淮乐这次没哭了,见温越点了头,又望向陆御权,企图在爸爸那儿也得到肯定答案。 见身后的男人没有回答,温越扭头提醒:“陆御权。” 陆御权回过神,上前站在温越身后,对孩子颔首:“对,爸爸和妈妈都会陪在淮乐身边。”他提议:“不信的话,淮乐可以和妈妈约个时间,一起出去玩。” “好!”陆淮乐欢呼雀跃。 温越和陆淮乐约好了时间,总算安慰好了孩子,他道再见后,扛住淮乐依依不舍的目光,终究还是狠心走出了病房。 温越走向电梯,一路下楼,到达医院大厅后,发现手机落在了病房。 他刚想转回去拿,回身发现身后紧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黑衣黑裤,男人面容冷峻,却走得有些气喘吁吁。 陆御权…… 陆御权跟在他身后干什么。 两人差点撞上,温越驻足,惊讶问:“你下来做什么,淮乐不是还在病房吗?” 陆御权很显然没想到温越会忽然回头,他面上有难掩的尴尬:“没事,只是想送送你来着,又怕你不需要……” 温越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我的确不需要。” 陆御权抿了抿干涩的唇,五官隐在阴影中,不再说话了。 “我手机落在病房了,上去取。” 温越越过陆御权,乘电梯上楼。 …… 新的一周到来,温越全身心投入工作中,不同的是孩子每天来电,替生活增添了一抹色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会认真考虑的贺林再度与温越恢复了联系,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开始每天找话题与温越聊天。 温越并未拒绝,但是也没给出明确的答复,与陆御权突如其来的重逢,某种程度上打乱了他的心绪,对感情之事,温越一片茫然。 又一个下午,贺林再度发来信息,温越拿起手机查看。 贺林:【周五下班有空吗?】 温越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很快发了第二条。 贺林:【我来接你吃饭?订了餐厅,听朋友说味道很不错。】 温越想到和淮乐的约定,也是在周五下班后,且这次淮乐会在他这边住两天,他下意识想拒绝贺林。 温越噼里啪啦打字:【抱歉,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周五下班后,孩子可能会来我这边。】 还记得上次聊到孩子时,说的是与孩子很少见面,没想到短短几天,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温越并不想瞒着贺林。 贺林那边有很长时间的沉默,没再回复,直到温越猜测贺林或许已经放弃,没想到手机再度震动起来。 贺林:【温越,或许你可以把孩子一起带过来?我并不介意。】 温越心想贺林可能以为他在找借口,毕竟之前就明确说过与孩子不怎么见面,温越叹了口气,只能妥协。 温越:【我先询问孩子的意见,可以吗。】 贺林:【好,等你消息。】 利亚花园。 陆御权近一个星期明显改变了生活习惯,以往晚上八点早已回到书房,开始加班处理工作,可最近都拿着报纸端坐在沙发上。 原因无他—— 每天八点,陆淮乐小朋友会准时和温越打电话,就在利亚花园的城堡客厅里,用沙发边这台有线电话。 周四晚上,陆淮乐小朋友再次拨通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接通后,小孩儿稚嫩又响亮的一声“妈妈”脱口而出。 陆御权拿在手中的报纸再也没有翻动过,胡德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由于电话并没有外放,客厅只响起陆淮乐的声音。 第123章 陆淮乐团在沙发上,小手时不时抠弄着电话线,乐呵得不行,能听出两人起初在聊一天都做了些什么,后面应该是换了话题,只见陆淮乐小朋友坐直了身子,疑惑问:“叔叔?什么叔叔呀妈妈?” 陆御权放下了报纸,朝陆淮乐望过去。 陆淮乐依旧满脸天真:“乐乐必须要去吗……好吧好吧……妈妈去哪儿乐乐就去哪儿,妈妈去乐乐当然也去。” 陆御权朝胡德使了个眼色,胡德立马走到陆淮乐身边,给电话按了外放。 陆淮乐疑惑看向胡德:“干嘛呀?” 外放后,温越那边的声音清晰可闻:“怎么了?” 陆淮乐忙答:“没事没事,乐乐在和胡爷爷说话呢。” 温越下意识问:“胡爷爷在你身边?” 陆淮乐开心得咯咯笑:“对呀,胡爷爷在,爸爸也在,爸爸和胡爷爷每天都在呢,胡爷爷刚才让妈妈说话的声音变得好大好大。”他突然转过头,看向陆御权:“乐乐觉得是因为爸爸也想和妈妈说话……” 陆御权暗道不好,他快步走到陆淮乐身边,想捂住孩子的嘴巴,说时迟那时快,陆淮乐话已经说出口。 只见电话那边倏然沉默了,半响听不到温越的声音,陆御权感到脊背有些难以控制的僵硬,片刻后—— “陆御权。” 是电话那头,温越的声音。 陆御权恍惚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从孩子手中接过电话:“在,是我。” “我知道是你。”温越语气淡淡的,说话毫不客气:“以后别偷听我和淮乐讲电话。行了,电话给淮乐吧。” 陆御权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淋了一盆冰水,良久才找回正常体温,他哑声道:“……好。” 男人的五官隐匿在阴影下,肩膀好似塌陷了些。 -------------------- 新年快乐! 过年期间更新不稳定,初八之后恢复日更! 鞠躬! 第58章 原谅与否 周五傍晚,整个电视台灯火通明,温越早已见怪不怪,好在他所在的是新闻组,近期并不是加班高峰期。 温越下楼时在大厅见到了贺林,男人依旧身姿挺拔地站在人群中,迎着冷风正在抽烟。温越走了过去,笑着打招呼:“贺林,可能要等等,孩子还没送过来。” “没关系。”贺林耐心说,“不急。” 没一会儿,孩子到了。 陆淮乐下车后直奔温越而来,嘴巴和抹了蜜似的:“妈妈!乐乐好想你呀。” “妈妈也想你。”温越亲了亲淮乐的小脸蛋,介绍一旁站着的贺林:“来,这位是贺叔叔。” 陆淮乐拉着温越的手,贴着腿站着,亮晶晶的眼睛打量着贺林:“叔叔好。” “你好啊小朋友。” 贺林在孩子来之前就将烟头灭了,蹲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不远处,胡德走了过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小号行李箱,上面贴满了卡通贴纸。 “都是孩子的东西吗?”温越从胡德手中接过:“但我要先带淮乐去吃饭——” “没事。”贺林上前搭把手:“东西都先放我车上吧,吃完饭我送你和孩子回。” 一旁的胡德没说话,看了贺林一眼。 温越:“好……好吧。” 贺林接过行李箱。 气氛略带尴尬,温越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场面。 他原以为胡德会先将淮乐送到,这样除了实在无法避免的陆淮乐外,贺林根本不会和陆家的任何人碰上面。 可现在…… 温越悄悄观察。 好在除了刚才那一眼,胡德全程目不斜视,并未再打量贺林,两人都没有要与对方打招呼认识的意思。 温越松了一口气。 胡德道别:“那我先回了,你们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 “好。”温越拍了拍淮乐的肩膀:“和胡爷爷说再见。” “胡爷爷再见!” 落座餐厅,贺林将一切都安排得极为妥帖,询问了温越用餐的喜忌,还给陆淮乐点了一份儿童餐。 虽然陆淮乐在孩子中已经算是极为听话的类型,但照顾小孩吃饭,即使是再听话的小孩,依旧需要费不少精力。 温越本就迷茫于与贺林之间的关系,心里空落落的,在贺林找话题聊天时他无心应付,加之是第一次照顾陆淮乐吃饭,他根本做不到一心二用,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直到用餐中途,陆淮乐闹着要上洗手间,温越陪着出了包厢,将孩子送进洗手间后等在走廊上。 他靠着墙,将手机拿出,回复着艾欢的消息,直到感到一片阴影将自己笼罩,抬起头,看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陆御权。 男人面无表情,静静立在身前,眉头紧锁。 温越吓了一跳。 联邦要员极少会出现在公共场合,更别说还是一个人。难道胡叔前脚刚把淮乐送过来,陆御权后脚就跟过来了? 不至于啊…… 很早之前不就说好了,淮乐要在他这边住两天吗? 难不成纯属巧合,外出吃个饭都能碰上? 温越将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就是不愿意去想陆御权或许就是冲着他来的,冲着他和淮乐来的。或者说他心中隐隐有那样的预感,却不愿面对。 第124章 温越将手机收回口袋,讷讷道:“你——” “爸爸!!” 话还没吐出口,身后传来陆淮乐的声音。 只见陆淮乐小朋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洗手间,他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 “爸爸,你怎么来啦?乐乐今天不是要去妈妈家吗?” 陆御权嗯了一声,“过来。” 陆淮乐走到陆御权身前,仰起头。 陆御权的右手从陆淮乐额头抚过:“爸爸有点不放心……”他对陆淮乐说话,目光却是落在温越身上:“过来看一眼你……和妈妈。” 温越蹙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正想说一句自己不需要,走廊尽头倏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温越!” 是贺林。 贺林许是看温越和孩子离开太久还没回,找了过来,男人的身影慢慢靠近。 直到来到近前,男人面色渐沉,缄默地看着眼前这幕。 陆御权牵着陆淮乐,也将目光冷冷投过去。 明明两个alpha没有任何交流。 可刹那间,两种顶级alpha信息素的味道倏然在空旷的走廊中弥漫,没有激烈的厮杀,但这寂静的对峙却比厮杀还要恐怖。 温越暗道一声不好,甚至觉得自己就要窒息在这股alpha浓烈的攻击性信息素中,他余光瞥到脸色逐渐涨红的陆淮乐,将孩子夺过,一把抱进怀里,发火道:“陆御权,你疯了是不是,你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孩子还在这里!” 怒斥的话语刚落音。 攻击性信息素的味道陡然减弱,陆御权咬着牙,将冷如寒冰的视线从贺林身上挪开,沉默地走到了温越身后。 温越狠瞪了陆御权一眼,对贺林歉意道:“贺林,很抱歉……要不,要不你先去包厢等我吧,我解决一下这里,马上来。” 贺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温越露出恳求的眼神:“拜托了,贺林。” “注意安全,有事立马给我打电话。”贺林最后向陆御权投去一眼,终是转身离开。 等贺林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温越安慰着怀中的孩子,扭头对陆御权怒道:“你自己好好在这儿冷静,我们没什么需要你不放心的!”说完也不等陆御权回答,想直接带着陆淮乐离开。 “站住!”陆御权拉住温越,想到刚才胡德给自己来电,提到这个陌生男人,又想到温越和他熟稔的对话,忍不住质问:“这个男人是谁?” 温越甩开手:“和你无关。” “什么叫和我无关?”陆御权双眉拧成一道川字:“你把孩子带来和他一起吃饭,这叫和我无关?明明两个人释放信息素,你却只责怪我!这也和我无关!?” 温越胸腔气得起伏,最终还是压下了怒火,他忍声道:“孩子还在,我不想和你吵。” “你也知道孩子还在!”陆御权面色不虞,“你数数这才见孩子的第几面,你就带着孩子在外面和……”他把“其他男人”咽进了肚子里,但心中的怒火实在难以压抑—— 从胡德今晚向他汇报温越带着孩子和一个男人约会开始,他的确就如温越所说的,疯了,他真的要疯了。 他要被这五年的压抑逼疯了,被一个人带着孩子求而不得的思念逼疯了,被和温越重逢后不能贸然进攻的忍耐逼疯了,他要被屡次想伸出手触碰、又被温越一盆凉水浇头的冷意逼疯了! 自重逢见到温越开始,他无时无刻不在忍耐。十几层楼的狂奔,只为追上电梯的速度多看几秒背影;夜晚八点的守候,只为听到母子俩言笑晏晏地讲电话;独自一人驾车来到陌生的餐厅,即使心里知道可能会看见温越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他依旧来了! 做这些,究竟是想得到什么呢。 陆御权不知道,或者说他知道,但被温越跨越五年时间长河的冷漠刺伤了,他不敢。 …… “你想说什么?你说出来,我和其他男人怎样?”温越目光凛冽,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五年前决裂那天:“我告诉你陆御权!你没资格管我!当年没资格,现在更没资格!” 温越说完,不管不顾地推开陆御权,再度想带着陆淮乐离开。 陆御权面色铁青,额角突突跳起:“是,我是没资格。”他咬牙:“我没资格管你,但我有资格管孩子,把淮乐留下,你还想继续和那个男人吃饭,那就自己一个人去!” “你敢威胁我!”温越扭头狠狠指着陆御权。 陆御权冷笑一声,冠冕堂皇道:“我陆御权的长子,身旁没有陆家人照料,本就不该独自出现在公共场合,我这不是威胁,不过是按陆家家规做事。” “你!”温越怒气反笑:“好,很好,如你所愿。”他将孩子放下,不顾陆淮乐“妈妈,妈妈”的叫喊阻拦,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 温越调整好情绪,推开包厢门。 “孩子呢。”贺林放下手机,给温越倒了杯果汁,朝门外望去。 温越落座后疲累地阖了阖眼:“他爸爸带走了。” 两厢沉默,果汁进入玻璃杯的清脆声响填满整个空间。 “抱歉刚才冲动了。”贺林将果汁往前推了推。 “没关系。”温越说,“不怪你,是我没和你说清楚,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尽管问,我不会欺骗你。” 第125章 话匣子就这样被打开。 贺林见温越毫不避讳,挑了挑眉,若有所指道:“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你之前说的那样简单?” 很显然,从常理来看,如果孩子的父母真的断干净了,孩子的父亲就不会在得知孩子母亲和其他alpha约会时突然追过来,还那么怒气冲冲。 贺林也是个男人,是个alpha,他太清楚alpha们心里都在想什么了,那人必然还对温越余情未了,不然绝不会做出这些举动。 温越心里也乱得不行:“对不起,但我真的没有骗你,之前的确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可是最近……”他撑着额头,苦恼道:“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每件事都脱离了掌控,我……解释不清楚。” 贺林安慰:“没事,我也不是非要你解释不可……”他打趣着,调解气氛:“再说了,我现在也没资格让你给我解释啊,我可还没成功呢。” 如此暧昧的话,贺林这是明确自己追求的态度了。可此情此景,温越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 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震动,是串陌生号码,温越下意识猜到什么,和贺林道了声抱歉,摁键接通。 温越没有说话,想等电话那头先开口。 …… 良久的沉默后—— “温越。” 是陆御权的声音。 温越心中早有预感,依旧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在听。”男人的声音有些颓废的嘶哑:“温越,孩子闹着要你,我实在……哄不好,我们就在餐厅外等你。你过来,好吗?” 温越深吸一口气,搞不懂陆御权到底在闹哪样。他颤抖着手狠狠将电话挂断…… 可心肠却根本做不到像挂电话那样狠。 拿孩子威胁他,威胁不成,又拿孩子绊住他,多么可恨,简直让人恨得牙痒痒……可最可恨的还是自己,根本无法挣脱这样可恨的羁绊,只能被如此拿捏。 温越长叹一口气,今天已经对贺林说了不知多少遍抱歉,现在只能再说一遍:“贺林,今天的晚餐,我可能不能继续陪你了……有点事需要处理。” “没关系。”贺林的笑容中带了些了然,他点了支烟夹在指尖,透过袅袅白雾注视温越:“先处理正事要紧,吃个饭罢了,这次不成就下次吧。” “谢谢。”温越真诚鞠躬,起身离开。 餐厅外,两辆通体漆黑的轿车停在树下。 温越首先看见了胡德,胡德指了指另一辆车,温越快步走了过去,车门没锁,他一把拉开,看见父子俩一人坐在驾驶座上,一人坐在后座,两双眼睛同时投向自己。 “妈妈!”陆淮乐张开手要抱。 温越看了看陆御权,又看了看陆淮乐,很明显,孩子脸上并没有泪痕,所以根本没有在哭闹! 是陆御权!这人故意找借口将他叫了出来! 温越下意识想将车门一撞,就这样不管不顾转身离开,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气不过,更何况…… 孩子还在这儿。 “淮乐乖,先去找胡爷爷,妈妈等会儿过去陪你。”温越对孩子笑了笑,扭头叫胡德:“胡叔,把孩子抱走。” “是。”胡德上前,带淮乐去了另一辆车。 温越不想当着孩子面争吵,安顿好孩子后,他坐上副驾将车门一关,陡然变了脸色,想到方才的种种,想到自己再度被眼前男人破坏掉的生活,再也忍不住,开始对着陆御权发作:“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就是你说的孩子在闹?我看不是孩子在闹,是你在闹!” “陆御权,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我都准备好迎接新生活了,你却又一次跳出来,把原本平静的一切都打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陆御权原本低垂的头缓缓抬起,一半面孔露在光线中,一本面孔隐在阴影下:“放过?”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呢?我也想放过、放下,可是温越,五年!整整五年!我尝试了,我做不到!” 说到最后,男人的声音甚至变成了压抑的低吼,像是要将这么多年的爱恨一齐倾泻而出。 “做不到……”温越望向窗外,沉吟:“可是陆御权,我已经走出来了,你的做不到……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更不应该自己放不下,就来折磨我。”他自嘲地笑了笑:“更何况,有什么好放不下的,我不过是个黑奴罢了,整个联邦再也找不出比我还要低贱的人了,不值得我们联邦高高在上的陆大人挂念。” “不是的,温越,我——” “不是什么?”温越打断,回想到曾经,眼眶渐红:“你们贵族一直就是那样高傲、冷漠,认为自己生来就高人一等,所以可以随意践踏他人!你们认为黑奴低贱、恶心,是见不得光的物种!你陆御权更是如此!即使后来我们俩……”温越的目光不带一丝一毫感情,“你也从来没有平等地注视过我,从来没有过。” “那是以前,温越,那是以前。”陆御权着急地想要去拉温越的手:“我已经意识到那些问题了。” “不,你并没有意识到。”温越摇头:“你的高傲冷漠就在你对我的每一次控制强迫里,我现在出现在这儿,不就是对你控制欲的妥协吗!?”他怒声质问:“陆御权,你有数过我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你拿那些我在乎的东西威胁过我多少次吗!?你知道哪些事是我不甘愿做的吗?!你在乎过我的心情吗,你在乎过我开心还是伤心吗?!你说你做不到,你放不下,那你知道什么叫爱吗!你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吗!” 第126章 “我……”陆御权哑然,他捧着温越的一双手,缓缓抬起头,双眼早已腥红:“我……” 贵族alpha嘴中吞吐许久,想要说一句这五年来在心中酝酿过无数次的歉意,这是一句他活了一辈子,身居高位,从未对他人说过的话。 他伏下背,捧着温越的手,轻轻将脸颊贴上去,在温越手心闭上了眼睛,他缄默良久后说—— “对不起,温越。” 对于眼前的贵族alpha而言,这样简单的三个字,已经是彻底的种族伦常颠倒,但说完这样一句话,他的内心才彻底平静下来:“我知道,我知道当年……的确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我也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我不原谅。” 温越倏然插入的回答仿佛一支冷箭,陆御权祈求原谅的话还没说完,背脊彻底僵住,他握着温越手的力道越来越重,缓缓坐直,双目死死盯住温越。 温越毫不惧怕地回望过去,冷然道:“我告诉你,我们俩之间的问题,绝不是你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我们之间,是我恨你当年的所作所为,是我恨你的傲慢冷漠,是我恨你根本不把我当一个平等的人来对待!” “我不原谅。”温越再次重申,说得毫不犹豫:“我绝对不原谅。联邦贵族的种族观念根深蒂固,我不认为你能走下你的高台,我不准备爬上去,也爬不上去。” “我们,还是止步在淮乐父母的角色吧。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破坏我正常社交、正常生活的事。”温越挣开陆御权握住自己的双手,打开车窗,扭头看着窗外深吸一口气,调整语气说:“至于这个周末,既然已经和淮乐约好了就应该做到。如果你后悔了,不想我再见淮乐,那也要等这次约定过后,做父母的应该要重视承诺,你觉得呢?” 陆御权好似被温越的一句“不原谅”击碎,他语气没了任何情绪,魔怔般说:“我现在不想说淮乐的事,不说淮乐的事。” “那你想说什么,说我们?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温越有种和眼前人聊不下去的无力感,他怒极,撂下一句“算了”,想直接拉门下车。 既然聊不下去那就不聊了。 他没义务在这儿浪费时间。 “温越!” 男人痛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温越还没来得及迈步,就被人从背后牢牢抱住。他被钳制在两条有力的手臂中,陆御权的白衬衫袖口被卷上去,露出虬结的血管脉络。 温越差一步就能离开。 他被锁在陆御权怀里,挣扎间,感受到后颈处有些异样的湿润,陆御权将脸贴在了他的后颈上,这是…… 这是泪。 温越猝然僵住,不再挣扎。 直到声音响起,温越的后背甚至能感受到细微的震动,陆御权的每句话都好似闷在胸腔中,他说—— “我不求你现在原谅我温越……但是能不能,能不能先不要选择别人。” …… 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车内。 温越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过头,悄无声息地擦掉了脸颊上的一滴泪。 -------------------- 第59章 挽回 陆御权并没有得到温越的肯定回答,他将胡德等人谴回了利亚花园,独自一人颓然地驾着车,在中心城区的主干道上漫无目的地行驶着。 淮乐最后还是跟着温越走了,陆御权本意是想通过孩子获得与温越相处的机会,当时说要带淮乐走不过是口头上一句气话,他心里还存着希冀,自然不会真的阻止母子俩见面。 脑子中思绪正混乱着—— “砰”的一声巨响。 陆御权感到眼前一阵眩晕,额角和手臂传来尖锐的刺痛,等他再度抬头时,只看见碎掉的前挡风玻璃以及阵阵白烟,侧脸有液体滑落。 陆御权抬手抹过。 是血。 陆御权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有一天会魂不守舍到如此地步,他眼见着自己错失了调转方向盘的最佳时机,车头直直地撞上路旁柱子,好在情况不算严重,也没有其他人员伤亡,他还能推开车门。 陆御权恍惚地走下车,心中不知为何,并不想拨通陆家任何人的电话,最后,赶来事故现场的是周桦京。 陆御权的身份并不适合露面,周桦京代为和工作人员交涉完赔偿事宜,又叫人将车拖走,见陆御权狼狈不堪地坐进自己车中,他气不打一处来,第一次如此恼怒:“御权,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最好祈祷今天这事没被你政坛上的对手发现,不然够你闹的!” 陆御权一言不发,靠在座椅上,仰起头,长舒一口气。 周桦京将车门一撞,点火启动:“先送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不去,一点外伤。” “那你想去哪儿,送你回利亚花园?检查必须做,别和我外伤外伤的,要是在我手里出了事我可担不起责任,害死了联邦秘书长,希檀宫不得拿我当间谍。” 陆御权阖上眼睛:“不回利亚花园。” “那你想去哪儿?” “去你那儿。” “我那儿没法给你做检查,只能给你简单处理伤口。”周桦京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甭管人同意不同意,将陆御权带到了医院。 第127章 …… 一套全身检查下来,没有内伤,只有脑袋和胳膊上有些撞击导致的外伤,周桦京放心了,陆御权不想回利亚花园,他只能将人带回了周家。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周桦京倒了杯温开水,将水杯往前推了推,对着沙发上一脸疲惫的陆御权发问。 陆御权面容极为憔悴,他仰躺在沙发上,两手交握盖住眼睛,喉结滚了滚,像是想要说什么。 周桦京决心逼问:“你最近真的太不对劲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 “温越回来了。” 低哑的话语陡然插入。 整个空间猝然静默下来,空气仿佛停滞。 周桦京停下动作,脸上的错愕维持了十几秒:“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温越……回来了?” 不怪他这么问,华纵联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实温越离开的这五年一直活动在维欧,某种程度上说离利亚花园并不算太远,更别说以陆御权的手段,这么多年一直派人监视着温越,对温越的行踪更是了如指掌。 所以在周桦京心中,温越从来就没离开过,没脱离过陆御权的掌控。 周桦京曾劝说过无数次,两人之间既然已经有了孩子,实在放不下,不如直接用手段夺回,将人绑在自己身边。 可对这种提议,陆御权却屡次沉默,在周桦京眼中,陆御权的行为极为矛盾,既不舍得用强制手段让温越留下,又不愿彻底放温越自由。 整整五年时间,每日每夜,这是对自我的一种矛盾折磨。 周桦京作为旁观者,亲眼见证着陆御权状态的转变,从最初的看似毫不在意,到温越离开一段时间后的恍惚,再到情绪反扑后的颓然崩溃,直到最后,男人好似平静了,开始疯狂地投入工作,只差住在希檀宫了。 周桦京不止一次担心过他的身体,人不是机器,长久地高强度投入工作,神仙也做不到。 但陆御权好似丝毫不在意,他漠然地过活,生活陷入一潭死水,唯一能激起涟漪的,只剩温越给他留下的唯一—— 陆淮乐。 孩子身上有与温越如出一辙的眼睛。 可那能激起的涟漪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当陆御权说温越回来了时,周桦京丝毫不怀疑,因为陆御权很久没有如此反常过了。 “温越回来了,他原谅你了?还是你做了什么?你去找他了?” “没有,都没有。”陆御权依旧闭着眼睛,神色萎靡:“但是我们俩,已经见过面了……他接受了淮乐。” “接受淮乐你不应该高兴才对吗?”周桦京啧了一声,连连叹气,“我说什么来着,早和你说过,温越绝对舍不得孩子!你当初就该按我说的做,既然都逼他生了孩子,直接将人绑在身边有什么不好的,偏偏做事做一半,最后还真放他走了。” “当初按我说的做,绝对不需要等这五年。” “你不懂……”陆御权蓦地睁开眼,拿出一根烟点燃,却只是让它燃在指间,良久后说:“如果真按你说的做,我们才是彻底完了。” 周桦京费解,替朋友浪费这五年时间感到不值,语带讥嘲:“五年,才换来一个接受淮乐,怎么,不按我说的做他就原谅你了?” 陆御权摇头,不再说话。 “所以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周桦京眯了眯眼,长叹了一声,幽幽开口:“我看你这辈子也就栽这了,回不了头咯。” 陆御权不理会周桦京的风凉话,内心一片怅惘。 回头吗? 不,他从没想过回头。 可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能怎么做? 跨越时间长河,他已经说了那句迟到已久的对不起,该道的歉也已经道了,可显然……温越已经厌恶他厌恶到了骨子里,温越开始去过新生活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接受一个新人走进自己生活的准备。 “不知道。” “不知道?”周桦京诧异:“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到头来就一句不知道,陆御权你疯了吧?我给你指条明路,既然两人都见面了那就去挽回啊,孩子都有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挽回了。”陆御权声音很低:“但他……并不接受。” “一句不接受就让你气馁了?”周桦京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上了激将法,挑眉道:“他不接受那你就继续呗,一个方法不行就用另一个方法,难不成我们陆大人还拉不下面子?” “面子?”陆御权懊丧到恼怒,他本不想说,但心里实在憋屈,这种从未有过的感受让他内心无法忍受:“我已经道了歉,我……” 他停顿了很久,像是难以启齿,最后终是道—— “我甚至祈求他原谅。”陆御权自嘲一笑,语气慢慢变得急躁:“……我只差求他了,只差求他!还要我怎么做……对,你说的没错,孩子都有了,孩子甚至是我们俩现在唯一的纽带,所以我要带着孩子去求他吗!我陆御权难不成要带着孩子去求他!” “行了行了,别激动。”周桦京脑子里灵光一闪:“既然你刚才说温越接受了孩子,那淮乐呢,淮乐现在在哪儿?” 陆御权垂下眼眸,双手疲倦地撑在额角,声线有些发抖:“温越接走了,周六周末他们母子俩聚聚。” “淮乐住温越那边?” 第128章 “嗯。” 周桦京差点激动得站起来:“那这不是个好机会吗,你还在这儿消极什么呢,赶紧去啊!你儿子都过去了,你还怕自己进不了门!?” 见自己说完陆御权依旧一脸颓然,周桦京只差唉声叹气了,这人怎么在情爱上就这么不开窍呢! “我现在就送你过去!只要记住一句话,无论温越说什么做什么,你只管对他们母子俩好就行。”他顿了顿,打了个比方:“胡德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总了解他平常都做些什么吧?你就把自己当成胡德,少说话多做事,信我,准没问题!” …… 温越带着陆淮乐回了公寓,替孩子收拾好生活用品后,见淮乐在四处打量,他走到近前询问:“妈妈带你逛逛?” 其实公寓面积很小,起初会选择租下这里,温越除了考虑只有自己一个人居住外,还考虑了离电视台的远近问题。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更何况孩子如此有兴致,温越想到以后淮乐或许会常来,的确有必要好好介绍介绍。 陆淮乐眼睛放光,牵起了温越的手:“好!我想看看妈妈的房间!” 温越将淮乐领进房间,从书桌上摆放的照片说起,说到房间里那张不算太宽的床,然后说到床上的玩偶。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夜灯,有些昏暗,当温越将能介绍的都介绍完时,低头去看淮乐,发现孩子低着头,一声不吭。 温越蹲下,柔声问:“怎么啦?” 陆淮乐抬起红红的眼睛,眼眶里泛着不正常的水光,他一把扑进温越怀里,声音带着哭腔:“妈妈一直住在这里吗?” “对,这里离妈妈工作的地方很近。”温越其实有注意到,孩子从进公寓起情绪就不太高:“淮乐为什么要哭?” 陆淮乐哼哼了两声,带着肉感的小手摸了摸温越的脸,半响后才说:“这里……这里好小,比爸爸家小好多好多。” 温越心头一震,手指蜷缩成拳,有片刻僵硬:“淮乐……不喜欢吗?”如果这句话是陆御权来说,他或许会觉得厌恶,但如果是淮乐来说,温越只觉得……愧疚。 孩子本有着极为优渥的生活,是他,是他这个做母亲的,割舍不下,才将孩子带到了这样的环境中。 他没办法给孩子提供最好的,甚至未来努力一辈子,也绝对无法达到陆家那样的条件。 温越心中极为沮丧,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承想,倏然听到一声稚气的“不是的”。 “不是的妈妈。”只见陆淮乐瘪着嘴巴,又重复了一遍:“乐乐喜欢的,可是……可是我想妈妈住大房子,像爸爸和乐乐的房子那样。”他将自己的小脸贴上温越的胸膛:“我知道!爸爸的房子里也有妈妈的房间呢,乐乐和爸爸去睡过!”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像是想说给温越听,又怕温越生气:“妈妈……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呀?乐乐想你回来,爸爸也想。” 温越蹙着眉头,微怔。 回来,回哪儿呢,回利亚花园吗? 孩子是无辜的,温越心里很清楚他再也不会回利亚花园了,但如此残忍的话,他无法对着孩子说出口。 温越将淮乐抱进怀里:“既然淮乐喜欢妈妈这儿,那以后常来妈妈这儿不好吗,妈妈可以抱着淮乐躺在小床上,哄淮乐睡觉。” “好吧。”陆淮乐低落地别下眼,像是知道自己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他朝温越笑了笑,“妈妈抱着乐乐睡觉!” …… 母子俩相处的第一个晚上算得上愉快,温越为了调动淮乐的情绪,拿出了草莓、面粉、鸡蛋和奶油,两人玩玩闹闹地做了一个草莓蛋糕,味道很是不错。 吃完蛋糕后,到了睡觉的时间点,温越带着淮乐去洗漱,两人收拾好后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不过更多的是陆淮乐问,温越答。 直到小家伙困得不行,温越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嘴里低声哼着歌,将人彻底哄睡着,自己也跟着睡了过去。 可让温越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晨,他醒来时居然没在床上看见陆淮乐,孩子醒得比他这个做家长的还早! 温越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听到了房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想来也知道是陆淮乐,他一边好奇着孩子怎么休息日也醒得这么早,一边又感到羞愧不已…… 温越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推开了房门,因公寓很小,房门直对着客厅,他喊道:“淮乐,你干嘛呢?” 可话音未落,温越向外望去,身形陡然一僵。 只因两米开外,公寓门口站着两个人,一大一小,分外惹眼—— 陆淮乐和陆御权。 父子俩正低声说话,手中还交换着什么东西。 陆御权显然没想到温越会突然出现,动作变得僵硬。 温越抬眸望去过,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他冷然地别开眼,问:“你支使淮乐给你开的门?” 人与人之间相处,有时候甚至不需要恶语相向,仅仅只是语气中的一丝不耐,都会如同冷水一般,冻得人毫无反抗的余地。 陆御权半响才找回身体的温度。 “今天周六,我想着也没什么事……”他还穿着昨天那件衣服,表情讪讪,良久后才斟酌道:“想着淮乐可能吃惯了利亚花园的早餐,怕他早上闹你,就想着给你们送点吃的过来。” 第129章 温越瞥了一眼陆御权手中提着的大包东西,岂止是送“点”吃的,他冷哼一声,有些阴阳怪气道:“你怎么不把厨师一起带过来。” 陆御权身形一顿,没有说话。 -------------------- 第60章 “仗势欺人” 温越并不想与陆御权有过多交流,叫了声淮乐,自己转身进了洗手间,只听到身后传来陆御权的声音,很低很沉—— “要是你和淮乐今天要出去,可以叫我,我来送你们。”说到这里,陆御权停顿了很久,像是在等待温越回答。 温越自认为昨天已经拒绝得够果断了,他并不想再与陆御权有任何瓜葛,招呼提着大袋早餐的淮乐进门,冷声道:“不需要,谢谢。” “好。”陆御权眸子暗了暗,“我还有点事要忙,那就先走了。”他说完,带上门离开。 温越全程头也没回。 …… 温越没敢让淮乐吃太多,昨天就约好了和艾欢一起出去玩,也已经提前订好了早餐餐厅,只敢让淮乐从一堆早餐中拿个小蛋糕垫垫肚子。 母子俩收拾好东西下楼,温越带淮乐去坐公交,研究了会儿路线,发现淮乐不知看见了什么,频频向后回头。 温越也跟着望过去,小区的道路上停着好几辆车,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怎么了?”他问。 陆淮乐回身,摆了摆脑袋,没说什么。 等了约莫五分钟,公交车到了,温越握紧着淮乐的手:“要牵紧妈妈噢。” 陆淮乐眼睛里闪着光,已经做好了迈腿上车的准备,一脸兴致勃勃:“乐乐知道!” 很显然,一直以来生活在利亚花园的陆小少爷从未乘坐过公共交通工具,他不需要,陆家从前也绝不会允许。 因此这一切对他而言,倒像是充满了未知的探险之旅。 可即使如此兴奋,陆淮乐在上车的一瞬间,还是又回了一次头。 到底看见什么了? 温越纳闷不已,脑子里倏然有念头闪过……孩子从前无论去哪儿,都是陆家派人前后簇拥着,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安全问题。 所以,淮乐方才一直朝后看,会不会是看见了陆家的人? 温越心念一转,觉得自己应该猜对了,以他对陆家的了解,淮乐第一次过来,陆御权那边必然不太放心,很有可能会派人跟着。 陆淮乐的安全,绝对是利亚花园的头等大事。 温越想通后便更加笃定了,后面一定是陆家的人。既然是为了淮乐的安全着想,陆家派人跟着就跟着吧,这点他是能理解的。 温越不再多想。 …… 公交启动。 温越四下打量找到了两个空位,正当他想将孩子抱上空位时,淮乐开始挣扎起来。 孩子小小的身子朝窗边靠去,手指点在玻璃上,指着公交车旁一辆黑色轿车,对温越兴奋道:“妈妈,乐乐看见爸爸了!” 温越有片刻恍惚,他蹙着眉,顺着孩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车子刚刚启动,速度还没提上来,很慢地行驶在道路上,而一旁的黑色轿车前方明明没有任何车辆,早已可以提速扬长而去,却依旧以低速跟在公交左侧。 黑色轿车的保密性很高,隐私玻璃几乎隔挡了所有探视的可能,温越并没有看见陆御权,但这辆车…… 看起来的确很眼熟。 更何况,他可能会认错,但淮乐一定不会。 温越有些不耐烦地扭过头,亏他还以为是陆家派了人过来保护淮乐的安全,没想到是陆御权早上来了一趟根本就没走。 还说什么自己有事要忙,这人什么时候竟然还学会撒这种小儿科的谎了! “妈妈,可以开窗吗,我要叫爸爸!” “不可以。”温越牢牢抓住淮乐的手,绷着脸严肃道:“无论是不是坐公交车,开窗将脑袋、胳膊探出去都是非常危险的行为,难道你在家坐车,爸爸会让你随便开窗和隔壁车聊天吗?” “好吧。”陆淮乐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去拨弄自己的儿童手表:“乐乐想爸爸了可以给爸爸打电话,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 温越在心里对陆御权的行为冷哼一声,但对孩子笑了笑:“这才对嘛,乐乐乖。” …… 知道陆御权一路跟着自己和淮乐,温越心中有些不悦,但也懒得去管,他带着孩子和艾欢汇合,先去了一家知名网红早餐厅,吃饱喝足后直奔游乐场。 淮乐性格开朗,和谁都玩得来,才和艾欢见第一面,两人就已经毫不拘谨地闹了起来。两个大人陪一个孩子也够呛,没一会儿就精疲力尽了。 三人直呼肚子饿了,又去了一家常去的中餐厅,由于没有提前预定,三人在大厅用起了午餐,淮乐吃着自己的儿童套餐,接连让温越倒了两杯果汁解渴。 温越全程都在照顾孩子,时不时和艾欢聊聊近况,完全没注意身旁有人停下,并向他们这边投来打量的目光。 …… “温越?”是宁禾,他停在了桌边。 来人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下巴尖削,眼尾向上挑起,说话时嘴巴向下习惯性一撇,显得有些刻薄。 温越听见声音后抬起头,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他回忆起怀孕生子后重新入读西维的那段时光,心头一跳—— 第130章 宁禾这个omega,是他记忆中在西维遇到过的最难缠的同学,对他的敌意,甚至比之最初的孟封更甚。 因陆家的缘故,孟封后来再也没有针对他,甚至还救过他,最后两人关系缓和,遇上还会聊两句,而眼前这位同学,则完完全全是对他不加掩饰的针对。 针对他黑奴的身份,针对他贵族眼中所谓的低贱血统,针对他作为黑奴omega却能入读西维的特殊,甚至曾在班上散播谣言他被贵族包养,替贵族生子—— 即使。 即使在世人眼里或许这是事实。 温越下意识进入防御状态,他抬手将淮乐揽进怀里,挡住了孩子的脸。 宁禾像是也感到很意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老同学,他嗤笑一声,摊了摊手:“不是吧,你是不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啊,我还没做什么呢,你这么敏感干什么?” 本来只是进入防御状态的温越转为了愤怒,他目光带火地瞪了过去。 即使多年未见,眼前的omega依旧惹人生厌,那种只有贵族才会有的言语间的刻薄感,那种高高在上,让温越恨得咬牙切齿:“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有数。” 在外人眼里好似打哑谜的话,两个当事人却都心知肚明。 宁禾抱胸懒懒地站着,目光在温越怀中梭巡,像是总算找到了证物般,他充满恶意地露出笑容:“我做过什么啊,要不你来告诉我?” 他哼了一声:“难道我当年说的那些不是实话吗,这世上这么多黑奴,怎么没见所有黑奴都进西维读书,就你们几个有特权的来了。还有,你当年口口声声说我造了你的谣,那你现在抱着的是谁?!” 温越瞪大了眼睛,像是已经猜到了眼前的人接下来会说什么,他瞳仁中充满了恐惧,挡住孩子脸的同时,又伸手去捂住孩子的耳朵。 不行,他可以听到那些污言秽语,但淮乐不可以。 淮乐不可以经历那些。 宁禾的嘴脸越来越难看,透着一股尖酸:“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才毕业两年吧,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难道他不就是那个私生……” “——你给我闭嘴!” “——你哪儿来的啊,闭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除了温越的呵斥,艾欢也皱着眉站起了身,神色不虞地制止眼前的人继续说下去。 “您好,请问这边需要提供帮助吗?” 餐厅经理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打破了硝烟四起的对峙。他礼貌地笑了笑,对温越恭敬道:“如果有需要,餐厅这边可以给您换去包厢。”他说完没等温越回答,对身后招了招手,叫来两名服务员,“给这桌换成包厢。” 宁禾眼见着事情有点闹大,怕落了自己的面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临走之前还不忘轻飘飘飞出一句:“敢做不敢当。” “你!”艾欢不服气,想跟过去。 “算了。”温越叫住艾欢。 孩子还在这儿,他不想闹得太难看。 捂住孩子耳朵的手已经僵硬,温越无奈笑了笑,轻声说:“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不计较了。” …… 可温越没想到,他眼中的息事宁人并没有换来对方的收敛,反而就在去一趟洗手间的功夫,让他在隔间里听到了宁禾更过分的抹黑。 温越面无表情地站在隔间里,并不准备立马走出去,他从前只知道这人经常在背后说自己坏话,却从未撞见过现场,他今天倒是要好好听听,宁禾都是如何诽谤他的! 宁禾的声音极好辨认,尖细中又带着一股高傲感。 “真晦气。今天撞见个以前的老同学。”宁禾将“老同学”三个字咬得很重。 “谁啊,听这语气和你有过节?”另一道声音很轻柔,应该是宁禾的朋友,带着些许奉承。 “你不认识,大学同学,一个黑奴。” “你大学不是在西维读的吗,西维还招黑奴呢?” “按理说是不招,但是背景厉害的也能进。”宁禾啧了一声:“你是不知道,他之所以能进,是因为傍上个贵族,还给那贵族生了个孩子,听说生孩子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现在这些黑奴,可真够没底线的,为了上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啊?十几岁生孩子,那还怎么读书啊?” “鬼知道,生完了再读的吧,中途休个学不就行了,我听说他大学休学了好几次。” “可一个黑奴,贵族家庭也不会承认他,图什么呢。” “不承认又怎么了,图物质呗,做一辈子情妇好歹衣食无忧,他个黑奴,不做情妇连书都读不了,这辈子不也完了。”宁禾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你别说,我刚才还看见他那个私生子了,运气还不错,生出来是个金发,不过没看见脸,就是可惜了是个杂交的哈哈哈哈,一辈子只能住在农场了。”他吸了吸鼻子,说着风凉话:“真不懂那些贵族alpha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黑奴omega上起来就这么爽?也不嫌恶心……” 话音刚落。 静默在隔间中的温越攥紧拳头,额角被怒火烧得一跳一跳,他忍无可忍地推开隔间门,走了出去,冲着正在洗手的宁禾就是一巴掌。 “啪——” 一道清脆的扇打声响彻整个洗手间。 宁禾没想到温越会出现在这里,他完全没设防,呆愣着任人打偏过头,侧脸顿时红肿一片。 第131章 站在一旁的宁禾朋友更是满眼错愕,被眼前这幕震惊,差点惊掉下巴。 宁禾半响后回过神,眼中燃起怒火,抬手就想反击:“温越,你找死!” 温越一把握住冲自己而来的巴掌,狠狠钳制住:“我告诉你宁禾,以前我不动你,那是不想和你计较,但是孩子是我的底线,再让我听到你胡言乱语,我饶不了你!” “谁饶不了谁!”宁禾向来顺风顺水惯了,哪里这样被人威胁过:“我倒要看看你要干什么,还饶不了我,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一个臭黑奴,还敢在我面前放狠话!” “我自认为从来没招惹过你,就因为看不惯我,你大学处处针对我,现在都毕业了,你还是不放过我!”温越从未如此气愤过,破罐子破摔道:“对,我承认,我是很早就生了孩子,但这都不是你针对我、攻击我的理由,联邦没有法律规定十九岁不能生孩子,我自己做的选择自己承担责任,和你这个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关系,你居然恨我恨到连我孩子都骂,你还是个人吗你!” 宁禾一手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脸,另一只手被温越死死抓住,他没想到眼前的黑奴omega力气竟会如此大,手腕被捏得生疼:“我可没骂你孩子,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温越冷笑一声,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好,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我录了音,既然你处处都不肯放过我,你要疯是吧,我陪你一起疯!”说完他一把将宁禾推在洗手台上,像被触了逆鳞一般,目光狠厉:“张口闭口黑奴omega上起来有多爽,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就你这素质,我倒要怀疑你当初是怎么上的西维!” “录音就录音,你以为我怕你!”宁禾嘴硬地说着,可又趁温越不注意,伸手去夺手机。 温越敏捷地躲过,往后撤了一步:“录音我会一直给你留着,要是你哪天再惹我,你们贵族都要面子,你应该不想在西维的同学圈子里出名吧?” 宁禾抢夺手机时的眼神明显变得有些慌张,气势也矮了一截。 温越知道,宁禾怕了。 宁禾靠着洗手台,不敢再上前,目光却恨恨地瞪着,威胁道:“温越……你敢这么惹我,就不怕我用宁家的势力报复你吗?” “宁家?” 温越感到荒谬,宁家算什么东西?他连陆家都不怕,宁家又算什么东西?! 在这一刻,作为一个母亲,护犊的心情上升到了顶峰,甚至让他忽视了与陆御权的那些恩怨,他第一次有了“仗势欺人”的念头:“你们宁家在联邦排得上号吗你就报复我?”他一步步逼近宁禾:“你也知道我孩子的父亲是贵族,你怎么就不先想想,你整天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孩子的父亲会先找上你呢?” 宁禾眼底的慌乱更明显了,但半响后又挺直了背,清了清嗓子道:“你,你少在这里狐假虎威!联邦的贵族情妇多了去了,私生子一堆,你以为人家会在乎你个黑奴生的?” 温越知道自己已经威慑住了宁禾,眼前的人此刻不过是在逞强硬撑罢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离开之前最后扭头扔下一句:“在不在乎我心里清楚就行,至于你,想试试只管来,看看是你们名不见经传的宁家厉害,还是我孩子的父亲厉害。” …… -------------------- 第61章 舆论 温越原以为这次见面将是自己与宁禾的最后一面,心想警告了一顿,这人以后应该不会再如此放肆,可没想到,温越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周日下午胡德来接淮乐,温越将孩子安全送走后开始全心投入工作。 周一上午电视台将开放一个omega平权题材的现实向访谈栏目,投资金额很高,业内极为看好,在台里可谓是竞争激烈。 温越所在的新闻组对这个项目势在必得,早早就做起了准备,温越作为核心成员,更是忙上加忙,不仅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带领组员定好栏目基调,更要统筹好前期事宜,为明天正式提案做准备。 温越忙到半夜,第二天早早起床,带着组员赶到大会议室,没想到刚坐下,就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宁禾。 金发omega抱胸靠在提案讲台旁,正和其他人说着话,他像是早知道会碰上温越,当温越出现后,他说话的声音明显变大,眼神也不经意飘过来。 见温越疑惑地望向不远处,一旁有组员小声嘀咕:“听说也是来竞争这个项目的,上周五刚入职,之前一直在联邦杂志社工作,也算是半个空降兵了。” 万万想不到两人竟会如此有“缘分”,做了同学不够,现在又做同事。温越感到头疼,好奇问:“他负责整个组?” 组员摇了摇头:“也不算吧,副组长。” “行,我知道了。”温越摆手。 有些事他了然于心。 这个项目在台里毫无疑问是黄金头部项目,几乎没有组不眼馋,刚进来想通过这个项目干出点名堂来,温越很能理解。 更何况,两人一路来就不对付,矛盾就没断过,就算是为了膈应他一下,想必宁禾那边也会想要参与竞争。 但温越自认为没什么好怕的,他收回目光,最后检查了一遍资料,自信道:“空降兵就空降兵吧,能不能行等会儿提案会上见分晓。” …… 不得不说,温越的自信非常站得住脚,他所带领的组提案非常成功,提案方向既符合栏目本身主题,又迎合了市场。 第132章 如今联邦omega们的平权意识越来越强,作为极为关注访谈节目的群体,这类人话语权在不断上升,温越正是抓住了这个关键点,在提案中找准目标,给栏目做了前中后期的运营策划,获得了领导的一致好评。 温越提案结束,现场掌声雷动,最后不出所料,该栏目的承办权被温越组拿下。 在一片恭喜声中,温越收拾好电脑和资料,带着组员准备离开会议室,结果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极不和谐的冷哼。 温越抬眸望过去,果不其然,是宁禾。 也不怪宁禾会冷哼,出师不利,任谁心里都会不高兴。 不知是不是准备时间不够充裕,宁禾所带领的团队在此次提案中完全做了背景板,主题不行,策划也不够成熟,温越听到一半就听不下去了。 这种不成熟的策划,想在主流电视台拿下黄金项目,完全不够格。 不过公平竞争,谁输谁赢都很正常。温越向来很看得开,他不会因为宁禾的一句冷哼就心情不好,更不会跑过去刻意炫耀什么。 最后,温越只是淡淡地别开了眼,跟着组员们一起离开。 …… 温越这边操心着新栏目,彻底忙碌了起来,周六周日也不得空闲,开始频繁加班。 没时间再照顾陆淮乐的温越有近一个月没再让陆家把孩子送过来,不过母子俩依旧每天晚上打电话,分享日常。 这天,当母子俩刚挂断电话,淮乐在电话中嘱咐今晚一定要看“寻找最佳小主持”的话还回荡在温越脑子里,一个词条却悄然引爆了全网。 事情的最初,是一个匿名账号在网站上发布了三张照片,拍摄视角极为奇怪,明显是躲在角落的偷拍。 从第一张照片可以看出,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联邦电视台的大门右侧,车窗摇下,后座上坐着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整个联邦但凡关注时政新闻的人一定会认识那张脸—— 联邦秘书长,陆御权。 而第二张照片,则彻底坐实了男人的身份,匿名用户发布了两张拼接后的对比图片,一个是联邦外交宴会上,陆御权所乘坐车辆的特写;一个则是电视台门口那辆车的特写,从车型和车牌号,全都一样。 而第三张照片则是彻底让网民们震惊并引爆舆论的原因。匿名用户公布了照片的拍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车,前后只差了几十分钟,而在第三张照片里,车内,陆御权身旁出现了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 照片拍得很是清晰,能看出是个金发男孩,只是五官并未完全暴露出来。 匿名用户显然是带了目的而来,还给这篇帖子取了一个极为吸人眼球的标题——#爆希檀宫高//官五岁私生子,联邦上三家新一代重新洗牌# 帖子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平地起高楼,热度破万,在陆家发现并动用关系将帖子封禁前,匿名用户在帖子评论区回复了三名网友。 —— 网友a:【楼主说法有问题吧,都说是私生子了,还怎么洗牌上三家新一代啊,上三家的私生子多了去了,只是没被爆出来罢了。】 【同意楼上。】 【同意。上三家私生子太多了,要是随随便便哪个情妇生的都能洗牌早乱套了。】 匿名用户回复:【不一样,虽然是私生子,但是这个孩子养在本家,高//官自己在养,很重视,并且只有这一个孩子。】 —— 网友b:【楼主看起来很有人脉的样子,能爆料一下孩子母亲吗?】 匿名用户回复:【不好说,其实当年生孩子的时候闹得很严重,圈子里应该有小部分人知道,孩子母亲不想要,被逼生下来的。】 【?????谁逼谁?】 【楼主是在胡言乱语吗?】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只看见想攀着上三家往上爬的,孩子就是摇钱树啊~~要我是omega我就生了,一辈子衣食无忧啊~~】 【楼上是在发chun吗,陆这种高//官政要什么没见过没吃过,你想给陆家生孩子要在联邦排队八辈子吧?】 【楼上笑死我哈哈哈哈】 —— 网友c:【所以孩子母亲现在和高//官在一起?为什么不结婚啊?有其他隐情吗?楼主再爆爆其他料呗。】 匿名网友回复:【没在一起,但是两人有见面。后面的回答不了。】 【楼主继续爆啊,怎么会回答不了呢楼主!】 【我的天,脑补一出大戏,很难相信坐到陆那种位置的alpha高//官竟然还会逼着人给自己生孩子。】 【回复楼上,或许这就是爱~~】 【楼上爱个屁,不尊重omega意愿逼omega生孩子这种事在联邦发生得还少吗,这不就是有权有势的贵族alpha们最常做的事吗?恶心,喜欢捧贵族alpha臭脚的都去死。】 …… 网友们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再点开帖子时已经成了一串乱码,显示帖子已不存在。可真正的大爆话题,即使能控制住明面上的舆论,私下的讨论却只会让内容以更快的速度传播出去。 广大的网友们很快就挖到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原来,网友们顺着匿名用户所爆料照片的时间,找到了那天电视台所录制的所有节目,并猜测高//官之所以来电视台接孩子,会不会是孩子在这边有参加什么活动。 果不其然,真让网友们找到了,电视台当天的确录制了一档儿童节目,叫做《联邦之星·寻找最佳小主持》。 第133章 匿名网友所爆料的照片中,孩子侧着脸,并没有被拍清五官,但是体型、穿着之类的特征却极好辨认。 而恰巧就在爆料当天,《联邦之星·寻找最佳小主持》这档节目在某知名儿童频道播出,真相也就此大白。 陆淮乐当天录制完节目后并没有换服装,更别说陆这个姓氏,以及他和陆御权极为相似的长相,没人在看见这张稚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还会对那个爆料贴的真实性产生怀疑。 这绝对是陆家那位的孩子。 绝对。 陆淮乐也因此次爆料,彻底走进了大众的视野。 而随着爆料内容的传播,不少对贵族八卦感兴趣的网友们开始深挖孩子母亲的身份,一道五年前的订婚旧闻再次被扒了出来,#希xi#这个词条也被搜上了高位。 网友们对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所以,孩子是陆和希的?】 【回楼上,除了这个希,主要是也没见陆家那位和其他omega有过什么瓜葛吧,感觉他在上三家的贵族alpha里算是一股清流了……大家只是合理猜测。】 【我记得,这个希西是不是联邦最上面那位的侄女儿还是什么来着?!】 【楼上别打全称啊啊啊啊,小心帖子被禁】 【感觉要真相大白了……陆这么多年走上高位,看起来的确不太在乎情情爱爱,和希家联姻能推他走得更高更远,应该挺真的。】 【大家都在想什么呢?一句逼omega怀孕就可以推翻你们的臆想了好吗……如果真是陆和希的,直接走正常流程,订婚结婚后再生孩子啊,希家怎么会任由自家女儿给陆生私生子啊,想想都不可能,所以孩子母亲应该另有其人。】 【同意楼上,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当年陆和希取消订婚的那则新闻,发布得很突然,我倒是怀疑……有没有可能是陆这边突然有了私生子,所以希家那边取消了订婚。】 【我去,要真是这样,那就是大八卦了……】 …… 就在网络舆论彻底炸开锅时,温越这边还在忙栏目的前期准备工作,直到手机震动,温越抽空瞥了一眼,是艾欢转发的一条链接。 艾欢的信息紧随其后:【淮乐被爆出来了】 明明是很简单的几个字,可组合在一起却让温越怎么看怎么奇怪。 什么叫淮乐被爆出来了? 温越纳闷,原本准备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再回复艾欢,可事关淮乐,他紧皱着眉头,快速地点进了链接。 标题赫然跳出“私生子”三个大字,温越彻底愣怔在了电脑前,整个人被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冒出了冷汗,一页页往下翻。 直到几分钟过后,内容还没看完,却显示链接已不存在,无法再刷新。 但是已经足够了。 足够让温越知道网友们都在聊些什么,知道艾欢说的淮乐被爆出来了是什么意思。 …… “私生子能讨着什么好。” “陆家真的会认私生子吗?是不是爆料人瞎说的。” “联邦贵族果然就喜欢做这种事,没一个好东西,孩子真惨。” 温越回想着那些评论,孩子的名字和私生子三个字捆绑在一起,和陆家捆绑在一起,网友们的留言或嘲讽或鄙夷,更多的是对陆家这个“私生子”的冷漠看戏。 温越控制不住浑身都在颤抖,他的淮乐还那么小,才五岁,才五岁就要遭受这些!明明是他和陆御权之间的恩怨,可最终却让孩子背上了“私生子”的骂名。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是谁,是谁要害淮乐? 温越早已慌乱得六神无主,他放下手机,眼眶渐渐红了,想到什么,他又急忙重新拿起手机,动作间泪水一滴滴落在屏幕上。 对,陆御权! 联系陆御权! 既然链接会被封禁,说明陆家一定做了什么!想到此,温越仿佛一瞬间找到了精神支柱,他急忙点开通讯录,去翻找和贺林约饭那晚的通话记录。 有记录的,还有通话记录,温越在心里不停地劝慰着自己,告诉自己别慌。 这么庞大的舆论,他没有办法,但陆家有,陆家一定有能力解决,不要慌,淮乐一定不会有事。 温越翻找着,就在看见陆御权号码的一瞬间,心里陡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当时没有一气之下删掉,还好陆御权联系过他。 温越吞下喉咙里难以自抑的呜咽,抹了抹眼角的泪。各种复杂的情绪堆叠在心中,早已让他情绪紧绷到极点,既有对网络舆论的茫然,又因孩子被叫私生子而感到委屈。 他此刻已经顾不得和陆御权的那些恩恩怨怨了,只关心怎么保护好孩子,怎么解决好这场舆论。 刚想将电话拨通过去,没承想同一串号码,电话那头却先拨了过来。 如此巧合。 温越愣了一瞬,没有丝毫犹豫地摁了接通。 “温越?”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又熟悉,男人像是很确定温越在听,语气有些着急道:“温越,别害怕,我会解决好的,相信我好吗?” 两人都没有提淮乐,但都知道是在说淮乐。 短短几句话,仿佛穿越五年时光,如一支利箭般从现在射回了过去,将过去难以磨灭的恨意射得模糊了。 第134章 明明电话那头的男人曾是他最恨的人,是他苦难生活的罪魁祸首,可就在此刻,在最无助的这刻,温越还是下意识选择了向他求救。 温越的情绪再也难以抑制,在此刻彻底崩溃,低低的抽噎声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他狠狠掐住自己的腿肉,不想的,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哭的。 可是为什么呢。 五年前是你,五年后还是你。 陆御权,这么多年,还是你,给我带来无尽的痛苦,却又一次次地解救我。 …… 电话那头许是听到了哭声,沉默了许久,最后的最后,男人哑声道:“别哭。”他像哄淮乐那样,声音很轻很轻:“我会解决好的,不要哭。” -------------------- 第62章 陪伴 温越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电话一直处于拨通状态,电话那头在说出那声安慰后,再度陷入了沉默,好似就想这样等他哭完。 渐渐的,抽噎声慢慢变弱。 温越发泄完,蹲坐在椅子上抱住自己,声音只剩下一点抽噎:“你……你准备怎么解决,舆论已经发酵了,网上……说得很难听,我不希望淮乐受到一点伤害……” “不会的。”陆御权打断:“淮乐比你想象中要勇敢很多,更何况那些话也传不到他耳朵里,这点你可以完全放心。” 温越并不这么觉得:“只有陆家人不会说闲话罢了,可他要去幼儿园,那里有老师有同学……” “所以这段时间先不送淮乐去学校。”陆御权沉声道:“你不是问我准备怎么解决吗,我请了老师来利亚花园上课。至于网上舆论的问题,陆家会解决好,该封禁的会全部封禁,那些私底下的闲话,和网上流传的淮乐身份问题……”陆御权说到这里停顿了很久:“陆家会尽快推动和电视台的合作,届时我会接受一个专访,彻底公开淮乐的身份。” 温越心脏猛地快了一拍,急切问:“什么叫彻底公开淮乐的身份……你想做什么?” “温越。”陆御权叫了一声,语气郑重又严肃,像是在做某种保证:“我陆御权只有淮乐这一个孩子,他是唯一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他是我的独子,也是陆家唯一的第三代,是陆家的……继承人。” “我想做什么,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 电话两头陡然寂静下来。 第三代…… 继承人…… 温越完全愣成了一块木头。 他能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吗,他又该懂吗? 陆御权到底想做什么……温越猜不透,只感觉自己刹那间被高高架了起来。他甚至怀疑,一定是自己理解错误,不然就像网络上说的那样,一个贵族名流,又是联邦高//官,凭什么去承认并重视一个……黑奴生下的孩子。 唯一的孩子,陆家的第三代和继承人,这样宛如承诺般的话,实在是太重了。 温越眉头深深拧起:“陆御权,谁也没办法预知未来,淮乐现在是你唯一的孩子,但那不代表以后。你这样是给自己断了后路,做不到的承诺不要乱说。”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陆御权轻笑了一声,又带着些落寞:“温越,我之前说过……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这不是一时兴起的话。” “无论是作为淮乐的父亲,还是作为一个……”他像是在找一个恰当的形容词:“做错事的挽回者,或者是你温越的追求者,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第一次如此敞亮地说开。 不再像以往那样将爱意藏在怀疑质问里,藏在争吵指责里,那样爱意也几近于无。 可挽回、追求,如此直白的话语从陆御权的口中大喇喇地说出来……却让温越对未来的迷茫感更重了。 即使温越没办法否认,的确,的确在最慌乱、最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下意识会选择将电话打给陆御权。 可那并不能代表什么,他们之间的矛盾实在是太多了,有太多太多东西横亘在两人之间,无法跨越。 “陆御权,何必呢?”温越感到心脏被紧紧攥紧,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说出最狠的话:“你就没想过,要是我永远不原谅呢?” 他想到淮乐来的那天,男人早早赶到公寓送早餐,还有后来紧跟在公交后的那辆车,温越咬紧了唇:“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值得,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 电话那头再度陷入了沉默,这次的沉默更静更长。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陆御权终于道:“值不值得我自己清楚。”他刻意忽视了不原谅这个词:“淮乐是陆家的继承人,孩子已经有了,就算我下半辈子都围着你转,把时间都花在你身上,别人也没立场说什么。我围着我孩子的母亲转,有什么不对吗?” “……” 温越一时无言。 “算了。”陆御权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认真的。”男人话锋一转:“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这次的采访对象除了我,后期还会添加一个新版块,到时候……我准备让淮乐也回答几个问题。” “淮乐?”一提到孩子温越就紧张起来:“淮乐还那么小,他能说什么?” “他不小了。”陆御权语带无奈地笑了:“况且也不需要他回答特别严肃的问题,几个日常话题罢了,稿子会提前对好,到时候也是栏目组来利亚花园采访,不会出去,你放心。” 第135章 “哦……好吧。” 虽是这样回答着,可如此大的舆论,又涉及私生子这样的话题,温越怎么可能真正放心,他恨不得现在就能看见淮乐,把孩子抱进怀里。 一切的攻击都冲着他来好了,他能承受,和孩子没有任何关系。时至今日,温越终于懂得了做母亲的心情。 可担忧归担忧,思念归思念,显然现在让陆家把淮乐送过来并不现实,正值风口浪尖,待在利亚花园是最安全的。 温越提起一口气:“淮乐他……” “嗯?”电话那头,陆御权等待着。 “没事。”温越强忍着,将想见淮乐的念头收了回去:“淮乐在你身边吗?” 见不到,听听声音也好。 “不在。”陆御权答得很快:“怎么,你要和他说话吗,他在楼上。” “可以吗?” “当然。” …… “妈妈!” 孩子清脆稚嫩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温越诶了一声,不自觉将嘴角弯了起来。 看这中气十足的样子,陆御权应该没骗他,淮乐的确还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偷笑:“妈妈,你刚才是在和爸爸打电话嘛?你们和好了吗?” 小孩的想法总是很天真,认为和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温越笑了笑,没有回答:“我们淮乐在干嘛呀,这么多天没见妈妈,有想妈妈吗?” “有!超级想!” 温越试探问:“听爸爸说,淮乐过段时间可能去不了幼儿园?”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低落下来:“对,要有一段时间看不到小伙伴了,爸爸还说乐乐要接受一个采访。” “哦?那我们乐乐紧张吗?” “不紧张,但是妈妈……”陆淮乐疑惑问:“为什么要证明乐乐是爸爸的小孩啊,乐乐不是一直都是吗?” 温越没想到淮乐是这么理解的,急忙解释道:“不是要证明你是爸爸的小孩,我们乐乐当然是爸爸的小孩啊。只是因为爸爸身份特殊,乐乐是爸爸小孩这件事需要告诉联邦所有人。妈妈这样说乐乐能理解吗?” “哦。”陆淮乐似懂非懂答:“应该理解了。”说完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儿,孩子突然用很小很小的气声道:“妈妈,乐乐告诉你一个秘密。” 温越嗯哼了一声:“说吧,妈妈保证不告诉别人。” 陆淮乐超小声:“其实乐乐……有点紧张和害怕。” 温越心里一咯噔。 他就知道!孩子才五岁,接受什么采访!到时候一个项目组那么多人过去,那么大阵仗,不得把孩子吓到! 温越在脑子里不停地责怪着陆御权,却突然又听到电话那头说——“所以妈妈,你能来陪乐乐吗?” 淮乐的声音带着恳求与希冀,小心翼翼得不行。 温越一瞬间就酸了鼻子。 陪着吗? 真的要去陪着吗? 即使他在得知舆论的那一刻就很想见到淮乐,想把孩子抱进怀里,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利亚花园那个地方就是他的噩梦之源,他不想回,也不敢再回。 温越内心矛盾不已,可转念又想到自己和陆御权重逢以来,每一次,几乎每一次都闹得很不愉快,无论是见面还是在电话里,两人总是在争吵,而一次次争吵中,孩子总是扮演了旁观者的角色。 所以即使是希望妈妈陪伴这样小小的要求,小家伙也说得很谨慎很小心。让孩子变成这样的,不正是他自己吗,他这个做母亲的就是罪魁祸首。 “乐乐……乐乐想和妈妈睡。”电话那头又道,好似在自言自语:“如果采访那天,妈妈能陪着乐乐就更好了,乐乐想一结束就见到妈妈……” 陆淮乐软软的声音就像一根戳心的刺。 温越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他难过地闭上眼睛,无论在心中如何告诫自己,却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是想妈妈陪着这样小小的要求罢了。 只是这样小小的要求。 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为什么不同意呢?和陆御权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又算得了什么呢?温越有时扪心自问,甚至觉得自己咬牙不肯原谅陆御权,不过是心里那股气还没彻底消下去,其实真的算不了什么。 更何况,面对陆淮乐,温越不想做一个残忍的母亲,一点也不想。 电话那头又轻轻叫了一声妈妈,像是看温越没回答,鼓起勇气试探催促了一下。 小家伙真的是很想很想要妈妈陪呢。 …… 一瞬间,温越笃定了心中的答案。 他想,为了淮乐,他应该回一趟利亚花园,那里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回利亚花园也并不代表他就此原谅,这只是一个母亲在满足自己孩子的愿望罢了。 温越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好,妈妈去陪你。” 说完这句话,温越感到自己肩膀彻底轻了,他听见陆淮乐高兴的耶声回荡在听筒里,在一阵嘈杂后,那边又传来—— “爸爸,你有听到吗!妈妈说过来陪我!” “妈妈要过来了!太好啦!爸爸你再也不要惹妈妈生气听到没有!妈妈马上就要原谅你啦!” “小蛋糕小蛋糕!妈妈爱吃草莓味的小蛋糕,胡爷爷你快去准备!” 第136章 …… -------------------- 第63章 再回利亚花园 见淮乐如此开心,温越内心洋溢着一种宁静的幸福感,他轻声笑着,陡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电话显然已经易了主。 陆御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一字一字地往外蹦:“温越,真的吗,你过来陪淮乐?” 温越攥紧了手机:“嗯。” “什么时候?”陆御权问。 温越想了想:“你们采访定在什么时候?这种舆论处置应该要赶最快的时间吧?是和我们台合作吗?” “对,定了你们台。”陆御权说,“预计时间是在三天之后。” 温越思考了会儿:“行,我知道了,那我明天下了班就过去。” “好。”陆御权顿了片刻,试探问,“需要我……去接你吗?” 温越刚准备说不用,先别说两人关系尴尬,这种风口浪尖,陆御权还敢出现在电视台,怕是嫌舆论不够爆炸,没想到陆御权赶在拒绝前补充道:“放心,这次不会出问题,我不露面,接了你就走。我和淮乐一起去,你这段时间忙,淮乐他……很想你。” 温越有些不耐了。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陆御权这么难缠呢? “陆御权,你如果是怕我不去,那完全没必要,答应了淮乐的事我一定会做到。还有,你别老是拿淮乐当借口拿捏我,真的很讨——”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一声道歉,弄得本准备发作的温越突然懵了,紧接着就听到陆御权说:“太久没见到你了,是我很想你,我觉得带上淮乐去找你,你同意的可能性会更大。” “这样呢温越,我这样说,你会同意吗?”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 利亚花园的客厅沙发上,陆御权苦涩地笑了笑,凝视着手机中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良久。 一旁陆淮乐悄悄靠了过去,小大人般道:“爸爸,你还需要再努力哦,乐乐已经帮你很多啦。” 陆御权一把搂过陆淮乐,将孩子抱坐在腿上,“行,爸爸继续努力。” …… 温越听到陆御权说采访合作对象是联邦电视台时,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他在此次事件中身份特殊,虽然也是电视台的一员,但绝对不可能去负责这个专访。 避嫌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更何况,他手里还有其他栏目要忙,采访那天还要陪淮乐,虽然不能露面,但淮乐说了,想采访一结束就能看到他。 他会在利亚花园的某个角落里陪伴并等待淮乐。 …… 可让温越万万没想到的是,刚忙完栏目策划,临下班前,遇到了宁禾的挑衅——陆家的专访最后竟对接给了宁禾负责的组。 “没想到吧,你以为能靠那个项目拿下台里今年的热点,突然跳出陆家这么个狠角色,爆出个更大的新闻,陆家竟然还决定合作访谈,承办权还被我拿下了!”宁禾洋洋自得,奚弄一笑道:“你做得再好,也不可能爆过陆家这次的热度,功夫都白费了哈哈哈。” 温越没有拌嘴的功夫,虽然起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很惊讶,可事已至此,他只希望宁禾能好好完成这次专访,别影响了淮乐。 他淡淡瞥过一眼:“你好好做吧,这次的舆论危机很严重。” 宁禾没想到温越会如此淡定:“我自然会好好做,轮不到你来告诉我!以陆家在联邦的地位,只要我做成功了这次专访,后续好处多的是!” “但是陆家对事事都高要求,做不好也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宁禾指着温越:“少给我乌鸦嘴!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我只是希望你能重视一点,别到时候……”别到时候舆论没解决好,害了他的淮乐。 温越噤了声,有些话他或许永远也没法公开说出口。 两人正说着话,手机响起几声震动,温越拿起看了一眼,是陆御权。他昨天已经将陆御权电话存了下来,并添了备注。 但是…… 陆御权这时候打电话来干什么。虽说正值下班,可他昨天不是拒绝过了吗? 温越看了宁禾一眼,走去角落接电话。 “你……下班了吗?”男人的声音很平稳,问得开门见山,好似根本没把温越昨天的拒绝当回事:“我到电视台了。” 温越蹙着眉,压低声音道:“不是说了不用吗,要是被人拍到……” “放心,不会。”陆御权的声音不容拒绝:“我在侧门这边等你。”说完便挂了电话。 这不就是逼着他过去吗? 温越咬了咬牙,只能妥协,他和宁禾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说完转身离开。 …… 宁禾注视着温越离开的背影,冷哼了一声,没一会儿,有下属组员走了过去,也顺着宁禾的目光望过去,嘀咕道:“这人性格可真古怪。” 宁禾耸了耸肩:“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我们拿下的可是陆家的新闻,看他到时候还怎么压我一头。”他说着又不禁得意起来:“那可是陆家,陆秘书长向来是话题人物,更别说还是亲自接受专访,直接公开孩子的身份,到时候热度绝对铺天盖地。” “还是您更厉害。”下属敬佩道:“敢在台里争头部项目的都是冲着年度热点去的,他那栏目虽然主题很不错,但绝对没办法超过陆家这次的话题。” 第137章 宁禾倨傲地冷笑了一声。 下属目光还没收回来,怪道:“他这么急,是要去干嘛呢?” “谁知道。” 宁禾想起温越刚刚接电话时闪躲的眼神,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好奇,他三言两语将下属打发走,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直到来到电视台侧门,宁禾躲在转角,看见不远处温越推门而出,只见他警惕地朝四周观察了两眼,而后小心翼翼地走向了一辆车。 那辆车停在树下,通体漆黑,从外丝毫看不到内部,但宁禾自幼生长于联邦一个贵族家庭,自然认得那辆车的车标,以及它的名贵程度。 至少以宁家现在的实力,还没有能力去购置这样的车,并不是说金钱问题,而是地位完全不够格。 宁禾看见温越很快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那种熟练程度,得是非常亲密的关系才有可能。 可惜,关门的速度太快了,宁禾并没有看见驾驶位上男人的脸,但是想到温越上了一辆顶级豪车,他不禁心里带了点酸意—— 莫非……这就是温越传说中的那位金/主?那个包.养他的alpha?那个私生子的父亲? 宁禾再次回忆起餐厅那天,温越口口声声对他的威胁,那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如此打脸,他心中的嫉妒情绪越来越浓。 …… 不过是个长得好看点的黑奴omega罢了,居然还真能攀上这样的高枝…… 宁禾越想内心越扭曲。 有什么好得意的,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能攀上贵族不代表被贵族家庭承认,再怎样往上爬身上依旧流着黑奴的血,孩子一辈子都是养在农场的私生子。 情.妇终究是情.妇,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地位越高的贵族alpha越多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一个无足轻重的黑奴情.妇给踹了,到时候他看温越到哪儿哭去,还敢在他面前狗仗人势! …… 温越不满归不满,最终还是坐着陆御权的车去了利亚花园,陆御权这次谨慎地选了一辆陆家最普通的车,车牌是新的,杜绝了一切不安全因素。 陆御权将车一路开进利亚花园大门,温越坐在副驾上,望着窗外。他的视线从熟悉的道路、花园和泳池上扫过,直到车经过那片必经之地——翠绿的风信子植株铺满了整片空地,初夏温度上升,花朵早已凋谢,但从茂密的叶子不难看出,这片风信子一定接受着精心的养护。 五年了,整整五年,这片风信子竟然还在,它们茂盛地生长在利亚花园里。 温越慌乱地收回目光,一时间心跳如擂鼓。 而一旁的陆御权早已注意到温越的动作,只见他清了清嗓子:“这个季节花已经谢了,要看只能等到明年了。” 温越不知该回应什么,只“嗯”了一声,但内心却仿佛豁了个大洞,有利亚花园五月温暖的风在往里灌。 他想,再这样下去,他会变得不清醒。 …… 直到车停在城堡门口,温越刚准备下车,陆御权却说:“等等。”只见男人猝然俯身过来,替温越解开了安全带,他的目光温和地落在温越脸上,声音却是那么的郑重。 他说:“温越,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欢迎回到利亚花园……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于陆御权而言是期待,在温越眼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思。 欢迎回来,多么令人恐惧颤抖的四个字,温越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让人头脑不清醒的感觉让他感到害怕。 不,不可以,他只是来陪陪淮乐,并不是想回利亚花园! 温越指尖抠弄着自己的手心,那股刺痛让他清醒过来,他狠狠一把将陆御权推开,冷声道:“谢谢你去接我,我只是想来陪淮乐,这不是我的家,别把回字用在我身上,我只会觉得害怕。” 气压陡然降至零点。 陆御权身形明显一僵,他没想到温越会用“害怕”一词来形容回利亚庄园这件事,他看着等在城堡门口迎接的淮乐、胡德,以及那些在内院照顾的奴隶们,这都是他在出门前就安排好的。 因为他内心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刻,温越回来了,时隔五年,温越要再次回利亚花园了,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祝的事。 可温越却说,他害怕,回利亚花园让他感到害怕。 陆御权无法形容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难过吗?好像也不单单是。灰心?或许有一点,但他是不会因灰心而放弃的。 陆御权想,如此实在要形容,应该是一种无奈和颓然,无奈于温越的软硬不吃,颓然于自己的走投无路。 他还要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温越才会给他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呢,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错误,认识到了自己过去的傲慢和冷漠,他也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去改变。 可温越却始终如一块冰冷的石头,不动摇、不松口、不回应。 不,还是有一点动摇的,因淮乐的存在而动摇。 陆御权有时甚至会想,如果没有淮乐,或许温越会比现在更冷漠吧,还好他有淮乐;但有时候又会自暴自弃地想,所有的让步和动摇都是因为淮乐,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希望自己的挽回能得到回应,希冀着终有一天温越是因他而动摇,而不是因淮乐,这两者间天差地别。 第138章 …… 良久后。 “对不起。”陆御权侧过脸,眸子隐匿在一片灰暗的阴影中,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御权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说的话都不是温越想听的,好像说什么都是错。 正当两人僵在无言中时,车窗被敲响,温越想逃避车内窒息的气氛,很快将车窗摇下。 “妈妈!欢迎回家!” 陆淮乐一张粉嘟嘟的小脸映入眼帘,孩子看着高兴极了,说话时一只手挥舞着,另一只手还端着一个粉红色的小蛋糕,上面点缀着许多红红的草莓。 温越心窝软成一滩水,一改方才的冷硬和说法,柔声道:“嗯,妈妈来了,来陪淮乐了。” “好耶!快下车快下车,妈妈快下车!” 温越忽视身后灼人的视线,推门下了车,他目光从城堡门口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礼貌地点头。 在单独叫了一声胡叔问好后,温越牵着淮乐的手进了门。 而身后,陆御权落寞地坐在车内,目光紧盯着母子俩的背影,出神良久。 …… 温越,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呢? 对孩子如此心软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也网开一面呢? -------------------- 第64章 父子配合 只是住短短一段时间,温越并不想太麻烦陆家的人,加上陆淮乐强烈要求妈妈陪睡,于是胡德提前准备好的房间便闲置了下来。 温越正式住进了淮乐的房间。 两人第一个晚上先闲话了片刻,温越后来让淮乐去拿采访提纲,他实在有些好奇问答内容了,想提前看看。 拿到稿子后从头看到尾,温越大致对宁禾的策划有了些了解。或许是因为陆家提了要求,在整个策划中,针对孩子的这部分问答很简单,仅仅从很轻松的视角去揭示了陆家这个神秘的“第三代”的各种兴趣爱好,还询问了在孩子心中,作为联邦秘书长的陆御权是一个什么样的父亲形象。 在外界看来,即使是陆家的“第三代”,但终究不过是个五岁大的孩子,才这样大点的孩子回答问题是非常真实的,俗话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不就是因为孩子们有什么说什么吗? 所以策划里这一部分极为重要。 如果陆御权的采访相当于官方背书,郑重地在整个联邦宣布陆淮乐的身份,那么陆淮乐的采访则相当于从一个全新视角,即通过孩子之口,告诉整个联邦,陆家对孩子的重视。 同时,这样的设计也很容易勾起网民们的八卦之心,对陆家第三代的好奇,对联邦秘书长陆御权父亲身份的好奇,通过去满足网民们的好奇,潜移默化地转移舆论焦点。 ……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温越除了忙工作就剩下在利亚花园陪淮乐。这两天他很少在利亚花园见到陆御权,不知是不是希檀宫太忙。 温越没想太多,毕竟陆御权在不在和他无关,他只关心孩子。 采访当天,温越早早起床,决定给淮乐做顿早餐,他和胡德说了一声,进厨房先做准备,没想到刚打了几颗鸡蛋,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温越转头,果不其然看见了淮乐。 “妈妈,我来帮你!”孩子高昂的声音穿透城堡一层,从厨房到餐厅,再到客厅,直到钻进刚下楼的陆御权耳朵里。 “好,那淮乐帮我把我蛋液搅拌一下?” “保证完成任务!”小家伙有模有样地撸了撸袖子,逗得温越哈哈大笑。 母子俩配合得还挺默契,一碗鸡蛋羹很快便新鲜出炉,温越将鸡蛋羹放进保温箱,接下来准备再做几个草莓松饼,他吩咐淮乐先去洗草莓,自己则准备制作松饼所需的食材。 …… 陆御权下楼便听见淮乐叽叽喳喳的声音,只见候在厨房外的胡德立马走了过来:“大人,厨房那边……” 陆御权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朝厨房走去,而后又示意胡德:“别跟过来。” 胡德立即停在了原地。 陆御权来到厨房门口,并没有进去。他看着温越和淮乐的背影,母子俩正在做早餐,暖黄的光线和甜腻的香味让整个城堡充满了烟火气。 如此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一幕。 陆御权恍如梦中。 直到母子俩彻底玩闹了起来,开始用面粉互相涂脸,两人都成了花猫样儿,淮乐怕被温越抓住,吱吱笑着向后躲,然后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陆御权。 “爸爸!?”小家伙愣了几秒,迅速过去抱大腿,笑道:“爸爸保护我!快快快!爸爸快拦住妈妈!保护我!” 陆御权被气氛感染,嘴角勾起一抹不太明显的笑,他走进门,一把将淮乐抱起,用食指勾了勾孩子的鼻尖:“小花猫。” 陆淮乐嘻嘻笑着,冲不远处的温越嘟了嘟嘴:“妈妈,你来呀!我才不怕你!” 孩子狐假虎威的小模样可爱极了,陆御权顺着淮乐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温越不知什么时候收敛了笑意,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表情,与方才和孩子玩闹的状态大相径庭。 温越没想到陆御权会突然出现,他僵在原地,有些尴尬地蹭了蹭手上的面粉,说:“你先带孩子出去吧,我……我做完就端出来。” …… 陆御权脸上的笑也顿时没了。 第139章 上一秒母子俩还在嬉笑打闹,下一秒看见他温越就停下了动作,,这前后的差别太过于明显,还有什么好不明白的…… 温越不想看见他。 因为他的突然出现,破坏了母子俩的欢乐时光,是他太不识趣,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了。 “好。”陆御权低落一笑,收回目光,刚想抱淮乐出厨房,孩子像是察觉到什么,挣扎着要下来:“不要嘛,我不出去,我要和妈妈玩。” 陆御权顿住脚步,但是又不敢扭头去看温越。 温越洗干净脸上的面粉,沉默许久后道:“那……那淮乐留下来吧。”他扭头对淮乐认真说:“但是我们俩这次要认真做了噢,不玩了好不好?” “好。”淮乐点头,从陆御权怀里下来,但父子俩一直牵着手,没有松开。小家伙看看温越,又看看陆御权,然后靠着陆御权的腿小声说:“爸爸也来嘛,一起帮妈妈。” “我……”陆御权何尝不想留下来,他蹲下身子和孩子平视,却只能说:“妈妈很快就做完了,爸爸在外边等你们。” “不要……” 陆御权皱眉:“听话。” “就是不要嘛……”小家伙眨巴着眼睛,见没用又转身去求温越,拉着衣角不松手:“妈妈……” 父子俩说话时温越始终面对着料理台,他沉默了许久,但衣角一直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拉扯着,温越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行了,留下来,都留下来。” 进个厨房罢了,搞得像什么生离死别似的,怎么不干脆把陆家所有人都叫来算了,看看能不能装得下……这可是利亚花园的厨房,他温越又有什么资格限制陆家人的进出呢? 温越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耐烦,同时又察觉出面前这父子俩有些不对劲,这一唱一和的…… 温越想到什么,狐疑地看着淮乐:“你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他还记得上一次,淮乐去小公寓住,也是起得很早,后来才知道竟是陆御权给孩子打了电话,叫他去开门。 还有上次,他和淮乐打电话,刚同意来利亚花园,淮乐转头就和陆御权欢呼,很难不怀疑父子俩之间在打什么配合…… 面对温越的质问,小家伙的眼神开始乱瞟,最后落在了陆御权身上:“爸爸……” 陆御权的神色明显变了变。 “嗯?”温越挑眉,有威胁的意思。 陆淮乐被吓到,直接闭上了眼:“妈妈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是爸爸,爸爸去房间叫我,让我赶紧起床,说你在厨房,让我也赶紧来……” 温越脑子响起叮的一声,眉头狠狠拧起,后面的不需要淮乐说了,他已经猜到。 好,很好,他就知道不对劲。 陆御权,又是你,你又拿孩子拿捏我。 刹那间,温越心里的那股不耐烦化为了无奈,以及……以及莫名的委屈。 又这样……总是这样,他说的话总是不管用,无论开始和经过是怎样,最终的结果总是要按照陆御权的心意来。 因为一切都是陆御权说了算,而妥协的总是他温越! 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来硬的,反正总有一种方法会让他妥协就对了,这摆在眼前的不就是一个刚发生的例子!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可就是因为连小事都这样…… 温越越想越难受,不愿再想下去,心里真是委屈极了! …… “我只是叫孩子早点起床,让他过来帮帮你。”陆御权在被淮乐供出来后,很快调整好了神色,他脸上挂着笑,殷勤地帮温越洗食材。 温越脑子里杂乱一片,有生气愤怒,更有委屈难过,但仍机械性地在料理台前忙着。 他此刻一点也不想搭理陆御权,一点也不想。 可这样憋着不说话,心里的气没撒出去,委屈只会积累得更多,到后面温越呼吸声都重了,鼻子也开始莫名酸涩。 “是要洗这个吗……”陆御权毫无察觉地慢慢靠近:“还是这个?”就在两人胳膊就要相碰时—— “离远点儿!” 温越猝然将手中的黄油一扔,眼眶一下就红了,越想越气,他没忍住在料理台下踢了陆御权一脚,背着淮乐没好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父子俩搁这儿演大戏呢,就欺负我拿你们没办法是不是?!” 陆御权怎么也没想到温越会哭,他顿时脊背一僵。 和儿子打配合归打配合的事儿,把人惹哭那又是另一回事了,男人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他伸手想替温越擦眼泪,后又犹豫地放下:“不是的……温越,我没想……”他不知该怎么解释,自认理亏,只能懊丧地叹了口气:“算了,你眼睛不好,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温越靠着料理台,倔强地别过脸去,哭得身子一抖一抖的。 看到温越这样,陆御权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扯得疼,最终还是缓缓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靠近温越。 温越将陆御权的手狠狠打掉,瞪着他:“我眼睛不好是谁害的,现在哭又是谁害的,陆御权,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逼我、强迫我。” 陆御权哑然,唇抿成一条直线:“只是一件小事罢了,怎么到你嘴里就严重到了强迫的程度……”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了,真的不知道了。 第140章 两人对强迫和控制的理解完全不同,陆御权自认为他并没有,他只是想离温越近点,再近点,这又有什么错。 “因为你是那个掌控者,所以你才会觉得没问题!如果每件小事都是我妥协,生活里有千千万万件小事,我妥协得过来吗!反正你就会这样,软硬一起来,现在还有了淮乐,你更知道怎么拿捏我了——” “大人,电视台那边到了。” 温越的控诉还没结束,陆御权也还没来得及说话,胡德突然来到了厨房,他敲了敲门,看着明显不太对劲的两人:“抱歉大人,不好意思打扰了。但是电视台那边来人了,说采访要提前开始。” 温越擦干了泪,整理好情绪,将父子俩往外推:“正事要紧,你们赶紧去吧。”说完又单独对淮乐打气:“加油宝贝,好好表现!” 目睹父母争吵的小家伙一直在状况外,见温越提到自己,想让妈妈高兴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乐乐会的!乐乐一定好好表现!”然后他又拉了拉温越的袖子:“妈妈,你蹲下来。” 温越蹲下,看着孩子:“怎么了?” 陆淮乐小小的手掌轻轻捧住温越的脸,很郑重地说:“妈妈,乐乐爱你,不要再哭啦……你和爸爸一直吵架乐乐好害怕。” “对不起,宝贝,对不起。”温越眼眶再度涌起了热泪,他吻了吻孩子的额头,轻声道:“妈妈也爱你。妈妈……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妈妈的乖宝贝,去吧,好好表现。” …… -------------------- 第65章 舆论平息 原定采访时间并没有这么早,更何况以陆家的地位,按理说在未经允许前,电视台那边根本没胆子提前过来。 温越觉得奇怪,将做好的早点摆放在餐桌上,去了胡德提前收拾出来的一间房。 这里是母子俩商量好的秘密基地,温越会在这间房里等着淮乐采访完,同时,房间离父子俩接受采访的地方很近,掩着门也能听见外面的声音,能让温越知道采访进展。 温越进门后坐下,觉得奇怪,他拿出手机想在网上搜一下消息,没想到艾欢的信息弹了出来。 艾欢:【温越,你和孩子爸爸和好了?!】 一条帖子链接甩了过来。 艾欢:【又有人站出来爆料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温越一脸纳闷,很快点开了链接,帖子标题依旧极为博人眼球——#疑似孩子母亲出现?神秘omega现身利亚花园# 温越立即设置了只看楼主,果不其然看见爆料人在评论区回答网友。 —— 网友a:【所以什么意思,孩子深陷网络舆情,孩子妈突然露面?!】 【这么模糊的背影,楼主真的能看清吗,有没有可能是拍错了,这只是个alpha呢……】 【有人知道之前讨论的那个希xi吗,这背影看上去和那个希xi像不像啊?】 【回楼上,感觉不太像。】 【回楼上的楼上,我怎么觉得有点神似呢……】 爆料人回复网友a:【孩子母亲,已经住进利亚花园了。】 众网友再度炸开了锅。 【我去……大瓜啊。】 【就算不是那个什么希xi应该也不是个普通人吧,还能出入利亚花园……】 …… 第二次爆料将陆家之前的私生子话题再次点燃,甚至可以说再次到达了舆论高峰,#陆家#这个词条又一次被众网友刷上热点。 而随着网友们开始深扒帖子中的神秘omega背影照,联邦电视台里,宁禾所带领的团队也开始着急起来。 他们团队这次专访的目的,在于正式公布孩子的身份,并解除之前“私生子”的舆论危机,可现在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网络舆情瞬息万变,而专访的内容都是事先设计好的,不可能像发生一件事那么简单,说变就变。 宁禾心烦意乱,现在孩子母亲的照片已经被爆出了,如果真被网友们扒出了孩子母亲的身份……他们的策划又只能解决眼前关于“私生子”的舆论,那他们还算是替陆家解决了问题吗? 陆家会不会怪罪下来? 他接下这个项目是冲着博陆家好感去的,更是冲着出名赚钱去的,可不想最后把事情都搞砸,然后被陆家追究责任。 …… 宁禾越想越心慌,不想再坐以待毙,脑子里骤然闪过了一个想法,他决定去找台长试试—— 既然现在陆家这件事正值舆论高峰,何不趁着这个热度,改变之前定下的采访形式,改为新闻发布会,直接公布陆家第三代的消息呢? 他们团队之前做过不少这样的项目,一切都很好上手不是吗? 这样不仅可以将解决舆论危机的时间提前,还能阻止舆论后续进一步发酵,简直一举两得。 …… 宁禾很快就将想法表达给了台长,没想到台长这边很快就同意了,然后让他自己去联系陆家。 至于陆家同不同意,那就要看宁禾有没有能力说服了,毕竟之前一直谈的都是书面采访,而现在突然要求改为直播新闻发布会,的确会有难度。 宁禾早早将电话打到了陆家,是陆家的老管家接的,宁禾传达请求,想要和陆秘书长沟通改变采访形式一事,没想到得到这位老管家“陆大人现在有事不方便”的回答。 第141章 挂断电话。 宁禾眼见着网上的舆论愈演愈烈,甚至有不少人开始信誓旦旦在网络上散播谣言,说孩子母亲身份极为“特殊”,这特殊不是特殊在家境出身上,而是特殊在血统上。 宁禾彻底坐不住了,简直不要太荒谬,整个联邦才几种血统,贵族、平民、黑奴……极为特殊,那这不就是在暗示孩子的母亲是个黑奴吗? 更荒谬的是如此不可信的谣言下居然还有人附和,宁禾简直想冲进网络啐一口这些整天只知道八卦的人! 不能就这样看着舆论升级,宁禾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他在未得到陆家的同意下,直接带着团队来到了利亚花园。 所以就有了之前的那幕—— 胡德虽然接到了宁禾的电话,但是碍于陆御权“别跟过来”的命令,一直不敢进厨房打扰,直到宁禾带着团队到达利亚花园门口。 …… 宁禾最先被请进陆家城堡,他头一次如此战战兢兢,踩在城堡柔软的地毯上,尽力将脚步放到最轻,直到有奴隶端着咖啡上前,将他引到议事厅的沙发上坐下。 宁禾赶忙接过咖啡,拘谨道:“谢……谢谢,不用这么麻烦。”他说完偷偷打量了一眼,立马收回目光,心中顿时涌现一股艳羡,或者说……是垂涎。 不怎么说贵族也分三六九等呢,就连利亚花园的奴隶都如此气度不凡,那身衣服一看就是量身定制,布料绝不是普通贵族家庭能消费得起的。 宁禾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能生在陆家,可真好啊。 地位、权势、财富,陆家早拥有了这一切,才得以百年来一直站在金字塔顶端,俯视着整个联邦。 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孩子,那个舆论中心的“私生子”,陆家的第三代,又想到了那个孩子的神秘母亲……竟一时间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来这里是为了采访,他感到……有些眼红。 有些omega可真是命好,能住在利亚花园这样的顶级庄园,能和陆御权那样的高.官贵族有一段情,甚至还替陆家生下长子,得到陆家如此重视。 而不像他,如果不是这次得家族更厉害的长辈提携,根本不可能进联邦电视台,更不可能接下这个项目。放在以前,他是万万想不到自己竟有一天能和陆家搭上话,甚至还有机会进利亚花园的。 不过,命就是命。 他在心中劝慰着自己,想必能和陆御权这种alpha认识并产生感情的omega,也出自联邦某个顶级贵族家庭吧,根本羡慕不来。 …… 宁禾压下心中的情绪,悄无声音地打量着整个陆家城堡的内部装潢,这里肃穆又庄严,每一处都烙印着顶级贵族家族的奢靡,简直让人震惊。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宁禾回过神,看见一个气质稳重矜贵的男人走来,男人五官深邃,穿着一身名贵的黑色西装,身后还跟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也穿得极为正式。 陆御权。 联邦秘书长陆御权……以及他身后,想必就是那个孩子,陆家的第三代继承人了。 宁禾顿时绷紧了身子,站起了身:“陆……陆大人,您好。”他心里不停打着腹稿,想着要怎样说,面前的贵族才会同意他换采访形式这件事。 而另一边,只见陆御权照顾淮乐落座,自己随意站在了桌边,他倒了杯牛奶,“听胡德说,你要将书面采访改成新闻发布会?”他说话时甚至没看宁禾,将牛奶杯放进淮乐手里:“早餐没吃,喝了吧。” 陆淮乐说了声“好”,听话地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对了,怎么称呼?”陆御权这才像是要正经谈事情,落座沙发。 “我……我叫宁禾,您叫我小宁就好。”宁禾见陆御权已经问了,干脆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说出来:“陆大人,是这样的,我……我个人认为,舆论危机的化解最看重及时性,但是书面采访会有一段时间的延迟,我们今天采访,等到报纸印发也是几天后了,届时舆论会朝什么方向发展,我们没人能预料到……” 陆御权颔首,示意眼前的人继续说。 “更何况……不知道您有没有关注今天的舆论,又出现了一个爆料人,开始引导网民讨论您孩子母亲的身份……” 陆御权表情总算有了点变化。 宁禾见有希望,从孩子母亲的舆论问题上下手,乘胜追击:“网上甚至还爆出了照片……如果继续这样拖下去……不仅对孩子不好,甚至还会影响到他母亲身上……” 陆御权挥手打断,叫来胡德:“什么照片?” 胡德立马拿出手机,给陆御权看。 陆御权眉头皱成川字:“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和我说。” “就在一小时前,舆论发酵实在太快了,您当时和……在厨房,我不敢进去打扰。” “知道了。”陆御权捏了捏额角,陷入了沉默。 事已至此,宁禾要说的其实已经说完,眼下最重要的是舆论正在不断发酵的问题,时间不等人,他攥紧了手,候在一旁,等待着眼前的贵族做决定。 …… 经过考虑,陆御权最终同意了改变采访形式。 宁禾带领团队将所有设备运进了利亚花园,做完前期准备工作后,这场新闻发布会直播正式开始。 …… “请问陆先生,孩子出生是在您计划之内吗?孩子出生时您是什么心情?” 第142章 “请问孩子是自幼养在利亚花园吗?” “请问您对孩子的培养目标是什么呢?陆家继承人这样的名头压在一个五岁的孩子身上,您是否觉得太沉重了些?” 一个个犀利的问题扔出来,陆御权始终保持冷静,他以极高的政坛发言人素养给出答案,全程游刃有余,每一个回答都天衣无缝。 既告诉了整个联邦陆淮乐的身份,又不给人抓破绽的机会。 直到一个小时后,新闻发布会结束。 整场发布会的流程走得很顺利,虽然网络预告来得很迟,甚至可以说是预告发布的同时新闻发布会也跟着开始了,但话题依旧引爆了网络,甚至可以说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 #利亚花园新闻发布会# #陆家继承人# #陆家唯一第三代# #陆御权孩子# 种种与陆家相关的话题全部登上了网络搜索榜,且因这次发布会陆家在背后全程助推,没有禁词条,所有话题全部带上了陆家及陆御权的大名。 陆淮乐这个名字开始正式走入大众视野,与陆家继承人挂钩,关于私生子的传闻也不攻自破。 舆论危机至此解除,只剩下极小一部分声音,仍在关心孩子的母亲究竟是谁。 陆御权在发布会上严肃地给出了警告,孩子母亲只是一个普通omega,不习惯面对公众的目光,以后网络上任何关于孩子母亲的爆料,但凡发现,陆家绝对告到底。 陆家放了狠话,网民们关于孩子母亲身份的好奇也只能隐在了私下,小范围讨论,再也掀不起风浪。 …… 房间里,温越坐在书桌前,拿着手机将发布会全程看到尾,直到结束,他点开了艾欢发来的信息。 艾欢:【不得不说,这么看你男人还是挺不错的……虽然他当年的确做得很过分。ㄒ-ㄒ】 艾欢继续感慨:【想当年我也是被你瞒得死死的,一直不知道你男人竟然是这么牛的人物……】 温越皱着眉,认真回复:【能把“我男人”这个词换掉吗,别瞎说。】 艾欢:【好吧,算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说啥,那些事都过去了。摸头.jpeg】 温越:【嗯,都过去了。】 回复完艾欢最后一条信息,温越待在房间里,等着采访组离开,等着淮乐来找自己,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房间门被轻轻推开,陆淮乐弓着小身子溜了进来。 “妈妈!”陆淮乐看见温越后直直扑了过来,钻进温越怀里。 “怎么样?”温越将孩子抱起,抚摸着他的脸:“我们乐乐有没有害怕?” “才没有,乐乐是最勇敢的,爸爸都说我表现得很好呢!” “嗯,乐乐真棒!”温越笑着亲了孩子一口,刚准备把孩子放下,耳畔猝然传来一道窸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是门外传来的。 刚才孩子溜进房间,没关门。 温越感到奇怪,还没来得及将孩子放下,下意识扭过头,朝门外望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 宁禾。 宁禾竟然还没走。 只见他呆愣在走廊上,目光充满了惊讶、错愕、难以置信,就那么直愣愣地望着温越,脚步仿佛被永久地冻住了。 温越也没想到会如此巧合,他不知道宁禾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更不知道他都听到了些什么,但……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温越目光淡淡地落在宁禾身上:“还有什么事吗?” “咦——”陆淮乐也注意到了,小大人似的做解释:“妈妈,这是刚才采访的叔叔。”他歪了歪头,疑惑问:“叔叔,你怎么还没走呀?是找不到路了吗,我可以叫胡爷爷来送你。” …… 小孩子的声音极为清脆,也彻底让宁禾回过神来。只见他站在原地,依旧陷在一种震惊和呆滞中,难以置信地摇头:“怎么会……怎么会是你……” 怎么可能是温越呢……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不相信,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如此不对劲的事,这可是陆家,这可是联邦大名鼎鼎的陆家! 眼前的孩子是陆家的继承人,是陆家刚刚公布的第三代,怎么会是温越的孩子,怎么会是温越的那个私生子! 宁禾整个人如同要碎掉般,一步步向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时,一道低沉的男声自耳边响起—— “怎么,宁先生是迷路了吗?” 陆御权不知什么时候竟带着胡德赶了过来,男人说话间将冷硬的目光落在宁禾脸上,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而男人身后,只见胡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宁先生,我带您出去,这边属于利亚花园内室,不属于接客厅,请见谅。” 温越抱着淮乐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幕,直到陆御权走近耳语:“先带孩子上去吧。” 温越点头,最后看了宁禾一眼,带着孩子上了楼, 而另一边,宁禾自然知道陆家这是在驱客,他还陷在情绪中没走出来,恍惚着:“对不起,我……我只是走错方向了……对不起,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陆御权给了胡德一个眼神,冷然道:“送客。” “是。”胡德说,“宁先生,请。” “好……好,您带路。” …… 第143章 宁禾一路跟着胡德来到利亚花园门口,直到他即将赶上组员们时,被叫停了脚步。 胡德语气严肃:“宁先生,您既然是联邦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想必应该认识我们小少爷的母亲吧?” 直到现在,宁禾依旧不愿相信陆家这位老管家口中的“小少爷”竟然就是温越那个黑奴生下的私生子!不愿意相信温越就是那个引得整个联邦猜测的神秘omega! 可事实就在眼前。 难怪……难怪温越曾那样气势汹汹地威胁他,难怪! 宁禾心中几欲呕血,却只能惶恐答:“认识,当然认识,大家都是同事……” “我们小少爷的母亲身份特殊,和陆家的这层关系,外界很少有人知道,今天您既然撞破了这个秘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您应该清楚吧?” 原来送他出来只是为了给他一个警告。 宁禾后背冷汗直流,“清楚,我不会说的,绝对不会。” “那就好。”胡德礼貌一笑,转身离开。 …… 明明刚筹划完一场极为成功的新闻发布会,宁禾最后却似打了败仗般,咬着发抖的牙,一步一颤地朝组员们走去。 在众组员们不解的目光中,他的面色呈现一片灰白,不知在想什么,一路上都不曾抬起头…… -------------------- 第66章 选择前夕 舆论平息后,温越并没有立即搬回自己的小公寓,而是选择了在利亚花园多陪淮乐几天。 一个下午,温越正在工作,艾欢的消息从通知栏弹出。 艾欢:【明天下午大学同学聚会,你去吗?】 温越回了艾欢一个问号:【你同学聚会我去做什么。】 因怀孕休学过一年,温越后来和艾欢并不属于同一届。 艾欢:【那有什么关系,你当年好歹也在我们班读过几个月好吧,班上谁不认识你,更何况……这次同学聚会是纪沥组织的,他特意派我来问问你。】 温越下意识就懂了,笑骂:【胳膊肘往外拐。】 正准备打字的艾欢脸色一红,后又凝重下来。 其实,这件事要从当年温越参加学生会竞选说起,在炎热的太阳下站了好几个小时,温越突然□□流血,把当时的艾欢吓得不轻,好在孟封、纪沥恰巧赶来,三人立即将温越送进了医院。 到了医院才知道,温越竟然怀了孕,且还因为中暑加长时间站立,差点导致流产。 时至今日,艾欢依旧还记得自己那天的心情,震惊、讶异,同时又对温越心疼不已。 也同样是那天,艾欢终于知道了温越背后的男人,以及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竟然是陆家的掌权者、联邦秘书长,陆御权。 …… 后来,温越因要养胎被陆家强制休学,而艾欢也因温越一事和纪沥产生了联系,自那天起,纪沥对艾欢的态度彻底发生了转变,甚至还曾在艾欢遭受贵族欺负时,出面解救过。 一来二往间,艾欢不自控地对纪沥产生了一些暧昧情愫,开始了这段没头没尾的暗恋。 而另一边,温越差点流产一事究其原因,除了过于劳累,更是因为当时出现的那位闹事者。 听说陆御权知道后动了怒,命令学校彻查此事,揪出了背后的指使者—— 原来,针对温越的另有其人,是与温越竞争学生会同一职位的一个贵族alpha,那位闹事者不过是被贵族alpha请来砸场子的路人甲。 贵族alpha见温越的活动办得有模有样,甚至隐隐有压他一头的趋势,心生嫉妒,这才做出了这样的坏事。 恶人有恶报,陆家后来动用西维的关系让贵族alpha退了学,使他获得了应有的惩罚。 …… 艾欢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回复温越:【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啊!他本来就联系不上你,他见我们俩玩得好,拜托我来联系你不是很正常吗!】 艾欢软磨硬泡:【去嘛去嘛,就当是陪我去了,好不好嘛。】 温越考虑半响,扛不住艾欢的“死缠烂打”,终是同意了。 …… 同学聚会地点定在联邦主城区的一个豪华酒店里,温越和艾欢提前碰头后,一道前往了目的地。 两人到得算准时,没想到比他们积极的大有人在,已经有不少同学提前到了。 艾欢首先和几个玩得来的打了招呼,温越只在班里短短待了几个月,和谁都不算太熟,只负责跟在艾欢身后微笑点头。 不远处纪沥正在和人寒暄,看见他们后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纪沥在两人身前站定,沉声道。 的确是好久不见。 温越心想,五年不见,眼前的alpha早已褪去了大学时期的少年模样,变得成熟稳重起来,当年标志性的耳钉也被取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正式西装。 不过温越只在心里打量纪沥,他自认为和纪沥并没有熟到要说好久不见的程度,便没有回答,依旧只是微笑着点头。 倒是艾欢笑了笑,先答:“好久不见。” 不过纪沥并没太注意艾欢,他偏过头,见温越未说话,问:“最近还好吗温越,原本让艾欢问问你只是想试试,没想到你真的愿意来,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温越当年对纪沥的印象就不算好,只知道这人属于很典型的“傲慢的贵族”,当时出事虽然也得他出手搭救,但仅仅就那一件事,后来温越便休学了,两人自此再无联系。 第144章 温越并没有太多的交流欲望:“嗯,陪艾欢来的。” 艾欢在温越身后戳了戳,压低声音道:“来都来了,态度能不能积极点啊。” 温越当初进医院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艾欢坦露一切,比如他和陆御权的那些事,再比如他的黑奴身份。 因此,温越从不隐藏自己对联邦那些高高在上贵族们的嫌恶,想到艾欢对眼前这个贵族alpha的春心萌动,他恨铁不成钢地压低声音道:“我们又不熟,还要我态度怎么好?你难道忘了一开始他是怎么对你的?要我说那种程度的孤立已经算变相的校园霸凌了!” “他后来已经不那样了!”艾欢轻轻哼了一声:“你可别忘了,纪沥当年好歹也算救过你!” 温越无奈:“行了行了,好好好,救过我。”按他说真正救他的是孟封和陆……温越甩了甩脑袋,将心里的想法驱逐出去,反正…… 反正纪沥根本不算救他的人,顶多算搭把手罢了! 两人小声嘀咕着,只见纪沥一直等在一旁,脸上挂着笑。 艾欢不好意思地对纪沥笑了笑,拉过温越道:“我们……我们去旁边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你先忙吧,还有不少人没来呢,你继续招待。” 纪沥颔首:“行,那你们随意。” “嗯嗯。”艾欢忙不迭点头,挑了两份小甜点,拉着温越坐去了角落里。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从陆淮乐说到温越现在的住处,艾欢惊讶问:“你还没回呢?” 温越其实已经有了回自己小公寓的念头,只不过每每提到这件事,淮乐就嘟起了小嘴,极不乐意的样子,温越实在狠不下心。 “没呢,不过……不过也快了吧。” 艾欢露出了然的表情:“舍不得孩子?” 温越垂下了眼眸,“嗯,我现在是发现了,我对孩子根本狠不下心来,可陪淮乐的时间越久,我就越发舍不得,这样下去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淮乐,都不是个好兆头。” 艾欢自然知道温越这一路走来的不易,也知道温越所说的不是个好兆头是什么意思,他问:“那孩子他爸呢,是个什么态度?” 温越想到陆御权便有些不耐:“一直就纵着他儿子,还能是什么态度,不仅如此,现在淮乐还学会给他打配合了,父子俩简直……反正,反正我不走继续留在利亚花园,估计就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艾欢作为两人感情间的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叹气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你不想原谅,可他又软硬兼施地逼你。”他顿了会儿,琢磨着最近温越的反常,没忍住贴近悄悄问:“温越你实话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说你狠心吧,又没有彻底狠下心来……我不是说对孩子啊,我是说你对陆御权,按我说,你对陆御权都不算是彻底狠心。” 温越有一瞬间的慌乱,他躲开了艾欢探究的目光:“我……” “嗯哼?”艾欢挑眉,胸有成竹道:“你怎么?继续说啊,你能骗得过其他人,可别想骗过我。”他指了指温越的嘴巴,继续道:“虽然你到现在还在嘴硬,但是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是还是不是。” “你已经对陆御权心软了,是还是不是?” 温越拿下艾欢指着自己的手,垂下了头,陷入沉默。 沉默就是不对劲!艾欢更来劲了,都多少年的好友了,他还能不了解温越? 他将问题再次抛了出来,只是改了一点说法。 “你对陆御权有那么一点心软了,是还是不是?!一点,我说的只是一点,一点也算!” 温越深吸一口气:“我……” “是还是不是,你就说是还是不是!别我我我的!直接回答问题!” …… “是。” 温越语气极为懊恼,说完“是”字像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 “我就知道。”艾欢打了个响指:“很早之前就觉得你不对劲了,可是你嘴里一直说着不原谅,我也不好多问什么,这次都住回利亚花园了,给自己找再多借口都不好使。” “我不想的。”温越企图挣扎:“因为孩子,我……我没办法。” “别说什么孩子不孩子的。”艾欢根本不信:“这世上扔下孩子的omega多了去了,要么隐姓埋名要么远走高飞,或者你就是死活不见也行,刚生下来你舍得直接扔给陆御权,怎么,长到五岁你就突然不舍得了?” 温越这下彻底不说话了。 艾欢语重心长道:“不是我说你温越,现在摆在眼前的难题都是你自己给自己设的,其实根本没人为难你。这样拧巴着只会让你变得越来越难受,要我说就两条路——” “要么,你彻底狠心,再也不和陆家人联系,当然,我是指包括淮乐在内的所有陆家人。” “要么,你就承认自己对陆御权心软了,又没人会怪罪你,他当年或许是做错了,可只要能改正,又有什么原谅不了的呢?” 艾欢说着像是想到什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看我,我向来就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喜欢纪沥,对啊,喜欢就喜欢呗,那又怎样?即使他曾经看低我孤立我,即使到现在为止他也不见得看得起我,即使我知道他自私又自利,甚至当初多次救我,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因为你背后站着的是陆家的缘故……” 第145章 “艾欢,你……”温越瞪大了眼睛,惊讶问:“你都知道了?”亏他还一直担心艾欢会被喜欢蒙蔽双眼,一心扑在感情上什么也不在乎呢,害得他苦恼好久,不知道该如何和艾欢说纪沥动机不纯这件事! 只见艾欢苦涩地笑了笑:“当然知道啊,我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态度突然转变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背后的陆家,因为我和你玩得好。当初陆御权出现在你病房里,我就见他直勾勾盯着陆御权看,当时就猜到了。” 温越没好气道:“那你还扑上去!” “我不在乎啊。”艾欢回答得极为坦荡:“这世上就没有绝对完美的人,如果每个人生来都拿着一百分的数值,在我心里纪沥就是将这一百分加在了长相、家世、能力上的一个alpha,那自然性格等方面就会有所欠缺,这是很正常的,我能接受你懂吗温越,我真的能接受。” …… 两人第一次如此推心置腹地谈论感情话题,艾欢的一席话让温越大受震撼,他以往的价值观仿佛一夕之间被推翻了。 另一种爱情判断法在缓缓上浮。 艾欢挠了挠头,讪讪一笑:“不过我作为例子好像也没什么参考价值,当然,我也不是在劝和。我只是觉得,你别这样一直拧巴着,做的和说的完全不同,这不就是在让自己难受吗?” “做个选择吧温越,彻底做个选择,或许短时间内会很痛苦,但终究会熬过去的,等熬过去了,你才能真正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 温越恍惚地站在街道旁,他不记得同学聚会是在什么时候散的场,也不记得艾欢是否去找了纪沥,在收到贺林的信息后,他和艾欢说了声,便提前离开了。 自酒店出来后,温越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艾欢说的那几段话…… 做选择,彻底做选择。 结束这样拧巴又难受的生活。 是啊,也到了该真正做选择的时候,不然只会一直被陆御权牵着鼻子走,舆论的事已经结束了可他还住在利亚花园,这不就是个例子吗? 温越心中突然有了非常笃定的想法,就现在吧,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将这个选择做了。 就在温越沉浸在思绪中时,贺林的短信突然跳了出来,说他自己已经到了。 温越像是骤然被提醒,他想,不如就先从贺林开始吧。 …… “贺林,我今天过来,是想和你彻底说清一件事……”温越落座后开门见山。 两人再次相约上次见面的餐厅,只见贺林指间依旧夹着一支烟,笑得很从容:“是要说陆御权吗?” 温越露出惊讶的目光。 贺林无奈地笑了笑:“面向整个联邦召开的新闻发布会,我再不关注新闻,也该知道了。”他有些调侃地说:“其实以你孩子父亲在政坛上的地位,第一次见面我就该认出他来,可惜当时我敌视情绪太重,完全忽视了这点,丝毫没觉得他长得很眼熟……” “孩子父亲的身份……的确比较特殊。”温越有些抱歉道:“有些事不好说太多,尤其是关于他的……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想告诉你,我们……对不起,我没办法给你回应,我们以后还是止步在朋友的关系吧。” 贺林轻笑,像是早料到温越会这么说,他看起来没有丝毫失望:“好,我知道了。”紧接着又道:“其实你不直接拒绝,我也不敢再对你做什么。” “对不起温越,我也该说一句抱歉。”贺林掐灭了烟,两人此刻仿佛真成了朋友般,说掏心窝子话:“直言不讳地说,我是个勇气不太够的男人,或者说联邦所有alpha在陆御权面前都会缺少一些勇气,知道你孩子父亲是陆御权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对你放弃了。” “不过我很好奇,你这次明确拒绝我,是因为和他在一起了吗?” 温越摇头:“不,没有,我们不会在一起。” 贺林:“不会在一起?可看着他像是在挽回你。” 温越沉默了。 沉默就是默认,贺林喟叹了一声,朋友般笑着说:“那你这很难办啊,只要他不放过你,你就永远也走不出他的控制圈,即使他什么也不做,所有对你有好感的alpha在得知你孩子父亲大名时,都会像我这样知难而退。那你未来要怎么办呢?” 怎么办? 温越并不知道该怎么办,至少这个问题在此刻找不到答案,但是两人说开后氛围彻底轻松下来。 …… 餐厅里的两人聊着天,却不知道,靠窗的位置是如此的显眼,透明玻璃将一切映进不远处的男人眼里。 陆御权坐在漆黑的轿车上,目光阴恻地盯着餐厅中正在说说笑笑的两人,面色越来越沉,仿佛要吃人一般。 胡德刚从一旁的花店买了花回来,他坐上驾驶位,将花递过去,忙道:“大人,风信子,能找的店都找完了,这是最后一束,北地空运过来……” 说着说着胡德停了下来,意识到不对劲……怎么自家大人的脸色陡然变得这么差,还没来得及等他细想,陆御权语气如寒冰般,道:“回利亚花园。” …… -------------------- 第67章 最后机会 利亚花园。 温越走在路上,看到整个城堡没有任何光亮,各个角落都透着诡异的宁静感。 第146章 这个时间点按理说不算太晚,前几天加班也到这个时候,利亚花园都灯火通明,胡德甚至会等着他,询问他是否在外面吃了饭,有没有其他吩咐。 今天却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反常。 温越感到奇怪,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好在他进门后,看见皎白的月光从窗棂洒进客厅,不至于什么也看不见。 他刚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去开灯—— …… “回来了。” 男人的声音透着一股森然,自不远处传来。 温越吓了一跳,回头的同时将灯打开,一时间,暖黄的光线照亮整个客厅。 只见陆御权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沉,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束鲜花。 温越眨了眨眼睛,许久后才渐渐适应光线,他将目光从陆御权身上收回。 不禁腹诽。 这人是什么时候坐在客厅里的? 坐在客厅也就算了,还一盏灯都不开,一句话也不说,真是吓死人。 温越深吸了几口气,语气淡淡问:“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开灯?淮乐呢?” 陆御权眸子里闪着阴郁的光,语气极为严厉:“这么晚回来还问淮乐,当然是睡了。” …… 温越一脸莫名其妙。 今天是怎么回事,整个利亚花园这么早熄灯也就算了,陆御权还一个人坐在客厅,好像就是为了等他回来发这通脾气似的,说话阴阳怪气的。 他之前也不是没这么晚回过,再说了,他回得再晚那也是自己的事,没义务和任何人交代! 温越渐渐有些不悦,想到自己还有正事要做,不想和陆御权又吵起来,闹得互相都难看。他只淡淡哦了一声,算是给了回应。 的确还有事。 温越要上楼收拾行李。 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很久,已经做好了选择,他想明天就离开,离开利亚花园,和陆家……彻底做个了结。 “站住,去哪儿!”陆御权见温越要走,声音透着狠厉。 温越才迈了几步,被叫停在楼梯口,他厌恶极了陆御权这种命令式语气,脾气也渐渐起来了,讽刺道:“上楼,怎么,陆大人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陆御权站起身,目光遥遥地落在温越脸上:“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温越扭头,瞪着陆御权:“说什么?” 陆御权眯着眼,整个人肉眼可见正在发怒:“你今天晚上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温越骤然变了脸色,他眉头狠狠拧起,难以置信道:“陆御权,你又跟踪我!” 两人间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僵持着、对峙着。 “跟踪?”只见陆御权冷哼一声,脱口而出道:“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 话赶话,两人都说得越来越伤人。 温越仿佛被刺伤般,自嘲一笑:“也是,我一个黑奴,哪值得陆家关注,哪值得我们堂堂陆秘书长关心,我的确太高看自己了。” 陆御权的脸色陡然变了变。 其实他在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他刚才实在是太生气了,一见到温越就想到他和那个男人在餐厅说说笑笑的模样,那么放松,那么惬意……是和他在一起从未有过的样子。 陆御权根本控制不住,他嫉妒,实在是嫉妒得发疯! 但温越丝毫没有注意到陆御权有些后悔的神色,他只是嗤笑一声,不再理会身后发怒的男人,一阵风似的跑上了楼。 “温越!” 陆御权冷着脸叫了一声,追了上去。 …… 温越又怒又气,脚步越来越快,直到跑进淮乐房间,到了孩子床边才惊觉什么,立即放轻了呼吸。 还好孩子睡得正熟,并没有被吵醒。 温越凝视着淮乐的睡颜,轻轻落了一吻在孩子额头,随后狠下心来,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衣柜里其实有很多衣服,但他带来的只有零星几件,用品也是,其余的都是住进来后陆御权交代胡德置办的,那些东西的名贵程度不是他能消费得起的,也不属于他,温越不准备带走。 既然选择了离开,两人间就该一刀两断,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物质上,温越不留下什么,也绝不会带走什么。 …… 温越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动作迅速地叠好了衣服,他正往行李箱里放,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沉闷的脚步声,门猝然被推开—— 只见陆御权站在门口,他在看见温越行李箱的一瞬间面色陡变,眼里盛满了怒火,双目猩红。 陆御权咬着牙,一字一句问:“你要做什么?” 温越眼也没抬一下:“收拾东西,回家。” 陆御权沉着脸一步步靠近,停在温越身旁:“回哪里去?” 温越在心里白了一眼。 回哪儿?他还能回哪儿?反正去哪儿都不会再待在利亚花园,简直是明知故问! 温越耐心耗尽,懒得搭理。 直到衣服彻底收拾好,温越想去拿生活用品,刚起身,陆御权却挡在了他面前,和一堵人墙似的,不发一言。 温越一怒未消,心里又慢慢燃起了第二把火,想将眼前的男人狠狠骂一顿。 他是个独立的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见谁就见谁!这世上没人有资格管!不是口口声声骂他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吗,现在又眼巴巴跟过来干什么,挡在这里干什么! 第147章 温越凶巴巴道:“起开,别站在这儿!” “问你回哪儿去!”陆御权纹丝不动,铁青着脸道:“我不允许!” 温越不想吵醒孩子,可是这火烧到此刻终于成了熊熊烈火,他压低声音,语气却是忿然的质问、是可以摧毁一切的控诉:“不允许什么,你告诉我不允许什么!陆御权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我们俩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凭什么跳出来说这句不允许!” “陆御权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你允许!不需要!你什么也不是!不需要!” “我……”陆御权还想说什么,可面色陡然灰白下来,他仿佛被温越的话语狠狠戳中心脏,整个人愣怔在原地。 这一刻是如此的熟悉,仿佛之前就经历过,两人陷入了纠葛的循环,各执己见互不放过。 温越紧逼:“你什么,你还想说什么?!” 陆御权半垂着头,整张脸都隐在阴影下。 温越继续紧逼:“你说啊!” 半响后,陆御权陡然咬紧了牙关,他额角青筋直跳,似乎在竭力控制声音的颤抖,再度压低声音怒吼出心中的答案:“我说我不允许,我就是不允许,不允许你离开……不允许!” …… 两人正争执着,只见床上的小鼓包动了动,是淮乐翻了个身。 温越眼见孩子有被吵醒的迹象,急忙往外走:“出来!” 可陆御权却依旧站在淮乐房中,一动不动。 “我说出来你听不到吗,淮乐还在睡觉,别把他吵醒了!”温越说着去拉陆御权。 可alpha的体型力量比之omega是绝对的碾压,如非本人愿意,又怎么会被一个omega拉动,两人一时僵持在了淮乐房中。 “你到底想闹到什么陆御权!我说了我不想和你吵,我不想!孩子还在这儿,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温越压抑了一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放开了陆御权,想到自己面对艾欢时承认的心软,想到艾欢说的选择,想到贺林说的未来,想到自己以后的生活,内心一片茫然。 难道他的选择真的错了吗? 难道真如艾欢所说,他之所过得难受是因为他的拧巴吗? 难道他应该为那一点心软妥协吗? 温越不知道,但有的时候想想,又恨铁不成钢地觉得也对。如果他真的狠心,就应该狠狠给眼前的男人一巴掌,应该直接将他推开,什么都不要了,还收拾什么行李,还看什么孩子!他应该一个人独自走掉才对,走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别让任何人找到才对! 这才是狠心,这才是真正想要一刀两断的决心。 可温越想,他做不到。 他舍不得淮乐甜甜地叫自己妈妈,舍不得淮乐摸起来肉嘟嘟的小手,不仅如此,他脑子里也时常浮现陆御权的身影,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不得不承认陆御权帮了他许多,这个可恨又让人实在是恨不起来的男人。 久远一点的时光里,他还记得陆御权曾多次焦急地叫来周医生替自己治病,还有一次次紧急进医院的经历,以及……以及在读书入学、学生会资金上,他都得到过这个男人的帮助,甚至在解决淮乐舆论一事时,他曾通过镜头看他,也有过一丝动摇。 温越想到艾欢说的数值判断法,客观来看,陆御权的确是一个将数值加在了家世、地位、能力和责任心上的alpha……从这五年来他能一个人好好地将淮乐带大就能看出…… 所以,真的是他太拧巴了吗?是他太拧巴了才会活得这么累,真的是这样吗? …… 正当温越陷在杂乱情绪中时,倏然感到头顶一片阴影笼了过来,下一秒,他因情绪激动僵硬的身子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昏暗的小夜灯下,陆御权将温越紧紧抱住,两人静默在淮乐的房间里,影子被拉得变形,投在孩子的床上,正好覆盖住被子中小小一团的淮乐。 “温越,我也不想和你闹。”陆御权的声音极其嘶哑,响在耳畔,带着希冀与恳求:“我只是想让你不要走……你都没和淮乐说好,他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走……” 直到现在,陆御权在挽留时依旧只敢提淮乐不敢提自己,淮乐仿佛成了这段关系中他情感的化身,替他表达爱,替他表达不舍。 庆幸,孩子的情感是那么的浓烈。 …… 温越听着陆御权挽留的话语,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他放弃了挣扎,任由陆御权的胳膊将自己环围,任由自己被束缚,直到那股力量越来越重,他想,或许真如贺林所说,他一辈子也走不出陆御权的控制圈了。 他走不出来了。 他不够狠,终究是不够狠,被那一点心软绊住了脚步。 温越任由泪水滑落,感受着男人滚烫的呼吸扫过后颈,下一秒,陆御权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 他说:“我没有跟踪你温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在回来的路上想给你带一束花,碰巧遇到了你们在餐厅……我并没有派人跟踪你。”他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温越微微侧过头,咬唇压抑着泣声,只是听着。 “我也并不想对你说那些话,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太生气了,你明明答应了不会选择其他人,却还是和他相约在了餐厅。”陆御权继续说着,像是觉得难堪,第二句话顿了很久:“是因为我……嫉妒,是我太嫉妒太愤怒了,才会口不择言。” 第148章 “温越,你问我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陆御权的声音带着隐忍的颤抖,“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闹,不想这样和你无休止地争吵,可……” “可你让我怎么甘心,为什么,为什么就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为什么一次机会也不愿意给我?” “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别人,你说出来,为什么连改正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就执意觉得我不会改变呢?!” …… 在陆御权的一声声质问中,温越泣不成声,他身子哭得几乎软掉,终是泄了心里压了数年的那口气,他不再靠自己站立,轻轻地靠进了陆御权怀里。 也是在这一刻,温越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想,哭出来吧,彻底哭出来,就当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和那些恨与痛告别。 …… “你说我走不下我的高台,不……我并不这样认为温越,我……”陆御权感受到了怀里omega崩溃的情绪,有泪水一滴滴砸在手背上,他的心被扯得一阵阵刺痛,只能将温越抱得更紧:“我会走下来,我会改变的,为了你和淮乐改变,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温越?”他恳求道:“就让我再试试,我们再认识一次,让我来照顾你和淮乐,就算是一个月也好。如果……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是无法忘记过去,无法原谅我,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出现打扰你。” “好吗?” …… 温越在一遍遍催问中却只是哭泣,他无法再说出任何话来,原谅?抑或是不原谅?他知道他已经原谅了,只是话还说不出口。 “温越……就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身后的陆御权还在苦苦恳求着,可话音未落,温越感到原本紧紧环住自己的臂膀突然卸了力,男人沉重的躯体向他压倒过来。 温越本还沉浸在情绪中,意识到不好急忙转过身,只见陆御权痛苦地蹙着眉,呼吸急促、面色惨白,他仿佛再也撑不住般,缓缓跪在了温越面前。 看到陆御权突然倒下,温越心脏猛地抽痛,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害怕,这种害怕是因担心眼前的男人,这种害怕几乎让他呼吸不过来! 温越下意识伸出手,将人扶住:“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陆御权你哪里不舒服吗?是哪里不舒服吗,回答我!” 陆御权大口喘着气,面色是一种即将窒息的苍白,或许是胸腔过于疼痛,他的喉咙发出哧哧的喘息声。 可即使到了这种时刻,他仍凝望着温越,目光缱绻,双臂就着跪地的姿势将人紧紧抱住,将脸小心翼翼贴住温越柔软的腹部, 他仿佛不懂事的小孩儿般,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不依不饶问:“温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好吗?”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原谅我曾经对你造成的伤害,原谅我的过错,原谅我的高傲与冷漠,好吗? …… 可温越这时候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焦急地哭着,拿到手机后慌乱地翻找着号码:“医生……对,周医生,赶紧给周医生打电话……” 陆御权紧紧攥住温越的衣服:“回……回答我。” “喂?温越,是你吗?” 周桦京接通电话的一瞬间,温越再也撑不住,他哽咽地说了句来利亚花园后挂断,彻底放声大哭起来。 他将陆御权的身体紧紧抱进怀里,哭着说:“好,给你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 …… -------------------- 快完结了噢,鞠躬*^o^* 第68章 考察期 清晨,利亚花园。 房间中极为安静,陆御权在梦中蹙了蹙眉,逐渐转醒。 温越察觉动静走到床边,见陆御权撑着手臂想起身,急忙将人扶靠在床头,“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晚上周医生过来给你用了药,刚刚离开。” 陆御权没有答话,脑子清醒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温越,温越去拿水杯,他便看温越倒水,温越走近,他便双目紧紧锁住温越的脸庞。 他脑海中仍浮现出醒来时看见的那幕——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映进房间,影影绰绰间,他看见温越坐在床边正眯着眼打盹,孩子则坐在一旁安静地画画。 很显然,母子俩守在这儿,都是在等他醒来。 陆御权在那一刻无比动容,他很感激,很感激时至今日还能获得这一切,曾以为生命里这一辈子也实现不了的奢望被实现了。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问你呢,还有哪儿不舒服吗?”温越见陆御权不知在发什么愣,还以为药没起作用,神色立马紧张起来。 “没事了。”陆御权回过神,沙哑的声音安抚道:“没哪儿不舒服,已经好了。” 温越长舒一口气,想到昨天晚上的惊险,心中仍在后怕,还好周医生来得及时! 不过,他昨天也从周医生口中听到了另一件事,原来,陆御权之所以会出现那样的危急情况,是因为他接连两个月没有使用腺液素,导致了fac腺液缺失症爆发! 其实昨天的发病症状已经很明显了。 只怪温越当时情绪过于激动,再加上两人分开这么多年,他太久没见过陆御权发病了,早已忘了这回事,根本没往fac腺液缺失症上想,还以为是陆御权身体出了其它问题。 第149章 温越心里一阵阵后怕,开始秋后算账:“你怎么回事啊陆御权,我不是每个月都有去药厂提取腺液素吗,为什么周医生说你接连两个月没用药?” 陆御权狭长的眼垂下,像是不太想说这件事。 “问你话呢?” 可能是温越的语气实在有点凶,一旁正在画画的淮乐嘟着嘴扭过头,朝陆御权哼了一声:“爸爸你又惹妈妈生气!真不乖!” 母子俩生气时的小表情简直一模一样,陆御权心里软成一片,被拿捏得不行,对温越服软道:“从淮乐那天车祸你出现在医院开始,我就没用了,你不原谅我,我也原谅不了自己……” 温越听懂了,反倒是越发生气:“所以你就拿这件事惩罚自己?” 陆御权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应声。 温越眼眶渐渐有些红了,没好气说:“人命关天的事,你昨晚差点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我差点以为你……!” “好了好了。”陆御权轻轻捧住温越的脸,指腹从他眼旁抚过:“我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我只是没及时用药,又不是没药可用,这病都这么多年了,我心里有数,更何况你当时不是在旁边吗,其实只要你……”陆御权目光隐晦地落在温越唇上,又轻飘飘挪开:“方法多的是,即使没有药,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有事。” 温越自然知道陆御权在暗示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脑子里还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他白了一眼,心头的担忧一股脑全没了:“好了就赶紧起床,胡叔已经把早饭备好了。”说完便气呼呼地抱着淮乐下了楼。 …… 淮乐乖乖坐在餐厅吃饭,温越等了会儿见陆御权还没下来,便又上了一趟楼,他在房间叫了几声:“陆御权?” 没人应声。 倒是淮乐的房间传来一些响动,温越感到奇怪,走了进去,果不其然,看见男人站在淮乐房间,见到温越后面色有些不自然。 “你在淮乐房间做什么?”温越问。 “没什么。”陆御权说着要往外走,准备出门的样子。 温越更觉得奇怪了,没什么跑来淮乐房间干嘛,不是说了吃早餐吗。他不信,刚准备走去陆御权站过的地方,被陆御权拦住:“真没什么,不是吃早餐吗,我们一起下去吧。” “你有事瞒我。” “没有。”陆御权声音沉稳。 “你有。” “说了真没有,快下去吧。” 温越依旧不信,瞪了陆御权一眼,一把将他的手挥开,走去了里侧床边—— 映入眼帘的是他昨天没来得及收拾完的行李箱,箱子摊在地上,里面却已经空空如也。 衣服、用品,全都不见了。 只剩下一个空箱子。 …… 陆御权来到了温越身边,讪讪道:“我把你的东西都放回去了……”他小心翼翼问:“你应该还记得,自己昨天晚上都答应了我什么吧?” 温越心里感到好笑,却故作深沉答:“有答应什么吗,我怎么没印象了。” 陆御权骤然紧锁双眉,难以置信地看着温越。 温越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再说什么。 见温越真一副什么也不记得的样子,陆御权一把将温越揽进怀里,力道大得恨不得将温越揉进自己骨血,控制不住声音大了起来:“你昨天明明答应过的,怎么能不记得!你对孩子就知道要说到做到,怎么对着孩子一套,对着我又是另一套呢!” alpha力气大得惊人,温越被抱得痛死了,他见陆御权慌乱得甚至额角出了汗,那副样子,谁敢相信这是联邦眼中位高权重的陆大人呢。 温越心里涌起一股酸涩,终是一声喟叹:“陆御权,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一点就炸的坏脾气,我就对孩子怎样对你也怎样,真是的,赶紧放开我!” 陆御权见温越面色缓和,知道自己被骗了,但他一点也不感到恼怒,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缓缓将脸埋进了温越的发丝间。 温越离开利亚花园近五年,早已没用过染发剂,他头发不算太长,发质被养得柔软又顺滑,乌黑的质感在阳光下如亮墨般。 “快放开听到没?”温越毫无察觉陆御权的靠近,只是嗔了一句,“抱得痛死了。” “不放。”陆御权凝望着眼前的黑发,将唇轻轻抵了上去,他控制住两人贴近,让唇与发丝厮磨、亲吻。 他沉醉其中。 这黑,曾经有多厌恶,现在就有多喜爱,这是笼罩在他身上的魔咒,是早年造成他与温越感情坎坷的根源。 同时也是他现在的贪念。 这黑包容一切,是向上,是不屈服,是重生,是拉他下高台的证物,是温越本身。 陆御权沉醉其中,吻完嗅着温越头发的香味,将怀中人抱得更紧。 温越不再催促,任由陆御权抱着,两人静静地站在房间中。直到不知过了多久,陆御权的声音响起在耳畔:“温越,如果表现得好,考察期可以延长吗?” 温越恍惚着,半响才回过神,此时此刻,他的内心莫名感到无比的宁静,这种宁静洋溢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全感。 “可以吗?”陆御权不依不饶问,“回答我。” 见男人接连问了两次,温越轻轻哼了一声,勉为其难说:“反正初始考察期是一个月,这不能变,至于能不能延长,那就要看我们陆大人表现有多好了。” 第150章 陆御权认真颔首:“好,我一定好好表现。” 见时间差不多了,再不下楼估计胡叔会上来催,温越从陆御权怀里钻了出来,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陆大人,一个月时间很短,可要分秒必争啊。”说完便一溜烟跑下了楼。 嗒嗒的脚步声,和当年一模一样。 陆御权将温越跳脱的背影收进眼底,无奈地摇了摇头,后又宠溺地笑了。 …… -------------------- 第69章 幕后主使 胡德候在一旁,头一次见利亚花园的餐厅出现一家三口用餐的温馨场景,他替自家大人感到无比高兴,真真切切的高兴。 以往这利亚花园只有父子两人,大人太忙,日日都泡在政事里,孩子呢,又年纪太小,完全不知事的年纪,极其需要父母的关心。 胡德不止一次心疼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他太听话了,懂事得让人心疼,也正是这种听话和懂事让胡德在过去的五年里每天都在祈祷…… 如果,利亚花园能有一个omega主人该多好。 …… 胡德看着餐桌上,淮乐吃一口鸡蛋羹,扭头和温越小声碎碎念一句,然后又吃一口鸡蛋羹,嘴巴里叫着“妈妈妈妈”,叫完也不说什么事,温越只能无奈地笑着,却每一声都给了回应。 而自家大人早已用完早餐,拿着报纸坐在一旁,其实手中的报纸已经很久没有翻动,他的目光安静地落在母子俩身上。 还好,胡德想,大人终于等到了,利亚花园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迎来了omega主人的归来。 五年,还不算太久。 一切都正好。 …… 温越用完早餐抱着电脑准备出门上班,陆御权带着淮乐,将他送至利亚花园正门口。 淮乐亲了亲温越的脸颊:“妈妈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谢谢宝贝。”温越温柔一笑,说着起身看向陆御权。男人将他送过来,一路上目光紧随,显然是有话要说。 “下班后有时间吗?”陆御权问。 “下班后当然有时间啊。”温越将下班二字咬得很重,说:“至于什么时候下班,那就不确定了。” 意思是很有可能要加班。 其实今天就并不属于正常上班时间,因为今天是周末,只是温越自己给自己定了任务,周末必须去台里忙工作。 陆御权不悦,皱了皱眉:“周末并不属于工作日,白天照常工作就算了,晚上再加就不合理了,你们电视台未免太不把员工权益当回事……”他顿了顿:“今天是一个月考察期的第一天,我提前订了餐厅。” 订餐厅,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温越有被陆御权的行动力震惊到,下意识说:“你动作也太快了吧。” 陆御权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咬了咬牙:“看来只有我把考察期当回事。” “那没办法,谁让我正是忙的时候呢,接了个头部项目呢,辛苦点才能出成绩。”温越哼了哼。 陆御权无奈叹气:“温越……” 他似在心中酝酿着什么话,终是道:“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至少整个联邦,上三家很少有哪家omega会把工作排在家庭前面,像温越这样成天加班,为了工作起早贪黑的更是没有。 说出去只怕别人会把这当笑话听。 以陆家在联邦的地位与财富,温越完全可以在联邦横着走,却偏偏自己挑了条最难的路。 谁能理解呢。 至少陆御权站在一个alpha的立场上理解不了,或者说能理解但不希望自己的omega走这条不好走的路。 自为了淮乐的事温越搬回利亚花园起,其实陆御权已不知见过多少次温越早出晚归,他心里早已不悦,不止一次想私下联系电视台台长,想着或许应该就温越工作的事提点几句。 任务轻松、时间适中、人际关系简单,这才是最适合温越打发时间的工作。 …… 温越并不知道陆御权的私心,认真解释道:“是因为这个项目很重要,如果只是普通项目就不会这么忙了,普通项目做起来容易,到时候就会闲下来。” 陆御权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不咸不淡回:“一个项目罢了,能有多重要。” 这可是温越熬了好几个晚上,用心准备,精心策划,认真提案才拿下的项目,他不能接受有人这么说,一字一句郑重强调:“头、部、项、目,在台里含金量很高的,投资金额非常大!什么叫能有多重要,你根本不懂我有多在乎!” “哦?”陆御权听到投资金额后来了兴趣:“非常大是多少,我记得你主做访谈?访谈栏目比之电视节目投资金额要少很多吧。” “那当然不能比。”温越想了想:“但是在访谈栏目里算头部了。” 他说着打了个手势。 这个数字在陆家面前完全不够看,陆御权挑眉道:“可以,既然你这么想做,我给你投,陆家来投,指名让你来做怎么样?” “真的?” 温越心头一跳,顿时瞪大了眼睛,问完又下意识摇了摇头:“这……这有点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陆御权让胡德将孩子带回去,等两人走远,将温越拥进了怀里:“指名让你来做,并且……不限周期,你可以自由选择题材,不用急着给投资人交差,更不用这么辛苦……” 第151章 不限周期。 不用这么辛苦。 温越越听越不对劲,从陆御权怀中抬起头,狐疑地看着他:“等一下陆御权!说来说去你就是对我的工作不满意是不是?!” “没有不满意。” 陆御权被拆穿,略有些不自然地解释:“你看我考核期才多久,一个月,减掉你每天的工作时间,再减掉你陪淮乐的时间,分给我的时间是少之又少。” 他语气甚至带了点委屈:“今天晚上的餐厅都订好了,结果你告诉我你要加班……” “好了好了,打住!”温越知道这委屈假得很,撇嘴道:“我知道了,不就是晚上去餐厅吗,我有时间,有时间还不行吗,真烦人。” “行,那就说好了。”陆御权满意地笑了:“忙完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温越哼哼两声,以示听到了,嘀咕着:“居然还拐这么大个弯来骗我,亏你想得出来。” “没骗你。” 陆御权神色倏然变得正经起来:“下个月陆家就会给联邦电视台投入资金,即使你不想要钦点的项目,这笔钱陆家也必定要砸出去。” “为什么?”温越疑惑。 至少在此之前,他没见陆家的产业有涉猎文娱领域。 “没有为什么。”陆御权说,“只要你还在电视台一天,我就会让陆家这么做,即使陆家有地位,能拿权势压人,但用钱解决往往效率更高,对方也会更满意,陆家又不差钱,何乐不为?” 他说完凝视着温越,半响后轻声道:“温越,我能看出你很热爱你的工作,但是电视台人际关系复杂,想拿到更好的项目,做出更好的成果,绝不是单凭努力就能做到的,比如那个针对过你好几次的同事,我记得……应该是姓宁吧?” 温越震惊不已:“你怎么知道?” 陆御权:“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我这么做只是想告诉你,陆家会是你永远的后盾。”他顿了顿,好似有些矛盾:“当然,我也很犹豫,时而又不希望你太累,想着你要是辞掉工作或许会更好,只需要在利亚花园陪陪淮乐,陆家不是养不起你,你甚至可以随心挥霍,我也养得起……” “我才不。”温越正感动着呢,没想到面前的男人一句话就暴露了本性,他气得跳脚:“我绝对不会辞掉工作的,陆御权你就做梦吧。” “我知道。”陆御权再次将温越抱进怀里,叹了口气:“所以我也只是想想,不会那样做的,你放心。”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我不想把你推得越来越远……”他沉默少倾,突然话锋一转,“所以给你投项目,考察期的一个月能延长吗?” “……” 空气突然安静。 真煞风景!温越白了一眼,从陆御权怀里钻出,抱着电脑出了利亚花园。 …… 陆御权目送温越离开后,将胡德叫到了书房。 “大人,已经查到幕后主使了。” 胡德将一份文件递给陆御权。 陆御权接过后一目十行,冷然道:“胆子够大,我倒是小看他了。” 文件中陈列着有关淮乐舆论事件的所有线索,从最初匿名爆料网友的身份信息,到后来的网络舆论助推黑手,以及最后的幕后主使,全都查了出来。 文件中一个个人名,或陌生,或熟悉,全都没能逃过陆家的搜查。 胡德皱着眉头:“申先生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再怎样也不该冲着一个孩子下手,什么事值得让他如此恨陆家?”他有些不解:“还有,说他恨吧,做事又没彻底做绝,按理说他也算知道实情的人,却并没有把所有真相公之于众,只爆了些不伤及根本的事,实在是想不通……” 比如那些伤及根本的,那些会让整个联邦轰动的真相——温越是个黑奴omega,陆家掌权者、联邦秘书长陆御权的爱人,是个黑奴。 申珂却并没有爆出来。 陆御权冷嗤一声:“因为他知道无论是什么事,都动摇不了陆家。相反,如果真将所有事都爆了出去,只会让陆家反扑,到时候申家承不承受得起,那就是后话了。” “他只是想报复我之前动了申家的事,想看我为了淮乐的事焦头烂额,却又不想真正惹怒我,以为只是动动小心思,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不至于拿他怎么样。”陆御权目中闪着狠厉的光,“但他应该想不到,无论是淮乐还是温越,但凡碰了……我都要让申家吃不了兜着走!” …… 周末台里加班的不多,温越到点和陆御权发了条信息,等陆御权回“到楼下了”,才急忙收拾好东西下楼。 电视台侧门,温越戴着口罩,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一溜烟跑至陆御权车边,飞快上了车。 陆御权见温越上了车还在呼哧呼哧喘气,无奈道:“不用这么害怕,以后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 温越摘下口罩,深吸了几口气:“你之前也说以后不会,结果第二天我进利亚花园的照片就被放在了网上,还好没被拍到正脸,不然就完蛋了。” “那是以前。”陆御权握了握温越的手:“我今天去了一趟申家……” 温越好半天才琢磨过味儿,脑子里有个念头浮现,不确定问:“你的意思是……淮乐的事,是申珂做的?” 陆御权点了点头。 第152章 温越愣在原地。 竟然是申珂做的?竟然是申珂做的! 孩子就是温越的软肋,他难以置信地摇头,顿时眼射怒火:“为什么,为什么申珂要针对一个孩子?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以前招惹过他?” 温越想到或许问题正是出在自己,是因为自己与申珂的恩怨,才导致孩子遭受无妄之灾,红了眼睛:“可……可我并不是故意的,是他先对我不怀好意……是他先对我不怀好意陆御权……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陆御权搂住温越,安抚道:“温越,你听我说,并不是因为你,和你无关。”他轻拍着温越的背:“和你无关……是因为陆家曾动过申家的产业,根源在我身上。” 温越抬起头,泪眼汪汪:“真的吗?” “当然。”陆御权吻了吻温越眉心:“我会解决好的,相信我。” …… -------------------- 第70章 画面永久定格 天空红霞满天。 在餐厅用完餐后两人回到了利亚花园,走在城堡的小道上,享受这一刻独属于两人的宁静。 经过大片风信子时,温越心情很好地弯腰嗅了嗅。 陆御权落后一步跟在温越身后,凝望着他的背影。 花谢很久了,其实早已没有了香味,但温越总觉得仍能嗅到一点余香,他触景生情,突然问:“陆御权,什么原因让你一直留着这片风信子呢?” 陆御权神情很淡,像是在回忆曾经:“其实当年你刚离开的时候,我有想过让胡德将这片地铲除,只不过后来……想想算了。” 再回首所有往事都褪了色,当时的纠葛情绪也稀薄了。 温越回头:“为什么?你不恨我吗?当年闹成那样,你应该也恨我吧。” “恨。”陆御权走至温越身边,两人并肩:“恨你执意要走,甚至连孩子都留不住你,但是不想再看见这片风信子并不是因为恨的缘故,是因为你当初……” 他停顿了很久,才缓缓道:“……是因为你当初用那样极端的方式想打掉孩子,还好中毒不深,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所以一度不想再看见这里。” 温越恍惚着。 是啊,他曾经是多么的想逃离这个地方,甚至不惜用让自己中毒的方式打掉孩子。想到淮乐可爱的小脸,以及那一声软糯糯的妈妈,温越感到后怕不已。 还好,还好淮乐足够坚强,他最后平平安安地来到了这个世界,这是他和陆御权两人的幸运。 ……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陆御权倏然问:“你呢?看见这片风信子,你还会想到以前那些痛苦吗?”他垂了垂眼,提到往上,瞬间就失了底气:“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换了,重新种上喜欢的花。” “再痛苦也是以前了。”温越笑了笑,没觉得这片风信子有什么不好,既然已经选择了原谅,又何必再拿痛苦的往事折磨自己,他感慨道:“留在这儿吧,我挺喜欢的,更何况,它们也算是见证了这一路。” 温越想到这两天醒来,床边花瓶中插着的风信子,很显然就是那天晚上,陆御权带回来的那束。 看,即使两人都觉得风信子代表了痛苦的回忆,可当想挽回感情时,还是会下意识选择它。 一路走来,诸多不易。 风信子成了两人默认的见证物。 …… 温越侧脸看着陆御权:“你那天不是也带回来了一束吗,我见胡叔插在了花瓶里,就在床头。” “嗯。”陆御权揽了揽温越的腰。 “陆御权。”温越轻轻叫了一声:“我很喜欢,谢谢。” 在微弱的夏风里,两人慢慢朝城堡走去。 …… 还没等两人走到门口,淮乐中途来了个电话,和温越撒着娇,问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回了回了,在院子里呢。” 温越拉了拉陆御权,两人加快了脚步。 刚进客厅,只见陆淮乐坐在沙发上,手中不知在捣鼓着什么。 “妈妈,你看!”小朋友举起小手,动作夸张地把东西扛在自己肩膀上:“姑奶奶送我的相机!好重好重啊,乐乐都拿不动呢。” 姑奶奶就是陆文柒。 淮乐自出生起就极讨陆家人的喜欢,每个月去老宅吃饭都会被陆政仁留在那边住两天,住完又被陆文柒带去孟家。 温越还是头一次知道淮乐竟然对摄影有兴趣,他以前只把淮乐当小孩看,从不知道原来五岁的孩子就有兴趣爱好了。 他惊讶问:“这是你自己想要的吗,还是你姑奶奶给你选的?” “当然是乐乐自己想要的啊。”陆淮乐说着兴致勃勃地下了沙发,“胡爷爷,三脚架三脚架!我要举不动啦!” 温越急忙过去帮淮乐扶着相机,“你要做什么,妈妈帮你。”说着又喊陆御权:“过来帮忙。” 陆御权替母子俩将三脚架支好,淮乐说着“我会我会”,自己把相机架了上去,他指了指一幅画下,说:“爸爸妈妈你们快去那边站好,乐乐要拍照了!” 陆御权和温越两人面面相觑。 见没人动,陆淮乐嘟起了小嘴巴:“快去嘛,乐乐要拍全家福,幼儿园的小伙伴都有全家福呢,乐乐也要。” 原来是这样…… 第153章 或许并不是孩子对摄影感兴趣,只是想着用这个奇怪仪器就能获得和父母的照片,才如此兴致盎然。 温越恍然,鼻子顿时有些发酸,他一把将淮乐抱起,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小笨蛋,你知不知道,只有爸爸妈妈两个人拍是不算全家福的?”他叫了一声胡德:“胡叔,麻烦您来给我们拍一下吧。” “来了。”胡德早在一旁候半天了,他笑着走上前,立马站在了相机后。 “我来抱吧。”陆御权来到温越身边,伸手要接过淮乐。 “好。”温越脱手。 孩子从一个人怀里到了另一个人怀里。 温越看了陆御权一眼,将目光别开。不知为何,这样的氛围下温越倒是越发觉得鼻酸了,胸腔里有复杂的情绪正在酝酿。 是感慨,是唏嘘,又是对此刻圆满的满足。 “大人再往左站一点。”胡德说。 陆御权移了一步,右手抱住淮乐,紧接着又伸出了左臂,轻轻环住温越的肩膀。 “好,笑一笑,我要拍了。”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 短短一个月,温越几乎每天的下班时间都被陆御权预定,陆御权从最初的餐厅约会,到后来变成了替温越和淮乐实现愿望,他投其所好,先是清场了联邦最大的游乐园带母子俩去玩,后来又在电视台大手一挥砸下五个项目,指名温越来做。 大有花一个月时间,弥补母子俩在前五年,或者说是他们这个家在前五年落下的所有空白的意思。 说不感动是假的。 温越每天按部就班工作,只有晚上陆御权来台里接自己下班时,才会彻底放松下来,他嘴上虽然挂着“多麻烦”“真不用”之类的话,甚至在陆御权屡次试探是否能延长考核期时沉默不语,其实心早软成了一滩水。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内心的答案,他会留下来,这一个月的考核期不会一天一天地往后延,而是会变成无期。 永久留下来。 考核期的最后一天是周六。 这天,温越刚下楼,就见客厅里陆御权迎着阳光站在窗边的小桌前,正插着花,桌上放着一个琉璃立方体花瓶。 听到动静,陆御权转身:“醒了。” 温越嗯了一声,睡眼惺忪地向陆御权走去,看着男人手中的动作,打了个哈欠:“淮乐呢?” 陆御权择了一小束花骨朵递给温越:“老师过来了,在上课。”说着他将花放下,从胡德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手,将温越搂进怀里。 胡德识趣地退下了。 陆御权问:“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温越:“考核最后一天。” 男人每天都提就和倒计时似的,温越怎么会不记得。 陆御权颔首:“还记得就好。”静了半响,又问:“一个月都要过了,既然是最后一天,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当然有话要说。 温越目光柔和地落在自己手心的花骨朵上,心想,再等一等陆御权,只需要再等一等,我会给出答案的。 可温越不知道,身后,没得到回答的男人表情逐渐冷了下来,在一分钟一分钟的等待中,最后如死灰一般。 …… 中午,温越和陆御权说了声去电视台,便独自驾车出了门。但其实他并没有去台里,前期的筹划工作已经告了一段落,温越想去的地方另有别处。 “您好,欢迎光临。” 温越推开一家摄影工作室的门,旋即有工作人员迎了上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温越拿出了订单号码:“之前在你们这边洗了几张照片,还做了装裱,想今天取走。” “哦记起来了,您是温先生吧?” 温越点头。 工作人员掀开了后室的帘子:“您这边请。” 温越跟着走了进去,看见照片后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次冲洗装裱的不是别的照片,正是淮乐之前要求拍的“全家福”。 温越在那天拍完后取出了相机中的内存卡,瞒着陆御权和淮乐,将照片拷了出来,找到了这间工作室装裱。 现在来看,效果还不错。 “您这几张照片尺寸很大,需要给您安排配送到家服务吗?” 温越今天出门一趟就是为了把照片运回去,特意从利亚花园开了车出来,他笑着道谢:“不用了,我自己运回去就行。” 工作人员帮温越将装裱好的照片放进后备箱,周到地提醒:“行,那您注意安全,注意车速不要太快,避免颠簸让照片损坏。” “好,多谢。” …… 温越回到利亚花园时已近傍晚,他除了取照片,还给淮乐带了一块馋了很久的小蛋糕,以及翻遍全城,终于在一家巷子花店里找到了今天才空运过来的风信子。 他想,之前都是陆御权给他送花,这次他也想送给陆御权一束。 温越刚进利亚花园,只见城堡极为安静,胡德最先迎了过来,见到他一脸震惊:“您……您怎么回来了?” 温越感到奇怪,顺着自己上午撒的谎往后圆:“我只是去了一趟电视台,当然要回来,怎么了?” “原来是这样。”胡德长舒了一口气,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又咽了回去,他表情忧愁,讳莫如深道:“既然您回来了……那就,那就去看看大人吧,淮乐不在,您又出门了,今天大人一整天都待在书房,一个人,饭也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