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爱让步》 第1章 [现代情感] 《给爱让步》作者:透明键【完结】 文案: 1999年,晚春初夏的陆家大院里, 住着陆照辉、陶晓青、郑峰、郑海 一个养父,三个孩子 父子情意,父女爱情,姐弟情谊,兄弟请, 交织在大院里 第一章 一九九九年的晚春初夏,犹青浮绿的林荫大道上,驶着去往终点站“碧水天温泉”的815路公共汽车。郑峰扭转着方向盘,双目盯住前方,停一站,要起步时,他从后视镜里看一眼,犹豫着踩了一脚刹车,前门敞开十几秒,两位姑娘才气喘吁吁的赶上来,见着司机,刚要道谢,两人都愣了:没想到车能等她们,更没想到,开公共汽车的,还能有这么年轻英气的小伙子!郑峰绷起削骨分明的脸,催促着:“赶紧的!”姑娘们这才回过神上了车。 离第五中学那一站还有两百米的距离,就能隐约瞧见站牌底下的陆晓青,腰杆笔直的站着,一手放在裤兜里,一手拎着盒饭,永远是那一身打扮:雪白色的衬衫扎入腰间的皮带,下身是藏蓝色的工作服裤子,两边衬衫的袖子一直挽到大臂上。这种装扮扎在人群里,很好挑出来,而且八九不离十是她。现在的时代,年轻姑娘们都打扮得像朵花,陆晓青这样的稀有。 郑峰靠站停车,晓青微笑着三两步走上来,把铝皮饭盒放下,嘱咐着:“换班的时候,找地儿休息会。” “嗯知道,……诶姐,”晓青闻声回头,郑峰看着她和颜悦色的脸,舍不得收回视线,但又确实尴尬:“……今儿,今儿什么菜呀?”“都你爱吃的。” 晓青干脆利落的回答后便转身下了车,朝学校的食堂走去。 自从大弟弟开上公共汽车后,陆晓青每天中午这个点准时出来给他送饭,为了省一顿饭钱,也为了让郑峰能吃好点。九五年,晓青来五中食堂上班,当年刚满19岁,那时候托了她爸战友的关系进来的,五中的食堂也算是个国营单位,一年前,晓青转了正。这几年国家经济状况不好,许多国营单位不分大小的相继倒闭,下岗职工车水马龙,批量沦陷于生活的窘境。陆晓青在这个仍然能维持生存的小食堂里,安安稳稳的待了四年。 广播室的大喇叭凑着骑兵进行曲,学校里正如火如荼的召开着纪念“五四”运动80周年暨表彰大会。高年级的举行完成人仪式各自散场,一拨学生家长从学校大门走进来,纷纷进到班级里落座。郑海在人群里没找到陆照辉的影子,去传达室往他的部队打电话,对方接起来,郑海烦躁的嚷嚷:“我找陆照辉!”“他不在,你是谁呀?”“……我是他儿子。”“哦,……老陆下午请假了。” 郑海把话筒生硬的放下,心里憋着股气,一路嘀咕着:不能来就别答应! 走到食堂门口,他把晓青叫出来,“姐,他没来!” “爸答应说来了,是不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不知道。”郑海撅着嘴,低头拿脚踢着地上的石头子。 “中午吃饱了吗?” “嗯。” 陆晓青沉默,思索着眼睛盯住一处,然后告诉郑海:“我替爸去。” 郑海瞧着陆晓青转身的背影想:要不是为了他哥他姐,自己早就离家出走了。 家里三个孩子之中,郑海是最小也是脾气最大的,每回陆照辉喝醉了发酒疯的时候,也就是他,敢扯着嗓子跟他顶两句。 郑峰换班休息的时候,坐在一个角落把饭盒抱在腿上发呆。另一个车队一个不熟悉的矮胖子过来,瞧见了郑峰的午饭里还有红烧肉,成心贴着走过去,用腿拱了郑峰一下,没想他出神呢,饭盒一个前滚翻,连菜带饭一起周在了地上。 郑峰换班休息的时候,坐在一个角落把饭盒抱在腿上发呆。另一个车队一个不熟悉的矮胖子过来,瞧见了郑峰的午饭里还有红烧肉,成心贴着走过去,用腿拱了郑峰一下,没想他出神呢,饭盒一个前滚翻,连菜带饭一起周在了地上。 胖子刘也傻了,但随即又马上恢复挑衅似的装逼样子,“你倒拿稳喽呀!……啧啧,这么好的菜全他妈遭禁了……” 郑峰脸憋得通红,瞪着胖子刘看上好一阵,最后还是默默低着头,一个人拿起掃把收拾残局。 郑峰刚来车队没多久,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再加上自己性格本来就孤僻,不爱言语,不爱笑,没什么事的时候,就是窝在哪儿一人发呆。 郑峰用筷子扒拉着地上的菜,样式真不少,有红烧肉不说,还有他爱吃的茄子和炒莴笋……一顿不吃饿不死,郑峰一人又独自坐下来,但是想着他姐,眼眶又禁不住酸涩起来。 傍晚,郑海斜挎着书包,骑着自行车从学校奔往回家的路,后座上是姐姐陆晓青。当两人进了大院门时,照辉已经坐在堂屋自己喝上了,姿势惬意,两条长腿搭在面前的椅子上,桌上半斤多的口杯已经喝进去一大半儿。 晓青把带回来的菜拿出来摆上桌,默默无语的,不劝阻他少喝也不迎合着叫他吃菜。只是静下来保持着一贯的浅淡笑容。郑海可没这么好脾气,进来就跟陆照辉急了:“你下午干嘛去了!今天开家长会!!” “家长会?……”照辉搔着后脑勺,瞥一眼晓青,立刻恍然大悟:“诶呦握操,忘了忘了,……”照辉嘴里陪着不是,已经站起来搂上了郑海的肩膀:“爸忘了,真忘了。” 第2章 一股浓烈的酒气喷来,郑海捏起鼻子:“那下午你怎么没去部队?” “额。那个,那什么,玩牌去了。” “……操!”郑海瞪大眼珠子甩开照辉的手,独自一个人跑去了西厢房。 陆家住的是早年陆照辉父母留下来的祖屋,北房有三间,西屋是照辉的房,中间是堂屋,东屋是厨房,东厢房是陆晓青住的,西厢房是郑峰郑海两兄弟的,大院子中间有一个早就不知道干了多少年的鱼池。 陆家的两个儿子不姓陆,是八年前被照辉收养来的,兄弟俩的生父郑志刚是照辉的战友,九一年那年,郑志刚在旗山县洪水抗灾中不幸牺牲,郑志刚的老婆在生郑海的时候就死了,这一下子兄弟俩彻底成了孤儿。照辉不想让他们兄弟去福利院,瞒着媳妇向部队申请了抚养权。郑志刚为国捐躯的那一年,郑峰十岁,郑海才六岁。而就在被领养整一年的时候,老婆王萍终于熬不住跟陆照辉打离婚了,兄弟俩眼睁睁的看着王平哭天抹泪儿的拎着大包小包迈出了陆家的大门槛。 而唯一姓陆的大女儿陆晓青,也不是照辉的屁大点关系都没有。晓青可以说是陆照辉在火车站捡来的,那一天,正是照辉小两口的离婚之日,送老婆王萍上火车后,照辉独自一人在候车室坐了半宿,回来的路上才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个十来岁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从此,陆家没容一天的功夫,便少了一个媳妇多了三个娃。 陆照辉今年都三十九了,虽然家里有几个孩子陪着,但还是光棍一条。想起这些年的日子来,照辉的情绪又开始低落沮丧。 晓青一直在旁边站着,照辉瞧着她一言不发的杵在这别扭:“没事儿你也回屋歇着吧。” 晓青还是不言语,但也没动。 照辉已经习惯了闺女的性子,长叹口气,边吃着黄瓜蘸酱边问:“小峰没下班呢?” “嗯。” “晚饭吃了?” “我带小海去食堂吃的,今天家长会我替你去的。” 照辉看她一眼,点点头。 “爸,下午你没去打牌吧?”晓青是反问,语气却透着肯定。 “下午去了一个聚会,都是以前部队的战友……十多年没见了,一个个的,都他妈混得人模狗样的,操,还不如去打牌呢!。”照辉说着闷下一口红粮大曲。 这时候,郑峰进门来:“爸,姐。” “大儿子下班啦?今个累不累?来过来吃饭。” 晓青过来给弟弟盛饭,问:“明天的早班?” “嗯,早班,还行,不累,小海呢?”郑峰看着晓青问。 “回屋了,中午的饭菜都吃了吗?” “都吃了。”郑峰拧着眉心,低下头,岔开话题:“对了爸,我想跟您说个事儿。” “嗯?” “小海学校过几天开运动会,他需要一身运动服。” “多钱?” “八十一身。” “这么贵!不就运动会吗,穿什么不能跑步。” 西厢房的门一脚被踹开,郑海塔拉着鞋进来嚷嚷:“他就是宁可把钱打牌输了,也舍不得往我们身上多花一个子!哥你求他干嘛,我不要什么运动服,谁稀罕!”郑海还不到一米六的个头,单眼皮却眼神炯炯的仰着脖子瞪着已经起身的照辉。 陆照辉咬着牙:“小兔崽子你敢再用这种眼神儿看我,信不信我抽你!” “不信!你来,你抽一试试!”郑海仰起脸,声音又高了一个调。郑峰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后拽。 陆照辉的脾气是一点就着的主,“你他妈给我过来!”照辉边说着边揪起小海的袄领子往里屋走,郑海急了,小男孩倔脾气马上顶上来:“有种你打我,有种你打死我!……你有什么能耐你,当年要不是我爸把救生衣给了你,你他妈早见阎王去了!” “小海!”郑峰瞬时间嚷出一句,但好像谁也没有听见。 照辉感觉胸腔连带着整个肺都要气炸了,“小bi崽子你他妈是吃屎长大的!cao你祖宗的我就——你跟我这儿犯浑是不?!吃我的穿我的回过身来还得骂我,你们一个一个的都他妈是爷!” 说着哐当一脚蹬在了小海的胯骨上。 郑海吃痛,反抗着,趁着照辉解裤腰带的功夫逃出他的手掌,一边往外跑一边喊着:“这书我他妈不念了,明儿我就挣钱去,等我有了钱,马上带我哥我姐走,我不他妈给你这个窝囊废当儿子!” 照辉边回骂边摔东西,从屋里往外扔,郑峰拽着托着把郑海好不容易弄回了屋。 陆晓青一直默默的立在一角旁观着。等照辉砸够了骂够了,她轻轻的进来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的破碎杂物。 照辉坐床上抽烟:“甭收拾,你也滚,都他妈白眼狼。” 晓青停下动作,抬起头看着他,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喜悦或发愁,她只是淡然的看着陆照辉,毫无语言。这样的桥段已经上演过好多回了,她知道,明天一早太阳出来,依然会风平浪静。陆照辉不喝酒的情况下,一直都是乐观主义逍遥派,就算头天跟他们兄弟俩再怎么吵再怎么闹,只要第二天酒醒,他依然是嘴里哼着歌乐呵的该上班上班,该打牌打牌,把谁骂他的什么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甭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想什么呢!”照辉盯着晓青的后背说:“你等着吧,等你那俩弟弟挣大钱了,你们仨一块儿给我滚蛋!” 第3章 “甭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想什么呢!”照辉盯着晓青的后背说:“你等着吧,等你那俩弟弟挣大钱了,你们仨一块儿给我滚蛋!” 郑峰把郑海拉回屋,气愤的坐在床上跟弟弟说:“往后你别再提咱亲爸的事儿了,再提我就不理你了!”稍后又补充一句:"我跟姐都不理你了!"郑海把今天得的奖状压在写字台的玻璃板底下,用袖子来回蹭着上面的玻璃,听着他哥从自己脊背传过来的声。 郑峰说:“况且,咱们又没亲眼目睹当年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儿!…还能是怎么回事儿?!部队的人都这么说!” 郑峰不跟弟弟争了,在床上躺下。 八年了,要说时间也不短,但依旧没有冲淡兄弟俩对陆照辉的记恨。当年被收养的时候,郑峰就已经得知自己的父亲,是为了救陆照辉牺牲的。部队的人来家里送父亲留在部队的遗物及烈士勋章,他偷着听别人说,当时两人都被困在分洪区一个决堤的小坝上,照辉的救生衣被挂破了,志刚把自己的脱下来套在了战友身上,当时两人爬在一根倒下来的电线杆子上…… 郑峰刚来陆家那一年里,从来没笑过,说话都少。要不是陆晓青的到来,也许他现在还是八年前的老样子。当然,现在仍然有些自闭,孤僻,少言寡语。小海知道实情那是后来的事了,有一次照辉醉酒打了郑峰一巴掌,他才没忍住把父亲牺牲的原委告诉给小海。 小海听后的反应异常激烈,因为在此之前,陆照辉在他的眼里,是同父亲一样伟大的人民解放军战士,是抗洪救灾的英雄,他曾经单纯地对这位养父崇拜着,敬仰着。而照辉也对这个小儿子宠爱有佳。那时候家境比现在艰苦,一个人挣钱,四张嘴吃饭,就只靠部队每月发的那点死工资。小海最讨照辉欢心,家里要剩一个鸡蛋了,哥哥姐姐不能动,留着给小海吃,如果还有一个鸡蛋,也得问问小海,刚才那个够不够吃。 小海听后的反应异常激烈,因为在此之前,陆照辉在他的眼里,是同父亲一样伟大的人民解放军战士,是抗洪救灾的英雄,他曾经单纯地对这位养父崇拜着,敬仰着。而照辉也对这个小儿子宠爱有佳。那时候家境比现在艰苦,一个人挣钱,四张嘴吃饭,就只靠部队每月发的那点死工资。小海最讨照辉欢心,家里要剩一个鸡蛋了,哥哥姐姐不能动,留着给小海吃,如果还有一个鸡蛋,也得问问小海,刚才那个够不够吃。 得知真相的小海,流着泪仲着眼抛,离家出走两天没回来,十岁的小毛孩子,愣在地铁站里睡了两宿。 也是因为之前和小海那样的关系,每次小海顶撞自己,照辉心里就特不是滋味儿。小海的一句狠话,比得上郑峰一百个白眼儿,陆晓青一百次的不答所问。 清晨四点多,照辉起来,在院子里的水龙头底下洗把脸,披上外罩,蹬在鱼池台上压腿时,他瞧见东厢房的灯亮着,窗户有一扇也是开着的。他走过去,透过纱窗看见晓青还趴在桌子上给风筝上色。 “闺女,一宿没睡?” 晓青抬头:“爸,这么早起,干嘛去?” “有点事出去一趟,你是不是一宿没睡?” 晓青低头接着忙手里的活:“林姨今儿赶着要二十个风筝,我弄完就睡了。” “还有功夫睡么!五点半你就上班去了。” 晓青除了食堂的工作,平时也接一些手工上的零活。她口中的林姨叫林玉芬,是他们胡同里的寡妇,靠在城门楼南墙根儿摆摊卖风筝脸谱面具和一些小玩意儿为生。她常拿些没上色的风筝或面具过来叫晓青往上面涂画,画一个风筝给她一块八毛钱,面具一块六,其他瓷儿烧的小人等就几毛。这还是看在跟陆照辉多年相好的份上开的价。 晓青的工资每月基本全交给照辉,只是接散活挣的钱,照辉从来没要过。 晓青把毛笔涮涮,换了一个色,说:“爸,昨天家长会上,小海得了奖状,全市的数学竞赛冠军。” 照辉裂开嘴笑,骄傲的笑出来。 “所以他才生那么大气,爸,你别怪他。” 照辉依旧披着外套,靠在窗户框旁,掏出烟来,两父女隔着纱窗交谈。 “我知道他是想给我长脸,那也不能说那些混蛋话!” “……” “老特么拿他亲爸的事儿戳我脊梁骨,白养他这么多年!” “……” “为了这俩二百五,我家也散了媳妇儿也跑了,我还得怎么着才算对得起他们兄弟俩,你说!” “……” “一个个的小兔崽子,混不吝!” “……” 照辉一直自言自语式的,直到晓青抬起头来冲他微微一笑。照辉一向不待见闺女这种笑法,让他觉得总有一种冷眼旁观看热闹的架势。照辉扔了烟头,不出声了,专心看着晓青。 陆晓青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说话,抬头看过去。 “要么你就大笑,要么你就别乐!老弄这不清不楚的表情,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呀!” “有什么事儿是值得大笑的?"晓青微笑着说。 照辉哼着噪子:"有我这么一个年轻又英俊的父亲,不值得你大笑?!” 晓青仍然没有笑开,她已经习惯了陆照辉天性自创的幽默。 照辉眯起眼,从皮夹子里掏出一张大票来,压在窗台的花盆底下,冲着纱窗里说:“抽空带小海买运动服去,钱搁你窗台上了,你别弄了赶紧睡觉!爸走了。” 第4章 陆晓青起身打开门出来时,照辉已经推着摩托车走出绿漆油的两扇小铁门。她又看一眼窗台,四位领袖头像的百元人民币,在晨起的微风中摆动着一角。 第二章 兹兹细风,轻轻摆动杨树的枝缕,经过荫下的长椅,脚边泛起碧绿色的生息,好不春日的景色。过了正午,太阳不足,陆晓青刚刚脱下食堂工作服,换上了自己的衬衫长裤。她在路边摊买下一兜水果,要去的地方是郑峰上班的815路汽车总站。 到的时候郑峰那一圈还没回来,晓青把水果分给大家,与胖子刘打招呼。刘洪的老爸是陆照辉一个发小的姐夫,照辉头几年跟他一起倒腾过饲料,算是闲杂时间赚些外块,都是偷着瞒着的,部队里任何经商性质的行为都是违纪。照辉只带晓青去过刘洪家几趟,而刘洪跟陆家的兄弟俩从未照过面,所以一开始没想到那个满脸久抽看谁都一副鸡贼眼神儿的臭小子郑峰,就是陆家领养的大儿子。 刘洪并起眼皮儿眯縫成一条线:“你那俩兄弟就一直没改姓?” “嗯。” “陆叔没叫改还是?……” “……。”晓青笑着塞给他个大鸭梨。 “诶陆叔还跟部队混着那,……,转了得了,……部队有什么好呆的。” 晓青笑着看他,没接话,问候一句刘洪的父亲后,便客气地道别。走到停车场中央,她还能听见刘洪在背后喊:放心吧妹子,你弟有我罩着呢,没人敢欺负他…… 晓青记得,开始来五中食堂工作时候,陆照辉也来看过她,也是拎着水果,用带有殷勤模样的笑容求食堂里的主任和老员工照顾自已。 那一天风青云秀,同样是穿衬衫的季节。而照辉,就坐在那棵杨树下的长椅上,等她下班儿,光线洒在周身,满脸的轻松与满足。 回去家的途中,晓青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把脑袋往令一条胡同探过去,有辆银色的小面包正停在路中,是辆新车。照辉一支手臂搭在车尾处支撑着身体,正与车主说话。 “你这松花江多少钱?” “都加起来就说一万六吧,怎么着,你也打算置一辆?” “我置了没用,用不着!” “你也买不起!不是哥哥小瞧你。” “操,我还用得着自己买,过一段儿提干,部队就给我配车了。” “你小子就吹(牛)逼行。” 陆晓青没继续听,朝家的方向转弯,待要进大门的时候,晓青被一噪尖利地声音叫住,回头一看,那人是居委会的谷大妈。谷大妈呼风唤雨一样走到晓青身边儿,拽给她一张信纸,晓青打开看,是郑海给谷大妈的女儿写的情书,她惊讶并好奇的看完那些字儿,抬起头来时,谷大妈便不依不饶了:“瞅瞅你们家郑海,啊!耍流氓都耍到我这儿来啦!……你看看他给我们家慧慧,写的那叫什么玩意儿!害臊不害臊!刚多大的小毛孩子就懂得这些?!跟谁学的这是?你爸呢,叫他出来!!” “谷大妈,先进屋坐吧,我爸还没下班。” “谷大妈,先进屋坐吧,我爸还没下班。” “让你爸回来好好管管他!……就说不是亲生的,那也得该教育教育!……” “……” “你自己看看,什么话这是,啊‘你的甜美小胸脯……’‘可爱的樱桃小嘴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谁教的呀!?” “……” “我看你们家,教不出孩子好来!” “谷大妈,进屋喝口水吧。” “不喝不喝,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爸也一个德行!……我告你啊,让你爸晚上上我们家道歉去!” “……。” “哦,还有,通知一事儿,准备好你们家的户口本,派出所马上又要人口普查了。” 望着谷大妈的背影,陆晓青微微叹气,立正白天没动窝。 忽而,手中的信纸被抽走。晓青抬头,陆照辉盯着信,边看边笑边骂着。看完转过头来对着晓青绷起脸:“骂你也不张罗回嘴!怎那么笨呢……由着她骂?内胡同都听见了……” 晓青不说话看着他,一只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摸索着钥匙。 “都是娘们儿,她会骂街你就不会?!” “我姐天生就不会骂人。”此时郑峰不知何时回来并接上了话,冲着照辉:“爸,小海都是跟你学的,他写的这些话,都是偷着听你跟林玉芬说的。” 照辉被将一军,哑口无言,丧着脸进了家门。 郑海放学回来,把自行车往墙边一扔,瞧见他哥正在他姐屋里,两人好像说着话,小海吹着口哨朝晓青的屋子走过去。 此刻间,北屋突然爆炸性的吼出一声:“郑海!!你给我进来!” 听到这声怒吼的同时,郑海愣住了,郑峰忙从晓青的屋里开门出来。 郑海用眼瞭着照辉的屋子问他哥:“又喝多啦?” “不是,你那个,你给刘慧慧写的情书让爸发现了。” “我操……他怎么知道的?” “刘慧慧他妈找上门儿来了,还把姐骂一顿。” 郑海在郑峰的注视下,怀着颤抖的心肝儿迈进照辉的屋子。郑峰想跟着去,怕弟弟挨打,却被晓青拽住,拉着他一起去给林玉芬送风筝。 北房的西屋。 照辉躺在床上,头枕着被子,扬起手里的信纸:“臭小子,行——啊,真敢往上捅词儿!” 第5章 小海双手背在身后,昨晚上骂人的气势被吹到九霄云外。 “跟你爸我好的不学,竟学这四六不着调的。” 小海扑哧笑了,心想您还真敢承认! “哎唉唉,甭乐,你这里可好几个错别字儿呢!我都没仔细看就挑出四五个来!” “那你买的黄色小说就是盗版!我都照那上面抄的。” “你特么……”照辉从床上坐起来:“谁让你翻我书柜了!” “无意中……”小海这回学聪明了,为避免跟陆照辉发生正面冲突,开始嘻皮笑脸:“我那天是想找《我党军事发展史》来着,没想到那本就掉出来了……” 照辉绷着脸,转起眼珠子,看一眼电视柜:“我那堆光盘你没动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小海心说跟我哥都不知看过多少遍了。 “儿子,过来。” “爸……,别打我,昨天踹那一脚还疼呢……” “不打你,过来!”照辉把小海搂过来坐在床上,语气平和了,十分认真的问:“你谷大妈家那慧慧我瞧着也不怎么好看啊,你看上她哪儿了?” “她说喜欢我。”小海自豪起来。 “她说喜欢你你就给她写情书啊。” 小海想了一会,口吻突然霎时老道:“那总不能老让人女孩子主动吧,女人脸皮儿都薄。” “呵操,像我儿子。” “慧慧人挺好的,平时老帮我复习英语,虽然没我姐长得标致吧……” “你姐标致?我怎没看出来……”照辉打断儿子。 “我姐多漂亮呀!按我哥的话说,那就是气质中的标致,标致中的丽质。” “……瞧不出个女孩儿样来,成天的就那一件衬衫挂身上。”照辉咋舌。 “也是,都没见我姐穿过裙子。” 照辉不言语了,想起了前妻王萍穿连衣裙的样子,漂亮,风情,站在门口的杨树底下,简直就是一把娇嫩的小雏菊花。 “爸,我听我哥说谷大妈让你去她家道歉……” “道什么歉,你又没把她闺女怎么着。” 小海自己琢磨着,半晌,小声的说:“爸,昨天对不起。” “嗯?” “我姐都跟我说了,你没去家长会是因为临时有急事儿,不是忘了,还有……”小海从口袋里掏出那一百块钱:“我姐说给我做一身儿运动衣,不用买了。” 照辉接过钱来,嘟囔着:“就你姐能耐!” “那是!”晓晴的缝纫机和做衣服的手艺是跟原来打工的铺子里的老裁缝学的。 照辉看着小海,突然安静了,摸着自己的下巴,一把把小海的头扯过来:“来让爸渣渣,好长时间没渣了……” 等晓青和郑峰从林玉芬家回来时候,二人来到院子里,正好听到北屋照辉的房里传出的嘻嘻哈哈的大笑声。 郑峰板着脸目视玻璃窗里由60w灯泡射出来的黄晕的暗光,弟弟小海又一如既往的跟这位养父大人很快和好了,他心里是不舒服的,些微零星的,也可能是日积月累的那么少许难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感觉半个气管儿被堵,沉闷的性子又令他不好说心里话,以至于从来都没有宣泄内心世界的对象和机会。 这与一奶同胞的弟弟郑海简直是南辕北辙。 小海性格活泼,开放,乐观也嫉恶如仇,属于有恩有仇都必报的那一种。小时候照辉最疼他,所以他愿意也习惯了时不时的把自己的想法甚至跟郑峰都不谈的心里话说给照辉听,且经常跟照辉称兄道弟的。但是小海性子也烈,一旦恨起人来,只要他觉得陆照辉什么地方又做错了,马上翻脸不认人甚至恨不得他下个时辰就挂了,或是夜里就寿终正寝,反正是活不过明天去! 陆晓青听见北屋里传来的欢快笑声,轻松吐一口气,回到自己屋里,一刻也没闲着,把刚从林玉芬家里借过来的运动服拿出来,预备改成小海的号,那是玉芬女儿铃铛穿剩下的。 郑峰跟进来,瞧着晓青给缝纫机上线,他艰涩的说:“……姐,” “嗯?” “没事儿。” “怎么了?” “没怎么。” “你不舒服?” “没有,好着呢,就是……嗯,姐,我是不是挺闷的。” 晓青在百忙之中看他一眼:“是挺闷的,刚才在林姨家,铃铛跟你说十句,你就回一句,我看铃铛有点不高兴了。” “她那种大小姐脾气,说不高兴就不高兴。”郑峰知道铃铛喜欢他。 晓青一笑,没言语。 “……姐,如果以后爸跟林姨结婚了,她们娘俩是不是就跟咱们一块住了?” 晓青惊讶抬头:“爸跟你说了他们要结婚?” “没有,是铃铛说的,她说他们俩早晚的事儿。” 晓青收敛起一直微微绽开的笑容,手里的动作不缓不急。 郑峰看一眼晓青的神情,“姐,你也不愿意吧,我跟小海都不乐意他取林玉芬。”小峰这么想,她们要是嫁过来,铃铛就成了他妹妹了,那不得天天缠着自己,他对那个叽叽喳喳的铃铛烦透了。 郑峰走过,晓青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才把运动服改完。 关灯之后躺下,怎么也睡不着。 后来,她用照辉教他的招,睡不着就数人民币,一分,两分,三分……八分,九分,一毛,两毛……八毛,九毛,一块,两块…… 第6章 照辉说,数着人民币睡着喽,第二天能发横财。 第三章 四点多的时候,刚有点困意,晓青就听见了北屋的门响。 她下床掀开窗帘看,陆照辉在院子里洗脸,身上披着外罩。晓青套上工作服出来,在照辉背后轻声问:“爸,要出门吗?” 照辉被吓了一跳,支起身子一看,原来是大闺女:“把你吵醒啦?” “没有,我刚睡,您起这么早干嘛去?” “跟人出车去,你回屋睡吧。” “出什么车?” “先睡去吧,明儿白天得空告诉你。”照辉去车棚里推摩托车,晓青过去把两扇铁门给他敞开好,照辉把车推到门口,扫一眼门边儿上站着的陆晓青,突然想起今天小海的话来,他在晓青面前停下,注视着她白净的脸蛋儿:“几天没细瞧,又漂亮了!” 说完一腿迈上摩托车。 晓青看着摩托消失在胡同的拐弯处,被陆照辉冷不丁的一句话滞步许久。 中午十一点半,815路公共汽车上,卖票的小琴正扯着脖子喊:“有月票的举高着点儿啊,都往里走走,门口的上一步了您!” 郑峰扭头看她一眼,这是刚从特8调过来的小姑娘,声音透亮得贯穿车顶,让他想起陆照辉的老婆王萍来。 郑峰扭头看她一眼,这是刚从特8调过来的小姑娘,声音透亮得贯穿车顶,让他想起陆照辉的老婆王萍来。 时隔八年,且只有那样简短的一年相处,郑峰凭着模糊的印象回忆,王萍也是这样的嗓门,尖利,亮堂。虽然那女人对他们兄弟一直都没好脸色,但也没达到虐待的份儿上,他理解王萍也不记恨她,因为直到后来,他才从陆晓青的口里得知一件事儿,王萍原来是二婚,因为没有生育功能,第一个丈夫和她打离婚了,之后,才跟的陆照辉。 但是从被他们收养那天起,郑峰变慢慢体会到寄人篱下的滋味,以及那些不可原谅、不能磨灭的记恨。 转瞬间。 五中车站到了。 陆晓晴跟着三五个等车的人一起上来,旁边要上车的一个带墨镜的男乘客突然不留神踩到了前面人的鞋跟,那位女同志急忙回头,后面两人一个看着别处,一个正在微笑,她迅速且果断的冲晓青骂了一句:“长没长眼睛!”晓青看一眼墨镜青年,沉寂下来。 郑峰锁住眉头目视过来。 一股风翻起衬衫的领子,陆晓青一直保持着一手插兜一手提着盒饭的姿势,待上来之后,她尴尬一笑,把饭盒轻轻放在司机座位旁边的引擎盖儿上。 “姐。” “多吃点。” “嗯。” 晓青转过脸去,郑峰知道,姐此时一定正对着售票员小琴的方向微笑,郑峰直目着,这个大他三岁的姐姐,对谁都是那么和颜悦色的,和谁的关系都能搞得很融洽,不论在家里还是在工作岗位上。 晓青说话慢条斯理,嗓音不像王萍那样尖脆,也不是软绵绵毫无力气那种,似乎是坚韧中有一种稳重感,总之让郑峰听起来很舒服。在郑峰的记忆里,晓青平时很少为什么事儿着急,从不斤斤计较,也十分有做姐姐的样。 他记得晓青刚来家里的那会儿,他跟小海没少欺负她,排挤她,但她从没生气过,或是和他们吵骂过,也不跟陆照辉告状,只是事发之后,独自一人默默承受。每当陆照辉和他们兄弟俩发生争执不愉快甚至动手现象时,晓青也是谁都不帮,用心平气和的态度,无语的劝。 郑峰原先以为晓青肯定是陆照辉不知道跟那个女人生的野孩子,被王萍发现了,于是跟他离婚。后来长大懂事了,算算年龄才恍然大悟自己愚蠢了好几年。 想到此时。 才感觉到,晓青正拿手绢在自己的脑门子上擦汗。 这一细微的小动作,不到几秒钟,却暖到了郑峰的心窝里。他知道,曾有无数次这样的经历累积,也许叫他一辈子都难忘。他曾经因为失去双亲痛感孤独与没人疼爱的滋味,也曾嫉妒小海一直都跟陆照辉比跟自己亲,直到晓青到来,直到慢慢相处,他才发现这世上唯一真正关心他的人,就是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 他也无数次感叹,为什么一个这么好这么善良这么特别的女孩,却跟她成了一家人。 玉芬家。 照辉进来的时候,玉芬正靠在里屋的床上,跟随录音机里的磁带一同哼唱,那是她钟爱的,孟庭苇的专辑。 动人的曲调,略带忧伤的旋律,婉转的唱出一种感触。 “……她的心碎,我的心碎,是否都是你呀你,亏欠的陶醉……” 照辉听在耳里,万种风情,情不自禁跟着接唱两句。 他替主人关上录音机,顿时的安静,令玉芬从陶醉的曲子中走出:“你怎么这会儿来了,没上班?” “部队没什么事我就撤了,老跟那儿坐着我脖颈子疼。” “怎么也没打牌去?今儿真是稀罕啊!” “过来瞧瞧,好几天没见,想你了—!”照辉说着往玉芬的床上一靠,拿眼瞟着她。 玉芬给他一脸质疑:“哼!” “哎,卖水果那老张头新弄辆面的,你瞅见了吗?” 玉芬拱起蒜瓣儿一样的小鼻头,紧跟着又哼了一声:“卖水果多挣钱呀,人买车还新鲜……呦,嘿我说,别告我你也想弄一辆!” 第7章 玉芬拱起蒜瓣儿一样的小鼻头,紧跟着又哼了一声:“卖水果多挣钱呀,人买车还新鲜……呦,嘿我说,别告我你也想弄一辆!” 照辉笑。 “别看人老张是个体户,正儿八经的人也是做生意的大老板,你开什么车呀你一个穷当兵的。” 照辉听了这话立刻拉下脸来,他一直都知道林玉芬虽然喜欢他跟他好,但还是骨子里有点瞧不起他的意思。也难怪,玉芬的老公原先就是开饭店的,有能力有胆识,又敢折腾,就是一样,命短,死得早。丈夫去世后,玉芬带着女儿铃铛和儿子叮当,相依为命十来年,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 这么想,照辉马上又豁达起来,看着这个不容易的寡妇,“哥哥我就想弄辆车开开,怎么着吧!” 玉芬知道他的德行,看着他那样自己也笑了:“得得得,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上我这不是有事就是借钱!” “我可没开口啊,我只是向你通报一声,回头带你兜风的时候别太惊讶。” “兜风,得了吧,先把四个车轱辘凑齐了我悄悄!” 照辉盯住她看,也不多费唇舌了,伸手把窗帘一拉。 玉芬没准备,慌了:“干嘛,耍流氓?……这可,天儿还没黑那……” 照辉麻利的脱掉衬衫和挎栏背心,狠狠的摔到床边,搂着玉芬的小腰,马上履行起耍流氓的义务来:“寡妇光棍儿,天生一对儿!” 照辉麻利的脱掉衬衫和挎栏背心,狠狠的摔到床边,搂着玉芬的小腰,马上履行起耍流氓的义务来:“寡妇光棍儿,天生一对儿!” 玉芬被他摸的也动情了,笑着,半推半就着:“叮当快下学了……” “那就别废话了,速战速决。” 玉芬笑着骂他一句。照辉没容她脱衣服的功夫,却把玉芬的手放在自己的裤腰带上…… 就在敌我双方刚要交战的时刻,门外突然传出一个叫声:“林姨,在家吗?” 玉芬听出来了,那是晓青的声,立刻与照辉对了个眼色,自己整理好着装,拾起他的衣服递过去,玉芬转身要出去,照辉拉住她的手,依依不舍的望着。 玉芬甩开他,埋怨着:“瞧你挑这时候!真是的,扫兴。” 郑峰交了班回到家里,没人,于是开始忙活。做饭,洗衣服。郑峰打小就会做这些,母亲死的早,父亲又总在部队,家务活只能他干,做饭谈不上手艺,只是能炒熟了,洗衣服是陆照辉分配给他的专职任务,照辉跟他说:“咱爷三的你洗,你姐的她自己洗,其他活你俩均分。” 作为一个男孩,郑峰不觉得自己做这些家务有什么,或失了自己的男儿本色,而且如果都让姐干,他自己的衣服让晓青洗他都觉得难为情。但他烦的是像搬煤,添火这种活照辉都指示晓青干,而他自己,就大爷一样往沙发上一趟,不管是新闻联播还是球赛,电视一打开就不挪身子了。他曾经多次跟陆照辉说过,他在家的时候叫他干,他不在叫小海干,照辉不在意的口气瞟着他:“小老爷们儿的干什么家务事。” 郑峰今个头一次发工资,说实话,心里高兴坏了。虽然只有那么几百块,但是拿在手里跟陆照辉和姐平时给的就是不一样!他按预先设想的计划,花了五十四块钱给小海买了一个篮球和一根高级钢笔,然后又去商场给晓青挑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他知道买了别的她也不会穿。 郑峰今个头一次发工资,说实话,心里高兴坏了。虽然只有那么几百块,但是拿在手里跟陆照辉和姐平时给的就是不一样!他按预先设想的计划,花了五十四块钱给小海买了一个篮球和一根高级钢笔,然后又去商场给晓青挑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他知道买了别的她也不会穿。 照辉晓青二人从玉芬家出来,奔着胡同后面的湖边那条道,往家走,其实是绕远了。 柳絮毛在这个节气,替代了蒲公英满街乱飞的义务。照辉走在前面,嘴里哼着时才玉芬家一直放着的那一首歌,湖畔的道边人少,无太多杂音,照辉的腰带后面挂着的一串钥匙,摇摆至相互碰撞发出干脆的金属声。晓青默默无语的望着他脊背,步伐尽量一致。照辉一身灰色的短袖套头衫和绿色军装裤,穿的挺拔,口中传来的曲调欢快明朗,一曲孟庭苇略带悲情的调子,竟然被唱出阳刚的军旅之情来,晓青微笑着,钦佩着,她的视线,与照辉的背影,被这歌声和漫天分散的柳絮融为一体。 离家还有一半的距离,晓青扶着一颗树停下来。照辉仍然哼着歌,走出几步远,发现不对劲,回身走过来,“怎么了?” 晓青低下头,没立刻说话。 当照辉跟着玉芬的身后从屋里出来时,她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里屋那被拉上的窗帘,她顿时想起小海情书里的那些话。 “爸,你准备跟林姨结婚?” “啊?!”照辉诧异,但马上回:“嗨你林姨那样的,别看她是寡妇,心气儿高着呢!” 晓青疑惑的抬头:“她不同意?” 照辉:“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照辉:“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晓青:“我可以理解你,你放不下王萍,在等她回头,但是…” “屁,我谁也没等,她真回来,求我我也不答应。” 晓青静静看着他,自从照辉有一次醉酒后跟晓青说起当年他跟王萍的那点事后,会时不时的,跟她说点心里话。也许连照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她说那些事,但是后来他想,估摸是这闺女嘴太严了,又不好搬弄是非,不爱多说话,于是自己才养成有的没的都跟她叨唠两句的坏习惯。 第8章 照辉凑到晓青跟前,看看周围,悄声的说:“诶告你一好事,别跟别人说啊,爸部队这次下来几个分房的指标,本来是按级别奖章和个人贡献评的,但是我们政治部主任说咱家有戏,一来我一光棍抚养俩孩子,还是烈士遗孤,二来,生活经济一直属于贫下中农的层次,就把咱家情况往上反应了,他说等上头核实完,情况属实,分房这事儿就板上钉钉了!” “是么!”晓青笑,听照辉继续说:“就北区新盖的那几套板楼,后面那块地已经批给我们部队了,将来咱分那房子就在板楼后面,据说是12层,噌噌,真棒!” 晓青也跟着兴奋:“那,咱现在的平房呢?” “还住着呀,那楼房是一室一厅的,才五十多平,我打算给郑峰结婚时候用。” 郑峰…陆峰…陆照辉。 晓青动着眼波,脑里确是郑峰把亲生父亲的事告诉给小海的那一幕。 晓青背靠着树干,用手指摸摸口袋里的东西,然后掏出来,递进照辉手里,是户口本。 晓青背靠着树干,用手指摸摸口袋里的东西,然后掏出来,递进照辉手里,是户口本。 “今天人口普查。”晓青打开户口本的后两页。照辉被指引着看到重点,长子陆峰,次子陆海。 照辉猛然抬头:“这怎么回事?” 晓青安静的开口:“爸,早该改过来了。” “不是,这是你改哒?” “对,我去派出所办的,写了一张申请书,还有把当年部队审发的抚养权证书也给他们看了,他们说户口本上的好改,就是陆峰的身份证得等些日子才能下来……这件事,,我还没告诉他们俩。” 照辉万分吃惊,一时间什么话也问不出口,毕竟改姓是件大事,说重了关乎着祖宗后代家族史册,可如此重大一件事,竟然这样轻而易举悄无声息地,说办就办了。 照辉看着这个可以说是捡来的干闺女,仔细打量着,正直青春的姑娘,五官细致,皮肤白嫩,眉宇间有些英气,模样和性格一样,从不娇滴滴的,他握着户口本的心情,有种不易察觉的激动和兴奋,虽然高兴坏了,可嘴上还是:“他们兄弟要是知道了,非跟你急不可!” “不会。我毕竟是姐姐。” “他们还管我叫爸呢,不照样说急就急,说骂就骂。” 晓青乐得露出了牙齿。 照辉又感觉到了一种讽刺的笑:“操蛋,我在咱家的地位永远不如你!” 照辉盯着湖面看一会儿,平静的水面有几屡小风撩起的波纹。 第四章 二人从湖边走回家,郑海在院子里正冲着一面墙表演即兴投篮。照辉攥着户口本,望一眼西厢房,没见着郑峰在屋里,问小海篮球是哪来的。 “我哥给买的,他发工资了!”小海自豪的劲儿就跟是自己挣的一样。 此时,郑峰从小厨房刚填完煤出来,照辉来回往兄弟俩身上看一眼,要张嘴说话,晓青快了两步赶上来:“爸,先进屋吧。” 把户口本收好后,晓青转身对照辉说她来告诉小峰小海这件事。照辉犹豫着,摸了摸下巴,由床上站起身,俯视着她,眼皮耷下来露出一丝目光,忽然地,捧起她的脸,“来你也让爸渣一个吧。” 晓青笑着微微往后仰,双手按住他的两臂,照辉这两天早起出车,基本上没有刮胡子的时间,下巴既而旧茬新芽层层叠起,照辉抑制住晓青用力的双手,把下巴往她的腮处蹭过去…… 兹啦一声,门被拉开。 照辉看见郑峰立在门边,放开晓青,看着他把钱递过来。 “爸,我发工资了,这是给您的……三百五。”照辉问他这月开多少钱,小峰说总共开六百五,给小海和姐买东西花了一百,自己留二百。照辉一听:“赫,也知道自己攒钱娶媳妇啦。” 郑峰没接话,看晓青一眼,含笑低头。 晓青倒没看他,只是说了句给我买什么,我什么也不缺。然后回去自己的屋里。 郑峰顿时失落,笑容全无。 照辉也楞了…… 西厢房,郑峰郑海的屋里。 郑海一直把玩着给他新买的钢笔,欣赏够了他冲着亲生父母的照片说了句:“爸,妈,我哥挣钱了。赶明清明我让我哥买它几百万冥币烧给你们!” 郑峰进来,自己偷偷的把留下那二百块钱收好,心里盘算着:要是每个月都能攒上一二百的话,一年下来也不少钱呢。 “哎哥,你给姐买什么了?” 郑峰不想多说,就应一句说可能姐不喜欢。之后郑海又问他给陆照辉买什么了没有,郑峰立刻说给他钱还不够。 临睡前,晓青看着北屋灯亮着,披着衣服走过来。 照辉也没睡,晓青站在窗外,隔着纱窗,他们聊起天。 晓青提起前几个月,为了能让郑峰去公共汽车站上班,照辉给了那站长三千块钱的红包和两瓶茅台。照辉也回忆着,茅台是去年过年他姐夫拿过来的,他跟晓青说,当时送完就后悔了,自己都没舍得尝一口。 晓青沉默一阵,说:“以后我给你买。” “…”照辉没有以往的贫几句,而是躺在床上,专注的盯着屋顶。 晓青到是反常:“茅台配,黄瓜蘸酱,怎么样?” “呵,你这是买得起茅台,吃不起肘子;买得起空调,使不起电。” 第9章 晓青微微笑一下。 相互又安静了一阵,里面突然问:“为什么偷着给他们改姓?” 晓青不答,到笑着反问:“那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照辉抿嘴,“睡觉去吧,一天到晚瞎折腾…” 陆照辉那天晚上虽然是美美的睡着,但梦里很不踏实。开始梦见自己和他们兄弟俩在一辆大卡车上卸货,然后小峰小海突然一人一边把他架起来,朝车下扔……后来他又梦见了王萍,梦见王萍跟她前夫一起搂着抱着在他这张床上打滚,他在梦里拿棍子打破了那奸夫的天灵盖儿……最后,他梦见自己躺在了床上,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还梦见林玉芬,就在隔着堂屋的那间厨房里给他做饭…… 叮叮当当的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使照辉由梦中醒来,他寻声走到厨房。 此时真有人在那里忙活! 但不是林玉芬,他诧异过后有点失落。 “干嘛呢丫头,大半夜的不睡觉!” “爸,你醒啦?快四点了,我蒸点包子,一会儿您走时候带着路上吃。” 照辉打了个哈欠:“哎呦我说,你可真行!去去赶紧回去睡觉去,瞎折腾什么呀,还嫌我这觉睡得不够累呢!” 照辉不领情,晓青也不在意,她告诉照辉马上就好。她不知道照辉具体是干什么活,只听他说过是跟人出车,他们这么早起出车一定是开远路,早上如果不吃饭,总这么熬着身体也撑不住。 照辉洗把脸觉也醒了,接过晓青手里的一兜吃的,挂在摩托车的车把上。走的时候,边打着哈欠边嘱咐晓青关好门,一路上,对于夜里的那几个零散的梦,还心有余悸。 晓青今天下午休假,中午到车站给郑峰送完饭之后,来到小海的教室门口。她托一位学生把几个橙子带给郑海,橙子是她们食堂主任给的。小海现在上初中二年级,成绩很优秀,就是有点偏理科。 晓青还在教室前的通道上看见了谷大妈家的慧慧,慧慧亲切的叫她姐跟她打招呼。晓青脑子里想,慧慧看到小海写的那纸情书时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脸红,或是尴尬,难为情。 下午到了家,晓青又去林玉芬那里找事情干了。玉芬告诉她手头暂时没活,并问她家里是不是又缺钱了。 “没有。” “还是,你爸告诉你他想买车啦?” “还是,你爸告诉你他想买车啦?” “没有。” “他就是想买车!看见人老张买了他也惦记上了,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说他买车有什么用,能干嘛?!来回去部队走着五分钟就到了,摩托车都用不着骑,买什么汽车呀没事儿干了!” 晓青听着玉芬说了一车数落的话之后,沉默而归。 第二天清早,晓青又早早起来在厨房忙活。 这次,照辉很仁义的没有埋怨晓青是否又扰他清梦了,而是傍在煤气灶边的门框处,跟晓青诉说着自己找了个能挣快钱的好活。 “哎,就那么一辆破130,一个早上能挣好几百!” 晓青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早就起。 “不是怕被逮着么!不趁天蒙蒙亮就去,过关口肯定得赶上检查的。偷着卖铁这事怎么着也是犯法,别跟别人说啊!” 晓青笑,掀开锅盖检查馒头的生熟程度,把一个指头伸过去,还没碰到馒头,就被锅里的蒸汽熏了一下,嘴里“嘶”了一声连忙缩回手。照辉皱眉,马上过来一把握住她:“熏着了吧!” 晓青愣住,右手被紧紧攥着,她微微仰着头看照辉的脸,没有笑。 片刻宁静,与晓青的注视,让照辉的心脏很突然的漏跳几下,他放慢呼吸的频率,眼睛马上转开,撒手后立刻又找了话题,好像刚才的场面很平常并不尴尬。 片刻宁静,与晓青的注视,让照辉的心脏很突然的漏跳几下,他放慢呼吸的频率,眼睛马上转开,撒手后立刻又找了话题,好像刚才的场面很平常并不尴尬。 “所以呢,我是想自己买辆车,你别看面的小,那些两三米长的管子可能装不下,但也能装不少东西呢,像是卡子,小铁块儿,大螺丝之类的,甭说天天,就是一个礼拜要是来这么一车的话,咱家也能奔小康了!” 照辉告诉晓青,要是他自己干比跟着别人干能多挣三倍的钱。 临走前,晓青给他装好几个馒头,咸菜,鸡蛋,和一壶茶水。照辉坐在摩托上,对着站在他与大门中间的闺女,轻声说句:“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点。” “明天别起早了,太折腾。” “没事,我起惯了。” 照辉逗留五秒,抬头,他突然有个想法,摸摸闺女的脸,或是拉拉她的手,但是感觉气氛不对,说不上心里为什么有一种触动,这种感知认清后,他立刻自动屏蔽收回念头并将其转化为父女亲情,但是,没再与晓青对视,便踩油离去。 这一路上,坐在130卡车的副驾驶位上,照辉开始不自觉回忆起晓青刚来的场景。 晓青最开始跟着他进家门之后,便一句话不说,跟哑巴没两样。问她多大了,父母呢,从哪儿来的,家在哪儿,一概不告诉。 照辉后来急了,嚷嚷着说:“不说话就爱上哪儿去上哪儿去,别跟我这儿呆着,我这不是收容所。”照辉记得自己说完这话之后就把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孩子托到了大街上,然后关上大门。第二天清早,他晨起出去遛鸟,才发现那小姑娘竟然坐在他们家门口的树底下睡着了。 第10章 照辉无奈之下朝这个脏兮兮的野丫头走过去,把人提溜起来问:“睡这儿一宿?” 姑娘不说话。 “你叫什么呀?” “……” “你家是哪儿的?” “……” “你家里人呢?” “……” “多大了?” “……” “饿吗?” 姑娘这才抬头。 姑娘这才抬头。 照辉明白了,领着人到了街边的早点摊上,给自己和她要了馄饨和油条。照辉看着这丫头沉默一阵,上来吃的,对面的小人拿起筷子不言不语的文文静静的吃着食物,不是饿一天狼吞虎咽的模样,也不是天桥上遇到好心施舍人的小乞丐的可怜嘴脸,照辉顿时觉得这丫头有点意思。 更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吃饱之后,小丫头慢慢开口了:“我叫晓青,姓陶,十四岁,老家是逐鹿的,我娘去年死的,老家里已经没亲人,我算是无家可归。” 照辉惊呆了,盯着她,听着她简短的介绍,以及对自己“算是无家可归”的定论,最后,照辉转着眼珠子问:“你爸呢?” 这三个字,直到后来的很长时间内,照辉一直提一直提,但从没有一次自晓青的口里得出答案。 晓青擅自替他们兄弟改姓一事,确实对照辉来说是一种震惊。 他记得那回,大概是自己发酒疯特别严重的一次,照辉唯一的姐姐,陆秀明,听别人说弟妹王萍刚回老家不久就跟自己的第一任前夫勾搭上了,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弟弟。当时,陆照辉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炸锅了,要不是被秀明使劲拉着,非得出事不可。后来照辉冷静下来自己分析,他跟王萍结婚这几年里,那对狗男女肯定一直勾搭着! 他其实已经记不清那晚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到家之后,一屁股坐在床上,浑身使不上力气,可看哪哪不顺眼。没过多久,小海因为一个破弹弓的事儿,把照辉彻底激怒了,他二话没说,抄起栓大门的铁链子照着小海的屁股就是一鞭子。7岁的孩子两半圆肉顿时开了花,小海本来是因为陆照辉给他做的弹弓子不结实,今天搂筋儿的时候皮子开了崩了自己的眼皮,才过来找照辉抱怨,没成想一脚踩雷上,可屁大的娃哪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顿时坐地上嚎啕大哭。 照辉欲抽第二下,郑峰扑过去抱住小海,低声央求:“我弟弟还小,你打我吧,有什么气,你往我身上撒。” 照辉顺着酒劲,不含糊,啪啪的两下轮在郑峰身上,晓青也过来了,挡在兄弟俩面前,背对着照辉,立正姿势,站得笔直。 照辉放下胳膊:“你躲开,没你事儿!” 晓青没动,也不出声。 照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只手拽起晓青的胳膊把她拉到里屋的床上:“逞能是吧,自己找揍是吧,成!我今儿一个一个的收拾你们!”照辉说着头冲着堂屋那两兄弟:“谁他妈也别躲,都有份,从大到小,挨个脱了裤子等着老子!今天揍不死你们算!” 照辉虽然醉酒,可骂骂咧咧的,话倍儿清楚。 晓青也自觉,在床沿撅着屁股爬稳了等着照辉。 那时候,照辉对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可没现在那么怜惜,扔开铁链子,抽出裤腰带来,一鞭子一鞭子就往女孩子屁股上抡,仿佛那下面爬着的是红杏出墙的老婆王萍。 晓青手里揪着床单一声疼也没喊,郑峰兄弟俩看傻了眼。 越是不求饶,照辉腰带挥得越是起劲。 直到晓青额头冒汗,眼圈开昏,迷迷糊糊的低喃一句:“……呼,轻点儿爸……” 直到晓青额头冒汗,眼圈开昏,迷迷糊糊的低喃一句:“……呼,轻点儿爸……” 照辉听到一个奇怪的称呼,立刻停手了。“你叫我什么?” 晓青缓缓的,缓过精神来,扭动一下身子,转头看照辉饶有新鲜的脸。 “问你呢,刚才叫我什么?” 晓青这次彻底定了神儿,回忆着刚才的思路,忍着疼回答他“爸”那个字。 “成!好样的!这闺女我认了!”照辉突然心情舒畅起来,扔下皮带,对着外屋的兄弟俩:“听见没有!谁要是改口叫我爸,今天这顿鞭子就免了,谁要是跟我改姓陆,打今儿起我一个手指头都不动他,我说到做到!” 照辉想到这,还禁不住笑出来,他回忆起当时小海那模样,听完他的话立刻跑过来抱住自己的小腿肚子,仰着头连声叫爸,简直就是一活宝! 第五章 大庆开着车听着旁边的动静,纳闷:“额呦我的哥哥,想什么呢,笑得跟朵花似的。” “……” “想老婆呢吧?” “想你老婆呢!”照辉笑骂。 “扯淡吧,我老婆还不知道在哪个丈母娘的腿肚子里转筋呢!” 照辉不跟他贫,思考着问:“哎大庆,你这平均一天收多少斤呀?” “你天天跟着我出车你不知道?” “我这才跟你几天呀,再说了,等我看着他们卸完货了你们他妈的账本也收好了,我上哪儿知道去!” 大庆瞥他一眼,咂着嘴用手给他比划着。 照辉豁然突惊,还他妈的天子脚下呢,真是开了眼了。 坐在资料室的办公桌上,照辉眯着眼睛打盹。对面的同事韩江用烟斗磕着桌角,“诶诶,老陆,听说了么,分房的指标?” 第11章 照辉半醒半睡的嗯一声。 “我怎么还听说,这回有你的份儿呢?!” “我怎么还听说,这回有你的份儿呢?!” “瞎基巴扯淡。” “不信?从处办传出来的,我看保不齐也没准是头儿们可怜你一光棍养仨穷孩子!” “听他们放屁呢,主任都说了,分谁的名额还没定呢。” “是啊,但是不分谁的都定了!你没瞧昨个张大国他们家那娘们上部队这个闹啊,从大到小的挂名的几个头,挨个骂了个遍。” “张大国?……他们家怎么困难了?!张大国他老婆钢圈厂的会计,他妈二毛退下来的,每月老太太退休金拿着,他爸还在职,家里老老少少加一块儿就一个不会赚钱的孩子,他他妈闹什么呀!他又不是没地方住。” “对呀!要闹也是你闹去啊!你瞅瞅你这日子过的,一个光棍两只手,养活一大闺女两大小子,真够不易的!关键还都不是自己亲生的,养了半天,连他妈姓都不随你的,你说部队再不分你套房子,这不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这回指标真要是没你份儿,我跟着你一块闹去!” 照辉差点无语:“……闹你大爷!” 甭跟这儿猫哭耗子了,照辉心想,你丫知道个屁呀,老子这回房子也有了,儿子也跟我姓了,我他妈才不跟你们这帮鼠辈一般见识呢,谁爱闹谁闹去,各人自扫门前雪,我眼儿一闭一睁,踏实的拿我的工资,踏实的搞我的副业。 照辉还无边的畅想,等闺女儿子该成家成家,该嫁人嫁人,再攒上点钱娶了那闹心的寡妇,这辈子就算拿下了! 照辉还无边的畅想,等闺女儿子该成家成家,该嫁人嫁人,再攒上点钱娶了那闹心的寡妇,这辈子就算拿下了! 下班回来的路上,照辉心里一直美滋滋的,路过街边的服装店,他猛然间看上模特身上套着的一条裙子,浅黄色底上面铺满各种粉色的小碎花,看上去清新极了。他跨步走进店铺,给服务员比划着晓青的身高,“大概齐就,到我鼻梁子这吧。” “哦,那您闺女还挺高的,上初中呢吧。” 照辉嗤笑,脱口而出:“哪儿呀,都工作六七年了。” “啊?那她多大了?” 照辉笑着眯起眼:“妹子你看我多大了?” “你呀,也就三十出头吧。” “哈哈哈——” “顶多了,三十四五岁!” “要不说你这店里的生意好呢!你瞧瞧你对面,也是开服装店的,你瞧那老娘们那脸耷拉得,就跟谁欠她二百块钱似的,她要能抢着你生意才怪呢!” “呵呵,大哥真幽默,那这条裙子我就给您包起来啦?您闺女保准她穿着漂亮!” “得,承你贵言,我闺女打小就没穿过裙子,还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要呢。” “怎么不愿意要呢,女孩子谁不喜欢花裙子?!” “怎么不愿意要呢,女孩子谁不喜欢花裙子?!” 西厢房,兄弟俩的屋里。 姐弟三人正无言僵持着。 今天,郑峰下午歇班,回来拿身份证到单位体检,怎么找也找不着,最后,晓青无奈,跟他们兄弟坦白了已经在户口本上改姓的事儿。晓青说:“小峰小海,以后你们就姓陆了。” 小峰最开始十分沉默,什么也没说。小海是满屋子使劲嚷嚷半天,最后,还指着晓青的鼻子说:“陆晓青,你爱跟谁姓就跟谁姓,我们管不着,但是凭什么你就把我们姓给改了,你有什么资格啊!你是我们亲妈还是我们后妈呀?!我跟我哥又不是没爹没妈没姓,我们有姓,我们姓郑,这辈子都姓这个!我爹是郑志刚,抗洪英雄,不是那个胆小怕死的窝囊废!” 蹲在地上的小峰站起来,冲门走去:“姐,把身份证给我。” “干嘛?” “我去派出所把名改回来。” “你改不了了。” 郑峰看着她,此时已是吃惊过后的茫然,他怎么也没想到晓青会这么做!而且连事先跟他商量一句都没有,他咬着牙琢磨,这个他叫了七年,喜欢了七年的姐姐,到底是向着谁的?!他甚至心理有一种冲动,他想对陆晓青表白。他能断定晓青是喜欢他的,不然,这些年,不会对他这么好。 “姐,我必须得改回来,你可能不理解,我们郑家还指望我们哥俩传宗接代呢。”小峰低声说。 晓青平静一下,看着他:“爸也养你们这么多年,一个亲儿子都没有,谁给他传宗接代?” 小海:“他不是要再婚了吗,放心吧姐,你甭操这个心,他会有自己亲儿子的!”小海说得煞有介事,就如自己经历无数什么都能预测似的。 郑峰朝门口走,晓青跑过去挡在他面前,语气仍然不容置疑地:“小峰,你不能去!” “姐?你弄这么一出究竟什么意思……” 两人又僵持了。一股晚风刮来,吹闭一扇窗户,吹得大门桄榔响。 “我这也是为你们兄弟着想,爸跟我说了,他部队这次分房的指标有咱家的,是套楼房。” “那又怎么样?” “你应该知道,”她这话冲着小峰:“爸一直希望你们改姓,但他从来不提,往后爸要是真跟林姨结婚了,叮铛跟着他姓陆,你们哥俩什么也捞不着。” 第12章 “……”郑峰陷入沉思,郑海赌气出去了。 那天晚上,陆家安静下来,没再有任何的波动。 晓青从他们屋里出来时,看见北屋的灯亮着。她推开照辉屋里的门:“爸,什么时候回来的?饿不饿?” 照辉正躺着伸手够床头的半导体,他没看晓青,调整一下平躺的姿势,把半导体放在胸口,拉出天线,低沉烦躁:“出去,把门儿带上。” “爸,怎么了?”晓青如常的反应。 “滚出去!”照辉憋着一肚子气,心想没一个好东西,都他妈算计我。 晓青坐在自己的屋里发呆,也可以说是沉思,她此时的大脑很简单,一点也不精明。她沏了杯参茶端到陆照辉的屋里,人已经不在了。床上被褥是整齐的方块形,半导体就放在枕边桌柜上,天线没合拢,支得老长。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郑峰从堂屋跨进来:“姐,咱俩谈谈。”晓青端着茶杯点头:“爸出去了,你喝吧。” “改姓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我自己的主意,爸事先不知道。” “姐,”郑峰看着她,眼睛突然深沉:“我和小海一直把你当亲姐,虽然咱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但不比别人家亲兄弟姐妹的关系差,而且,我知道你对我们好,你可能不理解这个理儿,姓氏代表着一个家族,一种血缘。就跟你是姓陶的,你的血管里流着陶家的血,这是根本改变不了的事实。” 晓青攥住郑峰的手:“我理解你说的,但是,这一回听姐的,可以吗?” 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温暖有力,郑峰反握住她,用拳心包住晓青的四个指头,眼睛扫过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嘴。 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温暖有力,郑峰反握住她,用拳心包住晓青的四个指头,眼睛扫过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嘴。 大门外面有个女人在喊晓青的名字,两个人一同出去,只见林玉芬正扶着照辉从外面进来。 晓青迎上去搀扶,看见照辉的脸色青一块紫一块,胳膊腿上全是土:“爸,怎么了?” …… 第六章 郑峰从玉芬的手里接过父亲的右胳膊,把人扶到里屋,晓青找出棉签和酒精,纱布。听玉芬说着事情经过,原来是跟玉芬摆摊那片的一直称霸的天哥打起来了,天哥的手下开始没动手,他跟陆照辉一对一的比拳头,后来小弟们看着大哥要失力,都一起上了。 玉芬坐床边,边看着晓青给照辉上药,边说:“天儿也黑,拳头不长眼,都打脸上了,你看看,腰这还紫一块儿。”玉芬说着撩起照辉的衬衫。 晓青把棉签蘸着酒精给照辉眼角的瘀伤消毒:“爸,疼么?”照辉没看她,对着玉芬,嘴里骂骂咧咧的挨个问候那帮小兔崽子的亲妈,“这帮不是人操的,敢太岁头上动土,明儿个老子集合一个炮兵连看不弄死他们的!”玉芬就说他:“别逞能了你!跟那帮流氓瞎叫什么劲,他不就要点看摊费么,给他不就完了,我明天还不做生意啦!” 照辉不言语了,把脸转过来,低头找烟,一会儿又嫌晓青上药上的疼,玉芬坐过来:“晓青,我来吧,你爸事儿着呢,自己惹完了祸还赖这个不是那个不是的!” “我他妈为谁呀这是?!”照辉嚷一句,点着了烟,也不让人给他上药了,“一个个的属白眼狼的,拿我这良心当狗肺使。” “都滚蛋!”一席人被哄出来,玉芬嗔道两句回家了。 晓青和郑峰在堂屋的沙发上坐下,都没说话,大概坐了快半个小时,郑峰才出声:“姐,我知道你善良,爸的养育之恩我以后一定报答,但是我绝对不能不姓陆!”郑峰说完回了自己的屋。晓青思索着,望着天上数不尽的繁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长叹一口气,但是转念想,如果叹气能解决问题,她可以叹一晚上不睡觉。 晓青轻轻推开照辉的门,人还没睡,在床上坐着。 晓青轻轻推开照辉的门,人还没睡,在床上坐着。 “爸,伤还疼吗?” 照辉板着脸,用手掌揉小腿肚上的淤青,淡然的说着,还叫了她的大名:“陶晓青你记住了,我是欠郑峰郑海他们兄弟的,养他们是我应该的,但是我不欠你的。” 晓青抬起脸,一片茫然。她紧接着迅速思考后,想到也许是爸听见了他们下午在西屋说的话,晓青顿时懊悔,不应该拿分房的事儿当说词。 第二天清晨,四点,晓青过来叫门,陆照辉没起来,大庆打电话来询问,晓青说她爸受伤了,今天去不了。照辉其实就是脸上有点伤,没伤到胳膊腿的筋骨,但他就不想起,不想动弹,他睁着眼睛听着堂屋晓青接电话,接着又听见厨房传出来动静,想着昨晚与人疏松筋骨的场面,好久没这么痛快的活动活动了,部队里的操练他一向是能躲就躲,这次操练个够本儿。照辉边想着边昏沉入睡。梦里他又梦见王萍,梦见王萍当着她第一任丈夫的面说她一直喜欢的是自己,然后照辉把她领回家,扒光了她按在床上,疯狂地跟她做,爱,照辉在梦里十分得意,得意于所有女人都臣服于他,衷心于他…… 小测验考试,小海在刚发下试卷就开始走神,盯着名字那一栏的郑海俩字发呆。昨晚,他跟他哥谁也没睡好,小海琢磨得比他哥透彻。从姐的眼神里,透着不容反抗的坚定,那眼神他熟悉。就像几年前刚来时的陆晓青一样,他忘不了那一次。 第13章 那天天气特别酷热,还上小学的小海,跟一帮孩子到郊边儿的河里洗澡。有个叫史三儿的伙伴,好逞强,一个猛子扎下去,再也没上来。 小海记得当时他和那帮小毛孩子都吓傻了,都疯着喊着往家跑。史三儿他爸有点小权势,非不承认自己儿子是扎猛子淹死的,愣要从那帮孩子里找出是谁把他儿子“推下去的”。 小海记得当时他和那帮小毛孩子都吓傻了,都疯着喊着往家跑。史三儿他爸有点小权势,非不承认自己儿子是扎猛子淹死的,愣要从那帮孩子里找出是谁把他儿子“推下去的”。 小海,那时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这个推人下水致人身亡的凶手。史三儿他爸要起诉郑海,照辉当时动用了部队所有能动用的关系,一审还是败诉了。天理不在,冤者自冤,小海被关了个把月。 小海对于那段经历的形容就是针扎到骨头里,难拔透了。他后来才听说,那段时间姐天天往史三儿家跑,每天都去照顾因丧子病倒的史三儿妈,天天顿好补汤送过去,早去晚回。小海后来听他哥说,那个时候爸不让她去,可她还是天天去,每次回来都挨骂,可第二天还去。 小海不清楚姐那些天在史家到底是怎样的经历,只听他哥说,姐每次去,在史三儿他妈床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是我弟推的。 后来直到,有次史三儿他爸把一碗刚煮好的汤药整个泼在姐的胳膊上,那之后,姐再也没去史三儿家了;那之后,史家撤诉了,自己终于结束恐怖的被囚生活,姐的大臂上从此,也留下了一片疤瘌。 这也许是姐为什么不爱穿裙子的原因吧,他想。 小海从那时候起,便认定晓青当他亲姐,他后来觉得自己无比幸福。虽然没有了亲爹亲妈,但还有亲哥亲姐疼他,而且,有时那个后来的爸也不赖。也是从那时候,郑海很深刻的体会到晓青性子里骨子里的执着、执拗,对一件事儿,只要认定了,谁也甭想轻易改变她的主意。 回忆过后,小海对着试卷有一种直觉的感叹,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写郑海这个名字了。他以一个小大人儿似的思考方式琢磨着,他哥这回扭不过姐。对家族姓氏这些东西,郑海没有郑峰看得重,他顶多了也就是赌一口气。气姐和爸合起火来蒙他,蒙他哥。 中午,晓青照例给郑峰送饭,没说一句话,虽然不是绷着脸,但也没有平常的微笑,甚至连眼都没怎么抬。郑峰心里打鼓,更没来由的难受,自打她来,从没这么对过自己。 中午,晓青照例给郑峰送饭,没说一句话,虽然不是绷着脸,但也没有平常的微笑,甚至连眼都没怎么抬。郑峰心里打鼓,更没来由的难受,自打她来,从没这么对过自己。 下午开满两圈,郑峰在站里偷着喝了两口刘洪的二锅头,刺剌剌地穿肠而过,顿时觉得舒坦许多,他把剩下得半瓶装进包里,想了想,又掏出来放好,自己到小卖部买了一瓶。五十六度的,他第一次喝酒,还不懂这些。 那天晚上陆家人一起吃饭,气氛沉闷无比。谁也不先开口,都绷着,有生闷气的,有生闲气的,有制气的,还有看不出是生没生气的。 晓青还是和颜悦色的,给小海和照辉的碗里夹菜。 郑峰低着头,抬起眼,对面的晓青不看他。他把一口饭整吞下去,米粒团在一起顶住喉咙似的,噎得他嗽两下喉。 照辉抬下头,把水递过去。 凌晨四点,照辉按点起来。月光还在树梢上,堂屋,厨房,院子,都静悄悄。今天,没人给他准备干粮。照辉不自觉看一眼东厢房,黑着等,西厢房,也黑着。 他揉揉睡眼,去水龙头那里。每次都得靠冷水激走困意。 推着摩托车,刚要出门时候,突然感觉车后面被拉住。照辉惊讶回头,晓青已经穿戴整齐,样子也像梳洗过了,一手拎着一兜东西,一手拉住摩托车后边的座把儿:“爸,今天白天我歇班,让我跟您一块儿出车吧。” 照辉皱着眉头,骑坐在摩托车上,示意她上车。 照辉皱着眉头,骑坐在摩托车上,示意她上车。 晓青也惊讶他这么痛快答应,但还是立刻微笑了,边坐好边说着,“昨天从食堂拿回来的包子带上了,是您爱吃的茴香鸡蛋的。” 大庆的130车,前头正好是仨座。晓青坐中间,右边是陆照辉,大庆开着车,一路上嘴基本没停过,不是唱就是说:“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阳,妹不开口妹不说话妹心怎么想……” 晓青掏出吃的递给大庆,照辉侧头靠上车门的玻璃瞅着他那样,跟部队里那帮受训的新兵蛋子似的,八百年没见过女的,可是逮着一个了。 晓青这一趟没白跟来,彻底清楚了照辉整天都在忙什么,怎么忙。到地方的时候,大庆、照辉和废铁收购站的负责人站一旁谈话,晓青在车斗里跟着他们卸铁。 大庆:“我听说五米长以上的铁管子不按公斤算吧?” 负责人惊讶,随后夸大庆机灵,告诉他这价刚被抬上去没几天,现在竟是有工地回收旧管子的,收的时候都按直径和厚度定价。负责人看似豪爽地:“得嘞兄弟,往后收你的都吝根儿算,啊,可别满世界嚷嚷啊,别人没这待遇。” 大庆:“明白。” 负责人过去看称,照辉搂着大庆肩膀:“铁管子有什么新鲜的,涨价还能涨多少?” 第14章 大庆得意:“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辉哥,前几天我听说有家建筑公司大量回收这片儿的铁管,现在好多工地正缺这个呢,你说它不涨价谁涨价?” 照辉:“他们干嘛大量回收这东西?” 大庆:“谁知道,这也许是人家一种竞争手段,嗨,你甭操心这个,咱们先占个便宜再说。” 照辉接着问:“按根儿算就能比按公斤贵好多?” 大庆:“贵姥姥家去了,你想啊,这单位不一样,性质就变了,按公斤算怎么着也是块废铁,要按根算,这就是等同于二手配件按原价打折出售。” 照辉点头,明白了,看着大庆来一句:“你小子不是机灵,是鸡贼。” 大庆看着车那边问:“哎你怎么让晓青卸货呢,这活是她干的吗?” “甭管,让她干去,非要跟着来,以为我天天大早起来跟你玩儿来了!” “嘿,人跟你凑这热闹干嘛呀,有那功夫盖被子睡大觉好不好!这不是心疼你这后爸么!” “……。” “你别说,晓青这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干活还挺麻利。” “你给她找副线手套去。” 大庆鄙视地看照辉一眼,不知从哪掏出一副皮手套来,扔给晓青。 “谢谢陈师傅。” “叫我陈哥就成。” 晓青又抬头看一眼陈庆,笑了:“谢谢陈哥。” 第七章 郑峰早上起床,来晓青屋,看人没在,以为她上班去了。这时辰太阳刚出来,今天他下午的班。晓青桌子上散放着水彩颜料和毛笔,郑峰把颜料收拾到盒里,把毛笔涮干净,坐在晓青床上,盯着挂在门后的白衬衫看,是发工资那天给她买的。 郑峰在小海上学后,自己坐车去郊区的墓地拜祭父母。 回来一路,照辉一直沉默无声。折腾一早上,九点多,两人才进家门。 登上北屋的台阶,照辉讽刺一句:“你要是愿意搬那些铁疙瘩,明天还跟着去!” “……” 晓青叫住他:“爸,我不去,您也别去了,这活起得太早,又累人,况且您白天还得上部队,家里现在又不是揭不开锅急着等钱用。” “我就是等钱用呢!我急着筹钱结婚娶媳妇生儿子呢!!” 晓青回到自己屋,很快又出来,钻进西屋把一块手绢包着的钱放在照辉眼皮底下:“这都是我干零活攒的,没多少,我知道买车得上万呢,这些您先拿着,我再慢慢想办法。” 照辉烦躁地看一眼:“用不着,你自个留着吧。” “您别嫌钱少,攒着攒着就多了,以后家里有辆车,您要是想转业了,不做收铁的买卖,也能做点别的。” 照辉看着晓青第二遍分落数着手绢里的钱,冷不丁地问一句:“今年你多大了?” 照辉看着晓青第二遍分落数着手绢里的钱,冷不丁地问一句:“今年你多大了?” “啊?二十三了。”她说得是虚岁。 “有这么大了?” 晓青抬头。 “按说你这年纪也该嫁人了……回头我让你林姨给你张罗一个。” 晓青愣住。 照辉也不说话了,换上绿色衬衫准备去部队。 “爸,我,我不想嫁人。” “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张罗,你可以自己搞。” 晓青脑中一时空白,但又必须得硬强着思考:“爸你是不是嫌我在家碍眼了,想早点把我打发走?” “什么话呀!女大不中留,你到岁数了就得嫁人,我就是你亲爸,你也不能吃我一辈子!” 815路,今天车上没什么人,小琴过来跟郑峰侃天,他爱答不理的随便应付几声。小琴说到陆晓青时,他才算是张开口回话。 聊着聊着,郑峰的脑子开始走神,根本就没看见从人行道冲出来的骑三轮车的老头,小琴正吐沫横飞之际,突然身子往前一倾,伴随着一声穿透耳膜的尖叫,啊——!…… 聊着聊着,郑峰的脑子开始走神,根本就没看见从人行道冲出来的骑三轮车的老头,小琴正吐沫横飞之际,突然身子往前一倾,伴随着一声穿透耳膜的尖叫,啊——!…… 还好!郑峰反应快,在老头跟前急刹车了。 “多悬那!”小琴被吓得翻起上眼皮。 “……”郑峰把紧方向盘,精神恍惚片刻,眼神留在车窗外。 下午回到车队,郑峰给晓青的食堂打了电话。“姐,你几点下班……跟我去趟派出所,户口本我这就回家拿去……必须改回来……我没跟你任性,小海也没有!” 等到郑峰回家取户口本的时候,家里没人,小海没回来,陆照辉也不在。郑峰拿毛巾擦把脸,堂屋电话响了。 是照辉从医院打来的,告诉他来躺医院,晓青在食堂伤着手了,挺严重的。郑峰追问伤着哪儿了,伤到什么程度,照辉没具体解释,就说让他过去。 等郑峰骑着自行车飞奔到医院时候,看见晓青右手的小拇指已经被包的严严实实的了,白色工作服上沾了好多血迹,看得郑峰头直晕。 小海对着他哥先说话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哥,姐在食堂被压面机的齿轮把小拇哥给削了,上面,上……削掉一个关节……” 郑峰的脑袋轰然蜂鸣,晓青躺在急诊室的临时病床上,脸朝里,但是郑峰能清楚看到她这面侧脸因为忍疼冒出的汗珠。他顿时心如绞痛,他心疼,心慌,他甚至有点不相信这是真的,他的肢体有片刻的麻木。 第15章 “姐……”郑峰哆嗦着嘴唇喊出一声,摸着病床上的人已残缺的右手。 晓青隔了一段时间才把头转过来:“我没事儿,别担心了,没什么大碍的。” 手术连带包扎上药,四个多小时,出院前,医生把一切嘱咐好,小海出去打车,郑峰摸着眼泪,帮她把衣服披好,弯下腰要背她,晓青不同意,说自己能走。郑峰跟她辩解:“医生说你刚才疼得都虚脱了,哪儿有力气走啊!” 照辉突然呵斥:“瞧瞧你那怂样!哭什么?你姐到现在一个泪珠子都没掉。” 晓青坚持自己走,说现在不疼,止疼药起作用了。照辉叫郑峰让开,转过身,把她胳膊夹在自己肩膀上,背起晓青往外走。郑峰拎起小海的书包和照辉的手提包,一边托着晓青的腰,一边跟在后面。 两天过去了,晓青一直没上班,窝在自己屋里,不出来,不说话,吃得也少。 郑峰傍晚下班回来,做好饭,去叫门,门在里面插着,郑峰怎么说也不开。 照辉拿起筷子,看着院里的郑峰,又放下,走过去叫门,也不开。 “丫头,出来吃口饭。” “爸,我不想吃。”里面虚弱的说。 照辉突然生气:“插什么门那,你把门给我开开!” 晓青在里面从床上起来,刚要过去开门,只听外面又说:“这你赖得着谁呀,都是你自己不留神儿,哦一根手指头受点伤就吃不下饭啦,人界一条腿没了还甭活了呢!” 晓青又坐回到床边来没言语。 郑峰说:“爸,我姐都这样了你还骂她,再说这是小伤么,小拇指就等于残废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照辉瞪着郑峰,似乎是被气得说不上话来。 第三天,照辉带着没好气的脸,陪同晓青一起去换药。但是,当他看到伸过来搂着自己的那只缠着纱布的手,心里是异常酸涩,“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说出来,别在心里憋着。” 晓青看着养父侧过来的脸,蠕动嘴唇,只蠕动一下。 “想开点儿,啊!” 晓青还是不出声。 “要不,换完药,爸带你下馆子吃一顿去,就咱俩。” “……” “闺女?” 背后没有人回话,照辉说:“生爸气啦?” “爸,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嗯?” “你听见我跟小峰他们说新分的房子的事儿,你就生我气了。” “……”照辉吃惊,心抖一下。 摩托车后座上的晓青,低下头,“所以——,你气得急着给我找人把我嫁了……” “……” “对不对?” 照辉叹口气,突然很严肃:“让你嫁人不是气话,放心,爸一定给你挑个好的!”照辉说完一脚登上油门,耳旁掠过的飞快风速,掩盖起杂乱的思路。 第八章 郑峰从填煤的小厨房出来,本来想去晓青的屋子,弟弟小海进去了,他滞留在院里,在干涸的浴池边坐下。天色渐晚,过了半个小时,小海走出来,看见他,很诧异:“哥,在这坐着干嘛呢?” “屋里闷,我出来凉快凉快,姐好点了吗?” “说比上个礼拜强多了,右手现在能拿起空杯子,哥,你怎不进去瞧瞧姐呀?” 郑峰顿塞,“……嗯,”他低下头:“这就去。” 郑海愣住,回头看一眼身后东厢房的窗户,心领神会地:“那,你,那什么,哥,我上叮铛家玩游戏机去啦……” 郑峰没搭腔,看着弟弟背影,他想叫住他说点什么,或是说,商量点什么,但是没有。 郑峰慢慢站起身,推开晓青的房门。“姐,还没休息?” 晓青此时正靠在床头,她合上报纸,看郑峰一眼,又掀到反面看。郑峰坐在床边小海刚坐过的凳子上,从她手里把报纸拿过来说:“手疼的话你休息会,你想看什么我给你读。” 晓青看着他,眼里有点疑虑。 平静的水纹在姐的眼波里流淌着,时间这时候像蜗牛一样爬的很慢。郑峰的脑里,此时闪过些片段,他差点撞到那位骑三轮车的老大爷,他让晓青跟他一起把姓改回来,他回到家又接到养父从医院打来的电话……他不清楚这些片段暗藏着什样的因果关系,他只觉得自己现在的感觉叫后怕。 面对此刻的晓青,他的语气透着无奈和心疼:“姐,我听你的,以后,我们兄弟俩就姓陆,你说的对,咱们都是一家人。” 晓青受伤这几天,照辉早上一直没跟陈庆出车。五点多起来生炉子做开水,扫院子,叫兄弟俩起床,带他们到胡同口吃早点。小海馄饨油条吃得遛香,嘴里却说:“爸,明我上学校食堂吃去吧,有我姐呢我也不花钱。” “食堂不是没你爱吃的馄饨么,再说,你哥早点也没处吃去,”照辉顿住,抬头,咳嗽一声:“那什么,你姐现在上不了班,午饭你们自己解决,晚上回来都帮着干点家务活,啊!” 小海:“嗯知道。” 照辉:“这回……知道你姐的重要性了吧。” 小海:“谁不知道啊就您不知道!” 慧慧骑车经过,看见小海吃早点,刹住扎停车叫他:“郑海——” 小海这边答应着,西里呼噜吃完挎上书包,朝慧慧走过去。 第16章 照辉对这个梳马尾辫的小女孩看一眼,又把视线挪到小海身上,嗤鼻一笑,却听小海那边说着:“我改名了,以后叫陆海。” …… 照辉到晓青窗前:“闺女,起来没有?吃点东西待会上医院换药去。” 照辉到晓青窗前:“闺女,起来没有?吃点东西待会上医院换药去。” 里面没出声,照辉以为有什么事呢,推门而入,此时晓青正在费力的穿衬衫,由于右手不便,一只袖子叼在嘴里。 晓青听见动静侧过身时…… 两个人都呆愣了。 从晓青半敞的白色衬衫里,肉色的ru罩和溢在罩外的丰yu的ru房,清晰可见。 照辉刹那心猿意马,目瞪口呆。 晓青忙把衬衫裹紧,神经异常紧张起来。因为最近受伤不便,所以就没带裹胸的布条,晓青闭起眼,有点难为情,她更觉得这是难堪,她一直以为ru房的臃肿是种丑态。 照辉都不记得自己又说了什么,只是感觉为了缓和尴尬说了些话,也不知道是怎么从晓青屋里出来的。只记得事后不住地唾骂自己,真他妈没见过世面!就说光棍好几年,也不至于见着个湖光春色就走不动道儿!他为此还怀疑与自省,难道是因为这几年频率太少,导致自己的内心都下流龌龊了? 不应该呀。 照辉想起来胡同的人闲的聊天时候说过,光棍都是饥不择食寒不择衣的。他头一次对光棍两字反感,头一次觉得娶个媳妇管着自己剥夺自己的财产及人身自由是好事,最起码那方面能吃个低保。 天气越来越热,三伏天马上就到了。 玉芬家三个电风扇一起打开。 玉芬和照辉,坐在沙发上,四只眼盯着电视聚精会神。 玉芬:“回头你拿一篮鸡蛋走,多给她补补。” 照辉:“嗯。” 玉芬:“你多开导开导她,过些日子手长好了就习惯了。” 沉默,继续看电视。 照辉:“前两天老把自己关屋里,不吃不喝的。” 玉芬:“难免的,别说她大姑娘了,就是我也得一时半会儿想不开,慢慢来吧。” 玉芬:“先在家歇着,食堂先甭去了,回头我找美容说说。” 徐美容是五中食堂的二把手,跟林玉芬是同学,两个人不怎么熟,但玉芬总能让别人觉得她们俩关系特别好。 照辉:“成。” 玉芬:“主要是开解,别因为这事烙下什么阴影。” 照辉:“要不你抽空去家里劝劝,我一大老爷们儿我能说什么呀。” 玉芬:“嗯,回头我先让铃铛过去陪陪她。” 照辉没再接话,电视里的两个人,亲上嘴了! 照辉脑里忽然闪过晓青不小心暴露出来的乳房,甚至还不自觉默默的给予一些评价。但立刻,他强行的停止念头! 这让他不可思议,甚至玉芬还在身边儿。 铃铛一身飘逸的连衣裙,有如飞舞的蝴蝶飘进了陆家的大院。小海正在院里擦车,从旋转的车条中看见一抹身影,以为是花仙子下凡呢。就连陆峰也停住视线看着她发愣,但很快,没过五秒就从铃铛尖细的嗓音中回到现实。 “晓青姐,手还疼吗?” “好多了。” “你这算工伤吧?” 晓青笑笑没说话。 “晓青姐,我这裙子漂亮吗!” “真漂亮。” 铃铛带着笑在原地自转两周,根本看不出是慰问伤兵来的。 晓青看着她高兴心里也喜庆一些:“裙子真好看,哪儿买的?” “陆叔给卖哒!瞧瞧,陆叔多有眼光呀!”兄弟俩刚要各忙各的,一听马上又纷纷转头,抬头,回头。 “小碎花样式的,今年正流行,而且,这颜色还显得我特白。……就是,这肩有点宽,腰也肥点,晓青姐,你给我改改,裙长也给我收短点,我不要过膝盖的。” “……那个,我现在还用不了缝纫机,等手好了的吧。” “……呦不好意思啊姐,那什么我给忘了……” 陆峰烦躁的看着她:“你干嘛来了?!” “我妈叫我来看看晓青姐。” 陆海一旁诧异了:“哎铃铛姐,我爸凭什么给你买衣裳呀?!” 铃铛马上摆正姿态:“陆叔现在可算是开窍了!知道我们家谁说话才是最有用的,他要娶我妈,早就应该贿赂我!他们俩哪天呀,要真想凑合着搭帮过日子,还不就我一句话的事儿——” 这时北屋的门开了:“放,屁!什么就你一句话的事儿!那裙子是我给我们晓青买的,脱下来脱下来!” 几个孩子都愣住了,铃铛也一时没纳过闷来,就属小海反应快:“嘿我说呢,哪哪都不合适,原来根本就不是你的号——!” 陆峰在一边哈哈乐,铃铛有点气急,晓青看照辉一眼,新奇的把裙子上下前后左右重新打量。 “陆叔,你是不没睡醒呢?!那天谁呀,把裙子亲手送到我手里的!!” “本来就是给晓青买的,没辙啊,她不喜欢。”照辉自找台阶下。 小海马上接话:“哦我姐不要了给你了。”铃铛越听越急眼,运着气,瞪着陆峰脸上的笑,眼球都瞪红了,最后,干脆扭头跑了,小海还来劲的扇呼:“没事儿铃铛姐,我也竟穿你剩货——” 第17章 这回爷仨都乐了,地上倒映的柳树条的影子,都跟着晃三晃。 陆峰把视线收回来放在照辉身上,沉默思索着,他又看看晓青,这时发现晓青也盯着那边看,他心里突然不舒服。 屋里电话响了,小海拍拍屁股钻进去接听,“爸,是我大姑来的……” 陆秀明在电话里告诉弟弟她公公去世了,让他过去一趟,送灵的时候跟着去。照辉问小峰小海,谁跟他一块去,可兄弟俩没一个愿意去的。照辉心想,姓陆也他妈白姓,跟你就不是一条心。最后,还是晓青跟着去的。 陆秀明给弟弟打开门,屋里挤满了一帮来吊丧的亲戚,她让他们来厨房坐着。秀明问他们怎么来的,照辉一路累得懒得开口,晓青说:“坐地铁又倒了两趟公共汽车,路上挺顺的。”秀明看着晓青,语气比刚才生硬,陆家这仨孩子,她一个也不待见:“饿吗?” 陆秀明给弟弟打开门,屋里挤满了一帮来吊丧的亲戚,她让他们来厨房坐着。秀明问他们怎么来的,照辉一路累得懒得开口,晓青说:“坐地铁又倒了两趟公共汽车,路上挺顺的。”秀明看着晓青,语气比刚才生硬,陆家这仨孩子,她一个也不待见:“饿吗?” 照辉跟晓青同一时刻张嘴,一个说饿,一个说不饿。 陆秀明给他们弄点吃的,告诉弟弟已经替他买好一个花圈,下午去陵园让他跟着,照辉:“花圈送到就行了,我用跟着吗,没这个必要吧,他们家那么多儿子孙子的。” “咱家我就你这么一个亲弟弟,你还不跟着,合适吗!我怎么跟你姐夫那交代,面子上都不过去,再者说了,我婆婆他们家人又矫情。” 照辉不喜欢这套虚假的礼节:“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你老公的爹,还是后爸,跟我,这隔着几层面子呢,毛驴子踢房梁—弹(谈)得到么。” 秀明立刻不高兴了,她关上厨房的门,看着照辉说:“你不就是,上回你姐夫没答应借你钱,你恨他么!”照辉没回出口,他对他姐夫这种天生不大气的人恨不起来。 晓青跟大姑家和几个不认识的三姑六婶待到傍晚,送灵的车队才回来。 照辉急着走,却被姐夫缠住非要他陪他那帮兄弟喝酒,他知道照辉酒量,照辉隔着人给晓青使眼色,晓青急忙过来接场:“大姑父,家里有急事,必须得回去。” “有什么急事?大人这说话你一个孩子插什么嘴。” 晓青语塞。 “没什么急事!”照辉这时候已经在酒桌旁坐下,心想上回施舍我那两瓶茅台,他得变着法的找回来!“丫头,给家里打个电话,明儿再走,今晚上咱就在你大姑父家好好吃一顿,有日子没开荤了,正好你也补补身体。”他冲着晓青说。 “没什么急事!”照辉这时候已经在酒桌旁坐下,心想上回施舍我那两瓶茅台,他得变着法的找回来!“丫头,给家里打个电话,明儿再走,今晚上咱就在你大姑父家好好吃一顿,有日子没开荤了,正好你也补补身体。”他冲着晓青说。 大客厅一桌,坐着的都是男人,小客厅一桌,围着一圈女人。有不懂事的老妇女问晓青是谁,秀明说是我弟弟的大闺女,众人都惊讶,晓青出来,看见照辉正开怀畅饮,兴致浓厚。月上柳稍的时候他们才散。有几个快趴下的,勉强的扶着墙走出门,晓青和秀明把大姑父搀回房里,他已经不省人事,照辉比较清醒,虽然说话已经不利落,但还能坐直了抽根烟。 秀明家里的客房和沙发都睡满了亲戚,她边扫着地边策划着,她想安排照辉去楼上她婆婆那客厅还有张空沙发,让晓青就在三嫂这屋跟她们挤挤。照辉说我不去,你把车钥匙给我。 晓青没立刻睡熟,窗户上沿的风铃总不停地响,于是她抱了一条薄被子下楼,打开车门,把它铺在照辉身上,“爸,盖着点,起风了。” 照辉仰躺在座椅上,在半清半蒙的双眼里,看着她,并拉住她的手腕问:“楼上睡得开吗?” 晓青没说话,照辉把旁边的椅子放倒一些,晓青钻进车里来,以同样的姿势躺着。 “爸,你还记得吗?有一年咱们去送饲料,也是在车里睡一宿。” “嗯,那回是工厂小机组炸石头,把路给堵了。” “……” “你要觉得累,就上楼睡去。”照辉说着话,把被子往晓青身上挪。 “没事,这样挺好的,疲了累了,在哪儿都能睡得香。” “没事,这样挺好的,疲了累了,在哪儿都能睡得香。” “手还疼吗?” “不疼。” “给我看看。” “睡吧爸,不疼了。” “给我看看。” ……………… 第九章 陆峰搂着小海的肩膀,弟弟已经睡着了,他没困意,躺在床上想着晓青这时候是不是已经睡了。他还担心晓青这次出门可能忘了带止痛药,想着这些,他匆忙起来,来到晓青的屋子,打开灯,翻找药具,所有从医院开回来的吃过的没吃过的,都在,她一瓶没拿! 陆峰拿起一瓶白色的小瓶,这是一天三次不能间断的。他发现晓青对自己的事没有对别人的那么上心细致。 ……………… 车里的两人也没睡。 “爸,你真不是真的特别想买车?” 第18章 “哪有钱买啊,我就那么一说。\" \"……” “等楼房批下来,还得用钱装修,制备家具,小海上高中,他哥过两年也得取媳妇,都是钱的事…” 晓青终于在照辉的胡扯闲聊中渐渐睡去。此时,天空中的月亮躲闪开乌云,射出几缕光线,透过玻璃照在陆晓青的脸上。照辉盯着这张白净的脸看,又清醒了些。他把整个被子都盖在晓青身上,不停回味着着刚才晓青的一席话。 晓青最先问他那条裙子是不是真是给她买的,后来又告诉了他自己也很喜欢裙子。他记得当时晓青是这么说的,仰躺着,头望着车顶,语气很平和低调:“爸,你知道,我平时习惯了穿白衬衫,但是好看的裙子,女孩子都想要……爸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在火车站看见你的时候,你什么样?” 晓青最先问他那条裙子是不是真是给她买的,后来又告诉了他自己也很喜欢裙子。他记得当时晓青是这么说的,仰躺着,头望着车顶,语气很平和低调:“爸,你知道,我平时习惯了穿白衬衫,但是好看的裙子,女孩子都想要……爸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在火车站看见你的时候,你什么样?” “我什么样啊?那时候我还是个年轻的帅小伙!” “的确很英俊,”晓青轻微的笑出声来,并难得以铃铛夸赞某明星的口气评价一回陆照辉,“你当时就靠在检票口侧面的墙上,白衬衫扎在绿色的军装裤里面,双手放在裤兜,但是低着头,看不清脸,可衬衫袖子挽到了大臂上,我能看见小臂那里凸暴出来的青筋,虽然可能情绪不高,但是白色的衬衣显得您很精神……” 照辉想到这,把被子又掀开一些,此刻,睡中人身上雪白的汗衫,突显在漆黑的暮色里,安静而夺目。 这次从秀明家回来,照辉又恢复了往日的潇洒。一路轻歌小调,很快把姐姐跟姐夫给自己添的那点堵忘得一干二净。但他一直记得晓青那晚的话,尽管不能完全明白晓青的意思,可那几句话让照辉心里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感觉对他来说陌生而兴奋,是在王萍和林玉芬身上都没体会过的,他在琢磨这感觉是怎么来的,但他不去想为什么会拿晓青跟她俩比。 从看着晓青回来到进屋,陆峰一直板着脸,屋里没人明白他怎么了。照辉在堂屋嚷嚷着饿了,喊陆峰做饭去。他把憋了好久的一口气叹出来,跨进晓青屋里:“姐,你走怎没带药!” 陆峰看着晓青无所谓一笑,更生气,“这药是一天三次不能断的,你总忘了吃伤怎么好!你那手还要不要了!” “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你一晚上!”陆峰有点急了,晓青却不明白他怎么这样激动:“没事儿就断一天……”“一天也不成!” “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你一晚上!”陆峰有点急了,晓青却不明白他怎么这样激动:“没事儿就断一天……”“一天也不成!” “吵什么呢?!小峰你做饭去,让你姐歇会,她手疼……” “您也知道她手疼!”……陆峰回头冲北屋方向快速接了一句,但马上低头钻进厨房,照辉站在门框处莫名其妙。 白天,家里只剩那对父女的时候,照辉不再像以前大摇大摆的看着晓青忙里忙外。看见她正要扫院子,照辉一把抢过扫把。晓青要出门,照辉问她干嘛去。“买袋白糖去,一会就回来。”“我去,反正也没事儿。”晓青诧异,还有点不知所措。 照辉把东西买回来,看见晓青用火钩子正勾着蜂窝煤,“闺女,搁那儿吧,我来。”晓青表示自己不是废物,就算现在有一只好手也能干很多活,两人开始夺火钩子。就在晓青的肘部顶到照辉的腰眼处时,他立刻耿起后背,那一瞬间,他又感觉到了那种心突兀漏跳几下。双方都隔着衣服,这根本算不上肌肤接触,但刚才就像触电了一样,这让陆照辉震惊! 这种震惊使照辉快速松开手,他再次企图用胡扯闲扯掩饰自己的反应:“闺女,”他平缓的舒了口气:“你还没告诉爸你用什么招说服那哥俩改姓的?” 晓青微笑着,不回答问题,只说:“爸您高兴吗?” “当然高兴了!” “您高兴就行。” 晓青在家呆不住,手还没好利落,却急着上班。开始家里人都不同意,可她个性要强,不想在家像个吃闲饭的,她跟照辉说为了帮家里早日买车,她说不想让照辉早上出车,太辛苦。照辉盯着晓青的脸,虽然嘴上没话,但心里别提多舒服了。 晓青在家呆不住,手还没好利落,却急着上班。开始家里人都不同意,可她个性要强,不想在家像个吃闲饭的,她跟照辉说为了帮家里早日买车,她说不想让照辉早上出车,太辛苦。照辉盯着晓青的脸,虽然嘴上没话,但心里别提多舒服了。 可晓青上班的头一天,就得到一个噩耗:她下岗了。食堂被私人承包,裁员半数,徐美容给她的理由是新来的经理考虑她左手伤口未痊愈,就算好了也做事不方便,所以让她好好在家休养,食堂答应可以一次性给她半年的工资补贴,和报销这次事故的医疗费。 晓青右手托着另外一只缠着白纱布的手,也不知道双脚是怎么挪到家的。进门时,天都黑了。家里爷仨正坐饭桌前等她。 晓青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饭,也不出来,那晚没说一句话。 第19章 一夜没睡好,早上起来晓青感觉头皮发麻脑袋沉,陆峰上班之前给她买了一杯豆浆,就搁在她窗台上,走前说:“姐,别气了,工作没了大不了再找。” 晓青在里面沉默,陆峰把着门头说:“姐你先开开门,你该换纱布了……” “上班去吧,姐没事。” “……你昨晚上就没吃饭,你先开门行么?” 里面彻底没声了,陆峰勾着头走出院子。 晓青出来时候家里已经没人。她锁上大门,去了五中食堂后面的会计室,她对着徐美容微微一笑:“美容姐,我记得刚来咱们食堂那阵子我什么都不懂,是你们帮我、教我,让我学到很多东西,我在食堂呆了快五年,起早贪黑天天都在这里,这里就像我第二个家。而且当初食堂这个招工名额也是我爸求人求来的,我不想就这么无缘无故丢了……我被辞退的事儿,你能不能帮我再想想办法,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小红刘叔他们,我不想走。” 晓青出来时候家里已经没人。她锁上大门,去了五中食堂后面的会计室,她对着徐美容微微一笑:“美容姐,我记得刚来咱们食堂那阵子我什么都不懂,是你们帮我、教我,让我学到很多东西,我在食堂呆了快五年,起早贪黑天天都在这里,这里就像我第二个家。而且当初食堂这个招工名额也是我爸求人求来的,我不想就这么无缘无故丢了……我被辞退的事儿,你能不能帮我再想想办法,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小红刘叔他们,我不想走。” 徐美容杏眼瞪得溜圆,这是头一回听见陆晓青这么说话,而且是她一次说的最多的话。以往连年终大会做个人总结时候也没说这么多过。“不是我不给你想办法,上头的决定,头儿都换了,我有什么办法,谁听我的呀。” 晓青看着徐美容纹的黑绿色眉毛和勾成粉色线条的嘴唇,还想说话但没出口,她想问她,领导都换了,为什么你就没被辞退?徐美容和原来食堂经理的那点事,徐美容是什么样一个人,晓青不是傻子。 从食堂后门出来,晓青无奈的留恋的周围的景物,忽然,前面一个背影挡住了她视线。瘦长的身型,挺拔的腰杆,英俊的脸,那是陆照辉。 “爸,你怎么来了?”她看见照辉手里拎着的两瓶酒,立刻明白了。 照辉嘿嘿一乐,笑得勉强尴尬。 “算了闺女,不干就不干,食堂这破活忒累,本来我就不乐意你干。” 晓青轻叹口气,二人在食堂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来。 陆峰看着自己驾驶本、身份证上刚改过来的名字,陆,峰,陆照辉的陆…… 也是陆晓青的陆。 一个姓跟了自己十几二十年,竟然改了别的,听着很陌生,甚至盯久了看的时候,脑袋空白一片,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对与生俱来的那个姓,陆峰比弟弟更留恋,但是从晓青这来说,陆峰觉得自己更应该改这个姓。他想也许这样能跟姐再近一层关系,他还想,这次如了姐的愿,以后兴许别的事就好说了。 一个姓跟了自己十几二十年,竟然改了别的,听着很陌生,甚至盯久了看的时候,脑袋空白一片,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对与生俱来的那个姓,陆峰比弟弟更留恋,但是从晓青这来说,陆峰觉得自己更应该改这个姓。他想也许这样能跟姐再近一层关系,他还想,这次如了姐的愿,以后兴许别的事就好说了。 陆峰用自己攒的钱买了一只烧鸡和些水果。进门,晓青跟厨房准备晚饭,陆峰把东西递过去时,本以为她能高兴,结果脸上却毫无喜悦的表情,还轻声细语的说了句乱花钱。陆峰说:“姐,这都是给你买的,我这不是看你这两天心情不好吗……” 晓青没抬头,过一会低声说:“以后中午姐就不能给你送饭了。” “没事儿甭管我,我在车队吃。” “这样吧,姐早上做得了你带饭,在车队吃每月还得交伙食费。” 陆峰刚才心里的那点不愉快立刻散开,“行,都听姐的。” 第二日清早五点左右,晓青起来做早饭。却看见北屋已经没人了,被子掀开摊在床上。晓青记得昨天他们在食堂的门口聊天时照辉还答应她不早起出车了,结果又去了……她也奇怪自己怎么连动静都没听见。 小海这两天忙于考试,放了学到慧慧家补习英语,不学习的时候就到叮铛家打游戏机,经常不在家,因为他发现最近陆照辉不怎么管他,也许是家里事多,顾不过来,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听话的改了姓。 照辉跟着陈庆出车回来,一直琢磨着和晓青在五中食堂门口说的话。 当时他们在长椅上坐下,晓青说:“算了爸,我再找别的工作,但是您得答应我以后早晨别跟大庆哥出车了。” “怎么了?” “我不想您太累,我会尽快找个活干,而且小峰现在也挣钱,您用不着……” 照辉突然转过脸看着她说:“晓青……” “嗯?” “你……”照辉想了想,说:“我要是跟林玉芬结婚了,你高兴吗?” 晓青慢慢地,轻轻摇头。 “不高兴?” 晓青点头。 “为什么?” 晓青沉思一会,说:“我觉得你俩不合适,而且,我猜您也不是特别愿意娶林姨当老婆。” 第20章 “那你猜我愿意娶谁?” “……嗯,”晓青笑着低头,没说话。 照辉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他低着脖子寻摸晓青脸上的表情,忽然脑子里蹦出个想法,他想给晓青说个对象,看她什么反应。 照辉把玉芬叫家来,问她有没有合适的人给晓青说一个,玉芬说不好找,晓青小拇指少一节,这个算是残疾。照辉一听急了,把人骂一顿,玉芬看着桌子发呆,接着说:“又不是你亲闺女,至于的么!” 照辉说:“比亲闺女还亲,怎么着?” 玉芬也急了:“放,屁!什么亲不亲的,你知道胡同里的人都怎么说你么……算了,我不说了,明天我就给她找人,让她赶紧嫁了,都省心。” 照辉坐下来,解开军装的扣子,很玩味的问:“他们都怎么说我?” 玉芬不说话,后来也没回他。 “胡同里那些老娘们儿闲的没事就扯淡,听她们的有完吗?”照辉冲着林玉芬说,但心里没这么想。 陆峰给晓青上完药,用大拇指扣住她的手背,四指托住手心,轻轻的来回揉动:“姐,这样是不舒服些?”“嗯。” “小时候我削苹果削到手,我爸给我上完药以后也是这么揉的,他说能舒缓疼痛。” “你亲爸?” “嗯。” 晓青抬头看住陆峰的脸,目光很涣散,但眼球很集中。陆峰在这种注视下,心里感到一种急躁,他攥着晓青的手立刻冒出一层汗珠。 “你要是我亲弟弟就好了……” 陆峰愣住,看见晓青望着他微笑,自己也笑了:“也许咱俩就不是做姐弟的缘分……” 晓青变得疑惑,但还接着自己的思路走:“就算亲姐弟,也不一定能这么细心对我……”晓青说话的时候眼睛已经看了别处。陆峰告诉晓青昨天发了工资,他拿出两百塞给晓青说:“剩下的给咱爸。”晓青说不要,让他自己留着。 “姐,你拿着,自己买几件喜欢的衣裳,我也不知道给你买什么就没买,你要是不愿意自己花留着买菜使吧,反正家里还得过日子,咱爸又一毛不拔的,平时也不给你家用……” 晓青看着陆峰,沉默了一会,然后说:“爸想买个面包车自己拉活,他说这样挣钱多点,我现在又没工作,我希望你嗯,小峰你每月多给爸点钱吧。” “给多少?”陆峰听着晓青最后的语气像是哀求似的,心疼又心酸。 “五百。” “我才开六百多,我给他五百?!……他哪儿是想挣钱啊,他就想买个车跟人界比给自己挣脸……你还不知道爸什么人,你还指望他挣外快发大财?他平时少赌点钱咱就阿弥陀佛了……” 晓青没接他话,嘴角还是惯有的浅笑,她慢慢把卷起的衬衫袖子放下来,走到桌子边整理粘风筝用的宣纸。 滔米的时候粘着水了,晓青手上的伤口受感染而肿起大包,疼得她夜里睡不着觉。昨晚陈庆来电话让照辉今天早点起跟着他出车,现在已经四点多了,北屋仍没动静,晓青过去叫他,用那只好手摇他肩膀:“爸,四点了,起来吧。”照辉昨天玩牌到十二点多,他嘴里嘟囔着腰酸背疼浑身没劲儿,在迷糊中让晓青给陈庆打个电话说他不去了。晓青也就没再叫他。 直到早上六点半,陆峰临上班前推门进来问:“爸,我姐呢?”照辉迷迷瞪瞪的睁眼:“不知道啊,买早点去了吧……来儿子,爸腰疼,给我揉揉这儿……” “我上班到点了,迟到了扣钱。” 陆峰出去,小海跨着书包进来:“爸,我上学校吃早点去,我走了啊!” 照辉又叫住小海,让他给捶背,小海把书包往桌上一仍,一边用拳头往他腰上砸,一边说话:“爸,自从您上次跟天叔打完架之后,就再没活动筋骨了吧?” “那傻逼你还管他叫叔,李大天就是一臭流氓!” “爸,这儿疼吗?我使劲了啊!” “嗯,哎呦,右边点。” “我这几天去叮当家老看见他,跟叮当他妈还有说有笑的。” “谁?” “……李大天那傻逼。” 照辉一阵沉默,脑子里齿轮慢慢运转,提升速度。 …… 小海说:“爸,你最近也不参加部队的体训吧,瞅瞅骨头比以前都松了。” “哪儿有空啊,爸这不是想辙挣钱好给你跟你哥娶媳妇吗。” 小海一听这话,想了想,说“我跟我哥都商量好了,我俩要讨老婆自己挣钱。” “横,你们都他妈牛着呢……”还是没拿老子当亲爹使唤,照辉心里更加的不爽。 小海接着说:“我姐的嫁妆钱您也不用操心,都省了,您就顾您自个儿吧。” 照辉抬头:“你姐的嫁妆钱…在哪儿省了?” “我哥那儿啊。” “你哥那儿?……” “啊,您不知道啊,我哥说等他攒够钱了就娶我姐当媳妇儿”,小海停顿一下,说完感觉不对劲,突然有种愧疚感,但是他哥好像没有特地嘱咐他这事是个秘密:“爸,保密啊,别告诉我哥是我说的。”说完抓起书包一溜烟跑了。 “啊,您不知道啊,我哥说等他攒够钱了就娶我姐当媳妇儿”,小海停顿一下,说完感觉不对劲,突然有种愧疚感,但是他哥好像没有特地嘱咐他这事是个秘密:“爸,保密啊,别告诉我哥是我说的。”说完抓起书包一溜烟跑了。 第21章 这段话照辉听的直犯蒙,他托起全身已经被舒展砸通的筋骨,很缓慢的消化着小海话里的意思,掏出火机走下床的动作犹如影片被调放的慢镜头,在烟点上之前,他冲着西厢房嘟囔一句:“好你个臭小子,还有这心思!……” 第十章 陆峰驾着815汽车驶过五中食堂的时候,他有几秒钟的停顿,仿佛站牌底下仍然是拎着盒饭站立笔直的陆晓青。那一站还真有个姑娘上车,陆峰扭头看一眼,欣喜之后又失落。只是名普通高中女生,虽然长相不错,笑容也甜,但就是没有姐那种淡淡然的清风拂面的感觉。陆峰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晓青的思念,最近与日俱增。 早上出门没看见人,没打声招呼说句姐我上班了,让陆峰心里有种没着没落的感觉。 林玉芬的电话打到了照辉的部队时,他正双腿架在桌子上抱着胳膊愣神。林玉芬在电话里说晚上要带个亲戚来家里吃饭,让照辉准备一下。照辉很莫名:“怎么个意思?谁要来啊?” “那个谁,我表舅的小儿子。” “…你表舅的小儿子,上我们家吃哪门子饭啊。” “……嘿!”玉芬那边急了:“你这什么狗记性,不是你让我给晓青说个对象吗?!” “……哦,这事儿 ,嗨,……今天晚上就来?太快了吧,我还没跟她提这事儿呢,万一……”照辉此时心情很复杂,但他还是挑简单明了又无关紧要的话应付玉芬:“你不事先打个招呼,万一晓青跟我翻脸怎么办?!” 玉芬那边乐了,“赫赫,不是我说,就你们家晓青,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慢性子,她还会跟你翻脸!” 照辉决定不应付她了:“嗯行了行了……几点来?……嗯挂了。”说完把电话重重一放,火气瞬间无故的往上蹿,心说这娘们办这事儿到挺痛快的! 下午照辉趁头儿不在,提前开溜回来,用脚蹬开大铁门,骑着摩托车冲进来。晓青在屋里刚合会眼,听见动静马上起身出来。照辉匆匆忙忙看她一眼,边在院里子拾掇东西边问:“早上你干嘛去了?” “跟大庆哥出车。” “就你们俩?” “啊,是。” 照辉上下扫她一眼:“那小子没占你便宜吧?!” 晓青笑了一下,说陈庆是个正经的好人。 “以后别跟他去了。” “反正我暂时也没工作。” “没工作找。” “……” “哦对了,晚上咱家来客,家里还有菜么,准备点。” “您部队的同事?” 照辉很烦躁的瞟她一眼:“不是,你林姨,和……他们家一小亲戚。” 照辉很烦躁的瞟她一眼:“不是,你林姨,和……他们家一小亲戚。” “哦,铃铛和叮当也过来?” “她俩上她姥姥家了。” 晓青哦了一句,便挎着帆布包说出去买菜…… 照辉望着晓青晃出大门的影子,把一直深吸的那口气缓慢的吐出来。 他这时回想起晓青说不愿意他娶林玉芬时候那表情,虽然他当时就那么随便一问,但晓青回答的,能让人看出来很真诚。此时,他又想到小海的那些话。这条毛线还没捋顺,那条又插进来了。真特么够乱的! 晓青在厨房洗完菜,就拉来了北屋照辉的房门。照辉正换裤子,一看见晓青,赶紧把裤子提留起来,伸手穿皮带,手忙脚乱得差点没站稳栽一跟头:“嘿,我这儿正换裤子呢,你倒是敲个门啊……” 晓青觉出异样,因为平时照辉都是大摇大摆的敞着门换裤子换背心,甭管谁进进出出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于是担忧的问:“爸,怎么了您,是不是哪儿舒服?” “我没事儿,……你干嘛呀?” “我是问您,上次从大姑家拿回来的牛肉和排骨,今天炖吗?” “炖它干嘛,嗨,你就凑合着弄几个菜就成了,也没俩人。你大姑拿回来的东西都留着,我还招待贵客呢。” “炖它干嘛,嗨,你就凑合着弄几个菜就成了,也没俩人。你大姑拿回来的东西都留着,我还招待贵客呢。” 晓青抿一下嘴。 照辉已经穿戴好:“去弄去吧,我脑袋有点乱,出去打两杆台球。” 陆家的第一次说亲过程,从气氛上可以分成两个阶段。那天照辉在外面溜达了很长时间才回家。先是去赵武那戳了两杆子台球,又去小卖部玩牌输进去一百多块。他走进自家院子时,屋里传来阵阵笑声,是林玉芬,她旁边坐着的那个胖头胖脑的,一脸蠢样的小伙子想必就是给晓青说的对象。就他妈这货!照辉心里骂一句,拿眼嘀咕玉芬。 小胖子先站起来,迎着照辉进门,倒是很客气,叔叔长叔叔短的,介绍自己姓唐。照辉四处寻摸,朝厨房一望,晓青大概是在里面做饭呢。 “啊,坐,小唐。”照辉敷衍一句,都没仔细看他长什么模样,便头冲向玉芬说话:“这就是你小舅家的表儿子?”“什么呀,表舅家的小儿子!” “哦,那个……干什么的呀?”还没等玉芬回答,照辉冲厨房喊:“闺女,…闺女……晓青!”“啊?” “出来。”“哦—”晓青拧上水龙头,从厨房出来时还带着围裙,她冲照辉呵呵一乐,给玉芬和小唐的茶杯里续上水。这么一乐差点把照辉端在手里的水缸子乐掉地下…… 第22章 没见她这么乐过,弄得照辉想跟她说什么来的都忘了。 饭桌上玉芬一直不停地说,介绍小唐和他家里的情况。小海没回来,陆峰和照辉一个死盯着厨房,一个眼追着电视,基本也就是小唐在认真听着玉芬究竟在说什么。玉芬在桌底下踹了照辉一脚,对着他说:“小唐这孩子人老实,绝对没坏心眼儿……” 饭桌上玉芬一直不停地说,介绍小唐和他家里的情况。小海没回来,陆峰和照辉一个死盯着厨房,一个眼追着电视,基本也就是小唐在认真听着玉芬究竟在说什么。玉芬在桌底下踹了照辉一脚,对着他说:“小唐这孩子人老实,绝对没坏心眼儿……” 此时电视里正演着才子佳人喜结连理的一出“好”戏,照辉心想够应景的,要是晓青真跟了这猪头,还不如跟他呢。他晃着遥控器刚要换台,玉芬一把抢过来说就看这个。 玉芬又蹬了照辉一脚:“哎,你看看你有什么要问小唐的,你就直接问,这都是亲戚不是外人……”电视里此时传来“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照辉看着玉芬,接着戏词儿:“夫妻对拜,送入茅房——” 照辉给小唐倒上酒,满满一小盅,自己的杯里也满上。陆峰从回来脸色就阴沉沉的,刚吃两口就说饱了回屋了。小唐见陆峰摔碗,顿时眼皮耷下来,晓青乐和着解释:“我弟弟比较,内向,不习惯见生人……小唐哥哥你吃菜。”听完最后一句照辉一口酒险些没喷出来。 饭后小唐主动要求和晓青单独出去走走,照辉看她的表情不但没不好意思,好像还挺欣喜地!他看着玉芬那个漂亮寡妇整晚一直都在怂恿煽乎的嘴脸,顿时想给自己一巴掌。两个年轻人出去后,玉芬也被叮当叫回家。照辉一个人歪在沙发上看电视,陆峰这时候却气冲冲的进来了,他瞪着照辉好半天才开口:“爸,我想跟你说件事。” “说。” “你以后别给我姐说亲了,我喜欢她,我想娶她。” “……” 陆峰说完这两句后马上就回自己屋里去,没有容照辉表态的机会,好像就是告诉他一声他这个已经决定好了的事。就在照辉愣神还没想明白这件事的时候,晓青也进屋了,一个人,而且以同样的语气:“爸,我想跟你说件事。” 陆峰说完这两句后马上就回自己屋里去,没有容照辉表态的机会,好像就是告诉他一声他这个已经决定好了的事。就在照辉愣神还没想明白这件事的时候,晓青也进屋了,一个人,而且以同样的语气:“爸,我想跟你说件事。” “说。” “你以后别再给我说亲了……” 照辉从沙发上坐起来,瞪圆了眼睛:“怎么着?”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 晓青跟着陆照辉从堂屋进到他睡觉的北屋,她很随意地在床角坐下,脸上没有笑意,但也看不出有什么太多的情绪。照辉倒显得不自在,可更多的是疑惑:“刚才吃饭我看你那样,还以为你挺乐意的呢,哦,赶情你没那意思?”晓青这时候才笑了一下。 照辉眼睛扫着对面人身上那件亘古不变的破汗衫,不解地问:“你是说,你心里有人了?” “……” 晓青又来一个低头无语不说话,照辉只能看着她叹气,行,此时无声胜有声,还是别往下问了,万一这个也蹦出一句喜欢她弟弟来,这事儿就不好弄了,是给他们搅和黄了?还是米已成炊马上凑钱办喜事?照辉想不明白,他怎么还能摊上这种事儿。 “算了,你们都自有主张,自己看着办吧,说亲这事儿,我那天跟你林姨就那么随口一提,谁想她还真上心了,你要是自己有想法自己找更好,省的我们操心,”照辉隔着窗子望一眼西厢房:“行了睡觉去吧。” “算了,你们都自有主张,自己看着办吧,说亲这事儿,我那天跟你林姨就那么随口一提,谁想她还真上心了,你要是自己有想法自己找更好,省的我们操心,”照辉隔着窗子望一眼西厢房:“行了睡觉去吧。” 晓青没挪身,陷在沉思中,从照辉的侧脸看,她注意到了那不是什么轻松了省心了的神态,她认真地问:“爸,你怎么了?”“没事儿。”“我觉得您有事。”照辉不想跟她说什么,更没心情问她什么。 “爸,您要有什么意见和想法,就直说出来,我们是父女,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倒挺坦诚的,照辉心里一哼,决定那就有什么说什么:“小峰你们俩是不是……?”晓青此时的动作是马上低头又立刻抬起来,“小峰和小海都只是我的弟弟,亲弟弟一样。” 照辉看着晓青白净的脸,他长长的哦了一声,点着头,脸上刚才绷紧的肉一下就松开了。 “乐什么?”“……没有,我没乐。” 晓青看着他抽搐的嘴角,憋着往上翘的模样,看不明白,正这时候,听见有声音从院子里响起,是小峰在叫她:“姐,你回来了吗?……姐,姐?……” 晓青站起来走到门口,她伸手拉虚掩着的门要出去,照辉这时候两三步迈过来,胳膊穿过她的肩膀,一掌按住门,门撞在框上当啷一声。晓青转头对上照辉的眼神儿,她呆呆的愣住,要是他再抬起另一只胳膊,就彻底把她围上了。晓青一向镇定自若的脸上也开始紧张……然后她听见照辉说:“我告诉你啊,以后注意点,你别老让他误会。” 第23章 “误会什么?” “你说什么呀!” “……爸,小峰跟你说什么了?” “……爸,小峰跟你说什么了?” “你把他当弟,他可没把你当姐,他想把你当媳妇,他想娶你,他喜欢你!” 树上的鸟叫,天上下来的雾,混合着胡同里鸽子哨的回声,标志着清晨了。陆家院子里干涩的鱼池仍没有一滴水渍。小海把脸盆打好水,端到池子边撂下,猫下腰脸扎进水盆里先憋会气。陆峰和晓青吃完早饭,跟照辉招呼一声,随后一同走出大门。照辉揉开眼角,打了个哈欠,亮一嗓子提提神,目送着姐弟二人的背影,马上想起了昨个跟晓青说的话…… 815路汽车总站,晓青站在树底下跟陆峰一起,等着到点发车。这时候周围没人,两人的话音都不大,似乎几片叶子就能遮盖住。晓青首先问陆峰他对自己的想法,那是一种很直白的问,没半点儿不好意思,她最先知道这事是从小海那听说的。当陆峰隔着柳树条特别含情默默的看过来,羞涩的告白时,晓青第一反应是惊讶的,意外的,随后还有一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让她不自觉抖了一下,她沉默一会,也可以说是沉思,然后开口:“小峰,姐一直把你当弟弟,没有其他想法,你也别乱想了。” 陆峰看着她,那脸上表情依然随和,但语气就像是法官最后给判了死刑。 “姐,你喜欢过我吗?” “不是你想的那种。” “姐,等着吧,我会让你有那种感觉的。” “不可能有,我们就是姐弟。” 晓青执着跟坚定的否认,让陆峰有点心灰意冷。但也更莫名增加了他信心,甚至完全不考虑晓青自己的想法,他潜意识里认为晓青在感情方面是一片空白的,他想要得到晓青的心是可以经过努力便能轻易做到的。 晓青执着跟坚定的否认,让陆峰有点心灰意冷。但也更莫名增加了他信心,甚至完全不考虑晓青自己的想法,他潜意识里认为晓青在感情方面是一片空白的,他想要得到晓青的心是可以经过努力便能轻易做到的。 两人上了车,晓青坐在司机后面的那个座位,侧头看着窗外。早班车人多,没坐两站,有老人上来,她站起来让坐。陆峰回头看她一眼,表情很凝重,似乎还纠结在刚才的谈话中。 晓青轻拍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专心开车。肩膀上能鲜明摸到消硬的骨骼,让晓青泛起担忧之色:“你又瘦了吧。” “……” “是不是中午吃的没营养?” “有时候不吃。” “为什么?” “自从你辞工,不给我送饭了,我中午都瞎凑合,有时候真的都不饿。” “……不能凑合,以后早上我做好你就带着,中午想法热热。” 陆峰知道,只要是她姐说出来的,她就一定会天天早起给他做饭,无论多早。 终点站到了,晓青跟着其他人下了车。车上小琴在打扫,陆峰把司机侧门的玻璃摇下来跳出去,本想追上她再说点什么,可是人已走远。 晓青的人影朝着碧水天温泉度假村的方向走去,她去应征服务员。陆峰的脑海里顿时呈现出晓青穿着工作服,鞍前马后的伺候那里的顾客的场景,他知道姐勤快,而且做事从来没抱怨过,不管多累的活。这让陆峰打心眼里更心疼晓青,他还暗地里发誓,以后要挣好多钱,再不让姐受苦。 晓青被碧水天正式录用的那天,照辉在部队里同时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可以说是噩耗,分房的事定下来了,名额里没他。那整个下午,他心口都团着一堆火无处发泄,后来,他从韩江那听说他的名额让给张大国了,上头就是怕大国他们家人再来部队闹……!!照辉在自己的办公室,当着韩江的面,把张大国他们家祖宗十八代摘出来操了个遍。 从部队出来,照辉溜溜达达拐进玉芬家的胡同,走近门口,瞧见玉芬正站在台阶上送人,走远的那个背影,照辉一眼认出了那是李大天。 “他来干嘛?”照辉咬着牙问。玉芬含糊其辞,不回话,反问他怎么会有空过来。 照辉淡下眼皮,瞄着玉芬褶皱的上衣,领口的扣子没扣好,他抬起头,瞪圆了眼睛,立刻火冒三丈:“你们刚才干嘛来着?啊?!”玉芬被这句一下子喊愣了,她慌忙左右望望,拉着照辉的胳膊欲让他进去说话。 照辉甩开她,还在门口站着。玉芬怕邻里听见嚼舌头,马上软下来:“你想哪去了,我怎么可能跟他,一个臭流氓。”照辉听着林玉芬这句话就跟放屁一样:“臭流氓你还跟他有说有笑?”“我那摊儿不是还得靠他罩着吗,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下回再让我看见他从你屋里出来,我楔死他!”照辉说完转身离开。 当天晚上,照辉一直没回家。晓青让两个弟弟先吃饭,自己出来找人。她开始给部队打了电话,又从玉芬家到陈庆家,所有可能去的地方晓青都找了,可就是没看见照辉的影。天色越来越晚,街上散步遛弯的人都陆续消失,晓青决定先回去,她顺着湖边的小道往回走,没想竟在这看见了照辉。 当天晚上,照辉一直没回家。晓青让两个弟弟先吃饭,自己出来找人。她开始给部队打了电话,又从玉芬家到陈庆家,所有可能去的地方晓青都找了,可就是没看见照辉的影。天色越来越晚,街上散步遛弯的人都陆续消失,晓青决定先回去,她顺着湖边的小道往回走,没想竟在这看见了照辉。 第24章 照辉正坐在湖边一块石头上,嘴里叼着烟,一动不动的望着湖面。 “爸……” 照辉挑头看她一眼,站在身边的人已经气喘吁吁了,乌黑的夜色看不清澈对方的脸。照辉攥住晓青的手,用掌心磨搓着那几根细条一样的手指。 晓青感觉到手被越攥越紧,她说:“爸,部队的人已经告诉我了,您不用为这事生气,咱们现在又不是没房子住。” 照辉扔掉手里的星星之火,嘘一口气:“白做一场美梦……你很不幸,认了一个没用的后爹……” 晓青在照辉的面前蹲下来,把手放到他的膝盖上,眼光闪动着,微微的说:“我认的后爹是一个英勇、有责任、不为虚名的真英雄,他宁愿被人误解也不屑为自己解释,他正直、善良、有爱心,他收养了三个可怜的孩子,他更是一个好父亲,”晓青慢慢低下头,接着说:“他也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 晓青轻柔但沉甸甸的话音,让照辉豁然惊醒般,身体里,有什么地方正被一点一点融化着…… 他双手捧起晓青的脸,没半点犹豫,猛然间俯身亲了下去…… 这绝对是一个纯冲动导致的禽兽行为!事后照辉这么跟自己解释。 …… 回头想想,其实呢,就那么一亲,也没怎么着。 如果当时是冲动,可后来他发现,心里仍旧留着一种说不出的奇特、奇妙的兴奋,他再也无法给自己解释什么了。 他们从湖边回来的一路,照辉基本没跟晓青说话,甚至都没敢看她,更没有像往常那样扯些皮话。当他回到家,躺在床上,月光从窗子照到他脸上时,他才像是找回一点清醒的意识:他亲了一个管自己叫爸的女……,晓青这时候是女儿还是女人,在他闭眼睡着的前一刻,已无法分清。 等他再一睁眼,是第二天早上。院里的几只鸽子四处飞散,屋里的人却走得精光。照辉疑惑的巡视一圈,回来看见饭桌上做好的早点,盘子底下有张字条:爸,我找到新工作了,在碧水天温泉度假村里做事,今天开始上班,勿挂。晓青留。 第十一章 照辉跟部队请天假,骑车来到陈庆家。让陈庆给他的摩托车找个买主,照辉是想卖了摩托车换辆小型面包车。 陈庆:“你想买辆车自己单干?拉铁?” 照辉:“嗯。” 陈庆:“你自己干成吗?被部队逮着你不危了,何况本来这事就违法。” 照辉:“逮就逮着,大不了老子转业,怕他呢!” 陈庆:“要说,你们家四口有仨挣钱的,你那日子也算不上紧吧的,着急挣那闲钱有什么用!” 照辉:“有钱就是爷,没钱到哪儿都得装孙子!” 陈庆:“哎,你们家这情况也是,你跟我比不了,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们家那俩活宝,你还得给他们攒钱娶媳妇,晓青倒是能干,可手又残了,工作也丢了,二儿子刚挣钱,他挣的还不够自己花的呢吧,那小儿子更甭提,又要上高中念大学的,花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照辉扑哧一乐:“赫他奶奶的,我们家这点事儿让你琢磨个底掉。” 那一天的晚饭,照辉带着三个孩子下了一顿馆子,照辉说,可劲点,别给我省钱。小海马上接着话,爸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照辉照着小海的后脑勺给他一掌,抿了一口酒,带着点哀伤的语气告诉他们:“分房的事咱家没戏,都别惦记了……” 陆峰抬头看看晓青,又看看弟弟小海,流露出很不屑的表情:“除了您,谁也没惦记。” 陆峰抬头看看晓青,又看看弟弟小海,流露出很不屑的表情:“除了您,谁也没惦记。” 照辉顿一下,回他一句:“你们不是因为房子才改的姓吗。” 陆峰:“谁因为房子啊!…我是冲姐。”陆峰说着视线往晓青残缺的手上看了看,他心里一阵发紧。 照辉看一眼晓青,没再说话。后来照辉把陈庆叫过来,陪他一起喝酒,一杯接一杯,喝得多了,话也就多了,两人有用的没用的开始瞎扯。陆峰看时间很晚了,叫小海和晓青跟自己先回家。照辉说:“嗯成,你们哥俩先走,你姐留下。” 陆峰绷着脸:“我姐明天还得上班呢。” 照辉想半天,说一句:“我没带钱,她得留这结账……” “爸!”晓青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现在先结完了吧,我明天还得早起给小峰做他中午带的饭,得早点回家睡觉。” “……” 照辉和陈庆两人喝到夜里一点多才相互搀扶着回到陈庆家,照辉喝得多了点,还没爬到床上,就摸着个沙发扑了上去,陈庆搬也搬不动他,自己冲了个澡,上床睡下。 第二天在部队,照辉接到一个培训的通知,说是到杭州培训什么防汛课程,其实就是旅游。韩江羡慕的说:“听说是后天就走,一个多礼拜呢,简直就是度假,你小子真行,我们都没份去。” “你们都不去?” “你们都不去?” “去的都是老退休干部,有几个在任的也全是高官。” 照辉转念一想,“我操,这他妈不是因为没分房给我的补偿吧?!” 下午四点多,照辉提早下班,骑着车来到碧水天度假村的大门口。这是一个装修豪华、收费昂贵的高级度假场所,照辉来到传达室,给保安递过根烟:“兄弟,打听个人,有叫陆晓青的吗,她在这里面上班。” 第25章 “不知道这人,里面上班的多了,我哪认识的过来。” “成,那我在这等她吧,他们几点下班?” “晚班的八点,夜班的十二点,”年轻的小保安说着瞟了照辉一眼,“等女朋友呢吧。” 照辉愣了一下,随后嘿嘿一乐。 小保安立刻跟照辉贫了起来:“这一看就是还没到手,要是媳妇能不知道几点下班?” “兄弟,你看我像吗!我儿子比你都大。” “怎么不像,我一看你就像找第二春的。” “……哥们,就你这智商,干保安屈才了!” “是吧……!”保安听着也乐了,开始给照辉介绍起度假村的结构来。从大门进去,左侧是商务会所,后侧是餐厅,大厅是温泉入口,温泉后面还有个花园,花园那里的几幢楼是vip休息室,保安跟他说来这里面消费的,不是大老板,就是什么这个局那个处的,公款吃喝人不在乎。照辉盯着进出的车辆骂了句:共、产、党真他妈的奢侈! “是吧……!”保安听着也乐了,开始给照辉介绍起度假村的结构来。从大门进去,左侧是商务会所,后侧是餐厅,大厅是温泉入口,温泉后面还有个花园,花园那里的几幢楼是vip休息室,保安跟他说来这里面消费的,不是大老板,就是什么这个局那个处的,公款吃喝人不在乎。照辉盯着进出的车辆骂了句:共、产、党真他妈的奢侈! 八点来钟,晓青随着一群人出来,照辉一眼就看见了她。白衬衫,好认。 照辉骑车带着晓青,没直接回家。他们来到常去的那个湖边,照辉停稳车,让晓青下来,他走到离湖水很近的一块石头上站着,此时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昨晚也是在这,照辉做了一件令自己都有点措手不及的事,他鬼使神差的带着晓青又来到同一个地方,也许他想澄清自己那不是流氓行为,也许他是想用今天较清晰的头脑理清一下不合常理的事情,或是他更想搞清楚自己的心。谁知道呢?就连陆照辉自己都说不清楚。 在湖边站了一些时候,照辉感觉周围没什么人经过了,这才转身,话说得断断续续:“爸昨个嗯。。。喝了点酒,犯糊涂了。。。你,你别误……” “我没误会。” “没误会从昨开始你一看见我就跟受了惊的蚂蚱似的。” 晓青抬起头,走近一些,借着月光瞭望湖面,岸边柳树的倒映就像一只熟睡的狮头。 “爸,昨天,你也许是因为房子的事气过头了,你把我当成王萍阿姨了吧。” 照辉吃了一惊,随后盯着晓青的脸:“你比她俊多了。” 月影倒映在湖面,有丝丝缕缕的水纹顺着轻风徐徐飘荡。这又是一个宁静的夜,让照辉不得不想起,秀明家楼下,晓青在车里,轻描淡写的讲火车站的那一幕,他心里此时特别舒畅,痛快,是一种被崇拜被敬仰被喜欢着的幸福。 月影倒映在湖面,有丝丝缕缕的水纹顺着轻风徐徐飘荡。这又是一个宁静的夜,让照辉不得不想起,秀明家楼下,晓青在车里,轻描淡写的讲火车站的那一幕,他心里此时特别舒畅,痛快,是一种被崇拜被敬仰被喜欢着的幸福。 他记得晓青那句“我自己有喜欢的人”,他记得那句“爸,你不能娶林玉芬”,还有,昨天的话。 照辉此刻真想把一直在旁边纹丝不动的人搂在怀里,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想了一点将来的事,可还没有过多的思考,就已经满脑子烦乱,最后他利索的放弃,拉着晓青搂住自己的腰,一脚油门驶上回家的路。 小海放学回来,家里人都没在。他也没多想,晚饭自己随便吃了几口,就跑去照辉的屋里捣鼓半导体,用改锥、钳子、小刻刀等各种各样的家伙,把半导体拆的稀巴烂。 其结果就是被爆揍一顿,外加免了这个月的零花钱。 小海端着屁股从屋里出来,又喊又骂的,照着摩托车给了两脚才解气。 天已经透黑,陆晓青把零零碎碎的,那些半导体的零件拢在一起,按照原位一一拼凑着,屋子里有垂摆的古式老钟滴答的响动。晓青打算拾掇完这些东西就给陆照辉准备出差的行李。照辉说扔了吧,彻底废了。坐下来,扭开电风扇:“我其实……嗨,刚才他要不顶嘴,我也没想踹他。” 晓青的目光平静的盯着他,是往常一样的微笑:“不是说,如果姓了陆,就不挨打了?” “…………我说的?……这你都记得?…哦——!”照辉了然了:“你让他俩改姓,是为这个?!……你怎么记性那么好呢!” 晓青乐,转了话。 晓青乐,转了话。 “爸这次出差去多久?” “一个礼拜吧。” 照辉在晓青给他收拾衣服的时候,从背后把她的手腕拧巴的拽过来问,“我打你那几下,就那回,你还记仇呢是吧?!”晓青被这么别扭的拉着,不可思议的笑了,照辉听着她回答没有才松了手。 照辉嘱咐:“我不在家,留点儿神!有什么事找陈庆去,他能帮上忙。还有,记着我跟你说的话。” “什么话?” 照辉盯着她眼睛。 “我都跟小峰说清楚了。” 照辉高兴了,就开始贫嘴:“哎都说杭州美女遍地都是,回头没准啊,给你们领回个漂亮的小后妈来。” 第26章 晓青根本不上道,一脸完全不信的表情接着话:“那感情好,能帮我分担点家务。” “……”照辉指着她:“你行!有漂亮的我可真娶,娶完就把你扫地出门嫁给菜市场那卖猪肉的!到时候别怪我没提前打招呼。” 晓青撇嘴一乐:“卖猪肉的也不一定能看上我。” 照辉站在床边靠近她,晓青身上是一股干涩的肥皂味儿,虽然不太好闻,但是照辉喜欢这味儿。 “爸……” 照辉哑着嗓子“嗯?”一声。 “路上小心。” …… “舍不得就跟我去。” 晓青站到窗边,少时,一切都开始凝重。 “爸,你听过评书里的铡美案吗?我亲爸,就是那个陈世美。” 那天,关于亲生父亲的事儿,晓青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陆照辉没有追问,只要这丫头不想开口,问了也白问。 照辉出差这几天,家里清净好多。白天,小海偷着把摩托车骑出去玩,刚出胡同,就撞树上了。他到车站找他哥要钱修车,被小峰骂了几句才要到钱。 晚上晓青下班回来还没进家门,铃铛把她拽到自己家里,进屋关上房门,眼圈一周通红,像是刚哭过的模样。 “陆晓青,你是不是喜欢郑峰,不是,陆峰?” 晓青望着铃铛渐渐锋利的眼神,平静肯定的说:“我只当他是弟弟,没有其他的。” 铃铛盯着她的脸,半天才说话:“那你知道,他喜欢你吗?” 晓青诚恳的点点头。 “他在他的手腕上刻了个青字,拿小刀刻的。” …… 晓青茫然的,看着她,听她哽咽的说:“今天下午我被李源他们赌在死胡同里,还好小峰哥及时赶到……他为了我被那群混蛋打得浑身是伤……之后,我扶着他回家,看着他一身青紫的伤我又心疼又感动,我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我就跟他表白了,可,结果他……他却伸出手腕让我看……” …… 当晓青匆忙回到家中,看到弟弟已经遍体鳞伤,爬在床上,知道晓青进来,陆峰勉强着坐起身:“姐……你怎么才下班?” 晓青坐在边上,她看见了胳膊上的字。 “你傻不傻?” “不傻,姐,我乐意。” “我是说,你被打了也不还手?” “……他们人多。” “是谁打你的,李源他们?” “嗯……” “这个青字,是我名字吗?” 陆峰没回答,把手腕背在身后,眼睛看向别处。晓青坐过来抱住他的身体,小峰的身体是颤抖的,孤零的,渴望栖息温暖的。 陆峰确实被打的不轻,从家里送到医院,医生说是肋骨断了三根,胳膊腿淤青红肿一大片,头部的伤需要照个片子。晓青问铃铛当时为什么不立刻送医院,铃铛说陆峰死活不去。小海在一边插嘴道:“姐除了你没别人劝得了他。” 当晚,晓青回家取钱,接到照辉的电话,晓青说了陆峰被打住院的事儿,照辉在那边又是骂爹又是骂娘:“回去我废了那兔崽子!” “……” “伤的重不重,得住几天院?” “还不知道呢。” “咱家钱和存折在我衣柜带锁的抽屉里,钥匙是……” “茶叶盒里带红绳的那把。” “这你都知道?” 晓青没说话,他每次拿钱都当着她的面儿。后又听照辉问:“小海没事儿吧?” 铃铛在学校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一直泡在医院,日夜看守着病床上的人。晓青的新工作刚上班几天,不好请假,她跟别人换了个夜班,白天让铃铛回学校上课,并告诉她真想陪床,晚上可以来。 小海:“姐,你那夜班是几点的?” “晚上八点上,早上五点下。” 小海从病房出来到楼道里,憋着一股子气骂了一句脏话,内容跟陆照辉电话里说的相差无几。晓青绷起脸冲他说:“你先上学去,哪儿也不许去!”“……我知道,那也不能认怂啊,他妈逼等着的,等我爸回来的!” 晓青买了半斤爆肚,走进陈庆家的大门。因为屋里乱,陈庆没好意思让她进去,拿了两把椅子出来,在院子里两人合计着怎么给李源点教训。陈庆虽然不是外面混的,但认识不少在德胜门这片混得很开的能岔架的主。 晓青这次动用了自己的私房钱,让陈庆找人收拾了李源那帮混混,并且对方索赔了医院的费用。至于晓青自己掏的钱是医药费的多少倍,只有她和陈庆知道。 事后陈庆说:“妹子,何必呢。有那些钱都够你爸喝几顿茅台了,都他妈孝敬他们了。”晓青说:“陈哥这次真得好好谢谢你。”接着晓青告诉他,说我爸要是回来准会找他们算账,我不想家里再有一个被送医院的。陈庆看着晓青说话时候的面部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事后陈庆说:“妹子,何必呢。有那些钱都够你爸喝几顿茅台了,都他妈孝敬他们了。”晓青说:“陈哥这次真得好好谢谢你。”接着晓青告诉他,说我爸要是回来准会找他们算账,我不想家里再有一个被送医院的。陈庆看着晓青说话时候的面部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临走前,陈庆问出了几句让陆晓青冒冷汗的话。 “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但没好意思……你跟辉哥你们俩,有事吧?……那天他喝多了在我家睡觉,嘴里西里哗啦的跟我说了一堆你的事儿,夜里睡觉做梦还叫你名,都不喊闺女了。” 第27章 “……”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那什么吧……你也知道我们老爷们光棍久了饥不择食的,该惦记的不该惦记的全瞎惦记着,这话我要跟他说他非劈了我不可,但是我想吧,你应该明白这理,你要是跟他,你们俩有什么,那,,,这左邻右舍的吐沫星子都能把辉哥淹死。” 陈庆的话让陆晓青几天里一直没睡好觉。她开始很惊讶陈庆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这些,后来她仔细考虑了陈庆的那些道理特别清晰的话之后,明白了一些事儿,但是她可能不会知道陈庆的话里有多半是一己私利,自从李源跟陆峰这件事之后,陈庆看上了陆晓青。 第十二章 家里后来发生的事儿,照辉全然不知,只是晓青在电话里告诉他一句那个叫李源的良心发现,道了歉还给了钱。并且医生说小峰的伤养养就好。 照辉也没再追问,匆匆挂了电话。因为还有一件闹心的事正等着他。在来杭州的第三天,照辉在住宿的宾馆里遇见了前妻王萍。 照辉和王萍重逢后的第一顿饭,是在西湖边一个宰人的饭店里吃的。起先王萍建议去附近的饺子馆随便吃点,照辉说几年都见不上一面,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我不请你搓一顿好的,我怕抱憾终身啊! 之前照辉并不清楚自己对王萍到底还有没有情,他总觉得一夜夫妻百日恩,如果说做梦等于惦记,那心里确实有点惦记;可见面之后,王萍那双水润的大眼睛和微微的笑容,突如其来的给照辉心里带来一股很柔软的温存,好像他们当初认识的模样,起码那个瞬间,他知道自己还有情。 吃饭期间的谈话,王萍告诉照辉自己现在开了卖化妆品的小店,生意还不错,私生活情况目前算是单身,跟丈夫已经分居两年多,只是还没办手续。照辉问她为什么,王萍说她丈夫小心眼,脾气大,偶尔喝多了还摔东西打人,她说实在受不了了才搬出来的。照辉此时觉得自己真不了解女人,既然知道他什么德行,当初还回去找他,真他妈的!被这种货比下去,他想不通。 照辉回忆起曾经跟晓青讲过的自己跟王萍的事,大多说的都是好话。嗨,谁没这点经历啊,搞对象的时候女人都是西施。王萍的面儿上虽然看着跟几年前没太大变化,但禁不住细看,尤其是沉默不说话的时候,眼袋足显岁月光临过她的痕迹。 王萍用不再像从前那么尖脆的嗓音问照辉这几年来的近况,他们相互诉说了一下来杭州的原因,至于是否还单身这个问题,照辉沉默了一阵后只调侃的说:“嗨我就是一辈子打光棍的命。” 结账的时候对于那几百块钱照辉一点也没心疼,能在王萍面前显摆一回他心里痛快。 吃过饭,王萍建议去西湖边散步,照辉琢磨了半天,跟王萍说步就不散了,晚上跟部队的哥们约好了打牌,有事就到他房间找他,王萍听后那眼神里的爱恨情仇,看得照辉心疼的恨不得马上改变主意。 回到房间,照辉躺下身来,跟自己一屋的那位还没回来,把电视打开,节目里的声音都是噪音,他调了静音,就看着荧屏上的变幻莫测的画面。几乎没隔多长时间,有人敲他的房门,照辉把门打开,竟然是王萍。 “我就知道你胡扯呢!”王萍很得意。 照辉屏住呼吸看着她。 “成心躲我,我有那么可怕么,还怕我吃了你!” “我怕我吃了‘你’。”照辉毫无犹豫的顺着说,那之后俩人好久没说话。王萍上前抱住他,颤抖着说出一句:“小陆子,我真想你啊……” 那晚,照辉没有顺坡下驴,他跟王萍拥抱过后,他们又聊了一阵。说起部队的事儿,照辉说有心转业,王萍立刻建议他跟自己一块做生意,还滔滔不绝的说起化妆品行业的前景。照辉最后说:“我哪有你自在,家里还三张口,我这又当爹又当妈的,甭说下海,就是出差这几天,家里没我就乱了。” 王萍说哪儿来的三张口。 “哦,后来又收留了一个。” “是嘛,你那敢情成收容所了。男孩女孩,多大了?” “……” 照辉扯了一句别的,之后他们又聊到小峰的工作和小海的学业。 王萍走后,照辉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是小海接的,照辉询问了两句就说让你姐接电话。小海电话里告诉他晓青换了夜班的事儿,照辉又问小海她单位有没有电话。 此时同屋的哥们回来了,照辉把号码记住,告诉同事出去买包烟,他用路边的公共电话打往晓青的单位。 晓青接到电话特别吃惊,陆照辉一上来就责备她改上夜班的主意,随后又问了点家里最近的情况,小峰的伤势,小海这几天有没有捣蛋,最后,他支支吾吾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的时候,听见晓青那边问。 “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下午。” “几点的火车,我到车站接你。” “……不用。”照辉满足的挂了电话。 照辉挂上电话,在西湖边溜达了一阵子。人挺多的,但也不吵,好像每个散步的人都有心事,要么两人一起的就窃窃私语地交谈。直到此时,照辉才定下心来。刚才在旅馆的房间里,他差点就没管住自己跟王萍来个久别重逢后的干柴烈火。兜里没装烟,照辉干摸,搓了两下裤子。 第28章 他知道自己在王萍抱住他,一如既往的叫着他小陆子时候,他真动心了,他招架不住女人的柔弱娇嫩,他当时还想,怎么晓青就从来没有这样跟他柔弱过一回,娇嫩过一次呢。他喜欢女人娇哒哒的那股劲儿,可晓青完全没有过,他设想如果哪天晓青要是跟他撒上娇了,他一定忍不住。这么设想是不是太流氓了,照辉自贬自嘲之后,接着思念那个贴心、惹人疼、管自己叫爸的人。 当天晚上回来,他也没能睡着。他筹划了半宿,自己跟晓青的事,以后肯定要先摆脱父女关系,同时得跟林寡妇摆脱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还要摆平家里两个半大小子的反动言行,防止他们拨乱反正,尤其是陆峰。他想着想着,又串到huang色画面上去了。他在湖边亲吻着小女人的嘴,他当时心潮澎湃,越想控制越忍不住,晓青的嘴唇暖和,柔软厚实,这种柔软带着韧劲,让人嘬着起劲,他抱住晓青的肩膀时,明显能感到两个丰yong的ru房顶住前胸,酥软的挺拔的,带着电流贴着自己,那感觉真他妈刺激,太棒了!照辉越想越不对劲,下边的兄弟开始站岗了,照辉心里膈应一下:你真他奶奶的有出息,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陆峰躺在床上看报纸,铃铛给他削苹果,嘴里一直不停的说话。陆峰实在烦了催她回家,铃铛不接这话茬,闭上嘴整理屋子,给他倒洗脚水。等着小海回来了,她才不情愿的回去。其实她本来打算住晓青的屋子,夜里好随时照顾伤员。陆海顶她一句:“家里就我跟我哥,你一大姑娘,大半夜住这儿,你不嫌害臊。” 铃铛气得鼻子都歪了,直想抽他一巴掌,再转眼看陆峰,就跟没听见这句话一样,盯着洗脚盆聚精会神。铃铛一脚丫子把洗脚盆踢翻了,水花四溅,陆峰看着她嚷一句:“你干嘛,有病!” 照辉临走前,跟王萍告别。王萍给他留了个呼机号码,照辉说成有事我呼你,最后说:“有空回来看看,应该还认识是哪个门吧?” “认识,记得倍儿清,我现在就有空!” “……成,那就,收拾收拾跟我回去吧,咱俩唱一出破镜重圆,你接着当你的后妈。” 王萍乐了,推他一把:“损不损啊你,讨厌!” “怎么了,我这爹也是后的。” “怪谁,你自找的!” 照辉不想跟她扯着扯着就回原道上,赶紧蛋两句感慨:“你说咱俩还都这命,一上台全特么是后的”,王萍盯住他看,突然正经的说:“这么多年过来,其实想想,还是你好。”照辉看着窗户那边,沉默不言语。 下了火车从车站出来,人流慢慢分散,照辉看见了落日余晖下那身白衬衫,但紧接着,身后有人拍他肩膀。“辉哥,回来啦。”是陈庆。 “嘿,怎么是你小子,上这儿干嘛来了,接人?” “可不是吗,接你!”陈庆说着冲晓青那边喊让她过来:“好家伙,您这班师回朝,大部队也不派车迎接来。” 照辉惊讶:“晓青叫你来的?” 照辉惊讶:“晓青叫你来的?” “嗯,跟她一块。” “……” “爸回来啦,把行李给我吧。”晓青欢快的招呼着,笑着,忙活着。陈庆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包:“给我,这是你们女人张罗的活儿么,别什么都往前凑。” 晓青笑着说:“你就说你想帮我拿呗,帮人还数落人,那可算你白帮。” “本来就白帮,要不,你还打算给我点好处是怎么着。” “有好处,不能让陈哥白跑,晚上到我家,做红烧肉管够。” 照辉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欢快极了。 陈庆开他的130来的,照辉上来砰的把门一关,也没客气,“瞧你这架势,我还以为开什么高级轿车接我来呢!” “我这车多大气啊,一歇占仨停车位,还不够上档次。” 照辉瞥他一眼“也是真他妈够上档次的,您这六个档!” 陈庆看来心情特别好,没理他这茬,倒是跟晓青闲侃起来。陈庆问她的新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吗。 晓青:“挺好的,不太累,目前我就负责客房的整理,清洁。” 晓青:“挺好的,不太累,目前我就负责客房的整理,清洁。” 陈庆:“工资待遇怎么样?” 晓青:“现在是试用期,一月八百。” 陈庆:“行啊,不少,转正了还得加吧。” 晓青:“可能是。” 陈庆:“这活不赖,谁给你找的?” 晓青:“我弟弟,小峰。” 陈庆:“哦……客房部,那可得留神点,别让谁占了便宜。” 晓青:不会。” 陈庆:“现在不好说,什么人渣都有,尤其他妈那帮有钱的孙子。” …… 车里照辉始终没说话,直到家门口,陈庆先一步下车,他才横着眉毛挤出一句:“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一车一车的。”晓青茫然地看过来,表情似是不认同的样子。“平时加一块儿也没见你说这些,你跟‘他’没事瞎贫什么,他是吃饱了撑的,你也理他?!再说,你要接来不会坐公共汽车,也没几站的事儿”……晓青轻声细语笑着告诉他是因为今天高兴所以话多了点。 这句话之后照辉的火气立刻灭下去了。 这句话之后照辉的火气立刻灭下去了。 第29章 他望着眼前白芷的脸蛋,闻着清新的肥皂味儿,他想把这几天抓心挠肺的思念之苦都倾泻出来,他想立刻在车里就亲她,抱着亲。但是当他刚要抓晓青的手,她就先抬手梳理一下头发,跟着说下车吧。不知道是有意躲着还是巧了。 晓青说话算话,果然做了红烧肉招待陈庆。陆峰行动不便,小海把饭菜盛在一个碗里端进他们屋,照辉给陈庆满上酒,听着陈庆的嘴里一直夸晓青如何如何好,对他更是不一般的好。照辉顿住,诧异的问:“怎么对你就不一般的好了?”陈庆看一眼厨房那边,悄声告诉照辉说晓青给他打扫屋子,还洗衣服,说晓青没准对他有意思。 “扯淡呢。”照辉嗤鼻,看着一桌子菜嫌太多,冲厨房那边喊一嘴:“嘿我说差不多得了,还过日子呢!”晓青在里面应,陈庆啃一口黄瓜看着他:“他妈抠死你算了!” 吃饭时候,照辉开始神侃南方的小镇有多美,西湖边的风景那叫一个滋润,杭州大街上走着,一回头就是一美女,美得保准叫你流哈喇子。陈庆和小海听得两眼都在放光。小海问南方的女孩是都穿露着大腿的裙子么,照辉告诉他满大街都是美腿,白白嫩嫩的,小海说:“爸你没给我姐也买一条那样的裙子?”照辉马上看晓青一眼,说买了你姐肯定也不穿,瞎花钱。陈庆说:“你知道她不穿啊?哪有女孩不爱穿裙子的,没事儿晓青,赶明陈哥给你买一条。”…陈庆和晓青相视一笑,接着又听小海问:“爸,你给我买什么礼物了?”“给你买俩二踢脚,一会给你!”陈庆跟晓青哈哈大笑。 陆峰的伤慢慢好转,基本没大碍。可他还是高兴不起来,一个是那个闹人的铃铛总缠着他,再一个就是晓青最近很少单独跟他说话或待会,都是看着屋里有小海在或陆照辉进来时候,她才进来看看自己。陆峰甚至观察到她跟陈庆的关系最近特别近乎,陈庆每次看晓青的眼神色得跟大灰狼见着小绵羊似的,最近来家里的次数也频频增多,他那个色狼大龄单身光棍儿,一定对姐不怀好意。 陆峰的伤慢慢好转,基本没大碍。可他还是高兴不起来,一个是那个闹人的铃铛总缠着他,再一个就是晓青最近很少单独跟他说话或待会,都是看着屋里有小海在或陆照辉进来时候,她才进来看看自己。陆峰甚至观察到她跟陈庆的关系最近特别近乎,陈庆每次看晓青的眼神色得跟大灰狼见着小绵羊似的,最近来家里的次数也频频增多,他那个色狼大龄单身光棍儿,一定对姐不怀好意。 小海下学要到外面玩,陆峰叫住他小声说:“帮哥一忙,把陈庆的车胎给他扎了。” …… 晓青这些天连着上了几个带奖金的白班,天天早出晚归,见不着人影。照辉到陈庆家商量着卖车买车的事儿,陈庆:“你还不知道呢吧,就你那摩托车被小海骑出去给撞了,刚大修回来。” 照辉气得到家就把小海拿鸡毛掸子抽一顿,也是因为陆峰和晓青都不在家,没人拦着抽的比较痛快。 照辉发泄完了,打算骑车回趟部队,今晚上部队过建军节,搞联欢。刚出院门,就看见晓青从陈庆的130卡车上下来,一边挥手一边乐。照辉骑在车上等着他们告别完,嘴角的烟一直烧着,烟呛着眼睛了他才转过念想来。晓青回身时候看见他,吓一跳:“爸,要出去?” “你俩干嘛去了?” “大庆哥接我下班刚回来。” 照辉沉默着,把嘴里的烟熏火燎熄灭后,说:“你上来,找一地聊聊。” 晓青被带到部队训练场后方的一片空地,这里没人来,很肃静。照辉说:“你到底什么意思?”晓青看了看他,一手搭上旁边的云梯,环视着四周问:“爸,为什么来这?”“别扯淡,我问你话呢。”“您说得是我和陈庆哥的事儿么?”“对!“ 晓青此时低下头:“爸,你不同意么?“ 照辉被这一句反问惊得瞪圆了眼睛,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蒙了一阵子,然后才开口:“什么叫我不同意,你俩都好上了是吗?!”晓青在他的语气中倒抽一口气,微微一笑,但已经语无伦次了:“不知道,说不清,我没有经验…陈庆哥人不错,是个能依靠的好人。” 照辉听着只觉得内火腾腾的往上窜。 “爸我记得你说过不操心我的事儿,让我自己拿主意,但是你是我养父,我还是先得征求你的意见。” “养父??……” “……” “成!我就问你,你之前在湖边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你又敬佩又崇拜的,你是放屁呢还是随便胡咧咧给我宽心呢?!“ “我那说的都是心里话,你对我有养育之恩,只凭这点,任何人在我心里都比不上你,包括,……包括我亲爸。“ “……“ 晓青也不说了,看着脸色巨黑的照辉。 “就养育之恩,没有别的?“照辉感觉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他半天才想出这么一句。要骂人都不知道骂谁。 “就养育之恩,没有别的?“照辉感觉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他半天才想出这么一句。要骂人都不知道骂谁。 照辉盯着她居然真的点头了,他马上变得烦躁无比:“你要是这么想的,你就别让我误会!“最后照辉咆哮得吼出一句:”既然你喜欢的是陈庆,我问你干嘛不说?!“ 第30章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怎么说。“ 照辉彻底丧失了语言能力,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这么词穷的时候。真他妈的!他束手无策了。 照辉在和晓青短短几分钟的谈话中,感觉到自己彻彻底底地被耍了,被玩弄了。而晓青此时脸上那诚恳、认真的表情,像针一样刺着他的双眼。一切始料未及的变化让他瞬间失去了自信和相信别人的这种意志。就像当初听到王萍提出离婚的那一刻,不,比那时候还要让他震惊,心里此时已经冰火两重天。 晓青一旁有点不知所措,她对着照辉已经转过身的后背,轻轻的说:“爸,部队是不是有节目,我陪你一起去看。“ 脸朝着那一面的人毫无反应,晓青扶住他的胳膊肘,拉他转身,“爸——“照辉噌得甩开胳膊,仍然没有回头,没一句话。晓青盯着他,微微皱起很少皱起的眉头,她绕到照辉的正面,竟然看到他红润的眼框…… 当两人来到部队的大礼堂,节目已经开场了。 照辉跟晓青坐在靠后的位置,台上正高亢嘹亮的唱着军歌。照辉感觉浑身无力,他仰靠在座椅上,两只手交握着搭在腿上。 “爸,你累了咱们就回去。“ 照辉不搭腔,眼皮也没抬。他此时比打完一场架、进行完一组体能训练还累。 在照辉气愤的回到家后,马上接到了廖永宁的电话。永宁那边说这几天抽空过来一趟,问照辉近日是否在家。廖永宁是照辉穿屁帘时的发小,也是他最铁的一个哥们。永宁比他混的好,上学时候成绩就优秀,现在已经是市中心小学的校长,但是哥俩每年聚个一两次的规矩,几乎都是永宁来找照辉,起码在照辉这,永宁没一点架子。 尽管怒气还没消,照辉依旧在电话里乐出了声:“来吧等着你呢,这回跟我这好好喝一顿。”话出口照辉马上泛起了嘀咕,不知道哥们来的时候,自己有没有这个心情。 放下电话,照辉一刻也没歇着,披上衣服冲出院子,晓青出来,仍然不紧不慢地:“爸去哪儿?” “管呢!” 之后,照辉再也没搭理,更不看她。 最后,晓青不知道的是,他和陈庆俩人大干一场。在陈庆的家里,能摔的东西都被粉身碎骨的撂倒在地,陈庆在打斗方面处于弱势,鼻青脸肿的坐在地上只能用嘴干骂,气得想捅他十刀的心都有。照辉在没留神的时候也被他揣了两脚,揣在肚子上,再往下点就要了亲命了。照辉恶心他说出招跟个娘们似的。 陈庆用手揉着腮帮子,觉着后槽牙有点松动,他怒瞪着歪在沙发上的照辉,尔后又想到什么似的,脸色缓和了说:“诶呦我的哥哥,不就是因为一个娘们儿么,至于动这么大肝火?”“放你妈的屁!就你这涝的还想打晓青的注意,你属癞蛤蟆的,你歇菜吧!” 陈庆用手揉着腮帮子,觉着后槽牙有点松动,他怒瞪着歪在沙发上的照辉,尔后又想到什么似的,脸色缓和了说:“诶呦我的哥哥,不就是因为一个娘们儿么,至于动这么大肝火?”“放你妈的屁!就你这涝的还想打晓青的注意,你属癞蛤蟆的,你歇菜吧!” 第十三章 陆峰下班回来,直奔晓青的房。他说:“姐,我在街上看见有卖这个的,我瞧着好看,就给你买了一个,你戴上试试。”晓青笑着接过发卡,陆峰从她手里又夺过来,靠近晓青的身,轻轻别在她头发上,藕荷色的小发卡甚是好看。陆峰站着俯视着白衬衫的领口处,他从窗户往院里望望,小海玩去了没在家,陆照辉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反正没在屋里。他弯下腰顺势搂抱住晓青,怀里的人身上的体温让他全身激动着,他感觉晓青有点反抗,他更加抱的用力,浑身的血流突然加速循环着,致使他忍受不住了,陆峰的头猛然间低下亲着晓青的脖子,一只手快速从她的领口伸进去。当陆峰正要沉浸在情玉初开的时刻,这一切的动作都在瞬间停着了,晓青一把就推开了他,力道非常大,并且还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了陆峰肩膀上。 看见弟弟表情狰狞的用手扶着肩膀,晓青马上醒过神来,过来搀着他坐在床上:“对不起小峰,我使劲大了吧。”“姐,我应该说对不起。”陆峰自惭形秽。“以后别这样了。走我搀你回你床上趴着,姐给你揉揉肩膀。” 接下来的日子,照辉基本不跟晓青说话,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从部队下班也不在家多逗留,出去玩牌、打台球,要不就去林玉芬那儿,其实他不想去,但是觉得真没地方可去了。有时候晚上都超过十二点了,照辉还在街坊家玩牌,晓青就去找他,叫他回家。当着人面儿,照辉也不好太摔脸,就搪塞说再玩两把就回去。晓青站旁边真就等他再玩这两把结束。照辉丧着脸把牌一仍,大伙都笑他,赵武乐着咧咧:“以前怕媳妇儿,现在怕闺女,哈哈哈。”“有基巴你什么事儿!” 这次小海的家长会,照辉倒是准时参加了。回来后,陆峰问他:“家长会都说什么了?”小海也凑过来:“我们老师表扬我了么爸?”“嗨,你们那帮女老师没一个好看的。”“……” 晓青进来告诉照辉今天她休息,但是要出去一趟,陆峰凑到她跟前问她干什么去。 晓青:“陈庆哥的车胎扎了,我去他家看看。” 晓青:“陈庆哥的车胎扎了,我去他家看看。” 第31章 照辉:“不成,下午家来客人,在家做饭。” 晓青说我一会就回来,照辉捏着脑仁脱了鞋往床上一趟,瞥一眼屋子里立着的三人:“都滚!” 后来晓青也没找陈庆,只是到了下午,买回来一大堆菜,拎进厨房,问照辉客人什么时候来。 “今天不来了,明天来。” “明天我不休息。” “不休息就不休息,家里没你还甭吃饭啦!” …… …… 晓青走到跟前,看着照辉的眼睛,沉静一会,说:“爸,还生我气?” “我有那闲工夫!” “……。” 照辉转过脸不理她,打开电视。见晓青要转身,马上起来,把裤子脱了仍给她:“脏了,洗洗去。”“爸,这是您今天新换的吧。”照辉盯着电视不说话。院里有人在喊晓青姐,晓青一看回身说:“爸,铃铛来了,您还是穿条裤子吧。”照辉这才起身穿着条居家短裤跑回屋里找裤子。 铃铛来到晓青的屋里,把带来的东西摆在桌上,有水彩燃料,有一块巧克力,还有一瓶大宝。“姐,这瓶大宝是擦脸油,特别好使,洗完脸摸,皮肤白白的。”晓青说:“怎么送我这么多东西?”“嘿嘿,其实吧我有事请你帮忙。”…… 晓青听完她的话想了想:“铃铛,我可以帮你,这些我都不要,你拿回去吧。” “别啊,晓青姐,…” “我想要那条裙子。”晓青短促而快速的说。 永宁来的时候,天色已见黑,正好赶上晚饭。照辉今天特地把玉芬叫来,明着说是让她过来陪陪客人,其实是叫过来做饭的,玉芬在厨房里摘菜的时候还嗔叨几句,“这时候想起我来啦!平时没事压根就不登我那院门。”照辉贴着玉芬的后背无比暧昧的说:“别急,今儿晚上就去。” 不知何时,晓青已立在厨房门口:“林姨,爸。”两人尴尬的分开。 “晓青回来的正好,给我找找花椒放哪儿了。”玉芬边吩咐着,一边淘米,袖口沾到了水,她叫照辉,照辉不情愿的给她挽着袖子:“叫你做个饭,还得八个人在边儿上伺候着!” 晓青套上围裙,挤到两人中间,把淘米的盆从玉芬手里夺过来,让他们去外面陪客人,等着吃,说自己一个人做就成。玉芬说咱俩一块多省时间,晓青坚决不应,把二位请到了厨房外。玉芬满脸的茫然,照辉拉着脸拽过玉芬:“嗨,不用就不用呗,你歇着,让她一人弄去,哪哪都有她逞能的地方!” 晓青听到这,马上抬头透过玻璃看照辉一眼,此时照辉也看过来,晓青眼神里是不满,但很快,就转瞬即逝变成了往常平淡的神情。 晓青听到这,马上抬头透过玻璃看照辉一眼,此时照辉也看过来,晓青眼神里是不满,但很快,就转瞬即逝变成了往常平淡的神情。 小海放学后,没一会就跟叮铛跑出去玩了。铃铛和陆峰在西屋里不知道干什么呢。 饭桌上,照辉和永宁边喝酒边聊天。永宁说话比照辉稳重,也斯文一些,毕竟读的书多一点。照辉却总不服气:“其实上学那阵咱俩学习差不多,我也认真着呢。”“你那叫认真,不上课去公园门口摔方宝打鸟蛋,跟老师请假说你回家了,家里以为你在学校呢。”“是啊,就是后来不学了,要不就差一步,我也当了校长了。”玉芬一旁说:“你当屁校长,也不是就差哪一步了。” 屋里笑声一片,厨房里此时也差不多完活了。永宁叫晓青一起过来吃饭,等晓青坐下来时,俩人半斤酒都下了肚。永宁酒量不成,但是高兴,也多喝了几杯。永宁最后在一丝清醒中告诉照辉如果他想转业,帮他托托人找个好点的单位。 永宁走后,照辉晕晕乎乎的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水,然后挨个问晓青,小海去哪儿了,小峰干嘛去了,铃铛姐俩上哪吃饭去了。。。玉芬递了着酒瓶子说:“今天可喝不少。” “不多!这才到哪,我还记得呢,今儿上你那去。” “喝成这样,让我背你过去啊?!”玉芬把照辉扶到床上,脱了鞋袜。照辉闭着眼,拽着她的胳膊说:“要不你留这也成,今晚上就别走了。”“别闹了!家里都有孩子,这像什么话。”照辉嘴里舌头打起转来,说话开始含糊不清。玉芬叹口气,望了一眼外屋收拾饭桌的晓青,问:“哎晓青,听说你跟陈大庆好上啦?”“……。” 玉芬不可置信的瞥一下嘴,边往外走着,边说:“大庆人不赖,挺好的,不是我说你俩还真挺般配的,哈哈,成,好好处吧……” 晓青直起身子,呆望着玉芬渐渐消失在院门的背影,此时,里屋的人说话了:“哎,那娘们走了吗?” 晓青直起身子,呆望着玉芬渐渐消失在院门的背影,此时,里屋的人说话了:“哎,那娘们走了吗?” “啊?哦,走了。” 照辉从床上起来,用手搓一把脸,似是完全清醒的样子,冲着晓青:“你不是要征求我意见吗,告诉你啊,我不同意!你俩死心吧。” 晓青走进来,想了一会开口:“爸,林姨怎么又来咱家了,你不是跟她已经断了吗?” “什么断了,我俩好着呢!过几天就结婚。” “……爸你不能娶她。” “怎么就不能娶了?!” 第32章 “她跟李大天有私情,我早就看见过。” “她跟李大天有私情??你亲眼看见的?” “对,我亲眼看见他俩在铃铛家里那,那什么。” 照辉此刻怒火中烧,他一脚踹倒了旁边的小茶桌,茶杯茶碗定了当啷的滚落在地。其实这事他早就知道,但是没想到从晓青嘴里说出来让他的脑袋整个像着了火一样,他一把将晓青推开,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径直往外冲。 晓青挡在前面拦住他:“爸李大天那种人值得你拼命吗?” “你别管,我宰了他!” “爸林玉芬也不值得你拼命啊,她一直就看不起你,她不是个好女人爸!” “你闪开,我他妈的宰了那对狗男女!” 晓青垂下胳膊,让开道,低着头说:“如果今天非去不可,我跟你一块去,如果爸你觉得值,咱就两条命换他一个的。” “……”照辉不动弹了,僵在原地目光复杂的看着晓青。晓青夺过他手里的菜刀,说:“爸,我知道这两天你生我气,有什么火你冲我一人撒,你要是不同意我跟陈庆好,我明天就跟他吹,但是你不能跟那帮流氓较劲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儿!”照辉听着晓青说到后面有些反常的激动,被震慑住了,他开始不知所措。但是此刻照辉意识不到,他很久没有在女人面前不知所措了。他更加纳不过闷来,明明说的是陈庆他俩的事,火炮点怎么就转移到自己身上了。原本是想骂人泻火,可差点没引火自焚。 照辉垂头丧气走进自己的屋里。可是,莫名其妙的,心里突然有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那么一点欢喜。 照辉跟玉芬大吵一架,照辉质问玉芬与李大天到底有没有关系,玉芬没承认也没否认。“那就是默认了!”照辉一掌从桌上扫下来一个暖壶,破碎的胆片映照着他的心灰意冷,此刻这失望的感觉戳在心上,他是真的曾想过娶这个女人当老婆。所以这又一次被带了绿帽子的感觉又一次的打击他一回。照辉看着地上象征着他们就要决裂的东西,有挺多想说的话,但他说不出口。 陆峰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车前方的路,每一站停留,每一站离开,都影响不到那颗按自己路线走的心情。身后嘈杂的谈话声共鸣着发动机的启动声,到达五中那一站时,恍如隔世般地朦胧了陆峰的双眼。 陆峰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车前方的路,每一站停留,每一站离开,都影响不到那颗按自己路线走的心情。身后嘈杂的谈话声共鸣着发动机的启动声,到达五中那一站时,恍如隔世般地朦胧了陆峰的双眼。 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了! 并且这不是幻觉。陆峰心中打颤一下,他立刻踩了个急刹车。腰杆笔直的挺立在汽车站牌的一侧,雪白无暇的衬衫,照旧的着装,手里拎着网兜兜好的盒饭。陆峰马上欣喜若狂,姐多久没有在这里等自己了,陆峰是如此的怀念这一站,如此的怀念每一次的这个瞬间。 可走上车来的人,却让他大惊失色…… 铃铛梳着高跷的马尾辫,一身晓青的装扮,欢喜的笑了几下,把饭盒放下说:“晓峰哥,我做了你爱吃的菜,是我自己亲自做的,中午一定要吃啊!” “……” 快到晚饭点的时候,照辉一个人躺着听收音机,机子里放着嘹亮的红色歌曲,以至电话铃响了好几声他才听见。 是晓青从单位打来的。 “爸,今天我要加会班,九点左右下,你能来接我一趟吗?” 照辉因为玉芬的事,情绪还在低落中:“你让陈庆接你去啊,他不有车么!” “还是你来接吧。”晓青不愠不火。 “我没空,让接就接,你是慈禧啊!” “爸,那晚上我在职工走的西门等你。” “你没听懂啊,我不去!自己坐车回来。” “……” 照辉一听那边没声了,啪嗒把电话挂了。都他妈拿老子当什么了!想吆喝就吆喝,想使唤就使唤,使唤完了还嫌你碍事!一脚把你蹬了找别人温存去了,这里里外外的压根就没你什么事儿!最欠揍的就是那个臭丫头!老子因为她,前妻要跟我复合都没答应,…照辉突然觉得怎他妈那么委屈,眼睛围着屋里的家具转一周,桌子不是桌子椅子不是椅子的,挨着个的踹。 晓青从单位大门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照辉,因为夜深人静,在门口那地方呆着的人不多,骑摩托车的也只他一个。晓青坐在照辉身后,一上来就整个环住了他的后背。照辉这哪受得了,往前挪了些:“哎哎别挨我这么近,挺热的。” 晓青马上把手放下来,在照辉起步加油的时候,又用胳膊搂住了他的腰。 夜晚的风,清凉透彻,月牙弯弯的翘在枝头。晓青抿着嘴微笑,头向前靠着,此时此刻,是多么想放松一切,或是放下一切。 俩人回到家门口,被陈庆堵了个正着。“晓青,我在你们单位大门口等你半天没看见你人影,敢情辉哥接你去了,今天是不是加班了?” “嗯,对不起大庆哥,让你白跑一趟。” “嗯,对不起大庆哥,让你白跑一趟。” “没事儿,再加班你提前告诉我。”陈庆看一眼照辉,照辉似乎都没心情搭理他,“那个,晓青,等会儿,我有事跟你说。” 第33章 “什么事儿啊?”照辉转头。陈庆得意地:“我们俩男男女女的私事儿,还告诉你呀!——晓青!” “哎!” 照辉马上变了脸色:“你们俩有什么男男女女的事啊?!” “爸,我也正有话要跟大庆哥说,您先进去吧。” 陈庆得意起来,照辉不屑一顾的渺视他一眼,才慢悠悠跨进大门。 俩人坐进了陈庆的卡车里。 晓青:“大庆哥,咱俩商量的那事还是算了吧。” 陈庆:“什么就算了,你不是让我…假装跟你搞对象让辉哥死心吗?怎么着不搞啦?” 晓青:“嗯。” 陈庆:“怎么回事?” 晓青:“不需要这么做了。” 陈庆:“为什么?” 陈庆:“为什么?” 晓青:“他不同意咱俩的事。” 陈庆:“诶呦我的妹妹!他喜欢你他可不是不同意咱俩好吗!咱当初假装搞对象不就是想让他对你死心吗?” 陈庆自认为脑子好使,但完全理解不了晓青的逻辑。 晓青:“但我不愿意因为我伤他的心。” 陈庆:“……那你是什么意思?” 晓青:“大庆哥,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陈庆:“那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 晓青:“我不想看他天天烦躁,难受,生气喝酒赌博。” 陈庆:“……” 晓青幽幽地最后地开口,让陈庆太震惊又震撼了,他从来没听过晓青那样跟人说过话,他同时也认同了照辉说的对晓青惦记也是白惦记的说法。只是他无法理解晓青的感情,无法理解她的那句话,她说“大庆哥你知道么,在部队操场那天,我看见他眼圈泛红,我的心都碎了。” 照辉在院子里打了一盆凉水,让小海用毛巾给他刷刷背。陆峰也从屋子里出来,直奔着他们过来:“爸,你不是接我姐去了吗,她人呢?”“门外边跟陈庆说话呢,你把她俩叫进来说,这黑灯瞎火的他再跟你姐耍流氓……” 照辉在院子里打了一盆凉水,让小海用毛巾给他刷刷背。陆峰也从屋子里出来,直奔着他们过来:“爸,你不是接我姐去了吗,她人呢?”“门外边跟陈庆说话呢,你把她俩叫进来说,这黑灯瞎火的他再跟你姐耍流氓……” 等陆峰急着忙着出来的时候,陈庆已经开车走了…… “小峰?” “姐,”陆峰铁面黝黑,“以后我跟铃铛的事你少管,不是,我是说以后你别帮铃铛讨好我了,没用,我看她就烦。” “铃铛挺好的。” “可我喜欢的是你!” “……小峰,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没什么不可能的。” “陆峰,我永远是你姐,而且我心里早就有人了。” “你心里有谁了,别告诉我就是那个陈大庆。” “不是,是z……”话到嘴边,恰巧被打断了。照辉从里面出来:“你俩站这儿干嘛呢,当门神那,赶紧进屋都,这月底都发了工资了吧,都自觉点啊,一会全上我屋去。” 林玉芬跟李大天的事儿,照辉听了晓青的话克制住了找李大天岔一顿的念头。但是日子往往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平静,每条道上混的人都有他们的各色,虽然井水不犯河水,可也有敢淌着河过来的混蛋,是你防不胜防的。 林玉芬跟李大天的事儿,照辉听了晓青的话克制住了找李大天岔一顿的念头。但是日子往往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平静,每条道上混的人都有他们的各色,虽然井水不犯河水,可也有敢淌着河过来的混蛋,是你防不胜防的。 照辉又被陈庆拉着出一趟车,陈庆说他实在是找不着人了,着急走这批货。 早上四点来钟,照辉摸着黑起来,在院子里竟看见晓青在收晾干的衣服。“你怎这么早起,今天不是休息吗?”“我起惯了,爸你这是要出去?”“啊,那个,部队有任务。” “……是又跟陈庆出车吧。”“……啊,他说找不着人,就这一趟了。” “那也别去。”“都答应他了。” “那我替他去,你白天还得去部队呢。” 晓青放下手里的盆,抬头看,照辉正目不斜视的面对着自己,看着照辉慢慢地走过来,看着他抬手系上自己衬衫领口的扣子,听着照辉极其难得的温柔一回:“你去,就你们俩?那不是羊入虎口么……” “……” “……”照辉靠她越来越近,脸贴着脸。 “爸等等!” “嗯?” “你眼角怎么长个包?” “……!!”这丫头,真他妈‘解风情’,照辉叹口气,把手从晓青的肩膀上拿下来,“嗨,上火了。” 第十四章 晓青站在工作厅前面的走廊前,一大早就被经理李振业叫来问话,问她是否认识他们碧水集团的陶书记,晓青摇头,李振业告诉她说行了你去忙吧。既然不认识,陶书记怎么就单独打听这个陆晓青呢,李振业摇摇头,感觉到上头领导的眼光不是一般二般的独特。 晓青才进了操作间,就有电话打过来找她。是公安局… 此时,照辉和陈庆被抓进公安局已经四个多小时了。民警说经人举报,他俩在知情下非法倒卖被盗的铁器,犯了销赃罪。 第34章 在拘留所晓青看着照辉,随后说:“我先回家想想办法。”照辉告诉她给廖永宁打个电话。 第二天下午,秀明和永宁都聚集在了陆家的宅院里,晓青低沉着嗓子说公安局已经跟部队联系过了。永宁说:“已经托人了,但是说人证物证都有,最轻也得拘留三个月,罚款两万元人民币。”小海说:“大姑,你让我大姑父也找找人,怎么着也不能看着我爸……”秀明:“你大姑父认识谁呀!” 晓青皱着眉头思量着,经过这事部队这边也许会记大过的。永宁以为她担心罚款,晓青告诉他家里可以支付起,只是想托人跟部队求个情。她知道照辉之所以一直坚持不转业一定有他的理由。 永宁走后,秀明进了晓青的屋子,拿出一个信封,看来是早有准备。 秀明:“这是三千块钱,你先拿着,你也知道,我们家你那俩弟弟都念着书呢。” 晓青看着信封。 秀明:“怎么着,嫌少啊,这都是强凑出来的……” 秀明:“怎么着,嫌少啊,这都是强凑出来的……” 晓青:“不是,大姑,家里有积蓄,我这也攒了点钱,不用您出。” 秀明:“家里有什么积蓄啊,那是我弟弟,我还不知道他!再说你能攒多少钱呢。” 晓青:“真不用大姑,您拿着吧,要不然这样,不够我再找您借。” 秀明踹起了钱,笑着说那也行,随后到厨房说要给几个孩子做饭。 晓青没跟着她进去,来到照辉的屋子,拿着红绳钥匙开抽屉,照辉存的钱也就只有八千块左右,再加上她自己平时攒的钱,还是不太够。晓青缓缓舒一口气,真不知道照辉每次一说买车就有钱,那钱是从哪儿来的。看着对面厨房玻璃秀明的面孔,晓青有点后悔刚才的拒绝。 吃过饭,秀明才回去。小海去了叮铛家,说找叮铛她妈想想办法。没一会的功夫,林玉芬和铃铛母女就杀了过来。晓青几次想管林玉芬借钱,但是几次也都没张开口。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照辉也让她去林玉芬那借过钱,只是这次不同了。 当天晚上,陆峰把八百块钱递给晓青,晓青问他只有这些吗?陆峰马上从床上站起来:“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月开多少钱。”“但是你已经上了几个月的班了,每次就交两成的家用。”听到晓青的话,陆峰的脸色瞬间暗了起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精明的陆晓青。 “我还花了很多呢,每次发工资都给你跟小海买好多东西……”陆峰说着眼圈都红了:“反正我把我攒的全给你了,你爱信不信!” 晓青此刻没心思考虑陆峰的感受。她把自己的屋门关上,在床前站了一会儿,从衣柜的底部掏出酒红色的盒子,那里面装着一张十五万的存折……晓青握着它,回想着在看守所里照辉忧郁的神情,可是耳边却响起了昨天李振业的问话:咱们集团的陶书记你认识吗? 晓青此刻没心思考虑陆峰的感受。她把自己的屋门关上,在床前站了一会儿,从衣柜的底部掏出酒红色的盒子,那里面装着一张十五万的存折……晓青握着它,回想着在看守所里照辉忧郁的神情,可是耳边却响起了昨天李振业的问话:咱们集团的陶书记你认识吗? 照辉跟陈庆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陆晓青正在经理的办公室递着自己的辞职申请。经理反问她这是干什么呢?我正捉摸着提你当vip客房的领班呢! 晓青只是说是家里的原因,私事。转身的时候,听背后说:“不是因为陶书记吧?!”…… 陆家的大院里,小圆桌边坐着照辉,玉芬和陈庆。桌上是玉芬早就预备好的几碟下酒菜,在看守所吃得怎么样,不用问看俩人的面相全清楚了。陈庆面黄肌瘦,照辉面黑肌瘦,黑着脸不吭声,频繁吸着烟嘴。 陈庆:“对了辉哥,罚款谁交的?” “永宁和我老姐吧…”照辉说着瞄一眼玉芬,看得她一起毛,忙插一嘴:“我之前把钱给晓青都送过来了,可她死活不要,说用不着!” 照辉“哦”一声,看着陈庆说:“八成是永宁。” 陈庆:“辉哥,不是我羡慕,你这发小发得够铁的,唉,晓青这丫头干嘛去了?” 玉芬:“上班去了,说是今个有重要的事儿非要去单位一趟,按说她对象和老爹刚出来也不给接风洗尘,还上什么班,我早上一进门,这家半拉人影都没有。” 玉芬说者无心,照辉听者有意:“行啦,你那意思关键时刻我还得指望你!” 玉芬得意一笑。 玉芬得意一笑。 “玉芬嫂子,我不是晓青对象,人哪看得上我。”陈庆说着看照辉一眼。 陆晓青走出碧水的职工大门时,一个四十来岁的衣着端庄的女人拦住了她。 “晓青——”温声细语,“还认得我吗?” “……你来干什么?”晓青厉色道,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陶化年的老婆,林眉。 “晓青,你都长这么高了,这几年你过的好吗?” 晓青置若罔闻,板着脸快步向车站方向走。 “晓青,你等等,我听化年说无意中发现你在这上班,我就立刻赶过来了。我们说说话,就说几句行不行?” 径直走的人根本不搭理她,但是林眉似乎也没立刻放弃,一直是哀求的语气:“晓青,其实你爸很惦记你,虽然没来主动找过你,但是老坐书房里看着你照片发呆,时间这么久了,你原谅他好不好,要怪就怪我,恨我……还有,你弟弟,他也很想你……” 第35章 晓青终于转身:“请你闭嘴,以后别来找我了,而且我也辞职了,你们家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找别人说去吧,我还得回家,我没时间。” “那你现在住哪,告诉我好么?” “……我现在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我不恨你们了,我就一个请求,别再来烦我好么?” “好好,不烦你,晓青,我每月给你汇的钱你收到了么?” 晓青走两步,回头:”嗯,但是以后用不着了,我生活得很好。” 林眉:“不行!你看你都瘦了,给你的钱你肯定没花。” 晓青再次领教了林眉的婆妈与啰嗦,如果这是一个普通的阿姨这么关心她,她会很开心和感动,,但是,世界上的事,因果联系的,她没做错什么,怎会对你这么好! 晓青甩掉林眉之后,往回家的方向加快步伐。 见到了林眉,她想起了不愿意回忆的过去那些经历,母亲当年受的苦和累,是她一直都无法摆脱的压力和负累,她不愿找回那些痛苦的感觉,只想快速回到那个能给她安逸的家,快速见到那个让她知道了什么叫牵肠挂肚的人。 一路上她都没有察觉陶化年的车子,默默一直跟在身后。直到进门前,感觉到什么,晓青回头巡视一圈,夜色里物静虫鸣。 晓青踏进院子,一眼就盯住了坐在鱼池边的照辉,那个瞬间好像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样,她看着的人同样看着她。在夜色里,借着屋里射出来灯的余光,照辉默默注视着晓青,他当时在拘留所里想,如果自己真被判了,不管多久,出来后就跟她做真父女,再不想其它。 晓青并没有跟院里的人说些什么,低着头径直进厨房,收拾着玉芬做完饭遗留下来的战场。 陈庆还在院子里继续侃着:“成,这辈子咱也算是进去过了,没白活。” 玉芬咋舌:“呸,这是好事啊?!你还立功了是吧!” 陈庆:“我倒没什么,就是把辉哥也给害得立了个一进宫,心里怪不捞忍的…” 照辉骂:“不捞忍就自刎谢罪,老子肩膀上的领章弄不好都得搭进去,操!” …… 闲聊完,陈庆打道回府,玉芬凑过来:“哎,去我那再喝两杯,给你压压惊。”照辉俯视着玉芬,虽然他知道此时不该这么说,但还是没忍住:“算了,我怕撞见李大天,万一我一不小心弄死他,还得进去。” 玉芬脸色刷青,心里眼里一起狠狠地咒一句你祖宗的! 终于都他妈走了!照辉挥去烦躁的情绪,三两步跨进厨房,此时人已不在。照辉急切地转身找,发现晓青正在他屋里收拾刚脱下来的脏衣服。 盯着晓青的背影,照辉过去一把抱住她,用力地,激动地,无法掩饰地。 “爸……” “嘘!…别动!”照辉不让晓青转身,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可是却听晓青在他怀里说:“爸,你气我,骂我,不跟我说话,我都不怨你,可你拿赌气差点毁了你的前途,你的理想,毁了我心目中那个光辉的…” 照辉扳过她身子吻她,亲她,不想再让她说下去了,他也什么都不管了,不控制了,什么道德伦理,操守德行,全他妈滚吧!照辉激动的边搂着边亲着:“我就是赌气,我就是喜欢你!就算你心里有别人陆晓青,我也不会让你如愿!你这辈子就这命了!只能伺候我一个人…” 晓青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也没有主动配合,只是僵硬着身体沉默着顺从,凝视着把自己按到在床仍然咬牙切齿的陆照辉:“谁让你他妈当初屁颠屁颠的跟着老子回来的,谁让你莫名其妙喊我爸的,嗯?…” 照辉把晓青的手放在自己的裤dang处摸,也不管她是不是害怕,害羞的,感情和挤压的yu望占据了全部理智… 晓青对一切始料未及,无从抵对。 正是这档口,陆峰陆海兄弟回来了,在院子喊着人,嚷嚷着饿… 照辉和晓青同时安静地停下来,照辉皱着眉头骂了句“操。” 晓青坐在自己的床上,用膝盖顶着下巴,一切都像是幻觉,却又是她期待已久的这一天,终于盼到了。她没有告诉照辉,从火车站跟着回来那天起,她就下定了决心。她回味着照辉那句“我就是赌气,就是喜欢你!”,她心里再也无法像往常一样,克制欢喜和悲伤,兴奋与失落。她能感觉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跳,脸在发烫,浑身在发烫。 此时,小海正在照辉的屋里,他们说说笑笑,扯着嗓子一起唱着:“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父子俩抑扬顿挫,合得天衣无缝。 碧水的客房部经理一大早打电话把晓青叫了过去,好一顿陪不是,晓青对他的态度莫名奇妙。经理解释:“晓青,回来上班吧,如果我有说话不当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上头领导…” 碧水的客房部经理一大早打电话把晓青叫了过去,好一顿陪不是,晓青对他的态度莫名奇妙。经理解释:“晓青,回来上班吧,如果我有说话不当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上头领导…” “不是经理”,晓青打断他:“我是自愿辞职的,跟你没关系。” “你这么想是好的,可领导不这么认为啊!你就别为难我了…” “对不起经理,我不想为难你,我已经决定了。” 第36章 “…我听说你们家经济情况不是太好,像这这么好的环境,工资待遇都不错,不好找,你慎重考虑一下。” 晓青答应了他,为养家糊口这个理由。 照辉是硬着头皮去部队的,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大不了,转业,不当这个兵了,他调侃的想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就怕国家从此少了一个英勇善战,忠君爱国的英雄。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慌尘飞扬…”照辉经过跑道,嘴里高亢的哼唱,似乎是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架势。他眼睛扫视着部队里的一些陈列,熟悉得跟自己家里的鸽子窝一样亲切。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自己只得了个被他人诱骗,不知情下违法犯纪的罪过。 我艹,照辉心里嘀咕,是上级领导们眼瞎耳鸣了,还是自己踩了狗屎了!找他谈话的是他们参谋长,语气里是批评的意思,但是并没有提什么实质性的错误论点,期间提到的名字让他陌生又诧异,参谋长借此机会还谈起分房的事儿,照辉虽然心有不平,但是这次的过错各级都不追究,其他事他也不想掺和了。他不无悲观的想着他那俩儿子的未来,还有,晓青,照辉第一次因为自己的生活状态替一个女人委屈。 我艹,照辉心里嘀咕,是上级领导们眼瞎耳鸣了,还是自己踩了狗屎了!找他谈话的是他们参谋长,语气里是批评的意思,但是并没有提什么实质性的错误论点,期间提到的名字让他陌生又诧异,参谋长借此机会还谈起分房的事儿,照辉虽然心有不平,但是这次的过错各级都不追究,其他事他也不想掺和了。他不无悲观的想着他那俩儿子的未来,还有,晓青,照辉第一次因为自己的生活状态替一个女人委屈。 他仰望着高空扪心自问,老天怎这么厚爱我!给我这么好一姑娘,我凭什么呀? 同一天,淘化年在碧水集团的书记办公室,接见了陆晓青。 晓青在办公室中间,冷着面孔,站得端端正正。陶化年上下打量她,也一言不发。 晓青不想再耗着,于是先开口:“这次部队的事,谢谢你。” “你这么谢人的?连笑脸都没有?” 晓青看他一眼,马上回一句:“我对你笑不出来。” 陶化年也冷着脸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也高了一些:“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个德行!” “我不想跟你吵,以后不要见面。” “陶晓青!我到底是你爸,还是你仇人?!” 晓青转身开门,一刻也不想多待,临走前,她回头说:“我姓陆。” 照辉在办公室,趁韩江出去的功夫,给廖永宁的校办处打电话,他的助理说廖校长去外出差了。照辉挂了电话,琢磨着怎么还永宁那几万块钱罚款。 下午,照辉从部队出来,意外地看见了站在岗位员旁边的陆晓青。他马上乐了,与以往不同是还带有一丝腼腆的笑,清清嗓子,双手不自觉的整理一下衬衫上没系好的扣子。他走近晓青,含情脉脉的望着她,温柔地声音很低:“你怎么来了?” 下午,照辉从部队出来,意外地看见了站在岗位员旁边的陆晓青。他马上乐了,与以往不同是还带有一丝腼腆的笑,清清嗓子,双手不自觉的整理一下衬衫上没系好的扣子。他走近晓青,含情脉脉的望着她,温柔地声音很低:“你怎么来了?” 晓青示意他沿着路边一同走,转脸问:“车呢?” “今天没骑。” 晓青点点头,之后就不说话了。 照辉突然紧张的手心冒起汗,他把手心往裤子上蹭蹭,想拉晓青的手,但又特别不自在,今天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跟他们连里那些头一次约会见姑娘的傻小子一样,傻到极致了。他有点触晓青不说话的样子,就像他不待见她似笑非笑,两者都让他摸不着头绪,心里找不着底。 他们各自不言语,就这么走着走着,又来到了湖边。 夕阳点缀起晚霞的红晕,天并不见黑,湖面上的景色好看的很。照辉长出一口气,摸着兜里的烟,想了想,拿出一根来点上。 “爸部队里是怎么处罚的?” “没严重处分,通告批评,写检讨,撤销今年的一切奖励待遇。” 晓青并不惊讶的点点头。 “你早就知道?” 晓青转头看他,微微一笑,眼睛里也夹杂着与以往不同的情绪。 “爸,你昨天晚上说得话是认真的吗?” “爸,你昨天晚上说得话是认真的吗?” 照辉眯起眼,马上来了情绪,心想你终于憋不住了!他扔下烟头,靠过来搂住她,充满暧昧的反问一句:“你说呢?!…还叫爸?” 晓青笑笑,会意,低下头往他怀里靠了一下:“辉哥。” 照辉心满意足的嗯一声,放开晓青,拉起她的手,在湖边一同感受着落日余晖的暖意。 照辉把晓青的手拿起来在自己的下巴上蹭着,目光从涣散慢慢聚焦,他打了个哈欠,告诉晓青,昨晚上激动的基本没睡。 然后难以掩饰的动情的诉说着,回忆着:“我去杭州出差,遇见了我前妻王萍,我们俩在饭店一起吃了一顿饭,晚上她来旅馆找我,我们俩就…” 晓青转过身来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但是照辉停这了,他目测着晓青脸部表情的变化,但却听她犹豫着温和的问:“她过得好吗?” 第37章 照辉吃一惊,:“你还挺关心她的?” 晓青:“她是我妈这边一个亲戚,但是关系很远,小时候我就见过她一次,但那回在火车站,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她了。” 照辉更加吃惊了,整理着回忆和思路:“王萍是你亲戚?诶当时你怎么不跟着她,你跟着我回来干嘛?!”。 晓青抬头,仰视,然后眨眨眼,平静的看着湖面说:“我也…说不好。” 晓青抬头,仰视,然后眨眨眼,平静的看着湖面说:“我也…说不好。” 第十五章 陆海末考后放半天假,这天下午,去陈庆家,质问他与晓青的关系,并理直气壮的告诉他,车胎是我扎的。陈庆急了:“你有毛病,扎我车干嘛?!” “给你个警告,别打我姐的主意。” “嗬,”陈庆不服地,“你一个毛孩子你算老几,你还警告我?” 陆海告诉他,他姐迟早是要跟他哥结婚的,闲杂人等还是死心的好。陈庆瞪着眼:“你哥?陆峰?……真他妈乱。” 陆海小大人语气附体了:“其实呢,我们姐妹兄弟的,都不是亲的,住一起久了产生了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啊,这个,我哥我姐,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牛郎织女,天造地设…” 陈庆打断他:“打住吧,你爸那点能耐都他妈传给你了!” 陈庆在自家院子里转悠一圈,然后扑哧乐了:“我说你们家老的少的,都没见过娘们儿是么,见天儿围着‘一’个女的转!” “你才没见过娘们儿呢!你都三十好几了还找不着媳妇,你还有心思笑别人呢,我都替你未出世的老婆着急。” “我操你大爷!”陈庆和小海骂起来。 …… 上午,陆照辉在办公室,又给廖永宁打电话。电话打通了,照辉说起罚款的事儿,永宁那边马上吃惊,告诉他罚款都是晓青自己交的,他本来要出,但是晓青死活不用,说家里有积蓄,“你不知道这事儿?” 上午,陆照辉在办公室,又给廖永宁打电话。电话打通了,照辉说起罚款的事儿,永宁那边马上吃惊,告诉他罚款都是晓青自己交的,他本来要出,但是晓青死活不用,说家里有积蓄,“你不知道这事儿?” “行了,我回去问她吧,对了,你到底托了什么牛逼人物了,拘留所没一个礼拜就让我出来了,不说我听说最起码也得判个俩仨月的,还有,奇了,部队也没找我麻烦,整个跟做梦一样…” “这么顺利?” “是呀!我也没想到。”照辉后来电话里又问他陶化年是谁,永宁说听着耳熟,一时想不起来。 “这人是你们参谋长跟你提的?我还真不熟悉这人,你回去问问晓青吧。” “………她怎么会知道?” “也许知道,你问问?反正从这次出事我算看出来了,你这闺女,了不起。” “……” “辉子,出来了就好,过几天我去找你。” 照辉放下电话,手里摸着太阳穴上冒出的白头老,整个人安静下来。 拘留所,罚款,部队……这一切都是晓青解决的?他不敢相信,他无法想象,他忽然对这个一起生活了八年的丫头陌生起来,他甚至开始怀疑到底她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拿起摩托车钥匙,奔出办公室,韩江在他身后喊刚几点就走,他没功夫理,骑着车往碧水集团的方向走。 他拿起摩托车钥匙,奔出办公室,韩江在他身后喊刚几点就走,他没功夫理,骑着车往碧水集团的方向走。 陆峰的815公交一圈跑到碧水温泉总站的时候,正好看见照辉的摩托支在大门口,他在跟门卫交涉着什么,远远的观望着,陆峰没下车,然后很快,晓青出来了,他们在说着什么他不知道,只是他能看见当时晓青走出来的神情,是他没有见过的那种愉快地笑,眉宇间欣然喜悦。 似乎晓青从来就没对自己这样笑过,陆峰心里有种无法说清的难受与心慌。 此时,乘务员催促着他开车。 晓青把照辉带到度假村里一个幽静人少的小花园,问照辉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过来。照辉找一个石台坐下来,紧紧盯着她,直截了当:“交拘留所那几万块钱是哪来的?” 晓青松一口气:“这事啊!看你那样,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那是…”晓青坐过来挨着他:“我亲爸以前给我寄的钱,我都没用,一直留着。” “你亲爸?还活着?” “嗯,我正想找机会告诉你,其实也都是以前的事了,也没什么好提的,我就一直没说。” 照辉听着她声音越来越小,看着样子也消沉下来:“算了,不想提就不提,”他顺势攥住晓青的手,表情轻松地:“我还以为你为了我卖身赚钱去了。” 晓青笑着说怎么会。 一片高大树林遮挡下,两人深情对视,突然,照辉凑过来问:“我能亲你吗?”晓青脸旁泛红,微低下头,照辉有点按捺不住,他扫视一下周围,确定没人经过,伸手要捧晓青的脸。 一片高大树林遮挡下,两人深情对视,突然,照辉凑过来问:“我能亲你吗?”晓青脸旁泛红,微低下头,照辉有点按捺不住,他扫视一下周围,确定没人经过,伸手要捧晓青的脸。 “那个,”晓青立刻站起身:“你回家等我,我先上班。” 第38章 照辉骑车回来,路边小卖部门口,几个围在一起玩牌的叫他过去玩两把,照辉没心思,说:“又聚众赌博,小心被共军扫荡喽。”众人哗然,骂他你小子要叛变! 当陆峰被照辉单独叫到饭馆里时十分诧异,而且让他随便点他喜欢吃的,陆峰收着脸部的表情,左思右想,问照辉是不是有事跟他说。照辉要了二两白酒给自己倒上:“你上回跟我说你跟你姐的事儿…是你自己的主意吧,你姐同意了吗?”“她早晚会同意。” 照辉塞进一个花生米,看着对面,叹口气:“儿子,这俩人结婚过日子,首先得两厢情愿,你剃头挑子一头热也不管用啊。” 陆峰盯着桌上的菜一直没动筷子,他语气坚定不移:“我姐也喜欢我,只是她比一般女孩木纳,不知道怎么表达。” 照辉为难了,目瞪口呆的,想不出应该怎么措词把话说出口。他知道陆峰这小子爱钻牛角尖,性子有时候拗得厉害,而且对自己这个后爸一直有戒心,万一把事说出来,他无法想象陆峰会是什么反应,也许正好给了他一个理由逼他离家出走从此不认这个爹。 照辉酒劲上来有点胡言乱语:“傻小子,你姐有什么好的,等你在社会上多混两年,你就开眼了,大街上好姑娘多的是,到时候随便你挑!” “我就是再混十年,也没人能比得上她。”陆峰说完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一饮而尽。 …… 照辉和陆峰刚进家门,陈庆就跟着进来,说辉哥咱俩屋里说点事。 陈庆:“罚款到底是谁出的钱,咱俩一人一半。” 照辉:“甭给了,你还损失一车货呢,这次就当咱哥们破财消灾,命中该有此劫。” 陈庆:“让我查出来是谁举报的,看我不废了那丫挺的!” 照辉:“我没证据,八成是李大天,他是冲我,跟你没关系。” 陈庆:“那你想怎么办他?” 照辉:“那是个流氓,我怎么办他?我跟流氓耍流氓,我能烙什么好。” 陈庆诧异:“怎么啦辉哥,进去几天吓破胆了?这不像你啊!” 照辉回忆着那天在院里晓青拦着他说两命换一命的镇定自若的样子,他对陈庆的话表示不屑:“我能跟你比么,你要头一颗要命一条,我拖家带口的我家不顾啦跟他玩命?他也配!” 后来陈庆又问起部队里面是谁给他撑腰摆平的,他以为这次肯定得把照辉的一杠两星给撸了。照辉沉默无声,默默思索着,陶、化、年…他记得当时参谋长这样问他:“你认识市政协主席、碧水集团书记陶化年?”然后,很巧合的,他此时猛然想起了几年前那一幕:“我叫晓青,姓陶…现在算是无家可归。” 我槽,不会那么巧吧! 陆峰很少喝酒,几口白的就醉醺醺了,胃里难受,想吐,他上身平躺在床上,双腿搭在床边,分不清心口的疼是来自酒精的腐蚀,还是来自晓青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绝情。他醉梦中眼角流出眼泪,心里来来回回地反复叫着晓青名字。 晓青回来得很晚,此时陆峰陆海兄弟刚睡下。她悄声来到厨房随便给自己弄点晚饭填饱肚子。照辉过来,倒上一杯凉白开递给她,听见她一边鼓囊着嘴里的食物一边问小峰怎么喝多了。照辉暗下眼神儿,无奈又烦躁地说:“你这个弟弟!…真是死心眼一个,一点也不像我那兄弟。”晓青不解地抬头,却瞧见照辉开始转圈打量自己:“哎我说,你有那么大魅力吗,你倒成香饽饽了……” “不知道什么魅不魅力的,”晓青噎了一口,吞下嘴里的馒头,然后问了一句差点让照辉踉跄的话:“那你干嘛想亲我?”照辉立刻变得窘迫不堪,他抓两下后脑勺,整个人都莫名紧张。晓青被他的样子感染,从正色转变为笑脸,淡淡地笑里,却能感觉到很丰富的情绪隐藏其中。 照辉看着她,心脏由慢到快,一直加速着跳。他把晓青拉到自己的屋里,关上门,注视着晓青明媚的眼眸。 两人对视很久。 “辉哥……” “真的喜欢辉哥?”由于化学反应影响,照辉声音变得粗哑。 晓青嗯一声,没有罗嗦的话。 她抬手把灯关了,黑暗里,月光下,微笑着低下头。 照辉呼吸急促起来:“你这不是诱导我犯罪么!” 晓青终于说话:“不是犯罪,我心里早就把自己认定是你的人了…” 这话任谁也受不了,照辉不在废话了,在黑暗里激动地抱住她,用脸蹭着晓青的头发,低头亲上她的嘴…… “辉哥我是第一次,你轻点…” 照辉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词,随后突然醒悟,敢情自己以前碰到的都是残花败柳,还基巴一个个跩得不行!他看着身下的晓青,越看越喜欢,越看下边就越胀。 “放心,我一定温柔得让你一辈子难忘。” 夜色深沉,照辉搂着晓青躺在床上,他需要抽根烟平复一下情绪。窗外能听到有什么虫在叫,晓青拿过火机给他点上。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从来没经历过的快感,照辉手摸着晓青的胳膊,不由自主开始回味着,这刺激感新鲜感,太能触动他的心脏了,就这么个含苞待放的一朵花,被自己开了苞。 他手臂搂紧一些,被自己的想法感染着,于是勾起晓青的下巴,问她:“没被我吓着吧?”晓青笑着摇头,挪开下巴,很不适应这种姿势,她握住照辉的手,动情的话却十分平静的说出来:“辉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第39章 “…………” “…………” “等你眼里有我的这一天,等你不再把我当成养女的这一天,等了很久……” “……” “以前,每次看见你从玉芬姨的屋里出来,我都会想,什么时候辉哥也能那样恋恋不舍地看我一回。” 照辉被这句话震住了!这几天晓青给他带来接二连三的震撼,到底这是幻觉还是他一直忽略的真相,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照辉还没从一波如潮般的热浪中平息过来,另一波浪涌又要淹没他最后一丝意志。 他深情地看着晓青,嘴里却是:“哦—!原来你这小妮子早就惦记上我了!”照辉努力回忆过往的点滴,有晓青存在的画面,他突然叫到:“你早说啊!你藏这么深,谁知道?!” 晓青认真地:“以前我不够好。” 照辉顺着自己的思路嘟囔一句:“你弟弟还说你木纳,不懂得男女之情,不会表达……哼其实你比谁都懂,还表达得很清楚。”晓青马上抬头,正色:“我只向该表达的人表达。”这语气,好像说得另有其人一样。 照辉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模样好像十八岁的处男:“在拘留所里陈庆告诉我,你跟他那是假装搞对象,为了让我死心!……嗯?在我眼里底下还演上戏了!…当我瞧不出来呢!…” 晓青抱住他,很轻的乐出声。 这就是男女之间的渔水之情…这就是被辉哥抱在怀里的感受…… …………… 照辉呼呼大睡,晓青一直没睡意。她早早起来去厨房里站着,这时候天一点亮的意思都没有,做饭早点,她倒了杯水喝,来到院子里的干鱼池子边坐下。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走进这个家的场景,尔后又回忆起母亲展怡,为了生计,开着的那间养活她们母女的发廊。 那一年,展怡从深圳朋友那里回来之后,就学着深圳人的模样,在街尾盘下小门帘,开了发廊。里面的两个小妹都是她深圳的那个朋友介绍过来的广东靓女。当时,开发廊掀起了一阵热潮,没多久整条街一次开张好几家。晓青记得以前照辉问起她母亲的事,她没说出口,毕竟那不是单纯的发廊生意,况且,她永远不想让辉哥知道,也不想让自己再想起,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 照辉醒得很晚,院子里已经没人。他起床收拾自己,吹着口哨,正要出门的时候,秀明恰巧走进来,手里拎着一盒带鱼,说是他姐夫单位发的,照辉接过东西,搂着老姐的肩膀往屋里走:“嗨就为送这个一大早过来,你不嫌折腾。”秀明说她一个好姐妹儿给说了一个女人,条件各方面都不错,离异没孩子,工作稳定,想让他见见。 照辉:“你怎么又揽这活儿了!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甭操心我这事吗!” 秀明:“我不操心成吗!难道你还真要找胡同里那寡妇。” 照辉思忖一下,于是把跟晓青的事告诉了老姐。秀明听完惊了!尖叫着:“哎呦喂!…你可真有主意啊!…地下的爸妈听了都得被你吓着!” “你别大惊小怪的,以为诈尸了呢。” “你别大惊小怪的,以为诈尸了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一点不知道?!你…辉子,你们这合适么,她管你叫爸呀!她不是亲的也是你闺女。” “所以啊…我现在不把她当闺女了。” “那也不行,这种事儿传出去让人笑话死。 不行不行,这像什么话!” “怎么不行了!我俩男未婚,女未嫁,在一块碍着谁了!” ……秀明显然是吃惊过后气得一时找不着词反驳了,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从屋里呆呆地望着院子里的景物,就这么一个弟弟,怎么就让她这么操心! 自从照辉离婚后那一阵,她很勤快得给他介绍姑娘相亲,后来看照辉的态度一点也不认真,有几次还害得她特没面子,她后来就断了给他介绍的念想,她此时特别后悔,前几年自己一直坚持就好了,她还后悔,当初就应该拼命阻止他收养那俩孩子。想起晓青……她此刻在还是无法相信中只能唉声叹气。 陶化年的办公室里,客房部经理振业,在给他单独汇报工作,随后,化年向他询问一些关于陆晓青的事情。振业说开始也不愿意要她,她手有点残疾,怕吓… “她手怎么了?”化年从椅子上站起身,把振业吓一跳。 “听说是以前在食堂工作时候,出了意外……哦,她这姑娘呢,没什么学历,不过人倒勤快,还经常…” “你把她叫来。”化年打断他。 化年记起那天晓青来拜托他帮她那个当兵的养父的事情,一只手一直插在裤兜里,化年当时以为,她的态度里,除了恨没有别的,来求人帮忙,满眼都没尊重过他,就算路人,也不应该这样对待一个长辈。 第十六章 照辉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靠坐着,韩江体训回来骂他你又逃了!装病?照辉懒懒站起身,看来昨晚是累着了!嘴上应付韩江:“我真病了,这几天上火严重,你瞅瞅,我这太阳穴上直冒大包。”韩江贼笑:“你小子是憋的吧,本来就光棍一条,这又天干物燥,你不上火才怪…”话还没说完,照辉照着他的屁股抬腿就是一脚,韩江笑着躲:“诶呦操!… 照辉来到部队的医务室,排队看诊的时候,发现一件好玩的事儿,搁平时遇上肯定心里就开骂了,但是今天格外不同,看谁都顺眼,看傻子都可爱。 第40章 做诊的是一位眼生的年轻女大夫,旁边是武装部的二连长王石强,一看那德行,就知道他憋什么屁。王石强操着一口山西腔对这个女大夫谈话。女大夫一句也没理他,低头写诊断说明。照辉觉得有意思,凑进两步,装不经意地听着。 王石强:“昨天奉旅长的指示,今晚陪你去看节目,大礼堂晚上八点有军民联合文艺汇演。” 女大夫抬眼皮看他一眼。 “那晚上七点半我去宿舍接你?” “不去。” 王石强愣住:“…这是旅长的命令,我必须服从!” “那你跟他去看。” 王石强突然站起来敬了个礼,像汇报工作一样:“那么杨大夫,今晚七点半,我在女兵宿舍门口等你!告辞。” 王石强突然站起来敬了个礼,像汇报工作一样:“那么杨大夫,今晚七点半,我在女兵宿舍门口等你!告辞。” “噗—”照辉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王石强看他一眼,点个头,好像刚才不知道照辉进来,满脸尴尬的出去。 照辉落座女大夫对面:“王连长这人吧,太木,但是人真不错,武装部的精英那是!” “哪里不舒服?”女大夫不客气。 照辉识趣一笑:“最近特别上火,麻烦您给我开点去火的,药片就成,冲剂喝不了。” 女大夫看着他的太阳穴:“你那里的包化脓了,我帮你处理一下。”女大夫站过来双手按住他的头部观察,照辉反射性的弹开,连自己都诧异,告诉她自己回去挤出来第二天就好。女大夫这时候也吃惊了!眼睛瞪大了许多,不知道口罩里面什么表情,声音更不客气:“你不要误会,我是职责所在。”女大夫坐下来低头边写边说:“我建议你去做个超声,检查一下囊肿的性质…”“一个火疙瘩而已…”“我只是建议,给你开了单子,做不做随你!” 照辉拿着单子耸耸肩,说声谢谢,转身的时候,听见后面嘟囔:“没见过一个大男人这么扭捏的…” 照辉回头说:“姑娘,我看误会的是,我一光棍大老爷们怕什么,怕占你这么个如花似玉又气质非凡的女医生的便宜啊!照辉说完拿眼神深邃的看她一眼,女大夫被盯得赶忙低下头去。照辉来劲了:“哎,晚上要是不愿意跟王连长去,我倒是乐意作陪。” 女大夫瞪他一眼,照辉哈哈乐着离开。 晓青这一上午,感觉工作都是轻松愉快的。她把客人用过的床单换下来,在被子里发现一个小方形的金属质地的东西,这应该是昨晚退房的顾客拉下的,她拾起来交给主管。主管说哪个房间都捡到什么你要做个记录。晓青马上回应:“这个月11号514客房拾到一副耳环,13号205客房拾到一串钥匙和一条领带,19号116客房拾到一个包当时已送回给客人,今天在207客房拾到这个是…” 晓青这一上午,感觉工作都是轻松愉快的。她把客人用过的床单换下来,在被子里发现一个小方形的金属质地的东西,这应该是昨晚退房的顾客拉下的,她拾起来交给主管。主管说哪个房间都捡到什么你要做个记录。晓青马上回应:“这个月11号514客房拾到一副耳环,13号205客房拾到一串钥匙和一条领带,19号116客房拾到一个包当时已送回给客人,今天在207客房拾到这个是…” “传呼机。…你记性还挺好!” 晓青微微一乐:“哪里,以后还请主管多关照。” 晓青看着主管离开后,回到房间,整理桌上的垃圾,用抹布擦桌子的时候,看见自己残缺的那根手指,她不禁想到昨天晚上,自己总是有意无意把这只手压在身下,她不想让照辉看到这种丑态,可照辉没多久就发现了她这个心思,他几次都硬强把那只手拽出来:“躲什么,我就喜欢这样的!”“别安慰我了,我知道特别难看。”照辉后来说谁安慰你了,我这是真心的,你就‘这样’都比胡同里的其他女人美翻了! 晓青想到这有点欣喜若狂,可她又茫茫然觉得,幸福是不是来得太快。 这时候,主管过来告诉她上头领导点名找她,还半玩笑地:“行啊你,刚来没两天儿,跟书记都搭上了,我看以后保不齐得请你多关照我喽!” 当晓青又一次站在陶化年的办公室里,她不免吃惊与疑惑:“你这样总叫我过来,不怕影响你书记的形象?” 陶化年没好气色的看她一眼,走过来要拉她一直插在裤兜里的手,晓青利索的躲开,受惊一样地:“干什么?” ……化年皱着眉头,叹口气,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突然语重心长起来:“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跟你妈当年的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单听她一面之词,对我不公平。” 晓青沉默。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人也不在了,我不想在你面前编排她什么,可我们还是亲父女,难道你想否认这个事实,继续这样跟我断绝关系? …… 晓青抬头:“其实,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见面。以后你,跟你那个女人林眉,也不用来找我,不用给我寄你所认为的抚养费。你们一家三口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就当咱们不认识。我从小跟着我妈,和你没有什么情分,咱们那点可怜的血缘关系,你可以不用考虑,不用因为我影响到你什么。” 化年被这些话气的脸色发青,眼神炯炯的泛起血丝,他愤怒的转身大吼着:“既然你不想认我,干嘛又来找我,找我帮那个当兵的?!啊?!”他冲晓青走过来:“你有本事别来求我啊!” 第41章 晓青抿着嘴咬着牙,看着他,她此时有种冲动,好想像以前一样,跟他大吼大叫,摔碎手边所有的东西,用自己最厉害的眼神瞪他……但是,她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年幼无知的陶晓青了……再也不是,被皮带抽完只能跪在地上狠狠盯着这个人什么也不能反抗的小女孩…… 晓青几乎是瞬间把记忆从十几年前拉回到现在,她冷静而坚定地说:“这是唯一一次,以后不会再找你。” ………… 陶化年透过玻璃窗往下,看着地面晓青穿过的身影,助理敲门进来,他收敛一些怒色:“给我查查那个陆照辉的底细,要详细资料。” 今晚,难得家里四个人一起坐下来吃饭。照辉前思后想,琢磨了一下午,等他喝下小半瓶白酒,才找着了说话的机会:“今天开个家庭会议,议题就是,我跟你姐…”“爸!”晓青打断他,冲他微微摇头。 照辉被叫得愣住,趁兄弟俩没留神,向晓青眨眨眼,那模样就在埋怨她干嘛呀,我这鼓了多大的勇气呢! 陆海边吃边问:“又怎么了?不是拘留所还有事吧。”陆峰也抬头,照辉的模样让晓青扑哧一声笑出来,她笑完清着嗓子接话:“我跟爸商量,想重新粉刷一下家里的房子。”兄弟俩听完马上赞同并热烈的讨论起方案,只有照辉一个人傻在那。 后来晓青在私下跟他说这事我先去找小峰谈。 “又来了…什么都你去,都你做主!我别参与意见了呗!” 晓青静静的看着他。 “还粉刷房子…你真能个!要不要上房接瓦……对了,”照辉想起什么,把晓青拉到屋里,掩上门,问:“陶化年是谁?” “……” “真是你亲爸?” “真是你亲爸?” “你怎么知道他?” 晓青的一脸吃惊与避而不答证实了他的猜测:“拘留所的事是你让他帮我在部队摆平的?” “嗯。” 照辉震惊也疑惑了,他走到窗前,走到床边,坐下又站起来,看着这个越来越熟悉又陌生的丫头感叹、质问:“不是,你亲老子做大官又有钱,你窝在我这破庙这么久干什么?!你脑子进水啦?!” 晓青沉默下来,还变了脸色。 照辉:“哦~!他就是那个陈世美。” 晓青低下头,脸上是照辉从没见过的忧郁沮丧的表情,他此时突然心疼。 晓青:“……我想去湖边。” 照辉:“这么晚还出去?” “…” “…那走。” 照辉拿起摩托车钥匙,跟晓青穿过院子,陆峰问他们干嘛去,照辉想都没想:“去湖边转转,你姐心情不好。”陆峰立刻上前,看一眼晓青,说:“我陪我姐去吧。”照辉半张着嘴:“啊!那…也行……” 照辉拿起摩托车钥匙,跟晓青穿过院子,陆峰问他们干嘛去,照辉想都没想:“去湖边转转,你姐心情不好。”陆峰立刻上前,看一眼晓青,说:“我陪我姐去吧。”照辉半张着嘴:“啊!那…也行……” 晓青往外走两步,回头冲陆峰说,语气是平静但更是不容反对地:“你回去,我跟爸有话要说。” 父子俩惊讶地对视一眼。 晓青被照辉带到湖边后,说起了陶化年。 “听我妈说过,他当年跟随部队来我妈那个村修路,我妈跟着村里人给部队送饭,那时认识了他……他们没真正结婚,只在乡亲面前订过亲,没多久他专业回城了,我妈那时候已经怀了我,给他去过好几封信,一封没回过,音讯全无。我妈自己带着我,过得很苦,后来她学人家自己做生意,等我们生活终于好一点了,我妈带着五岁的我,来城里找他。找了几天,终于见到人才知道,他已经娶妻生子,听我妈说是做了政府高官的女婿……” 照辉站在那里,静静听着,吸着烟,锁住眉头。 晓青说:“如果这次不是你出事儿,我根本不会联系他。” 照辉走过去,在漆黑夜空下给她一个拥抱,把晓青的头按在肩膀,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再恨也是你亲爸,有血缘的,他能时常给你寄钱,答应你帮我,就说明他不是陈世美。” 晓青抬头,搂紧他,眼里不再是惆怅…… 关于过去的事,还有一部分没跟照辉说,晓青不想这些事破坏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她人生第一次恋爱的感觉,这种无法表达的美好,不想任何人打破。 关于过去的事,还有一部分没跟照辉说,晓青不想这些事破坏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她人生第一次恋爱的感觉,这种无法表达的美好,不想任何人打破。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陶化年第二天就登门造访了。那时候,只有照辉一个人在家。化年走进来一圈观察后,微笑着做自我介绍。照辉按照待客的礼节问他喝什么茶。“不必麻烦,咱们找个清净地儿,好好谈谈。”照辉错愕… 第十七章 化年把照辉请到一家人少但装潢精致的茶馆。雕有虎头刻着梅花的木桌上,摆放着专业的茶具。化年自始至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对身着军装个子挺拔的照辉十分客气。 化年站起半个身给照辉斟茶,照辉也客气的赶紧端着杯子迎上前。化年先开口:“不瞒你说,我也当过两年兵,当年部队里的生活,想起来,着实对我影响不小…”照辉点头,跟着聊:“什么兵种?”“机械工程兵。” 第42章 化年喝了一口茶,询问晓青跟他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照辉乐了,说特别戏剧化,八年前,刚跟老婆离婚,送她去火车站回老家,等再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身后跟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姑娘,扎着两条麻花辫子,刚进门不说话,问什么都不张嘴。 化年点着头插一嘴:“是,这孩子天生就拧,头顶上俩旋儿,脾气也大,让陆兄你费心了。”说着举起茶杯。 照辉端着杯张口结舌,心理琢磨着没搞错吧:“晓青可是我见过的最没脾气的姑娘,特别的听话,性子温顺,不多言不多语的,知道疼人儿,还勤快,一点都不用我费心!” 化年默默看着他有点炫耀的神态,收起笑容,眼睛盯着茶杯,眼波里百转千回。照辉侧面瞧着陶化年的脸,刚才他就发现了,那云淡风轻、似笑非笑的、看不懂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脸,简直跟晓青一模一样。 两人落座这面,左侧是玻璃窗,右侧是山水画屏风,后面格子柜中摆着各种陶器。照辉十分不适应这种雅气的地方,端起茶杯跟敬酒一样,他向陶化年道谢,说如果这次上边没人出面,一定给他降级纪大过,“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不过陶书记你放心,以后在我这,我绝不让晓青受委屈。” 化年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表情还略带尴尬:“虽然是我亲生的,但有时候并不了解她,更管不了她………总之陆兄,你就多费心吧。” “陶书记你这话就客气了,咱们能认识是缘分…” 化年点着头抢话:“是,没错没错…” 第一次见面,两人相谈甚欢! 对着客客气气没一点领导架子的陶化年,照辉根本无法把他与陈世美联系一起。而且让他特别意外的是,临走前,化年还无奈的让自己回去多劝劝晓青,照辉记得当时他满眼哀怨的告诉他,晓青不认他,记恨他,不跟他见面,态度很强硬。照辉当时就蒙了,因为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晓青。 下午从部队出来,照辉先去了陈庆那儿。一脸春风得意的跟陈庆坏笑。啤酒就着花生米。 “你乐什么?捡着钱啦!” “捡着宝了!” 陈庆雾里看花的望着他,突然眼睛一亮,他脑子转的快:“不是吧…你跟晓青……?……我操,”陈庆撅起嘴,什么也不说了。 随后,照辉侃侃而谈,筹划起先整理一下房子,再摆几桌酒席的事儿。照辉让陈庆出主意,怎么跟晓青张这个口。 “张什么口?” “结婚呐!” 陈庆弹一颗花生到嘴里,语气不屑:“你不知道怎么说我替你,不过,谁说了算谁的,怎么样?”照辉笑骂一句。 晓青这几天单位都特别忙,旺季的时候加班是常事。 照辉破天荒的骑摩托去公交车队接陆峰下班,弄得他浑身不自在,照辉问他开得累不累,陆峰摇头。晚饭,爷儿仨在馆子里解决,大吃大喝一通,小海仍然维持着兴奋的状态感叹着,要是天天都下馆子就好了。 “美的你!”陆峰说出一句,那爷俩跟着愣住,小海来回看着他们:“哥,你说话越来越像爸了。”……陆峰不以为然,照辉盯着他的脸,眼睛,他头一次认真的观察小峰,是大小伙子了,模样俊气,精神!照辉咋舌并感慨着,替那牺牲的志刚兄弟不能亲眼瞧见俩儿子长大成人而惋惜。 照辉看看手表,他打发兄弟俩回家,骑车接晓青下班。因为事先没打电话约好,导致他等在大门口将近两个小时。这俩小时过得,跟特么两年似的!照辉抓心挠肺的想。他还回忆起来前一阵,在部队的操场,听见晓青问她同意不同意跟陈庆好,当时心里气疯了,感觉自己被耍了一样…现在琢磨,他手指夹着烟,眯着眼讥笑一声:还真他妈是被耍了! 晓青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此刻他正想找一合适的地方,解决点急事儿,所以没注意她出来。晓青看见他双手扶着裤腰带,了然一笑,把照辉领进度假村里面。 照辉从卫生间出来,看见晓青身体靠在墙壁上,眼睛正盯住这边看。走廊里的灯把晓青白皙的脸蛋晕染成黄昏的颜色,上身白色的衬衫也不再是雪白,照辉被她炯炯的目光看得不知所措,走过来问:“你那什么眼神儿?”晓青淡淡一笑,照辉为掩饰悸动的情绪马上抱怨一句:“下次要加班提前告诉我一声,等这半天!” 照辉从卫生间出来,看见晓青身体靠在墙壁上,眼睛正盯住这边看。走廊里的灯把晓青白皙的脸蛋晕染成黄昏的颜色,上身白色的衬衫也不再是雪白,照辉被她炯炯的目光看得不知所措,走过来问:“你那什么眼神儿?”晓青淡淡一笑,照辉为掩饰悸动的情绪马上抱怨一句:“下次要加班提前告诉我一声,等这半天!” 后来,他们没有直接回家,照辉把车骑到湖边,捡一块大石头和晓青坐下,这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多。 坐了得有一刻钟,照辉没说话,晓青更不会先开口。但是照辉的内在情绪是心潮澎湃、无法言说的,湖面上只能看清月亮的倒影,晓青穿的是半袖衬衫,夜晚起风了,她抱着胳膊上身蜷缩一下。照辉沉默着解自己衬衫的扣子,晓青拦住他:“别脱,你里面连背心都没穿。”照辉说:“冷了就回家吧。” 晓青想了想:“我没关系。” 照辉靠近了搂着她:“你冻感冒了,我还得请假伺候你!” 第43章 晓青笑着没说话。 “……哎,喂,!” “嗯?” “不后悔吧?” 晓青迟疑地抬头,然后又静静看着湖面,但是一直没接话。 “…怎么着,这就开始后悔了?”照辉跟她拉开一点距离看着她,不明所以。 晓青没看他,眼睛放在远处,说:“要后悔,当初就不会跟你回来。但是我恐怕以后……你会。” 照辉沉默了,他不理解晓青的意思,更看不懂她那种万事不经意又似乎满腹担忧的眼神。 “你爸今天来咱家了,陶化年。” 晓青一改脸色,惊讶转头。 “我们去茶馆坐了会儿,没说什么,就随便聊聊。” “聊什么?” “当然是聊你,嗨其实也没聊什么…怎么了,不乐意了?……那我怎么也得谢谢人帮过我吧……那是你亲爸,你还能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晓青看着照辉,脸上又立刻轻松下来:“以后不用跟他多说什么。” “……成!都听你的!”照辉搂住她,在她额头上亲一下。 暮色黯然,两个背影靠在一起默入夜空下。 …… 陆家的大院里,开始计划着怎么粉刷屋子,先从哪屋着手。在北屋与晓青的屋子之间有一小间房是洗澡间,之前盖的简陋,照辉计划着把它重新整顿一下。他还想拆掉院里的鱼池,晓青说听老人提过院子里有这些东西最好不拆不挖,否则不吉利。照辉说你这是迷信,兄弟俩异口同声:“就听我姐的吧!” 陆家的大院里,开始计划着怎么粉刷屋子,先从哪屋着手。在北屋与晓青的屋子之间有一小间房是洗澡间,之前盖的简陋,照辉计划着把它重新整顿一下。他还想拆掉院里的鱼池,晓青说听老人提过院子里有这些东西最好不拆不挖,否则不吉利。照辉说你这是迷信,兄弟俩异口同声:“就听我姐的吧!” 陈庆跟照辉一起整修洗澡间,照辉那边坐梯子上磨泥垒砖头,陈庆这边搅和着水泥,用镊子刀刮蹭砖上的泥屑。 陈庆:“哎,晓青上班了?” 照辉:“嗯。” 陈庆:“结婚的事你们已经说好了?” 照辉:“没有。” 陈庆:“那你这就开始折腾房子?” 照辉:“早晚得折腾。” 陈庆:“切,人晓青要是变卦了,你不白折腾么!” 照辉:“她敢!” 陈庆给他不屑的表情,伸出双手扶在刚刚架起的砖墙上:“哎,腻结实了吗,我推一试试。” “别他妈废话,好不容易垒的!” 碧水度假村。晓青正和同事们并排站在一起,听领导受训,安排工作,背诵服务宗旨。这时传达室来人告诉她大门口有人找。晓青没想到是陆秀明。 碧水度假村。晓青正和同事们并排站在一起,听领导受训,安排工作,背诵服务宗旨。这时传达室来人告诉她大门口有人找。晓青没想到是陆秀明。 她望着秀明脸上掺杂着惊讶的愤怒之色,心里已经有数她是来干什么的了。晓青淡然冲对方一个微笑,如往常一样开口叫一声大姑。 秀明沉着脸,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没想到你这个丫头这么不正经!” “……” “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给我句实话。” “最近。” “糊弄鬼呢吧,上次你俩去我家,我就看出不对劲了,大半夜的你们一起钻车里睡一宿?!” “……” “从你那年来我们陆家,我就觉着别扭,孤男寡女住一个院子里,像什么话!?” “……” “你说你们让老街坊知道怎么说你们?!不知道什么叫丢人?!” “……” “你不在乎你没事儿,那他呢,陆照辉呢,他是部队军人,这是严重的作风问题啊!你让他得背多大的罪过。” “……” “我说什么你也不吱声,你是听不懂还是怎么着?……” “你想让我离开他?”晓青突然问。 “……总之你们俩不能凑一块,一个一口一个闺女,一个一口一个爸,是父女就当一辈子父女,要不就……”秀明想了想马上改口:“算了,我马上给你找地方,你先搬出来再说其他的。” 晓青看着地面沉默一阵,然后抬头跟秀明说:“我不会搬,我早就决心跟着辉哥,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秀明气的傻了眼:“……你,你还是个姑娘吧,怎那么不害臊!” 晓青没有笑,她第一次严肃的正视秀明,严肃的告诉她,她只看重恩义和情义,而且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她都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选择了什么,她不后悔,更不会放弃。这样的话她跟照辉都没多讲过,她只希望秀明可以理解、宽容、体谅与接受。 这几天照辉一直乐乎的忙着收拾房子的事儿,晓青就没那么轻松,她躲在屋里,用毛笔勾着一个面具上的脸谱,涂涂画画,换色压色,然后又拿出红光纸,折折叠叠,裁裁剪剪,心里一直琢磨着怎样跟小峰说清楚,怎么做对他最好。 照辉在院里叫她,没听见,三俩步跨上台阶隔着窗户问:“喂,干什么呢?” 晓青满脸犹犹豫豫地回过神,展开手里的红纸,是个喜字。 第44章 红光纸晃了一下照辉的眼睛,他顿时屏住呼吸,把一种婉转的暧昧的眼神儿放在了晓青身上。晓青自顾自思考,没留意这些。 晓青在调休这天,做了几个陆峰最爱吃的菜,装进铝皮饭盒,拎着来到车队等小峰中午回来交班。 刘洪瞧见晓青,老远就踮过来,嘘寒问暖套近乎,东拉西扯一顿,刘洪似是突然想起来:“哎晓青,我那天瞧见你跟李大天在胡同口说话,我听见他骂你两句,怎么着你跟他有过节?” “嗯,陈庆车被扣的事儿是他举报的。” “你说就是你爸这次进拘留所的事儿?…我操不能够吧…” 晓青立刻回想起那天见李大天的场景,管李大天叫老叔的一个年青人过来要调戏她,被自己毫不含糊的踢了两脚,搬着肩膀把他摔在地上。这是在他们谈话之前的事,大概刘洪没有瞧见。 ……晓青是在陆峰高兴的吃完饭盒里的饭菜之后,才开口跟他说自己和照辉的事。当时他们是在一辆闲置的大公共汽车上。陆峰坐在靠窗靠门的坐上,晓青坐在后一排。小峰的表情出乎她的意料,格外镇定,但是仍然流露出极度的沮丧与失望,接近痛苦的表情。他眼睛盯着一处,呆滞很久,车上很长时间都没有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各自发着呆。 晓青在后面,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她感觉到前面的人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小峰,姐欠你的,以后把你当亲弟弟,我希望你别对爸有什么想法………记得从前你问过我心里有谁么,现在应该知道答案了。” 小峰流着泪说:“我不懂,你为什么会对他……我真不明白,但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心里一直不愿意相信…” 小峰流着泪说:“我不懂,你为什么会对他……我真不明白,但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心里一直不愿意相信…” “……” “原来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我,对我那么好,我曾经发过很多次誓,长大以后非你不娶,你就是我郑峰一辈子疼爱的女人……”陆峰掩面,说了句自己真傻。 晓青沉默着,看着他的侧脸。 “我们以后还是一家人。”晓青最后说,此时她找不到其他的说法来安慰这个相处了八年的弟弟,她自己承认她对小峰小海好,是源于照辉和在这个家里,自己所承担的那份责任,但是任何人都有血有肉,会被感动,小峰与她的感情,是越来越浓的姐弟情意,她希望并坚定地认为他总有一天会明白。 陆峰跟晓青回到家以后,表现很镇定,照常在家里一起同桌吃饭,只是始终埋着头谁也不看,毫不知情的小海,因为屋子整修的事,欢闹着对照辉与陈庆这一天的战果点评论足,听起来还头头是道。最后感叹一句:“我一上学去,你们就瞎弄,要不我明天请假得了,在家帮你们指导指导,打打下手…” “请假?!想得美……你皮又松了吧!” 小海嘿嘿嘿的眯起眼,往嘴里呼噜饭,“嗯,对了,爸,”他想起一件事儿差点被噎着,“今天我去叮当家找他,又看见那姓李的流氓跟玉芬姨在一块呢,他们俩还有说有笑!” 第十八章 照辉拧着眉头,瞪住饭桌上的一个盘子,半天,扔下筷子骂出一句:“那娘们儿脑子是不是让门缝挤了!”陆峰、晓青和陈庆,不约而同看向照辉,有的惊讶,有的纳闷,有的好奇,各怀鬼胎。小海说:“爸,你是不是应该找玉芬姨说说去,让她检点点儿…” 晓青打断他:“小海,玉芬姨跟咱爸已经没关系了,你别操心这种事,好好念书。”“…啊—?什么时候没关系的?我怎么不知道,前一阵爸不是还说要娶她呢么?” 晓青望向照辉,还在板着脸沉默,似乎在专注的想着什么,筷子放下半天都没拿起,酒盅倒是端起来闷了两大口。她此时回忆起玉芬过去,时常流露出的对照辉不怎么瞧得起的嘴脸,还有照辉每次对她依依不舍的眼神,就像从前在火车站,他用同样的眼神送走王萍,过后在火车站忧伤的站了几个小时……她心里难受,替辉哥为这两个女人付出的感情委屈。 屋里静下来。 晓青旁若无人的,握住了照辉搭在膝盖上的手,由覆盖到攥紧,看着他的眼睛有点不忍,但坚定、执着。然后,面前所有人就听见她说:“辉哥,等房子整修完,我们就结婚吧。” ………… 当然,最惊讶最激动最不敢置信的是小海。历史重演一般。小海又像当年得知生父牺牲的经过后,大发一顿脾气夺门而出。照辉让陈庆去追他,看着他。陆峰默默的,吃完收拾饭桌上的碗筷盘碟,动作很缓慢,似乎浑身毫无力气,也没有心情管弟弟。还是往常那副模样,犹犹豫豫,苦大仇深,始终绷紧削骨分明的脸。 照辉吃惊而不解的看着晓青,整个脑子一片空白,茫然感掩盖了需要拥有的情绪。他意外晓青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跟这兄弟俩说,而是依然面目云淡风轻,不慌不忙的陪同陆峰一起忙活收拾家务。照辉点上一支烟,来院子里的鱼池子上坐下,仿佛自己正经历着有生以来最无奈的一刻,不知道现在应该要高兴,还是悲哀。 照辉吃惊而不解的看着晓青,整个脑子一片空白,茫然感掩盖了需要拥有的情绪。他意外晓青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跟这兄弟俩说,而是依然面目云淡风轻,不慌不忙的陪同陆峰一起忙活收拾家务。照辉点上一支烟,来院子里的鱼池子上坐下,仿佛自己正经历着有生以来最无奈的一刻,不知道现在应该要高兴,还是悲哀。 第45章 辉哥?养父?他开始琢磨这俩词的差别。但是,晓青刚才那清晰又沉甸甸的一句话,让他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这丫头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他的理解能力彻底崩溃了…… 照辉起身来到厨房,姐弟俩还在这里,边干活,边说着什么,他没听清楚,粗略的看一眼晓青,便冲着陆峰的后背,问:“儿子,你要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出来…”“我没想法!”小峰猛然回身吼一句,音量大得似乎连自己都被惊着似的。 当天晚上的收场,就是陆峰在自己屋里喝下半瓶白酒,酩酊大醉一夜;而小海,也醉倒在陈庆家里,那晚是还在上中学的小男孩第一次喝酒。 照辉穿着鞋,靠在床上,脑袋枕着被子,双手架在脑后。时而闭起眼睛,时而睁开,短短这一个小时内心情的变化,复杂得连他妈自己都难以理解。晓青推门进来,说:“他们会想明白的。” 这是安慰他呢!照辉简直要服了这丫头了。他叹口气,示意晓青在床边坐下,说:“我就知道他哥俩得不乐意,可没想到这么大反应,至于么,我不就是要娶他姐么,家里又没多人没少人的!“ 晓青听着笑出两声。 照辉埋怨:”你还有心情乐呢! 我都被你弄得……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一点准备都没有。“晓青眼睛扫着房子:”你不是已经开始准备了。” 照辉看她那没事儿人一样的表情来劲了,坐起身:“谁准备了……我这什么都没收拾明白呢,你自己就拍板定了!” 照辉看她那没事儿人一样的表情来劲了,坐起身:“谁准备了……我这什么都没收拾明白呢,你自己就拍板定了!” 晓青看着他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我不主动,万一辉哥被别人抢走怎么办!” 照辉听完楞了,盯住晓青的白脸蛋和红嘴唇,吞咽一下口水,一把拽过人,搂在怀里亲得没够…… 此时此刻,电话响起。 他松开晓青,不情愿的去接电话,那边打电话的是秀明,大致意思就是让照辉跟晓青明天必须过去一趟。照辉说上班,秀明坚持道请假也得过去。放下电话辉青两人面面相觑,琢磨这又出什么事儿了,电话里不说,那就是他俩的事儿呗!照辉又开始心烦,情绪接着复杂,接着波动。操!老子娶个媳妇跟取经一样,得遭九九八十一难。 去的一路,先做汽车,再倒地铁,长途跋涉。但是两人步伐都很慢,似乎都希望路再长一些,汽车再开久一点。地铁里人流拥挤,照辉一手搂住晓青的肩膀,把她与人群隔开。晓青欣欣然的仰头望着他,记得上次秀明公公去世,去她家的一路上是另一幅场景,乘地铁时照辉自顾自走在前面挤上车,后面的晓青差一步没挤上来,车门关了。照辉只好下站下车等着她,后来一路上都在埋怨,说自己笨…… 而此时晓青感受着他很有温度的肩膀,心中荡漾着的暖流美得说不出。照辉低头瞧她:“你琢磨什么呢!”晓青笑着摇头,但是她感觉到肩膀上的手滑下来搂住她的腰,顿时脸庞绯红…… 陆秀明那天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准备好几个菜,和酒。三个人坐在一起,秀明视线在对面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好几轮。给照辉倒上酒后,马上切入正题:“今天请你们二位过来,陆照辉,作为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直系亲属,我必须得表个态,如果你俩要这么不道德的苟合一起,我代表去世的爹妈,坚决不同意!” 陆秀明那天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准备好几个菜,和酒。三个人坐在一起,秀明视线在对面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好几轮。给照辉倒上酒后,马上切入正题:“今天请你们二位过来,陆照辉,作为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直系亲属,我必须得表个态,如果你俩要这么不道德的苟合一起,我代表去世的爹妈,坚决不同意!” 秀明没等俩人反应过来,紧凑得接上一大段长篇大论,其中包括道德舆论、家庭伦理观念,人生不如意命运坎坷的生存之道,也有人与人之间情感的复杂性和单一性,以及婚姻家庭对一个人的意义,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作为一个父亲的职责等等。一边伦教一边喝啤酒,她喝一口照辉陪一杯。 待秀明终于说得接不上气的时候,照辉插话了:“姐,崩说了,我明告诉你,晓青已经是我的人了,我非娶她不可。你跟我说责任,我要是不对她负责,你让她以后怎么嫁人?” 听完照辉的话,秀明有种想骂他是个流氓的冲动,但她忍住憋回去了。她看向对面一直安静坐着的丫头,正眼里带笑的盯住照辉看,那种表情,那眼神,让她立刻回忆起那天说“只看重恩义和情义”的姑娘。 秀明把心思九曲回肠地走一遍,说:“既然你们俩自己都乐意,那我问问你晓青,你是怎么对我们辉子动这心思的?你原来一直管他叫爸,现在突然说要嫁给他当媳妇,你不觉得别扭?” 晓青语气诚恳而不避讳:“我不觉得别扭,从一开始踏进陆家的门,我就决定要嫁给他,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要辉哥愿意,我一辈子都会照顾他。”…秀明张着嘴巴一时竟无话可接,照辉此刻专注看着晓青的脸,他发誓如果秀明不在,他会马上扑过去。 从来没哪个女人当着老姐的面说过这种话,照辉感慨,心动地想冒酸水。 第46章 后来,秀明问又:“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晓青说没有,照辉疑惑的看她,补充一句:“那个,晓青的生父还健在,只是人那边自己有家…”晓青快速接道:“对,从不来往,基本上我算是孤儿,所以大姑…以后我就叫您秀明姐,您就是我们唯一的家长,只要您点头,就……”晓青没说下去,她低下头,脸上流露出极为少见的害羞之色。 晓青说没有,照辉疑惑的看她,补充一句:“那个,晓青的生父还健在,只是人那边自己有家…”晓青快速接道:“对,从不来往,基本上我算是孤儿,所以大姑…以后我就叫您秀明姐,您就是我们唯一的家长,只要您点头,就……”晓青没说下去,她低下头,脸上流露出极为少见的害羞之色。 秀明思忖着,继续问:“你今年有20了?” “23。” “…你们俩年纪差这么多,你不会是一时冲动吧,现在年轻人都讲究新鲜刺激,保不齐过两年就腻了,到那时候…” 照辉插嘴:“诶姐,她不是那种人!” “她才20出头,这种年纪哪有谱啊,你别插嘴,让她自己说。” “有谱没谱的跟年龄有屁关系,王萍够年纪,林玉芬够年纪比我大五岁,她们有谱?!” 秀明不理他,继续:“我记得你说过你从小跟着你妈过,是不是你打小儿心理就缺少父爱,拿辉子找父爱替补……要真是这样……你可得想清楚。” 照辉烦了:“越说越没边了……是我先看上她的,我想娶她,就算她比我小点怎么了!碍着谁了?!现如今这世道找比自己岁数小的多了去了。” “人家大款娶年轻小姑娘,人姑娘是图他钱,你说你让人图你什么呀!那个二婚的,外带一个寡妇,都看不上你,这么一个丫头片子就能踏踏实实跟你过日子?!你别一时头昏脑热,你们这不正常…” 照辉急了,拍桌子起来:“谁不正常?有完没完!我告诉你陆秀明,我今儿不是来征求你意见的,我们俩结婚是我们自己的事儿,你爱同意不同意,从今儿往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你少来掺和我们家的事儿!……晓青,走!” 秀明厉声出口:“我这是为你好、别不识好歹!” “用不着!” 晓青仍然坐在桌子旁,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头小声说:“一家人别这样。” “……” “你走不走?!” "……” 那天跟秀明的谈话,是彻底谈崩了。回来一路,照辉郁闷透顶。如果今天说那些话的是别人,他绝不这么忍着。都他妈一个娘肠子爬出来的,说出来的话给自己一点余地都不留,照辉无法理解。 他忽然看向一直也没言语的晓青,不自觉又想起了秀明的话:“哎你不是真的是缺少父爱吧?!”晓青沉默不语。 两人从地铁里出来,又穿过几条马路,走到公共汽车站,头顶的太阳笼罩着一切,走在马路上的人现在只能感觉到,热与晒。从各种大胡同小胡同骑车拐进拐出的胡同串子,吆喝着自己的买卖。 两人从地铁里出来,又穿过几条马路,走到公共汽车站,头顶的太阳笼罩着一切,走在马路上的人现在只能感觉到,热与晒。从各种大胡同小胡同骑车拐进拐出的胡同串子,吆喝着自己的买卖。 在路边一个报亭站住脚,晓青买了一瓶水打开递过去,随后掏出手绢擦他脑门和脸上的汗。照辉喝完水,觉得在大街上这动作不自在,一把夺过晓青的手绢揣进胸口的兜:“没收了。” 后来,晓青是这么跟照辉说的:“我不需要父爱,从来就不需要,我也一直没把你当养父。我能理解秀明姐的想法,她怕你吃亏,怕我不是真心实意的,她不希望你的婚姻再失败一次。” 照辉不以为然:“扯淡,她就压根儿没想盼我好!成心拿话挤兑我呢!” 晓青不说话了,看着他。此时两人已快走进家门,经过几条胡同这一路,有认识的街坊坐在自家门口乘凉的,有的打个招呼,有的不打招呼三两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照辉心想:这事儿特么地传得快着呢! 当天晚上,陆峰很晚才回来,并且告诉照辉和晓青,自己已经在街道办事处报名参军的事,当时两人正在屋里忙活着整理厨房,听完全愣住了。陆峰说:“去湖北,半个月之后就走。……这个礼拜我会去单位辞职。” 晓青对一直低着头说话的人问:“你想好了?不要一时冲动,将来后悔。”小峰于是看过来,那眼里,说不清的爱与恨,怨与愁。 在西厢房,小峰小海的屋里。照辉做在小峰的床边,小峰半靠半躺的姿势,脸和身体朝向里侧那面墙。这还是第一次,两人以这样的方式谈话。 陆晓青独自站在院落中央,脚下踏着月亮照出来的影子,她视线停在西屋的窗子上。里面的灯晕黄微颤。晓青从小记忆力很好,特别久的事能记得很清。她记得有几次,陆峰在学校一被同学欺负,照辉就混不吝的抄起个酒瓶子找到人家里去,不管谁对谁错,先打一架,回来再收拾陆峰。陆峰第一次骑着照辉的摩托车出门,撞到了人,那人没怎么样,却见陆峰老实满街嚷嚷,其实想讹钱,正好照辉路过,最后那人被臭骂一顿愤然离开。后来在院子里,照辉教陆峰摔跤、格斗、反击与防御,但是小峰天生骨头松软,四肢乏力,被摔得鼻青脸肿也没学会一招半式。有一阵流行打台球,照辉把院子腾出一块地儿支起一个台球案子,每晚都有街坊邻居来家里打球,五毛钱一盘,天天晚上家里特别热闹。那时候正赶上陆峰中考,因为差了十几分没有考上高中,陆峰一直埋怨家里天天有人来打台球影响他复习。中考落榜后没两个礼拜,照辉就把台球案子卖了。 第47章 陆晓青独自站在院落中央,脚下踏着月亮照出来的影子,她视线停在西屋的窗子上。里面的灯晕黄微颤。晓青从小记忆力很好,特别久的事能记得很清。她记得有几次,陆峰在学校一被同学欺负,照辉就混不吝的抄起个酒瓶子找到人家里去,不管谁对谁错,先打一架,回来再收拾陆峰。陆峰第一次骑着照辉的摩托车出门,撞到了人,那人没怎么样,却见陆峰老实满街嚷嚷,其实想讹钱,正好照辉路过,最后那人被臭骂一顿愤然离开。后来在院子里,照辉教陆峰摔跤、格斗、反击与防御,但是小峰天生骨头松软,四肢乏力,被摔得鼻青脸肿也没学会一招半式。有一阵流行打台球,照辉把院子腾出一块地儿支起一个台球案子,每晚都有街坊邻居来家里打球,五毛钱一盘,天天晚上家里特别热闹。那时候正赶上陆峰中考,因为差了十几分没有考上高中,陆峰一直埋怨家里天天有人来打台球影响他复习。中考落榜后没两个礼拜,照辉就把台球案子卖了。 晓青隔着窗子,隔着月光,感慨与叹息着。他就是这样的教育方式,就是这样每天扮演着父亲的角色这么多年。她今天说,不需要父亲,不需要父爱这种东西,但是,照辉的父爱,让她钦佩,让她着迷。 照辉从西屋出来,脸上显得沮丧颓废,对院子中央的晓青说:“你进去吧,跟他聊聊。”晓青毅然决绝的,还刻意声音放大一些:“我没有话可说,既然自己做了决定,就该相信自己,毕竟是成年人了,应该用成年人的想法思考与判断,谁也没权利替自己做主。将来是好是坏,怪不了谁,也是当初自己选择的,必须自己承受。” 照辉诧异的走近她身边小声问:“你这么说不是激他么?!” 晓青没有看他,依然注视着窗子里面的灯火,刚才自己的话里毫无温度,她低着声告诉照辉:“无论怎么样,我不希望他们俩任何一个人恨你,既然要恨,就恨我,我不在乎,但是恨你怪你,绝对不行。” 桌上放着厚厚的一打履历文件,文件下面压着几张照片,照片中陆照辉一只胳膊搭住晓青的脖子,从几个角度看这都是搂抱的姿势。陶化年手指敲打着桌面,一边琢磨,一边回想着在茶馆、在他的办公室、在那所简陋的老式住宅里,这两个人,曾跟他说过的话。 林眉劝他把晓青接回来住,一则爸爸已经过世半年,家里不需要再隐瞒他还有个女儿的真相,二则可以阻止晓青和她养父二人荒谬的交往。林眉对化年讲话时永远都是闻声细语地:“我知道你其实很放不下这个女儿,把她接来一起生活吧,她小时候就那么懂事,我也想她,真希望她是我的女儿。” 林眉劝他把晓青接回来住,一则爸爸已经过世半年,家里不需要再隐瞒他还有个女儿的真相,二则可以阻止晓青和她养父二人荒谬的交往。林眉对化年讲话时永远都是闻声细语地:“我知道你其实很放不下这个女儿,把她接来一起生活吧,她小时候就那么懂事,我也想她,真希望她是我的女儿。” 化年拉起她的手,说了句老生常谈的话:“这些年委屈你了。” “哪有委屈,是我对不起展怡,我当年太自私了…” 化年不悦了,沉着脸:“谁也没对不起她!…真要算账,除了我,没人欠她的!…” 化年后来站起身,过来给揭发多年的妻子一个安慰的拥抱,耳语对林眉讲:她们母女,是我这辈子的克星、上辈子的债;而你跟晓天,是我几辈子积的福。 林眉眼眶湿润了,她望着化年略显年轮在仍然透着英气的面目,似乎找回自己少女般的心动。 第十九章 深夜,陆家的大院,每个屋都亮着灯。 照辉站在自己的屋里抽烟,胳膊肘支在半开启的窗户框上。小峰的决定叫他束手无策,如果是出于别的原因,搁以前,他会狠揍一顿这小子,然后硬气的告诉他:你未来的路老子会告诉你怎么走!可是而今不一样了,陆峰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晓青身上,说什么完全听不进,而自己跟晓青的事儿对别人,又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的。 他为难了,他甚至抬头仰着脸,心里问志刚兄弟,我应该怎么办,对小峰,我没尽到那份责……这是陆照辉第一次审视跟晓青的这份感情,该不该产生。 而此刻突然发现,晓青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他窗外。透过黯然的光,是她那双平静的眼波。照辉吐一口烟,又叹一口气:“我看小峰对你是真上了心了!…那小细胳膊上,用小刀还刻了一个青字儿。”照辉以为她不知道,伸出手比划着刻字的位置。晓青拿手捂住他的手腕说:“小峰那是错误的理解,误以为我对他的好是男女之情,他总有一天会想明白那是姐弟之间的手足情分,两种情意不一样,不能混淆。也许出去当兵是他最好的选择。” 照辉似乎是被晓青的话说服了,他熄灭星星之火,用手揉着太阳穴,眼角的脓包挤了好几次,越来越大,隔着窗子晓青用手纸擦净那里溢出来的血和脓水,并劝照辉得空去部队的诊所再瞧瞧。照辉有点不耐烦的应和着,叫她回屋早点休息。 晓青没动。 照辉无奈了:“…再不走我就耍流氓了!” 晓青微微露出笑脸,眼睛眯起一条线…… 小海没去上学,在外面游荡,去公园的湖边看野鸭子。他记得小时候,跟哥和姐,也是来这个湖边玩,自己想去水里捞鱼,不小心脚下打滑一头栽进了湖里,当时哥在旁边吓得大喊,还是姐冲过来,一把揪住了自己的脚腕,倒着从湖里拽出来。当时湖水就到大人的膝盖,但是自己年龄小,怕得直想撒尿,小海心想,哥这么胆小,又骨瘦如柴的,去部队受训,还不得给折腾个半死。 第48章 他知道他哥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这几天他也听惯了左邻右舍对他们家的流言蜚语。他有很多不理解的事儿,而这些事儿连找个老师或是找个懂的人问问都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决定逃学,把这些发生的他不能理解的事儿当成不去学校的理由,是理所应当的。 部队。 中午休息时间,照辉去了趟诊所,女医生拿着他的病理片子告诉说是粉瘤,但无大碍,做个小手术切除就没事儿。 “粉瘤?就算无大碍…这名听着够吓人的。” 女医生嘲笑出一声,摘下口罩说:“你放心吧,这种手术算比较小的了,咱们约个时间吧,早做早治疗,这种瘤虽然是良性的,也会扩散的。” 照辉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诶呦,敢情是个大美女!难怪就连王二连长那块石头都动凡心了。” 美女大夫扫视一眼他的肩章:“没见过这么贫嘴的军人。” 自从上次在客房捡到客人的传呼机,晓青就对那个东西产生了兴趣,她和同事换了次日的早班,到电子商城给照辉挑了一款样式新潮大气的传呼机,她耐心听完售货员讲的使用方法后,感觉自己买对了!以后可以利用它,告诉辉哥自己几点下班,这样不用每次都白等几个小时。 自从上次在客房捡到客人的传呼机,晓青就对那个东西产生了兴趣,她和同事换了次日的早班,到电子商城给照辉挑了一款样式新潮大气的传呼机,她耐心听完售货员讲的使用方法后,感觉自己买对了!以后可以利用它,告诉辉哥自己几点下班,这样不用每次都白等几个小时。 当晓青从电子城走出来,一辆小轿车从她身边慢慢停下,林眉下车叫住她。晓青意外,但却没有马上掉头就走。 “晓青,我今天来也是化年的意思,我们希望可以和你的养父还有你家里的弟弟们一起吃个饭,就我们两家人,你看你们什么时候方便?” “没这个必要。” “我们只是想认识认识你现在的家人,没有别的意思。” “我说过,不需要认识,而且根本没有必要见面。” “晓青…” 晓青走了两步又回头:“回去告诉陶化年,不要再打扰我的家人。” …… 照辉在部队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问陆海是不是病了,一天没来上课,照辉阴沉下脸在电话里告诉老师对陆海得了一种屁股找踢的病,没事第二天就好。老师在他放下电话前连忙警告说不许家暴不许家暴…… 照辉从部队出来直接去了玉芬家,林玉芬阴阳怪气没有好脸色:“真是稀客,你不在家守着你家的童养媳,来我这串什么门子?” 2 照辉从部队出来直接去了玉芬家,林玉芬阴阳怪气没有好脸色:“真是稀客,你不在家守着你家的童养媳,来我这串什么门子?” “童养媳?!…嘿,这词儿谁造的,真他奶奶的,绝了!” 玉芬被他噎了一句,语调高了八度:“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呢,胡同里都传开了,说你一家子变态!” 照辉瞪着眼珠一本正经的说:“让他们传去呗,谁爱传谁传,爷不在乎,我告诉你,平时没事儿,离那帮人远点,闲的蛋疼竟盯着别人家是非,他们才叫真正的变态呢!他们那些个不正常的,瞧着我们这些正常的,他可不觉得别扭么!” 玉芬被气得一直骂粗话,照辉说今我不跟你计较,我是来找小海的,他来没来过?玉芬说不知道! 骑着摩托车又在家附近转了一圈,回到家竟发现,小海在北屋,他的床上睡着了,整个身体蜷缩在他的一件军装外套里。床上一侧是新买没多久的半导体,但已被拆的粉碎。还有书柜上一直不让动的那些光盘,散落一地,有几张被掰裂了,还有几盘磁带的带子都抻了出来…照辉看看熟睡中的小人,顿时没了脾气。 他给床上人盖上一条毯子,手里捡着半导体的零件,又回顾一眼满地凌乱。他扔下碎片,走到街口的小卖部,在门口支起的小圆桌旁坐下,要了瓶酒…… 晓青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小卖部的小丫头进来喊她。晓青跟着小女孩过来,照辉喝了小一瓶白酒。晓青结完帐,搀扶着他往家走。 今晚云遮月,晓青借着路灯的微光,拖着酒气熏天的人,照辉半个身子几乎都歪着挂在了晓青身上,一直走到家门口,他突然停住,望着两扇大门,望着门框上贴着的对联,他转过头双眼迷离,但口中却清晰的说了句:“闺女。” 今晚云遮月,晓青借着路灯的微光,拖着酒气熏天的人,照辉半个身子几乎都歪着挂在了晓青身上,一直走到家门口,他突然停住,望着两扇大门,望着门框上贴着的对联,他转过头双眼迷离,但口中却清晰的说了句:“闺女。” 晓青也顿时停下来扶住他,看住他。 “闺女,咱俩那事就算了吧……以后,咱还做父女,成吗?” 醉酒的人躺在平整的床上,闭着眼睛,手腕搭上额头。晓青分不清他是真的醉了还是依然清醒,叠成豆腐块形状的被子被展开盖住他的腿。 坐了一阵,听见床上嘟囔着渴,晓青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当照辉坐起来喝下一整杯茶水后,马上酒醒三分。晓青正色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呃啊……”照辉被问得突然,虚着声感觉接不下话来:“…呐哪句呀…” 第49章 “站大门口说的那句。” 照辉立刻不自觉躲闪着晓青的眼神,四下里寻摸着烟和打火机,拽过来衬衫掏几下上衣口袋没有,又伸手摸摸裤子两侧。 看着他的忙叨,晓青沉默着注视了一会,然后起身:“十一点多了,我回去睡觉了。” 晓青走出堂屋的门口时,照辉追上来,拉住她的手,看一眼西屋没有动静,把她拽进来,关上门,问:“我烟呢?” 晓青被他的表情逗乐了,终于恢复了以往云淡风轻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照辉眼中立刻似水柔情起来,伸手正面搂住她,下巴靠在晓青的颈窝处:“你那么厉害,一个眼神儿就把我给灭了,我还敢说什么。” ……… 晓青回抱住他的腰,轻轻闭上眼睛,发出一声连照辉都听不到的叹息,最后特别细微的声音说出一句:辉哥我不懂,把名誉留给别人,还要替人家养孩子,走这样的路,自己能得到什么…… 照辉听了这句,浑身打了一个惊颤,他微微放开怀里的这个小女人,目不错珠的看住她,跟以往不同的注视中,照辉慢慢激动的情绪里带出略微泛红的眼波。 照辉告诉自己再忍几天,他拉着晓青的手把她送回自己的屋,替她拉上窗帘,带上门。墨色的夜空里,似乎有一束光,照亮了这条未知的路,照辉此刻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痛,这种疼痛来自他无法想象的幸福,和一份不能饱和的接受这种幸福的无奈。 此刻,他真想自己年轻二十岁,如果在一切都没发生之前,遇到这个叫晓青的姑娘,该有多好…… 陆峰要去部队报道的日子,恰巧是小海中考那段时间,小海说:“哥,你要是走了,我怎办?你有这种主意,也不跟我提前商量商量,我看,你眼里就只有那个姐,没我这个弟?” “怎么没有,你永远是我亲弟。再说,我就去两年,等你考上高中就住校了吧?” “谁知道呢,最好是住校,反正我不想在家里呆。” 白天在部队里,那位美女大夫为照辉头部上的粉瘤做了切除手术,因为没什么大事,照辉没告诉晓青。出来时候太阳穴还有点疼,伤口处裹着纱布。 白天在部队里,那位美女大夫为照辉头部上的粉瘤做了切除手术,因为没什么大事,照辉没告诉晓青。出来时候太阳穴还有点疼,伤口处裹着纱布。 韩江取笑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去哪国打仗回来的!” “得,今儿我光荣负伤了,中午你替我打饭。” “哎我听说杨旅长那位千金,长得倍儿漂亮,是吗?” “上回去诊所拿药你没瞧见?!” “那不是带着口罩呢么!…哎就是她给你开的刀?” “嗯。” “…行,为见美女一面,你是煞费苦心呐!” 照辉说:“本帅三天不骂你,你就浑身不自在。” 这时候,照辉腰里别着的传呼机响了,韩江质问他怎么还制备上高科技了!问他是不是在哪又发横财了。照辉没搭理他,眼睛读着传呼机上发来的几个字:今晚不加班,六点西门等。 部队在礼堂开大会,一个贪污受贿被抓的校官正在台上做检讨,思想汇报说得头头是道,承认错误都冠冕堂皇的跩些文采。可照辉没兴趣听,他一门心思等着大会结束走人。韩江凑过来耳语告诉他:政委这次不记名批评的值班迟到早退、出操缺席的,指的就是你。照辉满不在乎的问他扣钱还是体罚。 照辉在下班前,廖永宁电话打到他办公室来,问他最近如何,有没有空到家里吃顿饭。照辉说自己刚做完一个小手术,等完全恢复了再约,并且告诉永宁自己的传呼机号码,随时保持联系。挂上电话时,照辉突然烦躁的意识到,想提自己跟晓青的婚事,怎么他妈就那么难开口! 晓青等在门口一刻钟左右,才看见飞驰而来的人。停稳摩托车,晓青立刻注意到他眼角的纱布,问怎么了。照辉于是把手术的经过粗略描述一遍,晓青说虽然医生说不严重回去还是得吃点好的补补,不过,就算是小手术也应该提前告诉我。照辉说不是怕你瞎担心么! 晓青低头笑一下,抬手按了按纱布翘起来的一个小角,头一次玩味的语气说:“这要是…长不好结了疤,影响我结婚呀!”… 照辉楞楞地,瞪着眼,马上纳过闷来,学着她的模样:“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晓青咯咯乐出声,两排洁白的牙齿特别整齐,虽然没有酒窝,但是笑起来的样子是另一种甜。照辉看呆了,为什么以前从没注意到她能笑得这么好看?最后照辉一只手拎起她的胳膊跟拎小鸡子似的把晓青拽上车。 距大门口不远处的丁字路口,停了半天的轿车里,陶化年注视着他们离开,皱紧着眉头,眼里阴郁的静坐了几分钟,才告诉司机:开车吧。 第二十章 陆峰的心情一天比一天糟糕,他甚至一分钟也不想多在这个家里逗留。并不是多么深刻的恨与厌恶,他更多的是想逃避,逃避这个家里每一个人,就算是那个曾经对他无比的好,又让他魂牵梦萦的人。陆峰说不上这次的决定以后是不是会后悔,但是,除了这种选择,与回避,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路可以走,更舒服的方法可以生活。陆峰此刻特别想念记忆里的母亲,从来都是无条件的温柔与呵护着他,在他想要什么的时候,只要撒娇母亲就会给,在他被其他小朋友欺负时候,总是在母亲怀里踏实的哭一通,再不会对什么害怕…… 第50章 陆峰想起了上次打架受伤,躺在床上,晓青抱住他的时候,那一刻的感觉,就像记忆力母亲给予的温暖。想到这,陆峰忍不住冲出去,来到晓青的屋里,激动的抱住了正坐在桌前看日历的人。陆峰眼里流着泪,嘴里喃语:“姐,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晓青停下来,没动,也没开口。 “姐,我是真的喜欢你……每天都在想你,这几天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你知道我怎么过的吗?!像被刀捅了一样,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是不是必须得忘了你我才能好,是吗?但是,我不想忘,我也忘不了你对我的好,晓青我爱你……” 照辉从小屋冲完澡出来,隐约听着陆峰流着泪说的话,他顿时感觉浑身没了劲,他把毛巾轻轻甩到肩膀上,缓缓地挪着步子,上台阶进了屋,走到堂屋的桌子前,拧开盖喝了一口白酒。 次日,晓青在单位加班,却怎么也料想不到,陶化年把陆家另外三位,竟然请到了一个酒楼的包间里,同时,包间里坐着的还有妻子林眉,儿子晓天。 ………… 化年微笑着给他们相互做介绍,并且亲切友善的招呼陆峰和陆海。 化年微笑着给他们相互做介绍,并且亲切友善的招呼陆峰和陆海。 化年:“都别拘束,今天就是咱们两家人好好聚聚,吃一顿饭而已,至于晓青呢,没想到她今天加班,一会到时间我派车去接她,咱们先吃吧,来吧,陆兄,动筷。” 照辉看对面一眼,已经从一路的错愕中回过神,端起酒杯,与化年对碰。 席间,化年介绍晓天是晓青的弟弟,小她三岁。不介绍也能看出来,因为都像陶化年,两姐弟长得跟龙凤胎一样,照辉头一次经历这种尴尬的场面:“陶书记,您大领导崩跟我客气,我这俩儿子,您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他们俩从小跟着我长大的,这个是小峰,马上要当兵去了,这是小海,还念初中呢。” “快毕业了。”小海插一句,说着瞟一眼正对面的陶晓天,两人恰巧对视的同时,默契的互瞪一眼。 化年在饭桌上说,希望晓青可以搬去和他们一起住几天,说了自己对晓青的愧疚,以及终于可以有弥补的机会。照辉根本就没往其他方面想,满口赞同着:可以啊,应该的应该的。照辉还告诉他们,你别看这丫头平时不声不响,特别注重亲情,对她这俩弟弟,好得没话说,这两小子的生活起居上自己从来没操心过……对面的一家三口像听天书似的表情望着他。 那晚,化年根本没有派车去接晓青,饭后他亲自送小峰小海回去,而照辉则被林眉留下来,他们两人单独谈话,还是在这个包间里,还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林眉的谈话内容似乎早有准备,众人一离开,她马上冲照辉微笑一下,看似不经意的叹着气,话语缓缓道来:“晓青这孩子我特别喜欢,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在我们家住过那两个月里,我就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 林眉的谈话内容似乎早有准备,众人一离开,她马上冲照辉微笑一下,看似不经意的叹着气,话语缓缓道来:“晓青这孩子我特别喜欢,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在我们家住过那两个月里,我就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 林眉看照辉疑惑的样子,停下来问:“晓青没跟你说过以前的事儿?” “很少提。” “哦,难怪。” 林眉讲起了晓青五岁那年,展怡带着她来找化年,那个时候,他们住在林眉父母家里,林父是特别古板严厉思想守旧的人,化年为了隐瞒实情,借口说展怡是战友的遗孀,从乡下来寻亲的途中过来探访自己。展怡是个火爆的脾气,一气之下把晓青扔下就独自坐车回了老家。 林眉说:“她那年才五岁,但是特别懂事,我记得当时住在我家里,只管化年叫叔叔,很听话,从不哭闹,不提要求。有次我偷偷问她,为什么不叫爸爸,她特别冷静的答复我,说那个爷爷不在的时候她会叫的。刚刚五岁的小孩,竟然懂这么多心思……” 照辉皱起眉头,突然很烦躁,因为心疼而燥。他掏出烟来,没点火,叼了片刻,又拿下来。 林眉说:“后来展怡把她接走以后,我听化年说,她开了一家不正经的理发店,虽然生活上不缺什么,但是那种环境毕竟对小孩子影响不好,那一阵子我跟化年提议把晓青再接回来住,但不知道怎么了,这孩子突然对我们都特别仇恨,看我们的眼神凶狠狠地,跟化年见面那几次,每次都是争吵得厉害,化年回来一整天吃不下饭。” 林眉说:“展怡去世后,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自己跑来北京的,那段日子我们找了她好久,到处打听,就是没有她的下落……” 照辉听着,眼睛盯着一处,林眉继续说:“其实化年很疼她,很在意她,当时不能认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所以…” 照辉替她说:“所以,你们现在想弥补她,想把她接走,毕竟她有自己的亲爹。” 林眉点头,然后视线转到地面上:“她这个时期,正是情窦初开,但毕竟年纪还小,情爱的事女孩子懵懵懂懂,该选择什么不该选择什么,还搞不清楚方向,也或许是这几年缺乏一位女性长辈的教导,你一个大男人这方面又不方便说……” 照辉不耐烦的打断她:“跟不跟你们一起住,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思。” 第51章 林眉:“这方面我会去做她的工作,只要你能给我们支持,能站在父亲的角度为孩子想想她应该需要什么。” 照辉不语。 林眉:“我也清楚,你的生活负担本来就不小,家里两个儿子,一个人承担起这样一个家庭特别不容易,从这一点上考虑我们也是为你着想。必要的时候,我们会在经济方面给予你适当的帮助…只要你提出来…” …… 后来照辉几乎没再说话。回来的时候,晓青已经在家里了。 …… 晓青,小峰,小海,开始三个人坐在院子里,天黑了,蚊子多,小海就躲进屋里。小峰见照辉进门,也回了自己的屋。 晓青看着他的面部表情沉默很久,才开口:“是不是,他们跟你说什么了。”照辉靠坐在渔池边上,举着烟突然侧头看一眼,尔后默默地接着抽烟,烟圈犹如云层,环绕着飘散开,散进这寂寥的夜空里。 后来,照辉只是简单的跟她交代几句今天的情况,说今儿个太累就回了屋。 晓青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折腾将近两个小时,她起床望着高高在上的月亮,心里没来由的不安。于是套上衬衫,走向北屋推门而入。 在漆黑的屋子里,晓青看到一点星火:“也没睡吗?”她走过去打开台灯,惊奇发现地上一堆的烟蒂:“你抽这么多烟?!”晓青把他还叼在嘴里的那根拿下来,照辉跟她抢,但是没抢过来。 “给我!” “辉哥,”晓青坐过去,台灯低下看着他:“无论他们说什么,别往心里听,成吗?” 照辉看她一眼,马上闭起来,头靠向墙贴着。 “我怎么可能跟他们一起生活,我跟他早就断绝关系了。” “那是你亲爹,你说断就断啦?!”照辉睁开眼。 “我从小到大的成长跟他都没关系,以后更不会有。” “我从小到大的成长跟他都没关系,以后更不会有。” “怎么跟他没关系?他没给你寄钱?他没去看过你?我出事是谁帮的忙?…没关系,,没关系没有他能有你吗!” “…辉哥,你今天是怎么了。我们的事都说好了,难道你让我这个时候搬走吗?” “我没逼你,你自己决定。” 屋子又沉默下来。 晓青最后说:“无论谁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这。” “跟着我你图什么?”照辉沮丧极了:“一辈子就只能窝在这破房子里,我不信你能心甘情愿一辈子……” …… 晓青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自己的东屋。 陆峰去征兵处参加体检。院子里,晓青把刚洗完的衣服一件一件展开,晾到绳子上。铃铛坐一旁,刚刚哭过的脸上还挂着潮湿,自从听说陆峰要去当兵,伤心的哭了起码三四回。晓青同情她,但同时根本没有心情劝她。 照辉从北屋出来,先看了晓青一眼,他把鞋蹬在鱼池子边沿儿上,用擦皮鞋的布掸着裤脚,一面冲向铃铛:“成啦别哭哭啼啼的,一大清早就这么晦气……又不是去为国捐躯。” 铃铛更委屈了:“敢情不是自己亲儿子!就您舍得!” ……照辉瞪着她的表情,被气乐了:“你跟我喊也没用,我说不让他去他就不去啦?” 铃铛:“那您阻止他呀,他不是怕您么?!” 照辉:“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他怕我了……不是我说的,这要是小海干出这种事儿,我非踹死他不可!” 铃铛呜呜呜的止不住。 照辉:“行了小姑奶奶,——别哭了,等他当兵回来我就领他到你们家提亲去,不就这么档子事儿么!…”铃铛止住声,不好意思接话,灰溜溜快步走出门,照辉目送她的身影咋舌:“跟林玉芬一个脾气!哼,这下可热闹了,张三看上李四,李四看上王五,王五想嫁给赵六!……小城故事何其多啊!”等他转身,正好对上晓青的视线。 照辉躲开她的眼神,什么也没说。晓青跟着他身后进了北屋,把一个罐头瓶子放在桌上,从里面掏出钱自己清点着,然后说:“我昨天给小峰一千块钱,到了地方部队也许会用到,剩下的这些,应该够咱们办事儿用…” 照辉立刻机警起来:“办什么事儿?” 晓青:“……” 照辉:“……” 晓青:“我还看好了一张双人床,质量挺不错的,还有,这组衣柜也该,要不换一换……” 晓青最后问出的你同意吗的表情,让坐在对面的人彻底呆住了,好像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像二万五千里长征还没走完就开始大跃进了。 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照辉瞅着她手里的东西,问:“你哪来这么多钱?” 晓青:“以前干活攒的。” 照辉:“你都开始琢磨办喜事了?主意还挺大。” 晓青:“……” 照辉:“……那什么” 晓青:“还想说什么?” 照辉:“……” 晓青:“还想问什么?” 照辉:“……” 照辉:“那个,今天你也休息?” 晓青:“不是休息,我请了假,洗澡间那个小屋腻子已经干了,今天刷刷白,我帮你一起。” 照辉叹口气:“别弄了,我懒得动。” 晓青:“那你歇着,我自己来,等够不着的地方,我再叫你。” 第52章 似乎不由分说马上就干,已经成了晓青在这个家里,这个院子里的习性。一直以来,晓青分担着各种各样的家务活。其实家务中不仅仅是刷碗扫地,洗衣做饭,还有很多,甚至是女人时常都不做的晓青都会尝试去做,去学。她更没在家里人面前说过一个累字。照辉想起王萍,王萍的厉害之处就是,头一分钟还伶牙俐齿的数落你,遇到稍微重一点的家务活马上变成小绵羊,求你干这干那,家务活哪些该男人干哪些该女人干分得一清二楚。 可晓青怎么就不吝这些呢?!女人通常不都这样么?林玉芬也是,家里换个灯泡都得叫他过去。照辉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烦躁无语极了。 于是他来到小屋,看着晓青撅着屁股正在勾兑桶里的漆料,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哎,你是女孩子么!放那儿!” “怎么了?” “别弄了!看着你干这些我就烦!” “烦什么?你累了你去趟会儿。” 照辉一脚踢开脚边一个桶:“不是,咱俩之间沟通是不是有障碍啊!我昨天说的话你没听明白,还是没听懂?” 照辉一脚踢开脚边一个桶:“不是,咱俩之间沟通是不是有障碍啊!我昨天说的话你没听明白,还是没听懂?” 晓青一本正经回答:“你本来就没说明白。” “……成,你出来,我今天跟你说明白喽。”晓青被叫到院子里,照辉坐下,让她也坐下:“你别站我眼前,我眼晕。昨天呢,是这么个情况,你爸,就是你那当书记的亲爹,说这么些年千辛万苦的总算找到你了,不管从前对你怎么怎么地,现在又想认你这闺女想弥补你了,让你跟他们一起住,我觉着他们做得对!你跟他们生活那肯定比跟咱家条件强百倍,你说是不是!况且,亲爹毕竟是亲的,就算他又有家庭了,他现在有这份心,你还忍心不接着当他是陌生人?再说他现在那媳妇人也不错,也说喜欢你,你就过去陪他们住一阵,这不挺好的……” 晓青听完他的话,中途没打断他,因为她也在思考着,猜测着。自从她知道那次陶化年找辉哥喝茶以后就觉得不会有好事发生。 晓青把刚才干活套在身上的破军服脱下来,说:“辉哥,我跟你说过了,不要听他们说的,也不要跟他们多说什么,他们是什么人,你根本不懂。” 照辉:“……我又不懂了?!” 晓青:“他们说千辛万苦找到我?他要想找我会找这么多年?而且这里离我老家才多远?一个书记,找个人这么费劲么?辉哥你别太善良了,把谁都想得跟你一样。” 照辉:“……说得我跟没脑子似的,我又不傻,我分得清谁为你好为你着想!……我是不懂你们家的事儿,你以前跟我说了么?一问你什么,不是低头不吭声,就是沉默着走开,这要不是你爸找上门来,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亲爹,我还真当你也是烈士遗孤呢!” 晓青沉默一会:“你那么想知道我以前过的生活?” 晓青沉默一会:“你那么想知道我以前过的生活?” 照辉叹口气:“以前的,过去就过去了,咱现在探讨以后的生活,目前对你最好的方式,就是接受你亲爸的提议,你也不能老窝在我这个破院子里……” 晓青马上回口:“怎么破了?刚粉刷过墙和窗户。” 照辉眨眨眼,无语了。 照辉在晓青那里没说通,就找陈庆喝了一顿闷酒,但一个字也没提。隔天等他去部队医务室换药的时候,却又遇到了糟心的事儿。人在这一阵子要是走背字儿,身子就算再怎么正也拧巴不过来。照辉郁闷的想,不是一阵子,似乎自己这小半辈子都他娘的没顺过! 诊所的美女杨大夫在给他换药时候,特别焦急的质问:“怎么又长出脓包了!怎么回事你!” 照辉一脸无辜的:“我也不知道啊,都没注意。” 杨大夫:“我让你一周三次来换药,都两周了,你才来一次?!” 照辉赔笑:“哦,忘了,真忘了。” 杨大夫扬着清脆的细嗓子喊:“忘了?你还是个军人么?有没有点纪律性,对别人不负责,对自己也不负责?” 不知道是负责俩字戳中了照辉的痛点,还是因为眼角起的包而火大:“你急什么,不就长个疙瘩么!”嘿,他纳闷了,这特么是招谁惹谁了,个个都冲老子喊。 同一屋看诊的老大夫插一句嘴:“辉子,最近又喝酒喝多了吧,长这种东西就应该忌烟忌酒。” 照辉:“啊?这不是要我亲命么。” 老大夫嘿嘿乐两声:“小杨大夫,再给他做个病理吧,看看复发的原因。” …… 照辉拿着病历走出大门,听见后面有人叫他,是杨大夫。 “陆照辉,请留步,”杨雪满脸拘束的模样追上他:“对不起,刚才不应该跟你大呼小叫……其实责任都怪我……”杨雪告诉照辉,第一次的手术自己大意了,粉瘤切除没有彻底,伤口部位仍然残留着囊壁,所以很容易导致粉瘤复发,这种情况如果只仪仗药物消炎,也不顶作用。照辉吃惊的问她那怎么办。杨雪说:“需要再做一次切除手术,因为你这个瘤长得位置不太好,离眼睛和大脑比较近,所以这次做细致的切除手术比较有难度,不过我会帮你约一个很有经验的大夫,请你放心,我会负责到底。” 第53章 照辉:“有这么严重么?复发就是反复胀饱?长了就挤了不行?” 杨雪:“那怎么行,这是粉瘤,不是普通火疙瘩,很容易引起病变的!” 照辉:“病变?……癌变?……我操,虽然你是大美女长得漂亮,但是咱别开这种生命的玩笑成不!” 杨雪急了:“没跟你开玩笑!你知道我在办公室为什么那么着急么?就因为不是小事儿!” 照辉:…… 杨雪:“当然这不怪你,是我的失误,我会向上级领导写检讨主动……” 杨雪后来还说了什么,照辉不记得了。他只感觉头有点晕,头上的包越来越疼。 陆峰辞了职,在家等日子去部队报道。小海励志要报市重点,一放学就到同学家里复习功课,写完作业才回来睡觉。照辉有一次从别人家把他揪回来,再后来也没空管他就由他去了。 照辉心烦意乱,为了躲着晓青,借故去廖永宁家吃饭,吃完就回部队睡在办公室里。晓青呼过他几遍都没回电话。躺在两张椅子拼一起的床上,照辉回想永宁的话。 永宁得知他们的关系后,并不是特别惊讶,他说:“上回你进拘留所出事我就猜到一些,只是没敢深想,我以为只是晓青单方面的意思。” 照辉把和晓青的前因后果告诉了永宁,永宁不是陈庆,更不是老姐,应该可以帮他理出个头绪。并且还对他讲了陶化年的事,永宁对这一件却是吃惊不小。 永宁说:“亲爹是市政协主席,晓青这么多年都不告诉你?……她也够能藏事儿的。” 照辉:“可不嘛,藏得深着呢,什么事儿都不告诉我,就说拘留所那事儿,我都是事后知道的。” 永宁:“如果一直不认她倒也还好,现在他想认这个女儿了,他一个正部级的国家干部,断然会反对你们,这可以想象。” 照辉:“我现在满脑子特别乱,不知道怎么着好了。” 照辉:“我现在满脑子特别乱,不知道怎么着好了。” 永宁:“就是说,晓青现在非要跟着你,不愿意去她亲爸那边?” 照辉:“对,而且还一根筋,随便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她还照自己的意思来,这不都开始自己忙活办酒席了……” 永宁摇着头笑了:“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被你这小子迷住了!” 照辉仍下酒杯揶揄他:“诶诶,你这个当校长的,说话注意点自己的身份!” 永宁不理他,正色说:“秀明姐担忧的也对,我看你们年龄差这么多,往后真要一起过日子,就怕会矛盾重重。” 第二十一章 照辉想着永宁的话,躺在椅子上,身上只搭件半袖。他开始琢磨晓青到底看上他什么了。他又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异常烦躁,于是起来爬地上,做了三十个俯卧撑。 呼叫又响了。一定是晓青。 他不想看,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掏出来查看内容。 呼叫上面显示:现在可以来训练场吗?有事商量,杨小姐。 照辉按照留言的电话号码打回去,这个应该是部队的女生宿舍电话。 接听的是别人,照辉说我找杨大夫。 杨雪接过来电话,照辉问:“你怎么知道我呼机号?” 杨雪:“你在病历本上留的。” 照辉:“哦,杨大夫找我有什么事?” 杨雪:“商量手术的事,我们当面说吧,我在训练场等你。” 照辉:“电话里不能说?” 杨雪那边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接话:“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今天不是在办公室值班吗?” 照辉:“……” 杨雪:“晚上经过你楼下,看到你办公室的灯亮着……我,” 照辉打断她:“成,训练场东北角等你,我这就出去。” 照辉的办公室,座机电话又响了,是晓青打来的,但是他已经出了门。 在训练场看见杨雪以后,两人倚靠在角落里停着的一辆废旧坦克车旁开始聊手术的事宜。杨雪再次歉意的向照辉道歉,并承认自己的疏忽,照辉说:“没事儿,不就再挨一刀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雪说:“你要有心理准备,开刀的地方离脑部和眼部比较近,即便用麻醉剂也不能太大量。” 照辉说:“咱好歹也是艰苦受训出来的,忍这点痛不算什么,当年关公怎么着来的,刮骨疗伤还下着棋呢!” 杨雪盯着他,想了想,说:“医药费和手术费你用操心,我会向部队申请补贴金。” 照辉不解的看向她。 杨雪:“我听说了你的事儿,你正在抚养三个儿女,其中两个儿子是抗洪中牺牲的烈士遗孤。” 照辉:“你从哪儿听说的?” 杨雪:“这种优秀事迹部队里应该大力宣传的,现在很多即便是各方面成绩都很优秀的同志,也缺乏这种奉献精神。官职和军衔对于一个军人到底能衡量出什么,我真不明白……” 照辉:“奉献精神有很多种。你父亲不就是个例子,当年杨旅长参加边防部队珍宝岛自卫反击战时,听说连刚谈的婚事都推了。这不也是牺牲自己的幸福,为国家奉献吗?” 杨雪眼前一亮:“你是怎么知道的?” 照辉:“咱们师我最敬佩的就那几个参加过实际作战的,杨旅长就是其中一个。” 第54章 杨雪望着照辉那张可以算是英俊的脸,有一小会儿出神。 照辉避开杨雪的眼神,这神态让他不自觉想起晓青。他上下粗略大量一下杨雪的着装,粉色短袖加半裙,搭配着特别顺眼,照辉琢磨那丫头要是穿成这样应该也很漂亮。 碧水天温泉度假村。 陆晓青被通知升调到宴会厅做大堂经理,晨会上大家窃窃私语,跟她关系较好的一个男宾部服务生告诉她,大家都在传她是陶书记的私生女。晓青不置可否,她知道宴会厅的大堂经理是个非常重要的职位,自己一点经验都没有,她不知道是经理脑子进水了,还是那个人。想到这,她笑了,‘脑子进水……’她回味起照辉用这词说自己时可爱的模样。 午间休息的时候,晓青在自己新的办公室里,拨打陶化年的手提电话。 晓青:“你们是什么意思?” 化年:“什么什么意思?讲电话连个称呼都没有,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姓陆的教你的!?” 晓青:“…,陶书记,你背着我,请我家人到酒楼谈话,还说劝我跟你们一起住,我不明白,是我之前的意思没表达清楚?还是咱俩沟通有障碍?” 晓青:“…,陶书记,你背着我,请我家人到酒楼谈话,还说劝我跟你们一起住,我不明白,是我之前的意思没表达清楚?还是咱俩沟通有障碍?” …… 化年尽量平和自己的口气:“晓青,我不知道你妈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是咱们毕竟亲父女,你都二十好几了,说话考虑事情还是这么小孩子气,就算你恨我,不跟我来往都可以,你不能糊涂到找那么一个人,就交代了自己的后半辈子!” 晓青:“我自己做什么,要什么,我自己清楚。” 化年:“你清楚?你到底清楚什么?他的年纪快赶上我了,他离过婚,他在部队天天混日子,家里面还有俩个不成器的儿子替别人养着,他这种人你跟着他有什么前途?” 晓青咬着牙说:“不是所有人,为了前途什么都能不管不顾,在我眼里,他比某些有前途的人强得多。” 化年嗤鼻:“大小不过是个穷当兵的!” …… “我妈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是个穷当兵的!” 晓青说完将听筒摔到电话上,她无奈的想,打这种电话实在白费力气,毫无意义。 这天晚上,照辉又睡在办公室里没有回家。晓青给兄弟俩个做完晚饭,拿扫把清扫院子里的落叶,小海吃完跑出来问:“他呢?又不回来了?” 这天晚上,照辉又睡在办公室里没有回家。晓青给兄弟俩个做完晚饭,拿扫把清扫院子里的落叶,小海吃完跑出来问:“他呢?又不回来了?” 晓青皱皱眉,没有言语只是摇头,然后问小海:“离考试的日子还有几天?” “三天。” “都复习好了?” “差不多了,哎姐,明天我想吃你蒸的豆沙包,以前每次吃那个,我就考得特别好。” “好,明天给你蒸。” 小海凑过来,瞄一眼在里屋吃饭的陆峰,低声说:“姐,其实想想,你嫁给他挺好的,总比他娶别的女人回来虐待我们强!” 晓青用胳膊肘顶他一下:“他是谁呀?没大没小!” 小海停了片刻,又说:“姐,其实我哥,也挺好的……” 晓青打断他:“再说,明天豆沙包就没的吃了。” 小海说得得,我惹不起您,我还是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吧。说完溜溜跑出大门,跟叮当约好了去同学家打游戏机。 陆峰出来,撩起裤腿坐在台阶上,然后拿眼睛盯着晓青的后背。 晓青扫完院子,准备进屋收拾碗筷,陆峰拉住她问:“你们怎么了?” 晓青:“没怎么。” 陆峰:“吵架了?” 晓青:“没有。” 陆峰:“那他不回来?” 晓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陆峰去地方部队离家很远,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并且嘱咐小峰要经常打电话回来,写信也可以。陆峰眼中瞬间波动开来,但他后来什么也没说,湿红着眼眶,迅速跑回自己的屋里。 晓青来到堂屋,拨通寻呼台的电话:“你好,请帮我呼95117,对,姓陆,留言今晚湖边等你,不见不散。不用回电,好的谢谢。” 照辉在部队的办公室里,支起一张后勤部借来的折叠床。他哼着小曲舒服的躺下,把报纸拍在脸上,今晚特别静,在腰间摸了摸传呼机,一整晚都没动静,他拿出一看,没电了,而充电器又放在家里……他坐起来,拿起电话,想往家打一个,但是犹豫着又放下了。从兜里翻出一包烟,空的,手里紧紧攥了一把,用双手搓了一下沮丧的脸。 天气转凉,夜间的风吹在人身上浑身发抖。晓青坐在湖边的那唯一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眼眸望向墨色的湖水表面,风吹动波纹,能听到声,却看不到影。 静静坐了一小时之后,腿有点发麻,于是她站起来溜达,围绕着两颗柳树之间,做8字形环走。偶尔有经过的人,也不知道认不认识,彼此都看不清脸,湖边这条路的路灯最近坏了,晓青站的这个位置黑茫茫一片,但是她可以看清楚这条路的尽头的岔口,那里灯火通明,那里没有一个人影。 第55章 静静坐了一小时之后,腿有点发麻,于是她站起来溜达,围绕着两颗柳树之间,做8字形环走。偶尔有经过的人,也不知道认不认识,彼此都看不清脸,湖边这条路的路灯最近坏了,晓青站的这个位置黑茫茫一片,但是她可以看清楚这条路的尽头的岔口,那里灯火通明,那里没有一个人影。 晓青靠在一颗树上,合起眼睛,有些困。脑海里面想起了陶化年,想起了照辉的那句没有他怎么会有你。辉哥曾经说过,血缘这种东西就是斩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晓青心里默默问着:妈,他究竟有多坏,你让我这么恨他…… 晓青经过了一整晚的思考,终于走出了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一步。 她把陶化年一家约到了一个饭店里,带上小峰和小海,并且打电话告诉了照辉饭店的地址。照辉是最后一个到的,进来一看,大家都坐好了。左边这一排陶化年三口,惊讶的看着他,右边是晓青和兄弟俩。看见这阵势,头都大了,照辉用眼睛询问着晓青这是搞什么鬼,晓青回一个微笑,拿把椅子让他坐在中间。 然后晓青起身端着茶壶说:“上次大家聚会我没有来,这回人都到齐了,今天咱们两家人彻底认识一下,再好好吃一顿,林姨,来,点菜吧。”林眉接过菜单时还有点尴尬,饭桌旁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觑,没一个先开口的。晓青打开一瓶白酒,给照辉和化年的酒杯里倒满,坐下来眼睛看着对面的化年,一直盯着他看了很久,而后起身,端起自己的杯子举到化年的眼前,温声说:“爸,我先敬你一杯。” …… 陶化年彻底愣住了,这是多年以来晓青第一次喊他爸,并且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他说话,他没能立刻做出反应。林眉用身子碰了碰他,化年才端起酒杯吐出个哎字。 照辉观摩着陶化年三口的模样,似乎跟他一样,猜不透晓青的心思。他在桌子底下用膝盖轻轻碰了碰晓青的腿,可晓青不但没看他,连反应也没有。然后他看到晓青起身,以热情的笑脸招呼着她口中陈世美的父亲,给小天介绍自己的另外两个弟弟,然后冲着化年的方向又举起杯子:“爸,上次多亏您在部队里走了关系,才隐瞒下拘留所的那件事,我再敬您一杯。”晓青说完一饮而尽,化年依然不知所措。 照辉观摩着陶化年三口的模样,似乎跟他一样,猜不透晓青的心思。他在桌子底下用膝盖轻轻碰了碰晓青的腿,可晓青不但没看他,连反应也没有。然后他看到晓青起身,以热情的笑脸招呼着她口中陈世美的父亲,给小天介绍自己的另外两个弟弟,然后冲着化年的方向又举起杯子:“爸,上次多亏您在部队里走了关系,才隐瞒下拘留所的那件事,我再敬您一杯。”晓青说完一饮而尽,化年依然不知所措。 “林姨,”晓青又举杯,“其实我心里挺高兴的,能再次遇到你们,这应该就是缘分,不论怎样,感谢你以前对我的照顾,这一杯我敬你。” 林眉马上站起身:“晓青,别这么见外,你是化年的亲生女儿,就等于是我的亲生女儿,也许你不相信,我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你!” “我相信!”晓青诚恳并快速的回应,让林眉更加语塞。 “林姨,爸,”晓青继续说:“一直以来我对你们的态度很不好,那是我小不懂事,希望你们别记恨我……” “不会。”这次说话的是陶化年。 晓青看着化年的眼睛,眼里满是愧疚,当然其中也并存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她深深的倒吸一口气,脑海里涌现出过去与他相处的一点一滴的记忆,模糊又深刻,遥远又清晰。 照辉侧面看着她的脸,被第一次瞧见一向坚强有韧性的丫头眼眶红润的样子惊着了,晓青旁若无人的与化年对视,让气氛顿时更加迷离。 照辉接着不知是哪句话开了口:“就是吗,这多好,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能有多大仇。”晓青立刻看向他,眼里那流不尽的柔情,只有照辉那个角度才能看到。照辉倒显得更拘束。 片刻,化年打断他们的对视:“以前的事,不提了,往后都开开心心的,各自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照辉跟着说:“还是陶书记明大义!” 后来,化年和照辉你一杯我一杯,频率越来越快,谁也劝不住的架势。 那天的饭局特别愉快,陶化年也高兴得不得了,最后他问晓青是不是想跟他们一起住,晓青没有立刻回答是或不是,只是说等弟弟小峰参军以后再说。 大伙走出饭店,化年特地把照辉拉到一旁,借着酒劲,说:“陆兄,多亏有你,你不知道,我这辈子,今天晓青第一次给我倒酒,还冲我乐好几次。” 照辉也喝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陶兄,不是我夸她,你真是生了一个好闺女!脾气好,品、品行好,长得好,尤其是,特别会疼人!” 化年微笑着盯着晓青的方向看,眼里射出骄傲自豪的光芒。 …… 四人打车回来,晓青让兄弟俩去睡觉,然后把已经不能走直线的照辉扶到床上,替他脱了鞋和袜,问:“想喝水么?” 照辉摇摇头,闭着眼。 “真的喝多了?” “真的喝多了?” “……没有。” 晓青把手搭在他的额头上,照辉把那只手拿下来,仍然闭着眼,说:“等陆峰走后,你也搬走吧,回你爸那边住……” 第56章 “你说什么胡话?!” “你别插嘴,先听我说!”照辉睁开眼,坐起身,看她一眼后低着头继续自己的话:“我配不上你,咱俩结婚是不可能的,以后你到了你爸身边,你就见识了,好男人多的是,你想找什么样的都有!……” “……” “你之所以觉得我好,就是因为你很少出家门,天天跟井底之蛙一样,眼界就碗口那么大,你现在年纪还小,你所理解的情爱和婚姻,实际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辉哥!……别说了,一切都是我自己乐意,我喜欢你,爱你。” 照辉急了:“你喜欢我什么!你爱我什么?!喜欢我离过婚,还是喜欢我是穷光棍?!” “喜欢就是喜欢,不管你什么样子。” “你真是脑子进水了,有好日不去过,非挑这烂道儿走。” “……” “……” “如果跟我结婚,你觉得以后的日子不会幸福是么?” “这婚还没结呢,我现在就一头烂包了,你说我还敢想以后?” 晓青沉着脸,盯着桌上一个杯子上的花纹,眉心已经拧到了一起,此刻感觉心越来越沉,重重地落在胸膛里,“辉哥,在秀明姐家,你说过对我负责,还算数么?” 照辉沉默了,掏出烟,两脚登上鞋走到窗前,打火机没气了,他拾起一盒火柴来,硬着头皮说:“哦,拿这话等着我呢!”照辉满屋子转了两个圈,抽完一根烟,从窗口仍出去:“我他妈就是自己作的!” 抬头望了眼没一颗星星的漆黑的夜空,晓青走过去搂住他后背,照辉马上拉开她的手,拿了件外套,快步走出大门…… 第二十二章 照辉第二次做了手术以后,在医院住了半天,他没有告诉家里,来病房看他的只有杨雪一个人。 接下来的几天,照辉都刻意不跟晓青说话,时常有意回避她的眼神。做完手术之后,头部时不时总疼,这让他脾气更加暴躁,一点看不顺眼就发货,尤其是,总挑剔晓青的不是。 一早,小海嘴里叼着豆沙包,坐上照辉的摩托车,出门之前,跟陆峰一个紧紧的拥抱,然后说:“哥我考试就不送你了,你到了那边部队要常跟我联系,等我放假了,说不定就去看你!”今天是中考的第一天,照辉亲自送他去考场,一路上嘴里哼着大街小巷上流行着的歌曲星星点灯,小海让他别唱了,头晕。照辉说这是让你放松心情,小海说你唱得我头晕目眩的,我考不好就赖你! 照辉吊起嗓子:“嘿——!你哥当初没考上,就赖我在家打台球,你们哥俩真是亲的!拉不出屎赖茅坑,睡不着觉赖枕头。” 照辉送小海回来,晓青叫住他,问额头上的纱布怎么还没摘掉。照辉也不看她,只搪塞着说:“这不是为了装病号么。” 陆峰冷眼旁观的看着两个人诡异的气氛,一直延续到送他到火车站。 在候车室,照辉把陆峰准备的行李放在座位上,嘱咐他一路小心,到了往家打个电话。晓青在火车站里买了水和泡面塞到他包里,然后拉起陆峰的手,说多保重,自己好好照顾自己。陆峰瞥了一眼一旁的照辉,马上缩回手来。 照辉问他钱带够了么?并嘱咐他缺钱了就电话通报,崩一个人在外什么都省着。照辉看两人都不言语了,说了句:“路上得十几个小时呢,我去那边给你买份儿报纸。”然后识相的走开。 陆峰看着晓青的脸,他看到了不舍与疼惜的模样,于是眼眶里打转,上前两步轻轻搂了一下晓青,说:“姐,你永远是我姐,我会想你的,给我写信。”晓青点点头,最后听见陆峰特别弱的声音说了句:我走了。 …… 陆峰上车以后,她呆呆地望着照辉挺拔的后背。那一年,那一天,就是在这个候车室,同一个身影,让她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深渊……几年了,时光匆匆过,是岁月能够攒到幸福?还是一切又要回到原点。 照辉转过身时,晓青已泪流满面…… 从车站回来,照辉没有跟晓青说话,回到自己的屋里,关上门,对着镜子,把头上的纱布撕掉,用手纸胡乱擦擦伤口,找出来平时集训大会才穿的配有大檐帽的陆军干部夏季军服,整整齐齐的套在身上,然后拨打陶化年留给他的一个手机号码。 照辉把他约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茶楼。 化年进门就微笑着与他打招呼,落座以后,照辉知道要说的内容艰涩难开口,但他还是选择开门见山:”陶书记,我今天就直话直说,我跟晓青之间,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已经超过了父女之情,我们情投意合,而且打算结婚,这事儿我上次就应该跟你说清楚,赖我。“ 化年的脸色渐渐没了笑容,甚至变得阴沉,但是他没有立刻回应。 照辉:”晓青是个好女孩,我知道我配不上她,我离过婚,家有两个儿子,贫下中农层次的生活水平,物质上我不能给她更好的,但我可以保证对她好一辈子。“ 照辉:”晓青是个好女孩,我知道我配不上她,我离过婚,家有两个儿子,贫下中农层次的生活水平,物质上我不能给她更好的,但我可以保证对她好一辈子。“ 照辉后来没有看着化年,继续说:”其实,这么多年过来,我已经离不开她了。希望你能理解我们,成全我们,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给她幸福,绝不让她受委屈。“ 第57章 化年低着头,端起茶杯慢慢抿着,然后他开口:”我不是很明白,依照你现在的情况,你能够给她什么幸福?既然你不把她当女儿,要当一个女人想娶她,你觉得怎样她才不算是受委屈?日益操劳、在外辛苦挣钱,回家把持家事,还要省吃俭用,伺候老小,这都不算受委屈?“ ”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连高中大学都没有上过,就早早嫁为人妇开始了艰辛的后半生,这不叫委屈?……陆兄,你我都这把年纪了,你也经历过婚姻家庭,应该了解对一个女人真正的幸福意味着什么,她年纪小阅历少不清楚生活中的这些事,可你不能跟着她一起犯糊涂!“ “……” ”虽然我过去也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当年你能收留她,我从心里很感激你,但是要我同意你们两个结婚,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不清楚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但是陆兄我劝你就此止步,如果你对我女儿是真心的,你就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才是对她最好!“ ”……“ ”不瞒你说陆兄,我早就替我女儿选好了对象,是我过去带过的一个学生,前两年从国外深造回来,现就任市卫生局规划科科长。小伙子人品不错,有机会我帮你们引荐引荐,其他的我今天就不多说了,本以为之前我太太的意思你都听明白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糊涂。陆兄,做人不能只顾自己,你也是当了她几年养父的人,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好好想想吧。“ …… …… 照辉从茶楼出来,没立刻回去,绕到湖边,静坐很久。湖面上的风吹得一点也不凉快,心里闷得像是怎么着都透不过气来, …… 第二天。 陆家老式的宅院,院落见方,屋檐下的一束束的“斗拱”,由斗形木块和弓形的横木组成,纵横交错,逐层向外挑出,形成上大下小的托座。两扇窗户中间,向外侧露着的梁柱颜色脱旧了,晓青站在窗台上,一手抠住框边把手,正在用红漆重新粉刷。刷子由上到下在柱体上游走,伴随着屋子里录音机传出的动听旋律: 从来不怨命运之错/不怕旅途多坎坷 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错了我也不悔过 人生本来苦恼已多/再多一次又如何 若没有分别痛苦时刻/你就不会珍惜我 千山万水脚下过/一缕情丝挣不脱 纵然此时候情如火/心里话儿向谁说 我不怕旅途孤单寂寞/只要你也想念我 我不怕旅途孤单寂寞/只要你也想念我 照辉从部队回来,走进院子,就瞧见这副景儿。 杨雪给他呼机留言去第二次做手术的医院复查,他心烦懒得去。上午出操过后主任找他谈话有意要调他去远郊装甲86师参加防化特训演习,这摆明是玩我!老子又不是防化兵。照辉越想心越赌,天气又闷热,他脱掉外衣和长裤,话也没说,打了一盆水直接钻进小屋。晓青从窗台上蹦下来,一边说:”你要冲个澡么?小屋有一面墙的水泥还没干透,出来院子冲吧。“ 照辉又端着水盆肩膀扛着毛巾走出来,想了想,把裤子套上,只拿毛巾沾湿了擦擦上身。心里还思考着部队的事儿,这他妈不知道又得罪谁了!整修院子还没完全弄好,陈庆最近不见人影,照辉也撒手不管了,只有晓青一个人干活,收拾。照辉看着她乐此不疲的模样,硬着声说:“哎,你还不赶紧的,搬你那当大官的亲爹家住去,跟这儿瞎忙活什么呢,别干了,等我有空了我再收拾。” 晓青笑了笑,停下手坐院子中央摘菜,淡定的说:“我可没说要去。” 照辉愣了愣,说:“下午收拾收拾东西,要不然我给你收拾?!” 晓青停下动作不言语。 “摆着一个当书记的爹不要,非躲这儿当老妈子,你这是扮灰姑娘呢!” “辉哥,你又怎么了?” “我能怎么着,我好着呢!”照辉说完三两步跨进了晓青的屋子,从衣柜顶上够下来一个箱子,打开她的衣柜门,把她的衣服都摘下来,往箱子里扔。晓青站在门口看着他问:“你这是干嘛?” “我能怎么着,我好着呢!”照辉说完三两步跨进了晓青的屋子,从衣柜顶上够下来一个箱子,打开她的衣柜门,把她的衣服都摘下来,往箱子里扔。晓青站在门口看着他问:“你这是干嘛?” “送你走。” “让我非走不可吗?” “对非走不可。赶紧找你亲爹去,人家是市政协主席,大区部级干部,有这种亲爹是你的造化,赶快去团聚吧,啊,没准以后我还得借你的光,指望他给我上调中央军委呢!” 晓青皱起眉头,看着照辉自己在那里忙叨,她轻轻说叫了他一声:“辉哥。” …… 后来晓青拎着行李,没有去陶化年家,而是到单位找了一间职工宿舍临时住下来。 那晚,晓青走以后,照辉给小海点钱打发他出去吃,自己坐在院落的台阶上,抽烟,发呆,他把旁边立着的一瓶酒打开,大大闷上一口,由于一天都没吃东西,酒到胃里干烧得滚烫。 晓青坐在宿舍的单人床上,这天同样没吃任何东西,夜黑的时候,她无尽的回忆着与辉哥发生的所有事情,她竟然在车站忍不住哭了,似乎是展怡去世以后第一次流泪。她痛恨没用的眼泪,不喜欢自己这样脆弱,但是此刻,内心有一种从来没感受过的疼痛,让她好想放纵的软弱一回。她感觉自己已力不从心,她看到了辉哥跟她在一起的痛苦,她更加悲凉与无奈没有办法替他承受。 第58章 妈,我该怎么做…晓青用手臂捂住眼睛,又一次无声的泪如雨下。 也许她跟照辉,再也不可能了…… 也许她跟照辉,再也不可能了…… 她犹豫着拿起电话,想知道辉哥此时在做什么,想不想她,是否跟她一样痛苦,更想知道照辉还喜不喜欢自己。 而真的打过去,电话却无人接听。 照辉带着点醉意,到赵武家打牌,一整晚,都不能集中精神,他总恍惚感觉到晓青就站在他身旁,如往常一样耐心等着他打完牌回家…… 今天还碰巧遇上了李大天,真是倒霉催的!那王八蛋站自己身后抗歪脖,似是有意无意与自己搭话,专拣难听的说:“我说辉子,你都成咱们胡同里风云人物了!好嘛原来你还真是金屋藏娇…!真看不出来你有这手?!哎,你们家那、黄花大闺女,是不是早就被你辣手摧花了?”照辉甩出一手牌嘴上当仁不让:“赫操,你他妈还真知道俩成语,我们家金屋藏不藏娇关你蛋事儿,有能耐你也藏啊,竟拣别人穿过的旧鞋还觉得倍儿美。” 众人大笑,李大天气得,从背后一脚蹬在照辉的肩膀上,照辉摔下牌骂他狗日的与他撕打成一团,先是伸出长腿一脚踢在李大天脸上,紧接着双手抓着他的头往旁边的树上摔。他妈的新仇旧恨一起算!来吧兔崽子,照辉冲李大天吼:“作死呢你!”军用大皮鞋利索的踹在对方小肚子上。李大天嘴里说我操你妈的拼命的反击。其他人费劲把两人拉开,但是李大天已经满脸挂了彩,东倒西斜的被人拖走,照辉的腮帮子被他捶了两拳,身上倒没碍,就是太阳穴那的伤口被他抓了一把火辣辣的泛疼。 小海回到家见晓青不在,以为值夜班去了。第二天中午满院子喊着晓青,喊着饿,照辉从部队回来用饭盒打的部队食堂的饭菜,小海吃这吃这说难吃死了。照辉气氛的放下筷子告诉他:“你姐搬走了,去她亲爸那边,以后不回来了。” 小海立刻跳起来:“是你把她气走的吧?!” 照辉叹口气:“你知道个屁!” 小海说着说着又坐下:“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你们吵架了吗,前几天是你晚上不回来,现在轮到她了,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我猜肯定是赖你?” “对,都他妈赖我!” “就赖你!你不回来我姐这几天都没有笑容,干活魂不守舍的,哦有天晚上,她好像还出去找你了,早上四点多才回来,说没见到你!” “……” 最后,小海说:“爸你再给我点钱,我姐要还不回来我就外面吃了。” “你外面吃去了那我呢?” …… 这几天晚上,晓青下了班都早早回宿舍休息。陶化年找过她,但是她不想见,不想见任何人,做任何无关紧要的应付。 坐在窗边看着月落到日出,晓青起来洗漱一番,乘车来找陆秀明。 秀明家人都在,她看着晓青布满血丝的眼,欲言又止,最终把她带到楼下小区边角的一处小亭子坐下。 秀明家人都在,她看着晓青布满血丝的眼,欲言又止,最终把她带到楼下小区边角的一处小亭子坐下。 晓青轻着声音说:“秀明姐,辉哥让我去找我亲生父亲,他不让我住在家里,也不跟我提结婚的事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秀明听完自然先是诧异:“啊?—你们,怎么回事儿到底?……”秀明盯着晓青惨白的脸色,没有聚焦的眼神,以及略微红肿的眼眶,叹气:“你这样子真是吓到我了……我说什么来的?!一时冲动吧,怎样,他那冲动劲这么快就过去了?” 晓青定定神:“秀明姐,你是不是找过辉哥,又跟他说了什么…” 秀明当即跳脚:“我压根儿就没搭理过他!上次他不说了么,让我别掺和你们家的事,我才懒得理他!” 晓青脑子转了转,不是秀明,那一定就是陶化年了。 秀明严厉的斥责:“你们的事,我实在是没本事管,未来是好是坏,都随你们!我也不是硬要阻拦你们,我就这么一个弟弟,说到底怕他吃亏没别的。” 秀明告诉晓青她现在想开了,只要晓青能给他们陆家生个一男半女,继承香火,她就知足。然后秀明眼睛看向晓青的肚子:“怀没怀上?!”… 晓青马上面泛羞色。她把带来的礼物送到秀明手里:给她买了一件入秋时穿的开衫线衣,还有给照辉姐夫的两条烟。秀明望着纸袋里面的东西,深深叹口气。 秀明带着晓青来到医院,化验结果拿出来后,秀明再次向医生确认:“真的没怀孕吗?”看着医生点头,两人同时失望,临走前,秀明悄悄问大夫,晓青是否可以正常怀孕。 秀明带着晓青来到医院,化验结果拿出来后,秀明再次向医生确认:“真的没怀孕吗?”看着医生点头,两人同时失望,临走前,秀明悄悄问大夫,晓青是否可以正常怀孕。 陆峰从湖北打电话回来告诉照辉一切顺利,还没等他再问别的,就听陆峰说让我姐接电话行吗,照辉沮丧着勉强着说她值夜班。小峰似乎依旧是跟他无话可说,聊不到三句双方都没了声,索性挂上电话。 小海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照辉来到东屋,打开台灯在晓青的床上坐下,反复想着以前他听到的那些话,什么崇拜自己,当自己是英雄,第一眼看见就认定了……也许正是这些动听的话,把自己冲昏了头。 第59章 他抬头看见门上挂着的一件白色衬衫,想起晓青形容在火车站时自己的样子,那时候他妈的刚被媳妇甩了,能有什么好模样!况且,谁没穿过白衬衫啊!照辉起身把门上挂着的衣服一把拽下来,哦老子穿什么你穿什么,你就不能弄条裙子把自己打扮的跟姑娘一样! 照辉此时更加清晰的分析出晓青绝对不是自己喜欢,能让自己心动得无法抗拒的那类女人。对,她充其量就是女孩,根本不是像王萍、林玉芬那种风骚妩媚的让人欲罢不能的女人! 一个屁大的小女孩,懂什么是情爱吗!喜欢,爱,这俩词说出来太容易了,上下嘴皮子都不用碰。不就是你从小被亲爹抛弃,迫切想要个有爹的家吗?嫁给我,齐了,爹也有家也有!真她娘的照辉服了自己,这都能贯通一起。 照辉走到院子,门灯下看见了几个油漆桶摆在那儿,院里是洗干净没人收的衣服,小海洗完澡换下来的脏内衣臭袜子丢在渔池子旁边的盆里。 额头的伤口又疼了,他给自己点根烟告诉自己烟能止疼…… 清早,照辉刚合眼不久,呼机响了,有留言:陆照辉,别忘记来诊所换药。照辉失望的,一把将呼机仍到桌上,由于用力过猛,呼机顺着滑到地上,后盖一下被摔开。 照辉马上起身捡起来装好!看着银色壳子的小东西,上面沾了土,他随手拿起枕巾擦干净。 傍晚从部队下班出来,照辉跟小海到饭馆吃饭,酒足饭饱,俩人勾肩搭背的往回走。入秋了早晚渗凉,但是街上出来遛弯的人也不少,小海嘴里接着照辉刚才哼的曲调,提议说:“爸咱去湖边转转?”照辉想了想,说不去。然后他又顺理成章的想起了晓青。 回到家陆秀明来了电话,告诉照辉晓青找过她。 秀明:“你把她给赶出去啦?” 照辉:“啊,这不正和你意。” 秀明:“这是堵什么气呢?!” 照辉:“没赌气,你说的对,我们俩差那么多,根本不可能。” 秀明顿了顿:“既然这样,那你跟她说清楚,我看她还没死心。” 照辉挂上秀明的电话,到晓青屋里随便装了几样东西,然后打电话给她办公室里,没人接,后来又打一遍,职员告诉了她居住的房间电话号码。 “喂,是我,过二十分钟出来,我在大门口等你。” 晓青挂上电话,惊喜的楞上一阵。她从床上蹦起来,洗了把脸,涂上擦脸油。迅速换衣服来到大门口。 等照辉骑车停下时,晓青双手在身后紧紧握住,脸上显现出一些内心激动的神情。照辉却愣住了,因为晓青正身着一身粉色小花的长裙,缓缓向他走来…… 两人互相沉默着注视对方,住一起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这样对视。几天不见,好像这时间是几年。 晓青瞧他盯着自己半天不说话,走进一些,把车把上一个小袋子拿下来翻看是自己的东西,于是问:“特地给我送这些来吗?” 照辉沉默着。 晓青告诉他不用特地跑来,这些暂时用不到。说完风吹起一缕头发,几根被挂在嘴角。 照辉目视着她单薄的衣裳,说:“单位宿舍要是住不惯,就去找你亲爹去。” 晓青错愕了,皱起眉:“辉哥要是不让我回去,我就住这哪也不去。” “你赌什么气呀你!” “我这不是赌气,辉哥……是我哪做的不对惹你生气了?” 照辉手里夹着没点的烟,异常烦躁:“哎你这丫头怎那么轴啊!非得跟我杠上了!” …… “辉哥,我对你的心……” “行了行了要不……咱俩都各自冷静一阵先,行不行?” “我一直都很冷静。” “我需要冷静!” “……”晓青此刻没有刚才出来前的心情了,她静默着看着照辉,对方却被看得手足无措般,连忙转身推起车:“行就先这么着,你回去吧……” “辉哥!” 晓青抱住照辉的后背,整个身子紧紧贴过去,她辗转难眠几天几夜,她了解这个人,她不能让一个转身断送掉她几年来一直欣欣向往的幸福。 …… “辉哥,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晓青坐上后座,照辉犹豫了,但还是发动车子。 第二十三章 没骑多远在一片寂静的树林子旁,晓青让他停下,拉着他进到树丛里…… 在树林里前所未有的经历,让照辉觉得这应该是一辈子刻骨铭心的事,他太诧异晓青的一举一动了,但是理智最终没能抑制他那颗已经动了的心,他任性的不去想和这个小女人的将来会怎么样。 照辉搂着晓青坐在树底下,月光可以从缝隙里照进来。晓青问是不是陶化年找过他说了什么,照辉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赫,没有你不知道的!”… “我就知道他会瞎搅和,打着亲爹的旗号为难你。” “诶?这么精,谁敢娶你?!” 晓青笑着看向天空:“不是我精,是我了解他,也了解你!像他那种人,利益攻心,名誉在首位,当年为了升官,什么都能利用。” 照辉不解:“你不是认他了吗?还这么说。” 晓青告诉照辉,陶化年原来倚仗林眉父亲的关系,从省厅级升到直辖市部级干部,后来被两次降级,林父死后又官复原职了,他这个时候承认自己这个私生女,估计位子已经坐稳,影响不到他什么。 第60章 化年应该是在<a href="" target="_blank">官场上特别会做人,也会玩弄权术,所以晓青不希望照辉跟他有过多接触。 晓青:“我猜是我妈总托噩梦给他,让他心神不安,所以才说想找机会弥补我,来安抚他内疚的心吧。” 晓青:“我猜是我妈总托噩梦给他,让他心神不安,所以才说想找机会弥补我,来安抚他内疚的心吧。” 照辉:“这你也知道?!” 晓青:“哎,我本来是想回那里住几天的,想好声好色劝他们同意我们的婚事,没想到,他倒先来找你!” 照辉:“哦!你是为了我们的事儿才认爹的?!” 晓青低着头小声且认真的:“我根本不想认,可辉哥说没有他就没有我,想想也对……况且我真跟他断绝,他更会找你麻烦……” 照辉双手捧着她的脸抬起来,动情的看着,良久,然后说:“丫头,辉哥遇上你三生有幸。” 晓青眼波泪流涌动,缓缓靠到照辉的怀里。 夜里起风,照辉怕晓青着凉,要带她回家。晓青说先送她到住的宿舍收拾行李一起带回去。照辉把摩托车停在大门口,点上烟靠在车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大门里甬道的尽头…… 照辉站在车旁心里发誓,不能再让她离开自己。 十分钟…十五分钟… 还不见人出来,照辉望望里面,仍然漆黑一片,毫无动静。他拔下摩托车钥匙,进去找人。 里面很大,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于是进到一个亮着灯的大厅里,问值夜班的前台,职工住宿的地方在什么位置。前台小姑娘一听说他要找陆晓青,就亲自领着他过去。 晓青的宿舍门锁着,照辉担心是不是晕倒在屋里,小姑娘唤来保洁阿姨打开房门,里面却无人,行李都在… 照辉着急了,转身跑出来满园子找人,他的叫喊惊动了保安。 ……… 晓青在宴会厅后侧一个角落被找到,当时不省人事,照辉抱起她时,拖住她脑后的手感觉到了满是鲜血…… 晓青被送到医院,人已昏迷状态。医生为她处理脑袋的伤口,照辉焦急的等在门口,惊慌失措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碧水集团的人跟来说,他们猜测是故意伤人,已经报案并且通知了陶书记,最后问照辉跟晓青是什么关系,照辉满眼的疲惫,烦躁的答复一句她是我未婚妻。 他们来的是部队医院,照辉出示军官证,把晓青安排到了特需病房。手术缝合以后人还在昏迷中,照辉问大夫有没有生命危险?人什么时候能醒?还有哪受伤了?大夫说:“你别着急,就头部有硬伤,生命危险没有,只是何时能醒还不一定,先住院观察吧。” 照辉弯着后背低着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陶化年和林眉赶过来,起身想打个招呼,化年没有以往那种好态度,草草看他一眼就跟碧水集团的人了解情况去了。 小海在旁边坐不住,脚一直踢着椅子腿儿,问他究竟怎么回事,我姐到底能不能醒过来。照辉骂:别他妈烦我! 后来他看到陶化年向他走过来,脸部的表情好像扭曲了,掷地有声的问:“昨天夜里你带她去哪儿了?” 后来他看到陶化年向他走过来,脸部的表情好像扭曲了,掷地有声的问:“昨天夜里你带她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照辉始料未及,他尴尬的开口:“…就,去附近那个…什么公园溜达一圈…” 化年冷着脸:“我听说她去单位的宿舍住了,这是怎么回事?”照辉头偏向一边没说话。 “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刚才已经跟他们说了,我在门口等晓青回她宿舍拿行李,结果半天不出来,我就进去找,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晕到在地,头部流了好多血。” “你只在门口等她拿行李?有别人在场么?她为什么会被人打晕?” “我怎么知道,你审犯人呢?!”照辉也不客气了,望一眼病房里面,还在做检查暂时不让家属进,窗子只能看到病床上用被子盖住的脚部。 化年停顿一刻,继续说。 “总之我会查清楚,如果真有人故意害我女儿,不管他是谁,我绝不会饶他!” 照辉不再听他扯淡了,转过身来一直注视着窗子里的一举一动。他此时心乱如麻,他想马上进去,看看晓青的脸,摸摸她,抱抱她,他又开始一遍一遍后悔,怎么自己当时没跟她进去!或是拿什么行李,应该直接回家!面对这样的情景,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他不想听陶林夫妇的盘问与议论,只希望晓青没事,快点醒过来。 病床上的人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林眉带了吃的过来,让照辉回去休息,他说:“没事儿我部队已经请好假了。”林眉说:“你先吃点东西。”照辉摇头,他坐在床边,握住晓青被打上输液针的那只手,冰凉凉的,晓青的头部绑了一圈纱布,脸上没有血色,双眼安静闭目,眼珠丝毫没有波动的迹象,鼻子插着气管。 病床上的人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林眉带了吃的过来,让照辉回去休息,他说:“没事儿我部队已经请好假了。”林眉说:“你先吃点东西。”照辉摇头,他坐在床边,握住晓青被打上输液针的那只手,冰凉凉的,晓青的头部绑了一圈纱布,脸上没有血色,双眼安静闭目,眼珠丝毫没有波动的迹象,鼻子插着气管。 第61章 化年从主治医师那里出来,走进来扫视一遍屋里所有的人。坐在窗台上的小海跳下来,对着陶化年问:“大夫怎么说?”化年盯着照辉:“你出来一下。” 两人来到医院外面,照辉掏出烟来递给化年一根,他犹豫一下,接过来点上:“医生说,脑部外伤导致中度昏迷,何时能苏醒,要看病人的自身免疫与毅力。” 照辉:“那丫头毅力强着呢。” 照辉想起来,几年前那回跟晓青一起上山拉鸡饲料,她脚底板扎个钉子没言语,愣是跟着装完一车货,回来路上才脱鞋看伤口,好嘛,钉子穿了脚心了,还满不在乎的说怕耽误交货时间就没留意! 化年打断他思路:“我这两天问过她的同事,都说晓青人好,勤快,不多事,肯定不会有人针对她,是不是…你跟谁结仇了?” …… 照辉瞪起眼:“我能跟谁结仇?不是你这大书记又得罪谁了吧!” 化年一时没反应过来。 照辉继续说:“听说你们整个集团上下没有一个不知道晓青是你私生女的,你坐那么高位子,天天办公室喝茶,不帮手底下人办实事儿,难免一两个红眼的,狗急跳墙冲晓青下手…!” 照辉继续说:“听说你们整个集团上下没有一个不知道晓青是你私生女的,你坐那么高位子,天天办公室喝茶,不帮手底下人办实事儿,难免一两个红眼的,狗急跳墙冲晓青下手…!” 化年被噎得满脸发青:“总之我女儿跟你在一起就不会有好事发生!她那小拇指怎么断的?我还没找你算帐!…还有那天晚上,要不是你带她出去,她一个姑娘会那么晚在外面溜达么!你是不是应该负责啊?!” 照辉心想,当大官的果然都是老狐狸,这时候也不陆兄长陆兄短了!……“对,我是要负责呢!而且负责到底,负责一辈子,不管她得什么病变成什么样,…就算她醒不了……”。” 化年一哼,沉着声说:“如果她醒了,你最好离她越远越好。” 照辉:“……。” 病房里,晓青已经昏迷六天。 照辉一直坚持在病房守着她,偶尔一天林眉替他,说让他回去洗澡换衣服他才肯走。由于晓青中度昏迷,大小便失禁,护士给她插了尿管,大便需要人工清理。有一次护士没及时赶来,照辉自己把晓青的身体翻过来,一手顶着她的后背,一手清理床铺…… 林眉在门口见到这一景,心中感慨非常。她突然想,也许晓青…是真对这个人动了感情,并不是思想不成熟的懵懂或单纯的依赖……她看着照辉给晓青擦拭身体,内心无法平静地感叹:人一辈子几十年,能做到患难与共,又夫复何求? 在住院的第十天,陆晓青的眼睛从慢慢转动到缓缓睁开了…… 当时只有照辉在,他压抑着激动,嘴里喊着晓青的名字,但是病床上的人呆呆的望着房顶,过了十几秒又闭上双眼。照辉慌了,用手摇晓青的胳膊,但是没有任何回应,他马上出去叫护士,回来时,晓青闭着眼,躺在床上上身浑身颤抖,头部左右摇晃着,嘴巴张开一个缝。 当时只有照辉在,他压抑着激动,嘴里喊着晓青的名字,但是病床上的人呆呆的望着房顶,过了十几秒又闭上双眼。照辉慌了,用手摇晓青的胳膊,但是没有任何回应,他马上出去叫护士,回来时,晓青闭着眼,躺在床上上身浑身颤抖,头部左右摇晃着,嘴巴张开一个缝。 护士唤她名字,按住肩膀尽量让她保持冷静,放松。照辉一旁问护士怎么了,小护士没接话,用手摸上晓青的额头,然后告诉照辉如果这样再持续颤抖,她建议给晓青打一针安定剂,但是几乎不到半分钟,晓青就平静下来了。 但再次睁开眼睛的陆晓青,已经对周围的一切产生了极大的陌生感。 她从一些拼凑不完整的梦中醒过来,梦里看不到其他人的面孔,梦带给她的感觉只有恐慌、疼痛与耻辱感,她额头上积满了汗珠,眼神没有方向的游离着,病房里洁白的屋顶令她陌生,旁边好像还有个人一直在跟自己说话。 护士对照辉说:“你说话小点声,病人昏迷时间太长,刚苏醒,恢复意识需要一点时间,你别太急躁反而会吓着她!” 照辉乖乖的闭嘴,这时只听床上的人出声了:我在哪儿?我怎么了? 照辉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晓青,臭丫头,你终于醒了…你都要急死我了你!…” 晓青抽回手,坐起身,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说头好疼,脑袋里有根筋要裂开一样。然后转头看着照辉,又看一眼护士,接着又皱着眉头望着他,努力回忆着刚才梦里的看不见面孔的是不是这个人。 照辉:“你哪儿疼,头疼?” 晓青愣愣的点头。 晓青愣愣的点头。 照辉看着她看自己的眼神儿不对劲,慢慢地起身,靠近她一些,四目相对,“诶,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是不是想起来是谁把你打晕的…” “……谁打晕了我……你是谁……” 第二十四章 林眉与化年,还有碧水集团里晓青的两个同事都赶到的时候,照辉马上被挤到了后面。大家不可思议于此时记不起所有事情的晓青。 医生过来,询问晓青记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晓青慢慢摇头,又点头,说对这个名字感觉很熟悉,但不像是自己的名字。医生又问她还记得哪些事情,晓青如实回答,只有脑中总闪过的一些片段,但是具体理不清是怎么回事,也暂时想不起来以前的生活,人和事都很模糊。 第62章 医生走后,林眉坐在床边,温柔的拉起晓青的手,告诉她没关系,慢慢想不急。并给晓青依次介绍屋子里的所有人,介绍她自己的原名叫陶晓青,身旁是亲生父亲陶化年,那边身着军装的是她后来的养父陆照辉,还有她养父家的弟弟小海。照辉听她这么说,心里百般不痛快,用黯然神伤的眼神从人缝中注视着晓青,但是她只粗略看这边儿一眼,就对着林眉问她是谁,林眉一点不尴尬的介绍自己的身份。 两个同事对晓青问东问西,问她记不记得这个,记不记得那个,晓青只能大脑一片空白的摇头,化年见他俩话太多,嘱咐他俩先回去,改天再来看望病人,果然,书记一发话,二人乖乖退下。化年看一眼照辉,一屁股坐在晓青的身边,道:“闺女,连你亲爹都不记得了?” 晓青盯着他一会,又看看窗户那里站着的人,问:“我到底有几个爹?怎么还有个养父?” 化年一时语塞。 林眉说:“你父亲和你母亲早年就分开了,你从小一直跟着你母亲生活,后来你母亲去世,你就从家跑出来了,我们后来找过你好长时间,直到最近你去你父亲的集团里上班才碰上他,大概是你跟你养父家已经生活了6、7年了,晓青,你爸一直很疼你……你养父人也不错,他们都很疼你……你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小天,我改天带他来看你。” 晓青似乎是在努力接受着这些很陌生的信息,后来她一句话也没再问谁,只是表情十分痛苦的凝视着自己那已结疤的残缺的手指。她闭起眼睛,想努力回忆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但是此刻大脑任何信息都不给她,在黑暗的视线里,她找不到任何方向。 林眉为她到了一杯水,轻声温柔无比的说:“咱们跟你养父一家人前几天还一起吃饭,这件事你有点印象吗?” 晓青摇头,然后她看住这个亲爹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化年说:“都回去不行,你现在的情况,虽然醒了,也必须有个人照顾你。” 林眉说她留下来,毕竟女人之间有什么事比较方便。化年点头,并提议明天请个24小时护工来。 照辉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一切,最后,他走过来,走到床边开口,语气是不卑不亢的恳求:“麻烦你们二位先出去,我有话跟晓青说。” 陶林夫妇面面相觑,照辉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过病床上的人,就连说话也是。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里被震惊和莫名其妙的怒火充斥着,攥在手里的半包烟,根根全碎了。 化年要说话,被林眉拉住了,两人互看一眼,然后慢慢的走出病房,关上门。 照辉沉默站了一会,眼前的人,她的眼,眉,鼻子,嘴,英气的模样和白白的皮肤,还是那个他爱的、爱他的小女人!想到这照辉克制不住的,上前搂抱晓青,但是晓青第一时间的反应,却令他更加震惊! 晓青被他的举动吓到了,本能的一把推开他,力气非常大,并且惊呼一句:“你干什么!”… 晓青被他的举动吓到了,本能的一把推开他,力气非常大,并且惊呼一句:“你干什么!”… …照辉茫然的看着晓青恼羞成怒的脸色,不可置信的问:“晓青,你真不记得我了?!什么都忘了?!连辉哥都忘了!” “我已经说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你们让我好好想想,别总逼我,不行么!” “……” “我头好疼,不想说话了,你出去吧。” …… 照辉找到主治医生了解病情,医生说:根据检查报告初步分析,病人可能患了轻度的解离性失忆症,也许短期内会全盘失去记忆,这种症状发作很突然,患者无法回忆起先前的生活,或人格,或习性。此类疾病通常女性多于男性,年轻成年人多发。 医生:“病人在脑部受伤之前,还有没有受过别的什么刺激?” 照辉:“没有,她特别懂事,什么事都能想得开,平时从来不发脾气,今天这么跟我大声说话还是头一次!”照辉说到最后,显得委屈极了。 次日,医生又为晓青做了进一步检查,结果出来以后,他把化年、林眉和照辉,都叫到了诊室,问患者是不是很早以前头部就受过重伤? 三人错愕的对视。 化年:“怎么讲?” 医生:“在ct片中,通常,新鲜的脑出血应该是高密度的,片中是白的,亮,而陆晓青的脑部ct中,淤血是低密度的,呈现黑色,这说明是陈旧性的,大概是早以前留下来的血块,一直没有分解,这次脑部意外受伤,正巧使这个血块压到了神经。” ……… 照辉说这几年她头部从来没受过伤,化年思索着什么,林眉表示过去也没听说过受伤的事。医生继续说:“失忆症这类疾病发病人群也是少数,而且大多数临床分析都是某些方面受过强烈的刺激影响,康复治疗多半依赖外界引导,患者最近会因为失忆导致情绪浮躁都是正常现象,家属们应该耐心的帮助。” 医生讲了一些康复治疗的具体做法后,大家从诊室出来,讨论了几句,走到病房门口,就瞧见晓青正在拔手上的输液针。林眉马上进去阻止她,晓青厉声叫道带这破东西我怎么上厕所! ……林眉陪着晓青上厕所,病房里剩下化年和照辉两个。 第63章 化年叹口气,说了一句看似很感慨,却让照辉诧异到震惊的话:“这才是晓青原来的样子……” 晓青在医院这几天,恢复记忆的事一直没有进展。她时常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或是躺在病床上两眼发直对着房顶,偶尔做几个令她恐慌的梦,可梦醒之后,连梦到什么都不记得。床边的小柜上放着照辉给带过来的换洗衣服,晓青两个指头捏起来一件,放下又换一件,都是纯白色长袖女款衬衫,感觉不可思议:“这些都是什么?!工作服吗?”此时病房里,只有林眉陪坐一旁,她听到晓青这样说,走过来笑笑:“我下午去商场帮你挑几件好看的。”护士进来给她测量血压,说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出去散散步。林眉一脸慈爱的目光,穿过病房浓重的味道,放在晓青的脸上。 晓青在医院这几天,恢复记忆的事一直没有进展。她时常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或是躺在病床上两眼发直对着房顶,偶尔做几个令她恐慌的梦,可梦醒之后,连梦到什么都不记得。床边的小柜上放着照辉给带过来的换洗衣服,晓青两个指头捏起来一件,放下又换一件,都是纯白色长袖女款衬衫,感觉不可思议:“这些都是什么?!工作服吗?”此时病房里,只有林眉陪坐一旁,她听到晓青这样说,走过来笑笑:“我下午去商场帮你挑几件好看的。”护士进来给她测量血压,说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出去散散步。林眉一脸慈爱的目光,穿过病房浓重的味道,放在晓青的脸上。 照辉处理完部队的事情,立刻赶来医院,没空理呼机里杨雪一直催促他复查的留言。林眉走后,他拖着晓青在医院的小花园椅子上坐下,讲了一下午过去的事情,从学校的食堂,说到陆峰,小海的家长会,帮林玉芬画面具捏泥人,胡同里的裁缝铺,后又说到整修房子,以及现在她工作的单位,等等。但是,显然晓青的眼里毫无反应,最后,她只是愣愣看着自己残缺的手指,问这是怎么回事。 照辉无可奈何的看着远处的树,惯性摸下兜口,此时最好来一根,可惜忘了带。他攥起晓青的手,被立刻甩开,晓青有点尴尬的开口:“那个,嗯,你说的所有事情,我现在真的无法回忆起来,要,要不然,你让我自己一个人慢慢想……我” 照辉火了,几日积攒下的:“你一个人怎么想,我这帮你回忆这么多天你就告诉我一句,什么都不记得,你是真失忆还是玩我呢?!!……是不是嫌我这日子过得还不够烦,变着法儿的给我添堵! 我就奇了怪了,脑袋被打一下就连爹娘老子都不记得了?!” “你喊什么!”晓青也站起来,声音不亚于他:“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我现在看一切都是陌生的,我心里就不堵么?!你们整天让我回忆这个,回忆那个,有没有考虑我的精神状况和心情?你们来医院看我,我心慌,你们不来,我心更慌,一个是亲爹,一个是养父,而现在对于我,陌生的跟路人没两样,我自己是谁,想不起来,我身边原来都有谁,更感觉不到,如果事实真像你说的,我们之间已经超越了父女之情,可接触了这么多天,我为什么对你一丁点感觉都没有?” “……” “你说我们一起生活了七八年,从前一直视你为养父,但怎么就发展成了谈婚论嫁的关系?我才20几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跟你……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我们有真感情,还是你这个养父不择手段威逼利诱强迫我,我现在失忆了,除了你,谁还能告诉我真相?!” “你说我们一起生活了七八年,从前一直视你为养父,但怎么就发展成了谈婚论嫁的关系?我才20几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跟你……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我们有真感情,还是你这个养父不择手段威逼利诱强迫我,我现在失忆了,除了你,谁还能告诉我真相?!” 晓青这一连串的出击,仿佛打在了照辉的心脏上,他此刻愤怒到突然感觉到了某种绝望,好像冥冥中在失去什么,他红着眼圈盯住眼前人的双眼,急与燥让他咬着牙说不出一句话来。 晓青别开脸,似乎也感觉到了说出的话有哪里不妥,于是声音放下来:“我只是,你三番两次对我动手动脚,我……我不习惯。” 照辉不接话,仍然默默听着她说。 “多给我点时间,让我一个人静下心来想,急也没用。” 那天, 照辉最后,转身离开之前,说:“你以前不会这么跟我说话。” 照辉独自一人在湖边吹晚风,陪伴他的,还有一瓶白酒,他忘了杨雪和医生嘱咐过的手术后要戒烟、戒酒,和容易上火的刺激性饮食。除了陆晓青,和她下午的那番话,此时照辉的脑里没有其他的。他觉得老天在耍他,或者是应该怪命运,本来跟幸福只有一步之遥了,偏偏这一步的距离就遭了惊天霹雳的巨变,照辉拎着酒瓶子深深运了口气,不是天意弄人,就是自己上辈子欠了她! 照辉再次来到晓青的病房,她已经沉睡了。护士说晚上晓青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潜眠中全身抽搐,还有几声嘶叫,就给她打一剂安定针,这样一觉可以到次日清晨。照辉没有离太近,看着晓青的侧脸,安安静静,他问护士:“什么时候可以想起以前的事儿?” 照辉再次来到晓青的病房,她已经沉睡了。护士说晚上晓青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潜眠中全身抽搐,还有几声嘶叫,就给她打一剂安定针,这样一觉可以到次日清晨。照辉没有离太近,看着晓青的侧脸,安安静静,他问护士:“什么时候可以想起以前的事儿?” 第64章 “这个我也不好说,你可以明天咨询主治医生。” “嗯,你知道她这几次都梦见什么了么?怎么做个梦还能全身抽搐?” “她没有说过,我猜测应该是一些可怕的人或事儿,在梦里刺激到了她,哦,有一次听她梦里一直说着‘爸,别打了……’什么的”小护士说到这疑惑的抬头,问:“你……是她父亲么?” “……对。” 护士的眼神马上把照辉上下打量一遍,然后就闭口不语了。 照辉皱着眉头,又问护士怎么样可以帮助她快点恢复记忆,护士说:“拿一些她认为熟悉的东西或食物,刺激她的触觉、视觉和味觉,从而刺激到神经,或是带她到以前她常去的地方,让她自己去感受和回忆,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给她一个轻松安静的空间来做这些事,这种治疗急不来,逼着她去想往往适得其反……” 照辉道谢,护士催促他今天的探病时间结束了。 第二十五章 陶宅。 化年被林眉问到晓青的事儿查到了什么眉目没有,他告诉太太还没有线索,公安那边说温泉后花园里的摄像头正好照不到晓青那晚出事的地方,那个时间段,从大门口的监控看,晓青进去以后,除了后来的救援人员,就只有陆照辉一人进出的记录。 林眉叹口气:“晓青这孩子也够可怜的……大夫说如果她情况稳定,再过一个礼拜可以出院在家休养,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林眉一只手搭在化年的肩上,“接她搬过来住,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对哪里都不熟悉,索性我好好哄她两句,一则可以离开她养父,二则……可以了结你的一块心病,女儿记不得与你从前的怨恨,岂不是好事儿?等住一段时间久了,她会体会到你多年的良苦用心的。” 化年好似无比欣慰的,抚盖上太太的手。 陆海提着一袋水果来医院看望晓青,把一个削好的梨切一半递到她手里,晓青边咬着边迟疑看他手里的另一半:“你也吃啊?” “姐,你说过,俩人不能分一个梨吃,吃了以后就会分离的!” “是我说的?……嗯对了,我以前是不是爱吃这个?” “嗯,这个,你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爱吃或是特别不爱吃的,感觉她不挑食,什么都吃,就是,有时候,我们特别爱吃的东西,你反倒不爱吃……” “嗯,这个,你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爱吃或是特别不爱吃的,感觉她不挑食,什么都吃,就是,有时候,我们特别爱吃的东西,你反倒不爱吃……” “……” “哎姐,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从前的事儿啦?” “是。” “好神奇啊……那你也不记得你最最疼爱的这个弟弟了呗?!” 晓青想了想,“你叫陆海。” “答对了,那我考考你,我以前不姓陆,我以前的姓你还记得吗?” “你不姓陆?……那姓什么,你,我,还有你当兵那个哥哥,还有……那个,不是都姓陆么?” 小海摇着脑袋又似一副大人的样子长长叹一口,于是从自己和哥哥小时候怎么被收养,到后来晓青怎么样强行给他俩改了姓,一一叙述一遍。 此刻毫无记忆的陆晓青被震惊了。 晓青:“过去的几年,我们真的一直住在一起么?也就是,我们三个,都是被他领养的?” 小海:“对呀,其实想想爸挺可怜的,他虽然结过一次婚,可到现在还没有一个自己的亲骨肉。不过,看他平时对我不错,我和我哥以后,也会给他养老送终的。” 晓青笑了,失忆后的第一次笑。 小海:“哎姐,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了,中午了,我去给你打饭。” 晓青:“医院的饭难吃死了。” 小海愣了愣:“那你想吃什么?” 晓青:“嗯,我现在特别想吃葱爆羊肉。” 小海:“啊?这得去饭馆买吧?……”小海说着摸摸口袋:“姐,不瞒你说,刚才买水果的钱还是昨晚趁爸喝多了从他衣服里拿的,我现在身上就……你有钱吗?” 晓青翻找抽屉,行李包,居然也没找到钱…… “算了,我打电话给爸,叫他买了送来。” “唉唉你,你别叫他来!” “啊?……” “那个……我现在又不想吃了,你还是帮我去打饭吧。” 长谈与接触,晓青对这个弟弟到不排斥,偶尔说笑过几次之后,很快就熟悉了。有几次小海讲的笑话,可以让晓青坐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但是对于不熟悉的人,晓青还是下意识的去排斥和疏远的。 比如来看她的同事们,再比如陆照明,或是陈庆。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记得,有人来的时候通常她都是一脸茫然与不知所措。 比如来看她的同事们,再比如陆照明,或是陈庆。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记得,有人来的时候通常她都是一脸茫然与不知所措。 化年也带他的学生来过一次,并给晓青介绍他的学生现在是规划科科长,晓青对这个长得一脸俊气书生样的伍青瑶倒是看了很久,然后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伍青瑶尴尬一笑,随后他又仔细看了眼晓青,恍然大悟地:“哦~我想起来了,上次我的传呼机落在客房,好像就是你捡到的吧……” 第65章 化年在一旁又惊又喜:“哦?青瑶,还有这等巧事?怎么没听你提过?”“那个时候她是客服的服务生,我也不知道她就是老师您的女儿。” 化年点头笑了笑。 伍青瑶转脸对着晓青把这件事的经过又从新讲述一遍,最后说:“那个时候我还记得,你的主管和你的同事都夸你记忆力惊人,谁成想现在反而什么也记不得……”晓青微微一笑。 化年接话:“晓青,青瑶是我最出色的学生,他懂得很多,阅历上也很丰富,你多跟他交流,放松心情,有助恢复记忆,也能提高自己的眼界和各方面休养。” 晓青听到这,突然冷下脸:“我以前的眼界和休养很差吗?” 化年被一句噎得尴尬无比,青瑶马上说:“老师不是这个意思,他知道你失忆后,最需要家人和朋友的关爱与照顾,他担心你,希望你多结交朋友,多聊天,就算短时间记忆不能恢复,生活也会有一个新的、美好的开始等着你。” 最后, 最后, 晓青依然冷着脸:“今天我脑子里想的事情太多了,我头疼,你们先走吧。” 陆晓青在出院前最后一次做脑部核磁检查,病情依然没有任何进展与变化。她时常做的那几个噩梦,与支离破碎的片段,根本无法拼凑到一起让她想起什么。林眉几番安抚与劝说,晓青才终于肯答应搬去陶宅,她收拾东西时说:“我只是先住下,不是常住。”林眉笑着应她:“傻丫头,那就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随你。” 晓青不说话,看着她点点头。 今日化年去市里开会,只有林眉带着家里的司机一同前来,她还跟晓青解释说弟弟小天踢球扭到脚,只能在家等着她。晓青听到弟弟俩字,马上想到前几日来陪她的陆海。 照辉赶到的时候,他们刚要上车。照辉让司机把行李包给他,转过来问:“晓青,你这什么意思?” 陆晓青低下头,林眉走过来:“医生说晓青的病情需要静养,我觉得她还是跟我们一起住更好一些。” “她现在失忆,需要熟悉的环境恢复记忆,去你们家她能想得起来什么,对她的病情有什么好?” 林眉一时语塞。 照辉把晓青拉过来,准备上车走人,只听林眉说:“你也要问问晓青的意思。”“不用问,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林眉开始苦口婆心了:“陆兄弟,我希望你不要只看自己的私利,你替晓青想想,她现在的情况,应不应该需要一个条件更优越、衣食三餐有人照顾的良好环境?” “……” “你家的经济情况和家庭关系我也略知一二,你现在强行带她回去,你家里谁能照顾她?难道还是像以前那样生活?这对她的康复又有什么好处?” 照辉注视着林眉:“您多虑了,她只是失忆,记不起来事儿,又不是得了什么生活不能自理的病。” 林眉还想张口,照辉打断她,“行了,都是好意,我知道,您回去跟陶书记说一声吧,想闺女了,随时来,毕竟血浓于水,我也没不让她认这个亲爹。” 林眉不理她了,过来晓青身边,温柔的说:“既然你养父执意要带你回去,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你在他家住了这么多年,他说的也对,在熟悉的环境你能更快恢复记忆,可是……我觉得……” 晓青终于开口,语气尽数萧条:“我现在的记忆都是一场又一场噩梦,如果过去的记忆里全是这些,我宁愿不要以前的记忆。” 照辉不理解:“你做什么噩梦了?” 晓青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现在就想安安静静的,如果可以选,我想继续留在医院。” 此时此刻在晓青的眼里,照辉看不到半点往日的情分,完全陌生人的眼光看过来,让他觉得有一丝心灰意冷,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陆晓青。照辉叹口气,沉默了,而后大家都沉默了一阵。 此时此刻在晓青的眼里,照辉看不到半点往日的情分,完全陌生人的眼光看过来,让他觉得有一丝心灰意冷,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陆晓青。照辉叹口气,沉默了,而后大家都沉默了一阵。 “随你便吧。”照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手里揉着太阳穴上的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一头疼包也跟着疼。 林眉说:“晓青,医生建议回家静养更有助恢复,如果你实在是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帮你找一个房子,找个人照顾你。” “不用!”晓青把行李递给司机,看了眼照辉,犹豫片刻,自己坐进了车里。 照辉抬头,车已经走远。 他起身,一脚狠狠踢在椅子上。真他妈棒!又养出来一个白眼狼!想起杨雪的话,照辉开始敬佩起自己的无私奉献精神。面朝院墙,又是家徒四壁,从此以后,寡妇还是寡妇,光棍还是光棍,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小海蹬着自行车飞奔而来,见照辉的摩托车才注意到他:“爸,你怎么在这儿?我姐呢?” “别跟我提她!”照辉咆哮着。 “怎么了?” …… “总之,就当咱家从来就没有陆晓青这个人!” 小海不理解:“只是失忆了,又不是人凭空消失……” “祖宗八辈都忘得一干二净,跟消失了有什么区别?!现在动不动就冲老子大呼小叫的,别的能耐没见长,臭脾气倒涨的挺快……” 第66章 “谁冲你大呼小叫了!”不远处一个吼声、质问声飘过来。 照辉小海两人愣住…… 陆晓青望着眼前这个戾气缠身,嚣张跋扈,刚才执意要带自己回家的人,突然莫名产生一种熟悉感,这感觉,虽然微小却令她在心底少了一丝恐慌与刚刚坐在轿车里的那种不安。 “喂,不是回家么,带路。” 部队操场上,有两个营集合在中央正进行拉歌比赛,在铿锵节奏的旋律中,一方吼吧,另一方吼,唱得山摇地也动,唱得花开水欢乐…… 照辉在办公室里整理新进一批晋升士官的义务兵资料,韩江告诉他:“你这几天不在,杨大美女找你好几趟。”“杨大美女?”“杨大夫,杨旅长的千金!你们俩真勾搭上啦?”“别胡说八道了,她肯定是催着我去复查,我懒得去。”“怎么着你脑袋上的火疙瘩还没下去?”“啊,可不是,做了两次手术都没挖彻底,这两天一上火又冒出来了,他妈的没完没了了!”“不是什么毒瘤吧?”照辉愣住一会儿,不屑地回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晓青在自己的屋里,一件一件翻看着样样都很陌生的东西。桌上有几个面具模子和泥人,几杆毛笔,一盒水彩颜料,几份报纸,一卷宣纸,一把梳子,一盒万紫千红,几盒针线,一摞碎布头,一个杯子,再无其他。没有镜子与其他女性用品。晓青一一摸一遍,她闭上眼,轻轻转着眼珠,大脑在漫无目的的飘散,却飞不到任何和她现实中能接触的点上。有时会停留在一颗树下,有时感觉自己站在一个公共汽车站,她睁开眼,我在等车,还是在等人? 晓青在自己的屋里,一件一件翻看着样样都很陌生的东西。桌上有几个面具模子和泥人,几杆毛笔,一盒水彩颜料,几份报纸,一卷宣纸,一把梳子,一盒万紫千红,几盒针线,一摞碎布头,一个杯子,再无其他。没有镜子与其他女性用品。晓青一一摸一遍,她闭上眼,轻轻转着眼珠,大脑在漫无目的的飘散,却飞不到任何和她现实中能接触的点上。有时会停留在一颗树下,有时感觉自己站在一个公共汽车站,她睁开眼,我在等车,还是在等人? 中午,照辉回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一景呆住了……小海坐在板凳上系着围裙摘菜,而晓青,则倚靠在鱼池边上双腿搭在一起,边啃着手里的苹果,边抬头仰望天空。 照辉给小海使个眼色问怎么回事,小海回以一言难尽的眼神。他走到晓青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晓青就先开口:“嘘别说话,我在想事情。”还是那个仰望天空的姿势。照辉禁声,上下扫视一遍她身上这条忘了自己在哪个小店给她买的裙子,心里更是诧异,晓青仰头的侧脸,眼神中好像天上的云把她定住了…… 把小海身上的围裙解下来自己系上,照辉让他出去买烟,随后端着菜盆钻进厨房。 晓青跟进来立在厨房的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眼睛一直放在照辉的脸上,像是在琢磨什么,思考什么,很专注。照辉一边切菜一边瞄她一眼,心里嘀咕失个忆连饭都不做了,敢情是被一棍子打成了少奶奶! “你老盯着我干嘛?” 晓青没说话。 照辉放下菜刀,走过来有点愉快的猜测:“丫头,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晓青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以前打过我吗?” “……没有!”照辉犹豫几秒,干脆的回答。 晓青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挪开,今天的注视少了前几天在医院时的畏惧和茫然感。 照辉被这个问题气的差点乐出来:“哼,就打过你那么一回就记得这么清楚!哦什么都忘了就记得这个,我现在谁都不服就服你!” “……” “你这哪儿是失忆,是转世投胎找我报仇雪恨来了!” “为什么打我?” “不记得了,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 “你就不能想起点别的?!” “……” 看着晓青一脸无辜又无助的神态,照辉突然心软下来:“没事儿慢慢想,早晚你都会想起来的。”照辉说完有种冲动想抱住她,于是他破天荒的第一次开口问:“我能,那个我能抱抱你吗?” 可能是这一次问得太温柔了,晓青站在原地没动,不回答但也没有拒绝的意思,照辉觉得短短这几天,两人已经经历了好几年之久,突然的拉锯与排斥,似乎轻而易举就擦掉了一路走到今天的磨难与风霜,快乐的,高兴的,悲伤的,忧愁的,像火炉上的冰块全部都化得无影无踪,照辉不清楚来之不易的这份感情到底还要遭受怎样的严刑拷打,老天才能成全他们……他紧紧搂着晓青的身体,搂住她下意识的挣扎,“你别动听我说,”想到此照辉红了眼睛:“等你一切都想起来,我们就结婚,谁再反对我都不管……” 可能是这一次问得太温柔了,晓青站在原地没动,不回答但也没有拒绝的意思,照辉觉得短短这几天,两人已经经历了好几年之久,突然的拉锯与排斥,似乎轻而易举就擦掉了一路走到今天的磨难与风霜,快乐的,高兴的,悲伤的,忧愁的,像火炉上的冰块全部都化得无影无踪,照辉不清楚来之不易的这份感情到底还要遭受怎样的严刑拷打,老天才能成全他们……他紧紧搂着晓青的身体,搂住她下意识的挣扎,“你别动听我说,”想到此照辉红了眼睛:“等你一切都想起来,我们就结婚,谁再反对我都不管……” 第67章 下午的时候,林眉到访陆家,给晓青买来很多穿的用的,还有一大堆好吃的。照辉不在,林眉让小海带她参观一下陆家的宅院,每个屋子都浏览一遍以后,她拉着晓青的手走进东厢房晓青的屋子。 这间屋子的家居不多,摆设也很简朴,却收拾得整洁干净。林眉看着床边的缝纫机问:“你会用这个?” “应该是吧。” “真不容易,现在女孩子没有几个会的。” “他们说我以前在裁缝铺做过工。” 林眉点点头,墙上挂着一个上好色的风筝,她扫视着桌上的毛笔和颜料,又问:“风筝也是你做的?” “他们说是,反正我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林眉又一次环顾这间清贫的屋子,突然眼眶转起泪花,晓青不知所措,慌忙给她递过去一块纸,“你怎么了?” 林眉泪眼朦胧,擦着眼睛轻轻感慨:“你以前很少这么温柔的跟我说话……原来过去你过得这么苦,我们应该早一点找到你!” 林眉泪眼朦胧,擦着眼睛轻轻感慨:“你以前很少这么温柔的跟我说话……原来过去你过得这么苦,我们应该早一点找到你!” 晓青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林眉的情绪感染了她,突然感觉到自己被这个女人关爱着,尽管被告知这是自己亲爹后娶的老婆……晓青开始头疼,脑门一点一点在发胀,几天以来所有人给她灌输的家庭关系让她好混乱,对过往一无所知,如今又要面对一个接一个的复杂难题,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求助无门。 晚上进入沉睡时,她的梦里更加纷乱,有人在大吼,有各种东西被摔碎的声音,梦里的空气被一股股白烟弥漫着,透过烟雾,时隐时现一些淫乱的肮脏的画面,她躲在角落里,她想逃,可是手脚被绑住了,她感到无比绝望,靠着墙角无声的哭泣…… 等她有意识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叫晓青。 第二十六章 照辉摇醒她,把她扶起来,此时晓青已经满脸的泪水,她还沉浸在梦里想努力把眼泪哭完。照辉被吓着了,一把搂住她:“别哭,别害怕,做噩梦了?” 晓青被温暖的抱着,越哭眼泪越多,哭出了声音,她哆嗦的抱紧搂住她的人,哭着问自己到底是谁。 照辉亲着她,哄着她:“别怕,梦醒了,你是晓青,陆晓青,晓青……没事儿了,你睁眼看看我。” 过了一会儿等到晓青完全清醒过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只穿着睡觉时的内衣,她用被子连忙遮住自己,把身体与照辉隔开一段距离,拽起被角擦擦脸上的泪。照辉看着她这些小动作不屑一顾,低着声嘀咕:“人都是我的了还害什么羞呢……” 晓青结结巴巴的说:“我没事儿了,那个,嗯……” “刚才梦见什么了?” 梦见的场景让她难以启齿,晓青咬住嘴唇,坚持不说做梦的内容,只是告诉照辉自己没事了让他回去睡觉。 刚才拥抱的时候照辉还以为她瞬间恢复了记忆,感动的差点哭出来,现在马上又陌生得六亲不认了……照辉突然感慨,相处八年了,这个小女人从来没让他这么头疼过,这几天过得为了她把这辈子的心都操碎了,也似乎自己这四十年以来,头一次这么忐忑不安,患得患失,这么抓心挠肺的以及极端渴望的想拥有一个人…… “没事儿啦?” “没事儿啦?” “嗯。” “不害怕啦?” “……还是有点怕……” 照辉瞧着她,运口气,“行,你睡吧我这儿陪着,等你睡着了我再走。”照辉说完拿过一把椅子坐着,双脚搭在床边。晓青没让关灯,她平躺下闭上眼。 看着床上安静下来的人,照辉忽然发觉自己真特么伟大!跟情圣一样,坐怀不乱真君子也! 这一晚的经历,也让照辉对自己又深一次的了解,他刚才看着晓青流泪,心里慌得自己都被震住了,大概也是因为这丫头以前很少哭,他很少有过今晚这样的感觉,失忆后的晓青变了,自己也变了…… 他记得上一次在火车站送小峰去参军的时候,当他看见泪流满面的晓青,心像裂开一样,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崩溃了……于是第二天鼓足勇气找陶化年表白自己的心意……照辉觉得,如果这世上有什么能让自己举旗投降,那就是晓青的眼泪。 早上,照辉在院子的水管下洗头洗脸,小海跟他讲昨天他哥来电话,自己没说姐生病失忆的事儿,照辉告诉他:“先别让你哥知道,回头瞎担心又回不来。” “……爸你眼里怎么都是血丝,没睡好?” 照辉揉揉眼睛,插科打诨:“昨晚你姐屋里闹鬼了。” 照辉揉揉眼睛,插科打诨:“昨晚你姐屋里闹鬼了。” 小海才不信他,凑过来笑着脸嘿嘿乐:“爸!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表现不赖,自从我姐打医院回来,家里大小家务事都是我操持的,你看能不能给点物质上的奖励啥的!” “没睡醒啊?” “……求你了爸——,你就答应我吧,你是我亲爸!” “切,想要什么!” “想要一个叮当家的那种游戏机?” “想要二踢脚吗?” 照辉抬腿,被小海躲了。 “爸其实不贵,就两百多,还送10张游戏卡,我知道有一个地儿暑假期间打八……” 第68章 照辉打断他:“买什么呀,上叮当家玩去。” “哎别提了,你不知道,最近,玉芬姨都不让我找叮当玩去了,自从她把你甩了以后……” “嗯?!” “不是!自从你把甩了以后,每次去她家都拿眼楞倍儿我,回回都往外哄我,有的时候还对你跟我姐的事儿骂骂咧咧的,说得那个话,都没法听,您要是在场,得气死您……” 小海的话音未落,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林玉芬气哄哄的夺门而入,冲着照辉披头就是一顿喊:“喂陆照辉,管管你们家小崽子,你说他是不是一个小混蛋,前儿个带着我们家叮当一块儿把赵武家小卖部的玻璃全给砸了,啊!赵武她媳妇找我闹半天,横鼻子竖眼睛的指着我骂一下午,你说我上哪儿说理去,老娘好歹也是这胡同里二十多年混过来的,还没被谁这么损过!陆照辉你说这事儿怎办吧?” “我怎办?是我替你回骂赵武媳妇去呢,还是你照她的话原封不动骂我一顿,还是咱俩手拉手一块儿找她对骂去?” “少跟我贫。” “哎你怎么不让姓李那混蛋替你出气去啊,他不号称南城一霸么?” “滚一边子去,李大天怎么了,比你强!” “……” “反正,玻璃钱你得赔?” “成!赔!就特么几块玻璃,至于你大早上跟我这没完没了么?” “怪谁?你没事儿提什么李大天?!” “……我看你跟赵武他媳妇半斤八两,一个师傅出来的,玻璃我全赔,成么,让赵武找我来,赶明儿我重新给丫上几块‘防弹的’!” 玉芬斜着眼睛愣倍儿他:“瞧把你能的!”说着话看见晓青从自己屋子推门而出,正莫不出声的打量自己,玉芬立刻又开了话匣子:“诶呦喂,出院啦,听说得了……那个什么健忘症,你们家这院子里竟出新鲜事儿哈,见天儿闹新闻。”玉芬说着说着转到晓青身边,“呦丫头,还认识你玉芬姨么?!……什么都忘啦?陆照辉,瞧见没有,这就是报应!知道吗!你们自己做的缺德事儿,到了,还得自己吃恶果!” 玉芬斜着眼睛愣倍儿他:“瞧把你能的!”说着话看见晓青从自己屋子推门而出,正莫不出声的打量自己,玉芬立刻又开了话匣子:“诶呦喂,出院啦,听说得了……那个什么健忘症,你们家这院子里竟出新鲜事儿哈,见天儿闹新闻。”玉芬说着说着转到晓青身边,“呦丫头,还认识你玉芬姨么?!……什么都忘啦?陆照辉,瞧见没有,这就是报应!知道吗!你们自己做的缺德事儿,到了,还得自己吃恶果!” 晓青轻描淡写看她一眼,谁也不理,走到浴池北面端起脸盆打水。 照辉急了:“玉芬,你别太过分啊!晓青病还没好呢。” 玉芬不依不饶:“你心疼啦?你们俩早穿一条裤子了以为谁不知道呢!平时真没看出来,表面上挺正经,背地里骚里骚气,不要脸……” 照辉心里骂着,四步并两步跨过来,想拽着玉芬往出赶,此时却瞧见晓青把水盆端过来放在了玉芬脚面前的地上,说:“我倒要拿水盆照照,谁不要脸。” “……” “听说,我以前在你那里接零活赚过点小钱,可我现在全忘了,不过我想大概也就那几毛钱的交情,我知道你是寡妇,家里没男人管教你,所以你刚才的话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是从今天起,我会记住你,以后少来别人家的院子里大呼小叫,胡言乱语,否则,我怕你有脸进来,没脸出去。” “……” 院子里所有的人,顿时安静了,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林玉芬,此刻呆立原处,就连照辉和小海,都已目瞪口呆。 院子里所有的人,顿时安静了,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林玉芬,此刻呆立原处,就连照辉和小海,都已目瞪口呆。 晓青说完端起水盆放在水池子上,把肩膀上的毛巾浸泡湿润,用清晨冰凉的自来水拍打着一夜未得好睡的面孔,无视于身后所有人的惊讶。 玉芬走后,小海拎着包也出去了,今天是开学前返校的日子。 小海初考后直接分配到了五中的高中部,与自己报考的那个市重点中学仅有四分之差,其实教赞助费也可以上,只是当照辉打听到差一分交一万时,他劝小海说儿子咱就在五中念挺好的,因为这四万块钱的赞助费他真是束手无策。 晓青洗漱完走进堂屋,照辉倒抽口凉气,也跟着进来,晓青问:“有吃的么,我饿了。” 照辉似是才从刚才的状况里回过神来,他坐下来用一种新奇的眼神盯着眼前的人:“诶?说话够噎人的!现在怎么变得牙尖嘴利的?” 晓青也坐下来嚼着桌上一盘花生米,一边问:“那我以前什么样?别人骂我不要脸,难道我还乖乖听着?” 照辉看着晓青的脸,张口结舌,呃啊半天呃不出一个整字儿。 晓青歪头瞧见北屋的床,突然呵一句:“你怎么连被子都不叠?你不是军人么?你们部队怎么训练的?” “我在部队当然叠,这在家平时这不都是你的活儿么?!”看着晓青一脸不屑并且不管不顾的样子,照辉又惊又气,立刻跳脚:“再说了!我昨后半夜就没回来睡!昨天是谁呀,做个梦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哭着喊着怕这怕那,今儿怎么变这么厉害!我看你不是失忆了,你是厉鬼附身了!” 第69章 “我在部队当然叠,这在家平时这不都是你的活儿么?!”看着晓青一脸不屑并且不管不顾的样子,照辉又惊又气,立刻跳脚:“再说了!我昨后半夜就没回来睡!昨天是谁呀,做个梦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哭着喊着怕这怕那,今儿怎么变这么厉害!我看你不是失忆了,你是厉鬼附身了!” 晓青不跟他掰扯了,进屋子里说:“那我叠被子,你去弄吃的。” “……” 为了让晓青尽快想起以前的事儿,照辉使出各种招数,带她去五中的食堂,去秀明家,去陈庆家,让陈庆开他的130拉着他们满街转,还去后街的那个湖边畅谈几个小时,但似乎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最后,照辉泄气的总结一句就是,他这几天假白请了。 晓青跟照辉询问亲生母亲的事儿,但未果,照辉想了想,告诉她:“你要真想知道,就去问你亲爸。” 陈庆来陆家大院喝酒蹭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正看着的是厨房里颠勺调汁的陆照辉,一副五星级酒店大厨的架势,他对院里正洗衣服的晓青说:“邪门了,辉哥以前就没进过厨房,酱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的……” 晓青琢磨了一阵,说:“想不起来了,我以为一直都这样。” 他们的对话照辉听见了,在厨房隔着窗户喊:“这有什么邪的,哥哥这是本事!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杀得了汉奸,翻得了围墙……”照辉天真的想,也就再多累这么几天,等丫头突然哪天一切都想起来了,自己还是太上老君。 陈庆告诉照辉自己正跟一哥们在中关村一带搞运输,帮一些小公司小企业拉送电脑和机箱。几杯酒下肚,陈庆感慨时代变化太快了,那些什么高科技的你都没见过,听人说那个叫电子计算机的玩意算东西算的比人脑快几万倍,酒后答应小海改天托人给他整一个旧的弄来玩玩。 陈庆告诉照辉自己正跟一哥们在中关村一带搞运输,帮一些小公司小企业拉送电脑和机箱。几杯酒下肚,陈庆感慨时代变化太快了,那些什么高科技的你都没见过,听人说那个叫电子计算机的玩意算东西算的比人脑快几万倍,酒后答应小海改天托人给他整一个旧的弄来玩玩。 就在陈庆向照辉提议跟自己一块干而被照辉拒绝的两天后,他接到了部队的处罚通知,有人告密揭发他上一次违法经商的事儿,照辉被重新调查和审讯之后,部队里决定给予严重处分,记大过一次,取消一切军人福利待遇,由副连职中尉降为二级士官。攥着处罚通知,照辉已无力骂天。 一个人坐湖边静静发呆,湖面上飘着零星的落叶,看来秋天快到了,照辉凄凉的想。照辉默默抽着烟,不自觉回想起自己刚当兵入伍的场景,后来又想起了在那次抗洪救灾时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志刚,东想想,西想想,时光流逝,天际垂暮,日落月起。 也许是过于出神,竟没察觉晓青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旁。 照辉看着她问:“你怎么来了?” 晓青说:“感觉你会在这儿,都快十点了,还不回去?” 照辉示意她坐下:“再待一会儿。” 晓青不解:“这里有什么好待的?” 照辉看着暮色里晓青明亮的眸子,不禁想起在这里第一次的拥吻,他愁苦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吹吹小风,赏赏月,挺好。” 入夜,周围越来越静。 晓青:“是谁告的密,部队里的人?” 晓青:“是谁告的密,部队里的人?” 照辉:“不知道。” 晓青:“你明知道违纪,为什么要瞒着部队干这些?” 照辉沉默盯着她。 晓青继续:“我听小海说,你以前参加过抗洪救灾,还立过二等功,小海的生父是在那次抗洪时救你牺牲的么?” 照辉没有回答,转过头又盯住湖对岸,然后凄凉的说:“你什么都忘了,也挺好。” 晓青:“这有什么好?” 照辉:“没了过去的烦恼,什么也不用想。” 晓青:“你体会不了,脑海里一片空白是很可怕的。” 照辉:“……要是……” 晓青:“要是什么?” 照辉:“没什么。” 晓青:“你是不是想说,要是我永远也恢复不了记忆?” 照辉愣愣点头,心里不是滋味。 照辉愣愣点头,心里不是滋味。 晓青伸出手举过来:“那就重新认识……” 照辉干笑两声,攥住她想把她拉近一点儿,晓青立刻站起身反转手腕,另一只手掌打在他的肩膀上推开他,照辉没防备,差点没坐稳:“你干嘛!力气这么大。” 晓青铁着脸:“本能反应。” 照辉负气地也站起身:“你别以为老子离你一米以内就想耍流氓!混账!拿老子当什么人了!” 晓青不支声。 照辉的眼里此时跟湖面的水色一样,在月光下黯然神伤,他叹口气轻着声嘟囔,一脸委屈的腔调:“以前你从来不会这么对我,你的性子,你的脾气,好的真的没话说,思想成熟,做人心宽,吃苦耐劳,勤快得不得了,对家里每个人都好……” 晓青沉默着听照辉继续说:“你知道吗,几个月前,就在这个湖边,你说你崇拜我,把我当你的英雄,说在你心里,谁也比不了……当时把我吓傻了,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第70章 晓青:…… 照辉:“可是,现在,这所有的事儿对你来说,就跟没发生一样,哼我也不知道这时候特么应该哭还是笑……反正老子拿你是没辙了。” 晓青:“我以前为什么会崇拜你?” 照辉:“鬼知道。” 晓青想了许久,随后说了一句:“你长得还可以。” 晓青告诉照辉,今天跟林眉和化年一起吃了饭,她想接受他们的提议,去林宅住几天,她想知道她母亲,还有小时候的事情。照辉问她住几天,晓青说说不准,也许三五天,也许个把月,换个环境说不定对记忆恢复有帮助。 “不成。” “为什么?” “你现在是病人,大脑一片空白的病人,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超过24小时。” “最多住一个礼拜。” “三天。” 晓青生气了:“你没有权力这么限制我,我讨厌这样!” 照辉也火了:“臭丫头你脑子进水啦!你跟他们都好几年没联系了,你上那儿找什么记忆!” 晓青也吼起来:“那是我亲爹!我跟我亲爹一起住怎么了?!” “……行!那是你亲爹没错!你去吧,卷铺盖滚蛋,滚了就别回来!” “不可理喻!就知道大呼小叫。” “不可理喻!就知道大呼小叫。” “咱俩到底是谁不可理喻?!你什么都忘了你还有理了?!” “本来就不是我的错!” “怎么不是你的错,你没事儿跟我闹什么别扭,非得搬到你单位的宿舍里住去,你要在家里住大半夜能遭意外么?!” “我跟你闹什么别扭了?” “那还不是……”照辉静下来,没接着说:“行了行了,老子今天没心情跟你吵,想走就走,随你便。” 晓青转身往回走,照辉悲春伤秋: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第二十七章 今天的心情遭到极点,他开始怀念以前那个善解人意的晓青,喜欢穿白衬衫的晓青,还有,那个一门心思想嫁给自己的小女人……照辉坐在石头上双手搓把脸,他想问此时还有谁比他更倒霉,当了十几年的兵,说降职就降职,过几天再揪出你点什么别的小毛病,说不准就劝转了,他妈的! 出院后的一个月,晓青到医院复查,与医生谈话的时候,她说偶尔会想起很小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最近几年的事儿会记不得。医生告诉她这是解离性失忆症的一种常态,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于刺激,亦或是很小时候你所经历的某些人和事刺激到了你,使得你印象非常深刻。医生还说通过上一次的脑部ct片发现了她大脑里的淤血应该是很多年前遗留下的,医生还大胆猜测也许很久以前晓青就患过这种解离性失忆症,只是她现在无法恢复记忆,猜测则无从查证。 当陆晓青第一天迈进陶家这两层小宅楼时,她的大脑瞬间转动起来,并有点兴奋的抓住林眉的手告诉她:“我来过这里,我记得!我记得当时我住在……”晓青走到楼梯口旁的一个屋子,说自己当时就住这间。林眉与化年异常惊讶,都面露喜色。 一个声音从头顶飘来:“那间是我们家佣人住的。”陶小天站楼梯上俯视着她。 化年瞪着小天说:“还不叫人!” 小天挤出一个笑,不情愿的叫一声姐。 他并不怕陶化年,他见晓青没理他,撇嘴一哼,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林眉对着化年埋怨:“太没规矩,你把他宠坏了。”晓青看着化年的脸,他的表情不以为然。 晓青离开的几天里,照辉在家里坐立不安,在部队训练、出操、开大会、进行消防演习时,他都心不在焉。下午回来,站在院子里他觉得空牢牢的,去找几个哥们一起喝酒打牌,接连几天,每天都打到很晚,醉醺醺的回家,躺下就睡。 晓青离开的几天里,照辉在家里坐立不安,在部队训练、出操、开大会、进行消防演习时,他都心不在焉。下午回来,站在院子里他觉得空牢牢的,去找几个哥们一起喝酒打牌,接连几天,每天都打到很晚,醉醺醺的回家,躺下就睡。 小海开学了,五中的校规是高中部强制住校,平时热闹的陆家大院,此刻人烟稀少更加显得落寞,就连清晨屋檐上的鸽子哨声,都透着一曲悲歌的声调。照辉拿起一直在响的呼机,这次,他如约出现在部队卫生院的门诊室里。 杨雪看见他时有点不高兴,语气很硬的问:“你们家到底出什么急事儿了,找你好几回都找不到人?” 照辉:“这不家里有个病号么,一直忙没空过来。” 杨雪:“严格的说,你也是病号,病人就要按照医生的嘱咐定期复查。” 照辉:“平时不疼不痒的,我就没在意,这不是复查来了么,这两天我拿手摸着这包怎么又起来了……” 杨雪让他坐下,经过复查,杨雪沉重而又显得急躁的告诉照辉,上一次手术之后囊壁还是没切除干净,现在又化脓了,需要再一次手术和进行病理检查,否则脓液的感染范围会越来越大。 照辉也烦躁了:“怎么回事啊?长了一个包,就得挨千刀万剐,我说你们这技术行不行啊到底?拿我练手呢?!” 杨雪叹口气,低着头像是在内疚。 “哎行了行了,什么时候再手术,约吧。” 第71章 由于照辉要求手术越快越好,杨雪给照辉约了次日,并告诉照辉这次手术要大一些,最好有家属陪同。 照辉:“怎么算大手术?还要开颅啊。” 杨雪:“给你主刀的医生跟我先谈了谈,他说这次你没有及时来复查,加上可能平时生活和饮食没注意,这次的脓包比较大,如果想将囊壁彻底挖干净,需要在太阳穴这里挖很大一块,如果上面的皮腐烂不能用了,需要切除你身体上其他部分的皮进行缝合,比如大腿上的……” 照辉:“我操……” 几天的相处,林眉和化年对晓青关怀备至,说话十分客气,会让她感觉到一种亲切,但这亲切却没有她熟悉的味道。她可以理解小天对自己的态度,她觉得无所谓,因为她对小天感觉不到血缘之情。只是,偶尔她照镜子时,会有些神奇的发现,自己某些地方跟陶化年像得很明显。晓青单独和化年在书房里时,她会变得有些拘谨,这感觉是自发的,说不上来。 照辉做手术的时候,只有杨雪一个人等在走廊里,待手术结束,她跟着护士和医生用轮椅把人推回病房,挪到病床上躺着,此时照辉整个头部和一只眼睛裹着纱布,俨然是个战场刚下来的重病伤员。他用另一只能睁开的眼睛看看杨雪,和杨雪手里的一束花,此时还不忘贫嘴:“买它干嘛,来个大猪蹄肘子的,多实惠……” 杨雪:“你别说话,你脸部动厉害了会拉扯着上面的伤口。” 照辉不吐字了,用极其含糊的音胡乱又说了一通,然后让杨雪给个叫陆晓青的打电话,告诉对方:病危,速来。杨雪问电话号码,照辉闭起眼睛,想了想,又说,我也不知道,电话记在家里的电话本上,杨雪问用不用替他回家取,照辉最后说:算了。 照辉不吐字了,用极其含糊的音胡乱又说了一通,然后让杨雪给个叫陆晓青的打电话,告诉对方:病危,速来。杨雪问电话号码,照辉闭起眼睛,想了想,又说,我也不知道,电话记在家里的电话本上,杨雪问用不用替他回家取,照辉最后说:算了。 照辉被要求手术后住院观察,陈庆在病房里呆了一天就不耐烦了,后来秀明来陪护两天,说家里有事也走了。第三天,杨雪请假来照顾,让照辉意外,也难为情,他让杨雪看看就回去,再两天就出院了,自个一人在医院呆着没事儿。杨雪没照他的话做,白天一整天,几乎都守在病房里,陪同聊天,打开水,洗水果,打饭…… 同房里的其他病人聊天时,都夸照辉有一个贤惠、漂亮的对象,照辉看一眼杨雪,马上又望着窗外,不否认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但是几乎片刻时间,就被日思夜想的人影打破了自己心尖上涌起的小满足。他觉得脑袋上的瘤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里长的这个瘤,这个瘤能吐出思念的苦水,苦水一但泛滥,淹的五脏六腑又酸又苦。他咬牙但不切齿的想,这都是拜那个陆晓青所赐。 此时,正听杨雪突然道:“陆晓青是你的养女吧,我听韩江说的。”照辉手里接过来她刚完的橘子,略显尴尬的轻笑出半声,就再也没说什么。 医生和护士来给照辉拆头和眼睛上的纱布。这次的手术很成功,没有在其他地方植皮,原来切下来的皮考虑到缝合问题,掉了个个缝在伤口上,医生告诉他不用担心,除了颜色上有一点点差别,其他的都很好。上好药,大纱布换成了正方形的小纱布贴在太阳穴的位置。 由于手术的需要头发剃成了短寸,照辉在厕所里对着镜子感叹,嫌弃,心里骂:小媳妇还没娶到手呢,这他妈就破了相了! 从卫生间出来,杨雪陪着他去医院的小树园子散步,照辉说:“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你用不着陪我。” 杨雪说:“要不是第一次我手术上的大意,你也不会遭这么多罪,是我不好意思过意不去。” 照辉:“嗨,其实也不赖你,我自己也是没注意,再说,你都帮了我这么多回了,早扯平了。” 杨雪看着照辉,没说话。眼睛里面充满着一种说不出的、莫名的情愫,看得照辉心里突突地。杨雪长得很漂亮,眼睛大而明亮,双眼皮,长睫毛,殷虹的嘴唇,脸蛋上洒着胭脂红,就像海报上的电影明星一样。 沉默的对视之后,照辉更觉尴尬无比,他没话找话,东拉西扯。 后来,硬强着找的话都说完了,空气又凝固下来。 园子里有个小亭子,两人肩并肩坐下来。 太阳没有中午那么灼热,有同样穿着病号服由家属陪着的坐亭子里他们的对面正闲聊。 照辉清清嗓子,问起杨雪了不了解失忆症的情况,并大致讲了一下晓青发生意外到得病的前因后果。 杨雪讲了讲自己知道的症状和一些病理知识,告诉他解离性失忆症也分病症的等级与失忆的程度。杨雪通过照辉的描述,觉得晓青是轻度的,这说明没有健康方面的危险,可能精神上偶尔会出现些不太理想的情况,但这也是因人而异。照辉说:“老瞎做梦,又说能想起些小时候的事儿,问她想起什么也不告诉你,还有,更离奇的,自从失忆之后,性子好像都变了,还有以往的习惯,做事,等等,都不是从前的模样。”照辉形象得告诉杨雪自己的意思:就是感觉像大变活人。 杨雪突然沉默了一阵,望着旁边人的眼睛,略带感伤的情绪说:“你家里……真是多事之秋,仔细想想,你这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第72章 照辉:“嗨,也没你想的那么惨。” 杨雪:“晓青怎么不来医院看你?” 照辉:“去她亲爸那了,这几天我……我就没告诉她手术的事儿。” 杨雪一门心思以为晓青只是养女:“她去找她自己的父亲你心里,就不别扭么?毕竟养她这么久……” 照辉叹口气:“别扭又能怎么着,亲的就是亲的。” 照辉想起了晓青走前他们的那次争吵,想起晓青要义无反顾去找亲爹时候的模样,当然,还有,也想起了之前的晓青谈及到陶华年时冷漠的表情,那时候自己还赶着她去找亲爸,但她就是不去,说永远不离开这个院子,当时那个坚定不移要跟定自己的晓青,照辉心里问自己,怎么就不知道珍惜,怎么当时就瞧不见她的好…… 旁边的树被风吹下几片落叶,秋天的风,不冷,却藏着寒气。 刚才在病房,他看着杨雪无微不至的忙活着时,他突然幻想那是晓青的身影。就像从前,自己悠哉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晓青弯着腰,擦桌子扫地,照辉偶尔还得说她一句起来,碍事儿,挡着电视了…… 照辉此时抑制不住的,满脑子都是晓青,就如他在进手术台的时候,感觉自己生死未卜的时候。晓青不在的这几天,他体会到了这一辈子从未有过的孤独的滋味。 照辉红了眼睛,转头站起来,一拳锤在小亭子的立柱上。 照辉红了眼睛,转头站起来,一拳锤在小亭子的立柱上。 杨雪也起身:“你怎么了?” “……没事儿,腻虫飞眼睛里了。” 杨雪在他背后特别低声说一句:“陆照辉,你是个好人。” 照辉被这句逗乐了:“你哪儿看出来我好了,作为一个军人,我庸散懒惰,经常违抗纪律,在部队偷懒逃训,出部队抽烟喝酒赌博,前几天非法经商刚降了军级……” 杨雪低着头。 后来说:“反正,你跟部队里的……其他人,不一样。” 顺着风吹过来,照辉打了一个喷嚏,他双手摸兜找卫生纸,想擦留下来的清鼻涕。此时,杨雪掏出一块手绢递给他,照辉看着没接,杨雪说,给你,快点擦吧,我也没带纸。 快到傍晚十分,杨雪说:“风大了,你进去吧,别着凉,我明天来看你。”照辉说好,把手帕递过去,杨雪说,你留着吧。说完迅速转头走了,照辉愣住…… 第二十八章 晚上,照辉按耐不住了,他闭起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串号码,用服务台护士的电话,给陶化年家去电找晓青。电话是林眉接的,她说晓青不在家,晚上和青瑶约着去看电影了。照辉问那个青瑶是谁。林眉绘声绘色的从头到尾介绍着青瑶的家室、工作和才华等等各方面,最后说,他是化年的学生,栽培他很多年了,对于这个孩子,你决对可以放心,一表人才,百里挑一的好青年。 照辉握着电话半天没出声…… 在照辉挂电话前,林眉最后说:“青瑶这个周末有个规划项目要去外地出差,他打算带晓青一起去,顺便给晓青散散心,等,过几天吧,他们回来,我让晓青回去一趟看看你们……” 照辉干脆的挂了电话,他穿着单薄的病号服来到住院部大楼门口,有几个男的站那抽烟,他过去问人:“哥们,有烟么,借一根儿。” 一个男人递过来一根烟和火。照辉说谢了,也没再多聊什么,他独自一人走到前面的花坛上坐下。 等自己长长的吐出一口烟晕时,他抬头看见天空上,圆圆的月亮正在头顶,俯视着自己,俯视着大地万物。 他回到病房,脱下病人的衣服,换上自己的,趁着护士没过来,他偷偷的从一楼厕所的窗户跳出去,骑着摩托车直奔陶宅…… 伍青瑶把晓青送到门口,想说什么,但没有立刻开口,他驻足于玄关处,有些无奈的看着晓青:“老师和师母,他们有意撮合,不过你别在意,咱们都是年轻人,他们那一辈人……跟咱们想法不一样……”晓青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送走青瑶,其他人都睡了,晓青和化年在他的书房里,他们聊起了过去,和晓青的母亲。 伍青瑶把晓青送到门口,想说什么,但没有立刻开口,他驻足于玄关处,有些无奈的看着晓青:“老师和师母,他们有意撮合,不过你别在意,咱们都是年轻人,他们那一辈人……跟咱们想法不一样……”晓青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送走青瑶,其他人都睡了,晓青和化年在他的书房里,他们聊起了过去,和晓青的母亲。 晓青奇怪于陶化年家里连一张母亲的照片都没有,也没有自己的,她记得在陆家自己住的那个屋子里,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母亲的信息,只听林眉说,她叫展怡。 化年似是深情回忆着:“那一年文革刚结束,我随部队下乡修路,认识了展怡,你妈年轻时很漂亮,脸上总挂着笑,是他们村里数得上一二的美女,但当时你妈就一门心思看上了我,经常去给我送饭,送好吃的,我渐渐也对她产生好感……后来我们当着你姥爷和村里干部们的面订了亲……没过一个月,部队完工我跟着被转业分配到了城里的文化局,我走的时候,不知道展怡已经怀了你……” 化年拉过来晓青的手,金色边框的眼镜下,一双眼睛带着惋惜与哀愁的看过来。 第73章 而晓青不知道,此时,就在这座宅院的门口,照辉靠在摩托车旁,静静的望过来,沉默的注视着这座宅院每一扇亮着灯光的窗户,月下只有他一人的影子,如水印磨在地表…… 月儿忽隐忽明,阴云漂浮不定,最后,沉积在月下人的头顶。淅淅沥沥飘洒下来几滴小雨,节奏缓慢得不知何时就会倾盆大泻,一场秋雨一场寒,照辉抱着双臂,尽量让自己暖和些。 化年忧愁的眼神立刻转变了,他变成叹气的叙述着他多么不想开口又无可奈何的事:“等我后来托人打听并找到你妈时,我没有想到,她已经变了……变得我不认识……她开了一家发廊,天天穿着、打扮,妖艳得很,身旁总有一群男人围着她,周围的邻居都说你妈做的是不正经的买卖,我听了特别生气,找她理论,我们大吵一架……当时我问起你,她告诉我你不是我闺女,后来我绝望的离开她回到了城里……” 晓青静静听着,看着,化年脸上流露出的,只属于当年的悲痛和悔恨,他说这辈子后悔认识她。 晓青静静听着,看着,化年脸上流露出的,只属于当年的悲痛和悔恨,他说这辈子后悔认识她。 晓青的脚步不知不觉迈到窗边。 化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回来后没过多久,我跟林眉认识,结了婚,我以为,从此,我们就再无瓜葛,但是,没过两年,你妈带着你来单位找我,说你是我的女儿,当她得知我已有自己的家庭,她破口大骂说我是负心汉,一气之下把你扔给我,就自己回了乡下……我把你带回家,当时迫于无奈,我瞒着他们说你是我死去战友的女儿,你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后,展怡又把你接走,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你们的消息……” 晓青听着心里堵塞,却像是在听别人家的陈年往事,一段苦涩,一场旧情,因因果果,是是非非,不知道该为谁惋惜,为谁悲?她不经意拉开窗帘,却看到了楼下的照辉…… 晓青皱皱眉头,没再听化年还说了什么,转身下楼跑了出去,照辉正好骑车离开,没有看到追在身后的人,雨似乎越来越大,他给自己一个没有进去的理由是,手术时候剪的头发太难看,等长出来些再见面,他要在大雨来临之前赶回医院,可他意料不到,第二天的自己,是有多后悔没能跟晓青见一面,多么鄙视自己的那个破理由…… 次日在医院,杨雪陪着他去拿病理化验结果,术中快速冻片切片的小病理测试是良性,但是术后大病理测试属于恶性。这意味着,手术后很有可能,会癌变…… 杨雪脸色瞬间惨白无润,她紧张得抓住照辉的手臂…… 周末,小海回来,照辉死活不在医院住了,杨雪替他收拾东西回了家。照辉简单告诉小海,没大事儿,只是个小手术,小海说揭开纱布我看看行么,照辉骂他,这特么能揭么,感染了怎办。他看着越来越懂事的儿子,心里一股子难受劲儿涌上来,他一把抱住小海的头拉到怀里,用胡茬扎着小海白嫩的脸蛋。 周末,小海回来,照辉死活不在医院住了,杨雪替他收拾东西回了家。照辉简单告诉小海,没大事儿,只是个小手术,小海说揭开纱布我看看行么,照辉骂他,这特么能揭么,感染了怎办。他看着越来越懂事的儿子,心里一股子难受劲儿涌上来,他一把抱住小海的头拉到怀里,用胡茬扎着小海白嫩的脸蛋。 杨雪看着他们闹,心情沉重。 小海跟照辉打趣,问哪儿来这么一漂亮的大姐姐,还给他们做饭。照辉说杨雪是部队的军医,这次手术认识的,他想了想,一本正经跟儿子说:“你可别多心啊,我们俩什么事没有……” 小海耸耸鼻尖,说一句,谅你也不敢对不起我姐。 在厨房里,杨雪小声跟照辉说,可能癌变就是说不一定会癌变,让他放松心情,别老想这事儿。 照辉说,你们医生现在都说话没谱,我才不杞人忧天见天吓自己呢,人的命天注定,我活一天算一天,就算哪天真要……杨雪立刻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因为这个肢体上接触的动作,两个人都静止了…… 片刻,杨雪先把手放下来,照辉低头看着她的脸,红了。 小海周末在家的两天时间,抱着照辉给他买的游戏机,欣喜若狂的玩了溜溜一整天,第二天,叫来了叮当和左邻右舍的孩子,显摆一通之后,给他们安排好序号,按号码顺序轮流上阵。 照辉从部队回来,来到晓青的屋里坐着。他拉开抽屉,看见了里面红光纸剪成的喜字,他浑身乏力的关上抽屉。院子里,北屋新漆刷过的颜色印进眼球,仿佛晓青还站在梯子上带着报纸叠的帽子,一手拎着油漆桶,一手握着刷子,回头冲他笑…… 照辉把记忆一扫而过,打电话找秀明说小海晓青都不在家,过去蹭顿饭吃。 陆晓青、伍青瑶两人,坐着火车来到晓青以前的老家。晓青说:“谢谢你跟他们说了慌。”青瑶说:“没事儿,你要找记忆,我能帮的也就这些了。” 陆晓青、伍青瑶两人,坐着火车来到晓青以前的老家。晓青说:“谢谢你跟他们说了慌。”青瑶说:“没事儿,你要找记忆,我能帮的也就这些了。” 他们按照晓青保留的信封上的地址,找到老宅时,主人已换新。屋主说前几年才买过来的,之前不知道这宅子是谁的,卖房那人是专门倒卖房子的,早找不到联系方式了。 第74章 晓青说,我在梦里出现过不同的场景。她猜测母亲带她经常搬家,而且梦里出现的男人的面孔也都不一样。 晓青十分信任的把这些告诉了青瑶,因为几天的接触,青瑶给她一种安全的、舒服的感觉。与此同时,她又想到了那晚楼下的陆照辉…… 照辉从秀明家吃饱喝足回来,骑着车慢悠悠闲逛,逛着逛着逛得怨气十足,他给陶宅打电话,林眉说晓青跟青瑶去外地游玩了,哪天回来没说。照辉心里骂一句,挂上电话,脱了上衣,胡乱擦擦脑袋上的汗,他在屋里来回溜达几个圈,刚要出门,电话响了…… “你还知道来个电话?!”照辉一听是晓青,火冒三丈。 “……怎么了,这么大火气?”对方不明所以。 “……”照辉一时竟无语。 “上来就骂人,早知道不打了……” “你去外地干嘛去了?” “办点事。” “办点事。” “跟谁去的?” “我爸的一个学生,叫伍青瑶。” 晓青不说缘由,照辉更加莫名其妙了:“你跟他去外地办什么事?!” 晓青搪塞着说回去再说,电话里也说不清。 照辉在电话这头不支声。 晓青说:“行了我一两天就回去……” “……” “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来陶家找过我?” “哪天?……对。” “有事吗?” “没事,就想看一眼,怕你在他们家遭虐待。” 晓青问小海还好么。照辉告诉他,在学校不知道什么德行,回来就疯玩,现在家里收拾桌子刷碗都得我伺候他。 “部队里呢,没什么事吧?” “部队里呢,没什么事吧?” “哎,什么糟心你提什么……” “好不说了,那我挂了?” 晓青在挂之前,照辉说:“丫头,……,……,等你回来。” “知道了。” 然后照辉补充一句“等你回来,咱们就结婚。” “……” “……” “结婚?我这种情况……” “……” “我现在接受不了,给我点时间吧。” “你有时间天天闲的这逛那逛?!……得,爱回来不回来吧。” 照辉心说当初要不是你死缠烂打追着老子屁股后面,说他妈什么,英雄崇拜的,说得天花乱坠的,要不老子会看上你!…… 照辉挂上电话之后心里也骂痛快了。 照辉挂上电话之后心里也骂痛快了。 第二十九章 伍青瑶看着打电话回来的晓青,模样有点惆怅,也有点失魂落魄,他问怎么了,晓青如实告诉他:我养父说,我们之前一直在谈对象,我俩是那种男女的关系,而且就在我出事儿之前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是,我现在什么都记不得,听起来这事儿觉得,怎么说呢,不可思议,心里别扭到特别难接受……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伍青瑶一点不吃惊,他说:“上次在医院我就看出来了,他看你的表情绝对不是简单的父女情,怎么,你们刚才打电话说的不开心?” 晓青:“嗯,他说等我回去了就结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青瑶:“我能看出来,他对你的感情好像挺深的,不过……我也是觉得有点别扭,他既然是你养父,又要说跟你结婚,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可是,我也不知道你之前生活是什么样,我也不好说。” 晓青:“他这么说,我都不敢回去了……” 晓青和青瑶在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青瑶心非常细,一路上每件事照顾周到,包括在小饭馆吃饭点菜,检查住宿的房里是否缺少什么用品,都给晓青一一想到。开始,晓青还有点不自在,但后来发现青瑶一本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一点想法都没有时,她很快就放心了。她对青瑶说:“我会点拳脚功夫,你晚上要是偷跑过来的话,伤着你我可不负责。”伍青瑶笑了,再三保证不会有不纯的动机,晓青说明天上午再去一个地方,下午就返回城里。青瑶回了自己的房间,晓青关上门,仔细思考着,照辉的态度让她烦躁,莫名其妙的心里积压起火来。 照辉自从被告知脑袋上的粉瘤虽然已被切除但随时有可能癌变以后,头上就像顶着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哪天就炸了。这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在家里,在部队,还是照常生活过日子,该吃吃,该喝喝,只是这次真的听话得决心戒烟,酒也打算能不喝就尽量不喝。 照辉自从被告知脑袋上的粉瘤虽然已被切除但随时有可能癌变以后,头上就像顶着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哪天就炸了。这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在家里,在部队,还是照常生活过日子,该吃吃,该喝喝,只是这次真的听话得决心戒烟,酒也打算能不喝就尽量不喝。 自那天通完电话之后,他心里舒服多了,不再找哥们借酒消愁,也许是晓青在电话里冷漠,陌生的态度让他心凉,也许是病症的噩耗让他没了心情,后来的几天,他不在有想去找晓青的冲动,想通电话、想让她马上就回来的迫切心情。 他渐渐感觉,原来的那个晓青,回不来了。 养女就是养女,就不应该有别的想法!自作孽,不可活!这辈子自己就是光棍命,再怎么折腾也白搭! 第75章 他又回忆起年轻时候,老姐找人给他算过命,只说自己后半辈子有福气,没说一辈子打光棍,更没说是短命鬼呀?他骂了一句操,都他妈是瞎掰的!万一要是得这种病死了他不甘心,那还不如执行任务时候光荣牺牲呢,好歹留个一世英名。 其实他本来没有什么英雄梦,都是晓青平日给他灌输的,但是他知道晓青不是盲目的当自己英雄,她懂和了解自己,比如两个儿子改姓的事,比如志刚当年牺牲的隐情,不用说,她就跟什么都明白一样。 ……想着想着,就转回到晓青这了,照辉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收拾心情,他把收音机打开,正放着时下特别流行的一首歌《最近比较烦》,照辉跟着哼唱,歌词特别应景。 一首歌从比较烦到我不烦,刚刚唱完,正这时,玉芬脚步匆匆走入堂屋的门,是急切的央求的语气:“辉子,叮当出车祸了!” 一首歌从比较烦到我不烦,刚刚唱完,正这时,玉芬脚步匆匆走入堂屋的门,是急切的央求的语气:“辉子,叮当出车祸了!” 照辉马上从床上起来:“怎么回事?” “和人一块骑摩托跟一辆汽车撞上了,他从摩托的后座上摔出去伤了眼睛……” “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晚上。” “那,眼睛怎么样,严重么?” “医生说得做手术,做那个叫什么眼角膜植入……” “角膜移植手术?” “对角膜移植,要不就瞎了……”玉芬说着落了泪。 “……你别哭,那就赶紧的做手术啊!” “……需要三万块钱,手术费。” “三万?!”照辉皱起眉,没多想,拿出钥匙打开抽屉说:“真他奶奶的!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我这儿前两天也刚做完手术……” “你怎么了?” “没事儿,脑袋上那小包,切了。这不,加上这两月工资,总共就剩这一万三,多了也没有……都给你吧……” “没事儿,脑袋上那小包,切了。这不,加上这两月工资,总共就剩这一万三,多了也没有……都给你吧……” “……” “拿着啊!犯什么愣。” “辉子……”玉芬满眼的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内疚,她情不自禁的扑到照辉怀里:“我找了好几圈,就你肯借给我……”照辉没有搂她,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背:“行啦,救人要紧。” 玉芬抬起头,动情的盯着他。 照辉问:“你还差多少,要不,我帮你想想办法。” “我自己也攒了些,差不多够了……”玉芬转身要走,她想了想,又停住,关上门,慢慢解着上衣的扣子。照辉拦住她:“你干嘛?” “我……辉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搞这个?!” “……不管怎么说,辉子,谢谢。” “谢什么呀,借你钱也不为别的,就冲咱俩过去好过,我念旧,我心里记着你。”照辉帮她整理好衣服“可是玉芬,咱俩之间已经结束了,往后再来我这院子,别动不动就脱衣服解扣子的,让人看见不好。” 玉芬惨淡一笑,“以前这种事儿都是你求着我,真是风水轮流转……” 照辉嘿嘿乐出声,用一只胳膊搂了一下玉芬,“行了姑奶奶,你呀,还是天上掉下来的那个林妹妹,可我已经不是贾宝玉了,小弟没福气,走吧,跟你一块上医院。”…… 玉芬告诉照辉,她其实早已不跟李大天来往,叮当这出事儿了他更是没见个人影儿。照辉说那王八蛋躲他远点就对了,玉芬给了他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儿,照辉没接着。 玉芬还想问怎么没瞧见晓青,仔细琢磨照辉的脸色之后便没问出口。铃铛在病房里向照辉打听陆峰的消息,照辉给她一个部队的地址,说你们可以通信,还当着玉芬的面,把陆峰好一顿夸,说陆峰在部队表现很好,积极上进,最近经常受表扬,还当了班长,小海插嘴问什么时候当的班长,上次来电话怎么没告诉他,照辉瞅他一眼说快了,一个小破班长还不好混。他知道玉芬不乐意听这些,不过在照辉心里,他也瞧不上铃铛,但嘴上还是对玉芬说,孩子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做主,甭瞎操心。玉芬这次没跟他顶撞,倒叫照辉有点不习惯。 晓青跟青瑶在回城之前,去了她凭记忆里出现的一条街道,在那条街上他们足足逛了两个小时,才打听到一个女人认识展怡。 一间不起眼的美容美发店,破旧的招牌,门口架子搭着几十条毛巾,让晓青恍惚觉得梦里出现的就是这样一家店面。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浓妆艳抹,穿着短裙和肉色丝袜。这让晓青想起来陶化年口中描述的打扮妖艳的母亲,和他最后的那句——后悔认识她。 美发店老板跟晓青说她们一起就是一块在理发店当过几天小工,没多久她走人以后去了深圳,其实两人也不怎么熟。坐角落的另一个女人盯着晓青问她是展怡什么人,晓青看着她,这人装扮倒是较为体面,年龄跟刚才的女人相仿。 晓青告诉她是展怡的女儿,问对方是否认识展怡。那女人先是一怔,把晓青上下左右一番打量之后,嗯声点头,随后说她妈已经去世很多年了,现在来是想打听什么? “我前不久发生意外,丧失了记忆,偶尔能回忆起来的就是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还有我妈,我能模糊的记得一些,您是不是跟她很熟?” 第76章 …… 后来,那女人单独和晓青聊了很久,回来路上,晓青一言不发。 伍青瑶见她样子,似是忧郁又似是忧愁,不明其意,询问几声才听晓青道,她也没说什么,就是我妈以前认识的一个姐妹。至于那个女人还说了什么,晓青没有讲,青瑶看着她眼睛里慢慢变成冷色调,心下也没多讲。晓青就旁若无人的反复把梦里出现的场景与那个叫王萍的女人所说的话,努力拼凑在一起,得出的某些结论,叫她触目惊心。她甚至问青瑶陶化年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而得到的结论无非是高徒尊夸师父的一席话。 火车上,阳光灼烧着晓青的眼睛,她把窗帘拉上,没想到,这副窗帘跟后排的乘客共用的,后面乘客不满了她的举动,赌气拉回去。晓青的眼睛又一次被强光刺中,她回眸看一眼,沉着脸色将窗帘复拉回来,后面坐着的中年妇女一下火了,冲晓青嚷起来。晓青也转身而起:“窗帘都是共用的,谁都怕晒,你要遮阳可以,好好说话,嚷什么!”妇女与晓青你一言我一言,青瑶竭力在旁劝架,可二人声音似乎是一声高过一声,青瑶无奈与晓青换了位子,自己坐在靠窗的地方,把外衣脱了用线绳勉强拴住衣服的两角,挂在火车车窗上……晓青最后还嘟囔一句,不是我非要拉窗帘,就烦这种没事儿乱嚷嚷的人,疯狗一样。青瑶心平气和的:“算了,又不是大事儿。” 晓青注视着一直面带温色说话尔雅的伍青瑶,似乎这个男孩比他的年龄显得老城,稳重,知道的东西多而丰富,他们路过的风景和地区,他都能讲出一些新闻或历史来。 晓青注视着一直面带温色说话尔雅的伍青瑶,似乎这个男孩比他的年龄显得老城,稳重,知道的东西多而丰富,他们路过的风景和地区,他都能讲出一些新闻或历史来。 “青瑶,”晓青突然问:“有没有女孩子喜欢你?” 青瑶低下头抿嘴一笑,然后就出神看住一处。 晓青说累了合会眼,侧着头搭在青瑶的肩膀上睡着了,青瑶把身体挪过来一些,让疲睡中的人靠得更实。 从老家回来那天,青瑶被留在陶家一起吃饭。林眉来回目视二人喜笑颜开,时不时地递给化年一个好事将近的眼神。化年问到青瑶这趟差的工作细节时,他将准备好的台词流利说出,晓青深深看他一眼,对方淡淡微笑。 晓青送青瑶出门时,聚精会神盯着他的脸看半天,难以置信一个做事如此周正的人说谎时出奇的自然。青瑶说:“我这是在做好事,善意的谎言,就算老师知道了也不会怪我。” “未必。我这趟回老家就是不相信他的话,你是站在哪一边?” 青瑶想了会:“我站在老师这边,我相信老师,但是我也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晓青低下头轻哼出一声,“你的老师可没你这么单纯。” 在路边的公共电话亭,晓青拿起听筒,想要拨号的手指一直没有按下去……下雨了,忽然一阵好大,她躲在电话亭下面抱着双臂打哆嗦,夜黑了……头有点晕,她伸手接了一点雨水,搓把脸后马上清醒了,踏着湿漉漉的地面冲回陶宅…… 化年夫妇的关怀依然很到位,还保持着找回失而复得女儿的激动心情,只是这次回来,晓青再也受不到半点感染。她记忆里,梦里,和王萍的谈话里,充满着对陶化年的恶劣印象,甚至有时睡觉中能想起母亲展怡对他极其憎恨的嘴脸。 而这一切消极的记忆又与现实中慈眉善目的父亲似乎大相径庭。就在当天晚上,也许是因为喝了一杯红酒,也许是淋了雨,晓青脑中电光石火般闪出各种片段,致使她情绪异常激动,等林眉进来她的房间时,人已经昏厥过去。 送到医院大夫告诉他们,仍然是脑部神经被压到的缘故,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并且偶尔会感觉头痛,头裂,甚至晕倒。大概不到一个小时晓青就已经醒过来了,她的情绪和意识又恢复正常。 林眉在病房外询问陶化年要不要通知陆照辉过来,化年的眼神让林眉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晚,照辉也在医院里,只不过不是同一家医院。杨雪在陪着他做又一次复查,医生给他开了消炎药,说一旦出现疼痛或不舒服症状,马上来医院就诊。至于杨雪问到会不会癌变时,医生就吞吞吐吐没有个明确答复。 照辉说:“嗨,我都没想这事儿,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杨雪默然。 两人穿过走廊。 “呼了你好几次都不回电话,在部队也找不到你人,你怎么比首长还忙?” “我一直按时上下班,怎么找不着人?” “那我……”杨雪没有说下去,她一个女同志,总往他办公室跑也不合适。 杨雪从包里掏出一部手机:“我送你个移动电话吧,以后方便联系。” “干嘛?这么高级的玩意我可用不起。” “不贵的,拿着吧,就当是我对你诊断疏忽的补偿……” “还补偿什么?没完没啦?……”照辉顿一下,缓缓语气:“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有这结果都是我自找的,跟你没关系!” “那就当礼物收下。” “……我收你礼物算怎么回事呀,这个你留着,我真用不着”照辉掏出晓青给他买的传呼机,“有事可以呼我。” 第77章 “行吧,那呼你你得回电话!” “……必须的。” 两人一起回部队的路上,照辉把上次杨雪留给他的手绢掏出来,指着几角绣的一个“雪”字说:“这东西我留着用……不合适吧……” 杨雪脸色有点润,迟疑一会,将手绢接过来迅速揣进兜里。 …… …… 到了宿舍,杨雪说还想转一圈。 照辉玩笑似的说:“赶紧回去吧,这黑灯瞎火的,杨旅长要是看见咱俩在训练场上溜达,以为咱俩搞对象呢,还不得一枪毙了我。” 杨雪:“……” 陈庆觉得照辉最近艳福不浅,不但有个美女军医天天围着,就连林玉芬也上赶着往上凑。但照辉心里,他自己知道,就惦记那一个。 已经好几天了,晓青都没来电话。 照辉把摩托车横在陶宅的大门口,他再次翻开呼机浏览一遍,除了杨雪的留言,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门铃按了很久,给他开门的竟是陶化年。 “晓青不在,跟我太太去商场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 照辉想了想:“那我进去等她。” “我马上要出门办事,家里……。” “……那我在门口等她!” 对方叹口气。 二十分钟后,再从家里出来时,司机正好开车过来,化年看一眼靠在摩托车旁的照辉,问:“你找晓青有什么事?” “接她回家。” 化年听这话理直气壮说出来,呵呵两声道:“这里就是她的家。” “我怕她在这住不习惯。” “我是她生父,有什么住不习惯的……陆兄,我看你还是放宽心先回去……” 照辉注视着陶化年的脸,他知道他什么意思,想拿话反驳他,但懒得动口,最后他竟然什么也没说,悻悻而归。 林眉给晓青挑选的衣服都是很时尚很淑女的新款女装,还带晓青去做头发,她说这辈子就想养个女儿。 晓青对她的品位倒是很欣赏,一边梳着自己的新发型一边照镜子说:“这里又没别人,你就别演戏扮好人了。” “……晓青你在……说什么?” 陆晓青把眼睛翻一翻,故意大声叹一口:“没什么,林姨,你人这么好,我爸娶了你,真是,哼嗯,三生有幸。” …… 第三十章 在陶宅,几个人一起吃晚饭。化年没有提陆照辉来过的事,对晓青一身的新装扮到是相当满意,并且让晓天把自己高价弄到的两张歌剧演出票让给晓青和青瑶,晓天当即跳脚,说化年偏心。 晓青不屑:“我不要。” 化年夫妇不理晓青说什么,话锋矛头分分指向晓天,致使晓天饭没吃到一半就赌气上了楼。 事后晓天单独找到晓青的房里来,愤愤地说了一车话:“……自从你在这个家出现,每个人都不自在,你不觉得你很多余吗?……别看我爸妈现在对你好,那都是可怜你,你以为你装个失忆就能在这里住一辈子了?别把事儿都想的太美。” “……” “我要是你,还哪来哪去,依我看……还是粗衣麻布适合你,这身公主裙穿套在你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晓青冰冷冷的看着这个所谓的弟弟说,“你放心,我没打算常住。”然后抬腿一脚踢飞桌上的水果盘:“如果不想挨揍,马上滚出去。” 照辉去赵武那打牌,刚过两手就觉得没劲,有个抗歪脖的一直在背后瞎指挥,照辉摔下牌回头一看,竟是史三他爸,靠冤家路窄:“叨逼没完了,要不你玩!” 照辉起身,史三爸替班坐下,手里洗着牌,嘴上也不闲着:“哎你们家晓青姑娘……怎么着我听说,让人给打成脑震荡住院了?” 他一提到晓青,照辉就不自觉想起当年,虽然他死了儿子值得同情,可晓青的胳膊也被他烫伤了,至今留下一大片疤。 他一提到晓青,照辉就不自觉想起当年,虽然他死了儿子值得同情,可晓青的胳膊也被他烫伤了,至今留下一大片疤。 自从那次过节以后,两人就别见面,一见面准不对茬。 照辉甩他一句:“用的着你操心吗?玩你的吧……” 狗拿耗子一句还没出口,就听对方说:“没有些人会玩!都玩出花来了………媳妇当闺女养,闺女当媳妇用………” “你他妈说什么呢?!”照辉急了。 “就你家这点烂事儿,谁不知道啊,我都不稀罕说……” 众人立刻燥起,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今天特么吃饱了撑着了?嘴上有没有把门的?” “兄弟,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呢,” 史三爸笑着摇着头,大伙慢慢禁声。 照辉瞪起眼,一脚丫子踹过去,其他人赶紧躲开牌桌,赵武过来拉住他,史三爸空前利索的蹿到一旁,第一脚挨得结结实实,第二脚没踹上…… 照辉知道,这几条胡同里的人,对他跟晓青,议论什么的都有,就差编成儿歌传唱了。 玉芬在胡同那头喊他,跟着他回家。 玉芬:“史三他爸那落儿的你理他干嘛!” 玉芬:“史三他爸那落儿的你理他干嘛!” 照辉:“他妈嘴欠找抽!” 进了屋玉芬递过来一个信封袋子,里面是上次管照辉借的一万多块钱。 第78章 “这么快就还钱了?” “手术做完了。” “你不是钱不够么?” “我跟别人又借了,你拿着吧。” “嗨,跟谁借不是借,你又搭个人情干嘛,我又不着急用。” “拿着吧你,上回听小海在医院说学校又要教什么费呢。” 照辉接过信封,嗯一声。 玉芬看了一圈屋子咋舌,不假思索地,“真够乱的! 晓青一不在,这屋里屋外的,简直都没法站人了。”看着玉芬拿起扫把,照辉夺过来说句我来吧,玉芬诧异地蹦出一句,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 看着林玉芬忙里忙外,收拾完屋子所有的角落之后,照辉坐在沙发上,突然心情郁闷至极。他把手里一直攥着的酒瓶子举起来,犹豫一会,喝下一小口。玉芬过来坐他旁边把酒瓶子抢过来说:“喝一小口就行啦,小心点你那伤口又发炎……” 玉芬边说着话边抬起屁股贴过来,一手摸上照辉太阳穴上,手术留下来的疤。照辉突然感觉到面前一团热气,瞬间打掉玉芬的手,身体挪过去一些,烦躁地说:“你说话就说话,上什么手啊!” “……”玉芬先是吃惊,后立刻变了脸色,“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 “刚给你收拾完屋子就翻脸?!” …… “什么德行啊,不知好歹!……” 照辉揉揉脑门,看着满脸怨气,一直瞪着自己的玉芬,又靠过去攥她的手,玉芬使劲甩开他。 照辉泛泛眼:“今儿我心情不好。” 玉芬开始阴阳怪气:“我知道你心气不顺,那丫头是不是找她有钱的爹不回来了?!你瞧你整得这一出,让我说你什么好?……甭说白养这些年什么知恩图报的,现在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了,你还跟这儿做哪门子鸳鸯蝴蝶梦呢!” “……嗨,她也没说以后就不回来了。” “你省省吧,谁不是人往高处走,睡往低处流。” “……” “不是我挑事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收收心吧……” 照辉沉默了,玉芬一想起他跟那丫头的事儿就浑身不自在,说不上来的心里发堵。 照辉沉了沉声音,突然说:“玉芬,要是以后我出个远门或是有点什么事,小海还有小峰,你帮着照看点。” 玉芬听着他这话音不对:“你能有什么事?” “嗨我就这么一说,也没什么事。” “别吓我啊,到底怎么了?” “没有,真没事儿,”照辉把手放在玉芬的大腿上拍两下,说:“我就是想夸夸你人好,靠得住,是吧,美貌如花,风韵犹存,表面硬生心特软,仗义疏财热心肠,堪称寡妇中的极品!”玉芬白一眼说得了吧,到底是有什么事。 后来。 照辉跟玉芬说了脑袋上的粉瘤,手术后有可能癌变的事,玉芬听后惊恐不已,当时就哭了,扑上去搂住了他。 照辉给她擦眼泪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玉芬说行,死了我再哭你。 照辉被玉芬流露出的情感感染到,他说这辈子算是有缘无分,下辈子一定跟你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玉芬走后,照辉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瞅越别扭!过了小半辈子,年纪一大把,光棍几十年,家徒四壁,表面上儿女成群,天天乐呵,不愁吃喝,实际上……照辉盯住眼角那特别丑陋的疤,终止了越来越不堪的人生总结。 他给陆峰的部队打电话,告诉了他晓青最近出的这些事儿。他需要给自己郁闷的情绪找个突破口,反正事已至此,只能顺其自然,管她记不记得什么,人没事就好。 照辉想起来晓青那次说准备钱办喜事的一幕,隔天他从部队回来,去建材城买了一张双人床,一组配套的衣柜,趁着小海不在家,把自己这屋又重新捯饬了一遍。这么一番折腾,玉芬还的钱少了一半。 钱是王八蛋!照辉上下左右看一遍屋子,叹口气,把折子往抽屉里一扔,找陈庆喝酒去了。 醉醺醺的回来时,天色已晚。 院子里,屋子里,没什么人气。照辉在醉的迷迷糊糊时,接了个电话。躺在床上踢掉鞋,照辉跟她瞎聊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是晓青,然后不知道又打哪来的怨气:“我说,你就别回来了,啊!我准备……呃……”他打了一个嗝,继续说:“准备跟你!断绝父女关系,断绝其他一切乱七八糟的关系,……听见没有?” 晓青那头没出声。 “听清楚没有陆晓青,就这样。”照辉挂了线,没一会电话又响。晓青问他是不是喝多了。 “听清楚没有陆晓青,就这样。”照辉挂了线,没一会电话又响。晓青问他是不是喝多了。 “别再打了!否则老子不客气了。”然后砰一声落断。 在新买的双人床上,照辉躺得依里歪斜,衬衫裹得上身难受,嗓子发干浑身燥热,伸手胡噜一圈没找着水。酒劲没过,睡着的时候,照辉梦见晓青站在院中央冲他微笑,淡淡的笑容却像清风拂面,然后晓青推门走了进来…… 照辉感觉到她拍拍他的脸,用凉毛巾擦他的脑门,嘴里说着手术刚过就喝这么多酒,不要命了?照辉闭着眼把她推一边:“你还管我死活?!” 杨雪看着翻身睡过去的人,搬过他的头,拿出小手电照向太阳穴处,电光晃了眼睛,照辉本能抬手挡住,“干嘛呢?” 第79章 “看看你伤口长得怎么样。” 照辉一直没睁眼,分不清梦和现实:“诶别折腾我困着呢,回你屋睡去。” 杨雪莫名其妙,以为他喝多了说胡话。她把水盆倒掉放好,替照辉掖好被子,警告他:“你再喝酒,就真的活不长了。” 照辉侧着身脸冲里没之声。 “你叫我有事呼你,呼了你也不回,下周别忘了去医院最后一次复查,还有,消炎药得坚持吃……” 照辉仍然没反应。 照辉仍然没反应。 杨雪叹口气,最后说:“我走了……” 似乎只有这三个字照辉听见了,他转过身拉住杨雪,心里念着晓青,嘴上说:“别走……” 杨雪惊住了,突然间,心怦怦地猛跳几下。照辉的手很热,攥在手腕处,她感觉整条胳膊都热起来。 “照辉同志,你醒醒……”杨雪摇晃着他的手,但是醉酒的人不但没松开,反而使上劲了,越拉越用力,直到把她拉倒在床上…… 林眉亲自为晓青挑选的那张床,很软很舒服,晓青直觉感到以前似乎没有睡过这么好的床。 但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她在这张床上惊醒。 她又梦到展怡,梦到自己跪在地上,展怡用皮质的腰带,一鞭一鞭抽在她后背,抽的时候嘴里一直骂着那个叫陶化年的人,咬着牙告诉她:记住了,那姓陶的,是王八蛋没良心,害了我也害了你,你甭恨我,要报仇找他去! 然后是一个男人的笑声…… 还有女人的笑声…… 是展怡叼着烟,双眼迷离在缭绕烟云中,满足的笑声…… 之后她又不知道被谁抽了好几下,疼得她浑身发抖,屋子里的东西似乎都被打落在地。那个男人满脸胡须,光着膀子看着她被打得东躲西藏,直到最后,真的受不了了,晓青感觉自己拖着重重的后背直接冲出门去,冲到大街上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撞上了人才停下。 之后她又不知道被谁抽了好几下,疼得她浑身发抖,屋子里的东西似乎都被打落在地。那个男人满脸胡须,光着膀子看着她被打得东躲西藏,直到最后,真的受不了了,晓青感觉自己拖着重重的后背直接冲出门去,冲到大街上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撞上了人才停下。 自己用求救的眼神看着他们,撞上的是一对青年男女…… 晓青醒来以后,感觉已经把全部力气用在了梦里。 她用手摸摸自己的脸,竟然哭了。然后她惊奇的发现一件事,梦里被自己撞到,又替自己解围的那对男女,男的印象迷糊已记不清,那女的,就是前几日在老家遇到的,那个叫王萍的女人。怪不得见面时她说自己长高了。晓青又开始思考和怀疑这个女人的话能不能信。 静静的夜里,晓青突然慌张,忧郁,心浮气躁。她攥起拳很大力地锤了几下脑袋,气愤自己为什么想起来的都是这些!为什么亲生母亲会是这样?!这些究竟是噩梦还是她真实的过去? 她悲哀的想,如果是真的,那自己曾经的生活中,还有没有更惨的经历? 她走出房间,看到陶化年的书房虚掩着门,亮着灯,里面有声音,她走过去听,好像在讲电话。这时候,化年从门缝里看到她,挂了电话叫她进去。 化年:“这么晚了还不睡?” 晓青:“睡醒一觉了,我打扰你了?” 化年:“也没有,刚好谈完就挂了。” 晓青:“嗯。” 晓青:“嗯。” 化年:“过来坐这,你脑门上怎么出这么多汗?” 晓青:“没事,可能刚睡醒。” 化年:“嗯,睡前把屋里的窗关好,否则容易着凉……怎么样,这几天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晓青看看他,然后挪开视线说没有。化年说不着急慢慢来,先把身体养好再说,还说:记不记得过去不打紧,从今往后,我会和你林眉阿姨好好照顾你。 她用眼球上下左右又把化年看一遍,声音很低的问:“能不能告诉我,我妈是怎么死的?” 化年眼皮一抬皱起眉:“晚饭之前不是才问过么,你妈死于意外。” 晓青眯着眼睛想了想,揉揉太阳穴:“是么我问过了?” “是,怎么了头疼?”化年过来,搂住她的肩说:“身体还没恢复,就不要瞎想了。” 晓青努力回忆着晚饭时候,头真的开始疼起来。这时,只听化年开口:“去休息吧,你现在过多用脑,反而不利于你记忆的恢复。” “……” “去吧。” “好。” “哦对了,你那个养父那里,最近就先不要回去了。” “为什么?” “他虽然军人出身,但几次接触,给我的印象特别差,为人轻浮,心术不正。这几年在那个家我也不清楚你是怎么过的,我看最好还是先住家里,少跟他接触,等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了,……再说。” 化年说这些的时候,晓青盯着他的嘴唇上下开合,似乎仍然没有从刚才的梦里缓过心神。 “……养父?” “对,记得他了?” 晓青没有回答,眼神从迷离中慢慢清醒过来,想起来傍晚时候,刚跟这个养父通过电话,并且被告知不让她再回那个家…… 晓青想了想,回身又问化年:“爸,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第80章 化年:“什么事?” 晓青:“我小时候的事?” 化年:“小时候……?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晓青:“一点点,想起我妈打我的时候。” 化年:“你妈打你?为什么打你?” 晓青:“不知道。” 晓青回来之后,想了整整一夜。她没告诉化年,自从上次晕倒再醒来,她记起了很多事,记起了一些小时候跟展怡的颠沛生活,四处搬家,有时候为了躲债,有时候为了躲男人。当然还有展怡开的那家不正经的理发店,人来人往的客人,走进来不知道是为了理发,还是为了跟展怡眉来眼去。记得展怡下葬的情景,去火葬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陪她。 当然,她也记起了陆家大院和那个当兵的养父,只是零星的回忆,甚至想不起来大院里另外的两个弟弟。虽然只是很难组合起来的片段,可晓青的感觉告诉她,那个大院,不会像这里,让她压抑、心慌、恐惧和彷徨。 但是,她仍然要住下来,她必须搞清楚一些事,一些人,和过去那些痛苦的根源。谁来为自己和母亲的不幸负责?为什么你们一家三口可以幸福的过了这么多年?而自己二十几年所经历的,如今能留在她记忆里的,难道就只有伤痛和恐惧? 白天,那个叫陶晓天的弟弟通常不会在家,化年吃过早饭就去上班了,林眉要是有事出门前,就会再三叮嘱二梅多给晓青做点好吃的,多陪她说说话。 晓青等人都走了,坐客厅的沙发上吃医院开的药,二梅走过来说:“晓青姐,你不是刚刚在楼上吃过药了么?怎么又吃?” 晓青恍惚一下:“是么?” 二梅:“是啊,我倒水给你时候,看着你吃的。” 二梅:“是啊,我倒水给你时候,看着你吃的。” “哦,那就不吃了。”晓青放下药片,给青瑶打了电话,青瑶正在上班。 青瑶:“你怎么知道我办公室的电话?” 晓青:“我爸告诉我的……你这几天工作忙么?” 青瑶:“不算忙。” 晓青:“那怎么不来找我?” 青瑶:“啊?” 晓青:“没空来也可以打电话……” 青瑶笑了,问:“怎么了?” 晓青:“想找人说说话,我现在就你一个朋友,只能找你。” 青瑶跟晓青约定,下了班带她去紫园广场喂鸽子。 这是一个白色石雕砌成的小型公园,广场的一片空地上,成片的鸽子站在那里觅食,还有几只飞来飞去,时而擦过人们的肩头,时而掠过摇摆的树梢。 晓青看着拱形的石门上写着“紫园”两个字问:“这里都是白色,怎么会叫紫园?” 青瑶告诉她,这座公园原来爬满了紫藤,白色石雕高高矮矮的,都被紫藤蔓缠绕覆盖着,远看就像一片紫色海洋,侵略战争时候,紫藤被火烧光,以后就再也没长出来…… 晓青看着拱形的石门上写着“紫园”两个字问:“这里都是白色,怎么会叫紫园?” 青瑶告诉她,这座公园原来爬满了紫藤,白色石雕高高矮矮的,都被紫藤蔓缠绕覆盖着,远看就像一片紫色海洋,侵略战争时候,紫藤被火烧光,以后就再也没长出来…… “长满了紫藤的园子,应该很美。” “是,很神奇的公园。可惜了。其实世界上很多事都是这样,原本单纯美好,被不择手段所摧毁以后,虽然名字没有变,但是骨肉尽失原样,人们只能记住他的灵魂。” 晓青望着他多愁善感的脸,说:“青瑶,你懂的真多,有些话我都听不懂。” “你以后会懂的,我听老师说过一阵他会让你去学校学些知识,拿个文凭什么的,好好弥补一下以前错过的。” 晓青淡下眼色说:“我以前错过的,是一个快乐的童年,一个幸福的家。” …… 青瑶的呼机响了,他掏出来查看内容。晓青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突然间感觉似曾相识。 “青瑶,你是从我意外住院以后才认识我的,对吗?” “可以这么说,但是之前我们在度假村见过,你捡到了我的bb机,诺就是这个。” 晓青接过来握在手里,银色的小方块上,还有青瑶手里的温度。 “是谁呼你,有急事么?” “没有急事。” “是女孩?” “……不,不是。” “那你脸红什么?” 青瑶笑一下,说:是从小玩到大的邻居家的姐姐,以前对我特别照顾。晓青问:那她找你有什么事?青瑶顿一顿,然后说:她留言要一起吃晚饭。 晓青点头,告诉青瑶自己最近做的一些梦,想起了很多事。青瑶马上瞪大双眼,急切的问:“想起来了?” “一小部分而已。” “哪一部分?” “只是小时候的一些。” “对了,有没有想起来是谁打晕的你?” “没有。我真的是被人打晕的?” “……哦,对,老师当时这么说的,那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工作过的地方?” “哪里?” “碧水温泉度假村。” “碧水温泉度假村。” “完全没有印象,我养父说他就是在度假村里面发现我晕倒的,难道是我工作时候跟谁结了仇?” “你人这么好,应该不是。” 第81章 晓青听完想了想,笑了:“谁说我人好,你之前又不认识我。” 青瑶也笑不否认,然后转开话题:“看来你小时候过的很苦,你妈生前竟然这么仇恨你爸,也许他当初抛下你们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就是成为高干女婿。” 青瑶这次没有反驳她,看到那个路口处有报亭,问她渴不渴,晓青点头,青瑶就穿过马路小跑过去买水。 买来的是酸奶,晓青接过来看着他额头上有些潮湿,随意从包里掏出一块纸帮他擦汗。 突然这个瞬间,晓青的脑中快速闪过陆照辉的影子——那天他们在报亭前喝酸奶,晓青掏出手帕给照辉擦汗,动作太亲密,照辉不好意思,夺过手帕说没收了—— ——辉哥我喝不了了 ——浪费,给我 ——慢点喝 ——赶紧的吧,一会车来了,你站我前面, ——赶紧的吧,一会车来了,你站我前面, ——怎么了 ——人太多,一会你挤不上去,我还得跟着你下来! 小广场上有人突然扬手撒了一把鸽子食,只看瞬间整片鸽子一拥而起,朝那个方向飞去。晓青顿时头晕目眩,眼睛闭上时感觉满脑白光一片,乏力的倒在伍青瑶怀里…… 第三十一章 那天早上,确切说是佛晓时分,杨雪是在照辉醒来之前走的。 几乎一整天,照辉的心脏一直提到嗓子眼没下来过。他醒了以后觉着肠子都悔青了,连续给了自己几巴掌,他知道自己把杨雪当成了晓青,可是他怎么跟杨雪解释?对着衣柜上面的一面镜子,照辉懊恼,焦躁无处发泄,一拳捶过去……崭新的衣柜,瞬间多了裂痕与血渍。 那一天,他没敢联系杨雪,在办公室如坐针毡,去食堂打饭看见女兵就侧着脸,晚上回家面壁思过半宿。第二天,他打电话过去约她见面聊聊,杨雪在电话里问什么事,语气听着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到让照辉尴尬至极。 照辉:见面说吧,还是在操场废车那见。 杨雪:好,我七点到。 照辉不知道那天杨雪为什么那么晚出现在他家,还是在他喝醉酒的时候,最要命的,照辉朦胧记得,她还穿了一件白衬衫……可这些所有迷惑自己的东西都不能成为他对一个未出嫁姑娘耍流氓的理由。 晚上七点,杨雪赶到训练场废旧坦克车旁时,照辉正后背倚靠在废铁皮上,脚下是一地刚刚抽过的烟头,脑子里面乱如麻,他提出来要聊聊,其实完全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具体要聊什么,所有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归结到一起就是:老天爷要是跟你过不去,一天都不让你舒心! 杨雪走过来低着头,也是半天没说话。两个人你问一句来了我说一句嗯之后,仿佛都默契的丧失了语言表达能力。 照辉粗略的扫视一眼身旁的杨雪,此刻心跳得很快,他在猜杨雪的态度,也对这位旅长的千金这层身份,本能忌惮。 照辉粗略的扫视一眼身旁的杨雪,此刻心跳得很快,他在猜杨雪的态度,也对这位旅长的千金这层身份,本能忌惮。 不冷不热的傍晚,不阴不晴的天空。总有一个人得先开口。 杨雪抬头看看周围,没人过来,两人站的位置被坦克车挡着,再加上天色不亮,很难被人注意。她清清嗓子像是调整了情绪,说:“那天晚上你喝多了吧……” 照辉与她站得隔了两个人的距离,把手上没点着的烟,火机通通揣进口袋,身体立正一些,说:“我知道现在道歉什么都是废话,要杀要剐,我任你处置。” 杨雪没有接话,眼睛看着别处,不知道想什么。照辉:“你说吧,要我怎么着,我绝无二话,只要你能心里痛快。” 杨雪慢慢的说:“其实,也不至于判你死刑,我都二十八了,又不是小女生……”照辉看着说话的杨雪,朝他身边挪过来一步,照辉觉着自己浑身马上拘谨起来。然后就听杨雪说:“那天晚上我也有责任,所以你不用太自责,我知道你人不坏……”照辉此刻心急如焚,不知道她到底要表达什么,这几句对话,像是过了半个小时! 就在照辉不知如何应对时,杨雪突然转了话题:“最近你手术的地方有没有疼过?”“啊?”照辉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这里切除粉瘤的地方,”杨雪指了指自己太阳穴的位置。照辉明白过来,回答她很少疼,手术后挺好的。杨雪看着满地的烟头,又说:少抽烟,后天去医院复查,我跟你一起去吧。 照辉彻底惊住了,她这态度是翻篇了?过去了? 不可置信的时候,杨雪又硬强着跟他聊了一些部队日常工作中的话题,什么军区首长下周莅临检查达标建设工作,或是下月又会派一批新兵去山里魔鬼式训练之类,他盯着这位二十八岁的女军医,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深深陷入自责中还是出不来。 杨雪看他神态,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马上终止不相干的话题闭了嘴。 照辉:“杨大夫,其实……” 杨雪打断他:“照辉,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你,那晚的事,你不用太自责,如果……如果你愿意,我就跟我父母去说我们在交往,要是你不愿意……不勉强你。” 照辉被这一席话彻底打蒙了…… 但是他仍然撇开了所有忌惮和情绪,决定跟杨雪把话说明白,所以他告诉杨雪上次跟她提过的晓青,并不是他养女,实际上是他没过门的媳妇,如果不是突然发生意外,现在已经结婚了。 第82章 杨雪听完,许久不语,也不发问,双眼盯着地面看,盯着盯着,眼眶湿了,跟着,几滴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转身要跑。照辉过去按住她肩膀拦住她,看她模样心里也难受了:“杨大夫,我知道我是混蛋,要不你向旅长汇报让他处置我,要不你现在就在这先抽我一顿也行,我就一穷光蛋,我何德何能,真不值得你这么抬举我……” 后来,杨雪也没理他,还是一个人哭着跑回去了。这孽做的…… 经过这件事,照辉突然没有了作为一个军人的傲气。如果被揭发被处罚,是降级还是被迫转业,要不直接开除军籍,无论哪种结果,他都得承受的同时,仍然改变不了已铸成的错和对杨雪的伤害。 经过这件事,照辉突然没有了作为一个军人的傲气。如果被揭发被处罚,是降级还是被迫转业,要不直接开除军籍,无论哪种结果,他都得承受的同时,仍然改变不了已铸成的错和对杨雪的伤害。 有些事,既然改变不了,就是注定的。 晓青发现眼皮跳的厉害,不知道自己又怎么了,最近记忆力忽好忽坏,头疼次数不减,刚刚发生的事经常健忘,以前的记忆,有时能想起一点,大部分则是痛苦得让她想永远失忆的幼年经历。 化年夫妇出门拜访刚刚退休的老书记,走前化年跟林眉说起陆照辉,提到了上次检举他违法经商降他军籍的事情,化年语气不善说如果他对晓青还是纠缠不清就直接让部队处置他,这种人简直丢军人的脸。这些话不巧被晓青听到。 他们走后,陶宅可热闹了,陶晓天在家里举行高中同学聚会,大厅一片喧哗,晓青被晓天不怀好意的叫下楼,邀请跟他们一起玩,他们把音响声开的特别大,震的晓青头疼。有人问晓青是谁,晓天撇她一眼说这是我们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乡下受灾逃荒过来的,没文化没见过世面,大家别介意,继续玩…… 晓青头疼的厉害,懒得跟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吵嘴,于是背上包,快速溜出来,这一次,她直接回到陆家。 当时大门上锁,没人在。她翻出钥匙串,上面有五六把,记不得是哪把,挨个试。 这时背后有人叫她:“晓青,回来啦?”“……你是?”“又不记得我啦,我是陈庆啊!你大庆哥!” 晓青茫茫然眯起眼,冲他点头,陈庆拿过她手中的钥匙,告诉她是这把,给他打开门。晓青简单的说谢谢,拿过来钥匙进门之后就在里面插上了。 ……陈庆被关在门外一头雾水,拍着门喊:“嘿——,你倒是让我也进去啊!晓青,晓青?”…… ……陈庆被关在门外一头雾水,拍着门喊:“嘿——,你倒是让我也进去啊!晓青,晓青?”…… 下午照辉回来发现门从里面插着,以为是小海,在门口喊半天,里边没人给开门,照辉气冲冲嚷嚷两句之后,翻墙跳了进来。 照辉一个人哼着小曲儿乐乐呵呵的在厨房里捣鼓饭菜,眼睛还时不时往东厢房那瞟,这些日子以来心里没这么美过。而此时,让他日思夜想又无可奈何的那位,正沉沉的躺在床上睡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就睡觉!照辉嘴上嘟囔,但心里早开了花。他不自觉摸了把太阳穴上已经快愈合的伤口,感觉一切都好起来了,之前降军衔、粉瘤、可能癌变,包括杨雪,等等这几件让他糟心的事儿,此刻因为晓青的回来,都不叫事儿了。 照辉把炒得的鸡丁和两盘素菜端出来,瞧着色香味俱全,挺满意自己的手艺,通过这些天的练手他基本已经上道了,他心里琢磨着,也许晓青一觉醒来啥都想起来了,一切恢复原来的模样,别看现在自己系着围裙,到时候,晓青才舍不得自己干这些活呢! 照辉记得从前,有那么几次,看着晓青又在自己眼前忙前忙后,他实在过意不去,就起身说他来,晓青每次都不让他干,还总说自己不累,一人能行。有次照辉还偷听到小峰在院子里跟晓青面前抱怨:就知道喝酒打牌糟蹋屋子,什么活都让你干,他不知道你明天四点多就得起来去食堂上班啊?! 照辉还想起来有一次他要扫院子,晓青不让他扫,他跟晓青抢那把扫帚的时候,还无意间碰到了晓青软绵绵的胸部…… 正美滋滋的回忆着,照辉感觉到什么,猛地一抬头,晓青正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而且面无表情的。 照辉被吓了一跳,但马上又高兴的乐了,他深深的注视着对面的人,也开始上下打量起晓青和从前不一样的装扮,其实刚才她睡着的时候,照辉就看到了,他觉得晓青这么穿漂亮,美,有女人味,他甚至在她睡觉时还不自觉的亲了她一口。 “醒啦?” “嗯。” “几点回来的?” “没看点儿。” 照辉此时正坐在饭桌旁,他摆手示意晓青过来,晓青纹丝没动。 “噌,过来。” 晓青警惕的问:“干嘛?” 晓青的反应让照辉有点失望,看来她还是没有好转,眼神冰冷,态度僵硬,神情呆滞,就是僵尸附体还得呲个牙伸个爪呢!怎么着一根棍子给打成木乃伊了。 照辉叹口气,起身走过来拉晓青坐下来:“叫你过来吃饭!还能干嘛……”照辉趁机抓住晓青的手,他确实还想干点啥,但是手还没攥热乎就被甩开了。 第83章 看着晓青吃饭,照辉沮丧又带着点委屈的问:“丫头,你是不是还没想起来辉……” “辉哥!——” 两人抬头看向院子,是陈庆。 “辉哥,晓青。” “你怎么来了?” “这不晓青回来了么,过来看看她……赫,都开饭啦,我这来的可真不是时……你们家吃饭也太早了……” 照辉懒得跟他废话,给他拿了一副碗筷。 “喝点儿?”照辉看着陈庆问。 “就这几个菜还喝啥呀,”陈庆盯着饭桌咋舌:“那个,晓青要不你再给拍个黄瓜……” 话还没说完,就见晓青瞪着眼睛诧异的转头。把陈庆瞪得莫名其妙。 “我去。”照辉马上从椅子上起来,“拍个黄瓜是吧?” 陈庆看着身上戴着围裙的照辉走进厨房,惊得眼珠子都要跟进去了。 陈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着晓青问:“还没好?” “嗯。” “嘿,这病可怪了,跟演电影似的。” “……” “不是,失忆是怎么个失忆,拍黄瓜都忘了怎么拍啦?” “……” “那这么说,你跟辉哥以前的事儿,你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晓青点头。 陈庆倒乐了:“得,白忙活了!” “谁白忙活了?”照辉出来。 陈庆斜眼一直瞄着他,同情般地:“你呀!……” 此时晓青已经一碗饭吃完了,她站起来还要盛第二碗,照辉马上接过碗说:我给你盛去。 陈庆更不屑的摇着头,他又开始跟晓青聊:“没事儿,大庆哥帮你慢慢回忆,有的是方法,别着急,啊!” 晓青沉默。 “那个你还记不记得以前跟我跟辉哥,咱们一起去拉铁,你还跟着卸车来着,记着不?” 晓青摇头。 “就去那一次她哪记得。”照辉插嘴。 陈庆:“还跟我单独去过一次呢!……晓青记得不,那天半道儿碰见一辆警车,把咱俩给吓的跟什么似的,其实啥事也没有我当时一脚油就过去了……回来你就给我炖了红烧肉,说让我压压惊……” 晓青:“以前……咱俩很熟吗?” 陈庆:“熟啊,那能不熟么,咱俩以前还处过对象呢……” 照辉一口黄瓜差点没喷他脸上:“别胡扯啊!” 陈庆:“奥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陈庆忌惮着动手不是个,于是收敛些继续给晓青讲过去的事…… 让照辉没想到的是,陈庆说的有些事,自己都没想起来跟晓青提过,他却生临活现的讲出来,有的事明明他是旁观者,讲得他跟主角似的。 吃完饭,陈庆走后,照辉平复一下心情,问:“怎么突然回来了?不在你亲爹那住了?” 晓青淡淡的说就想回来看看。 “你意思是……不回来住?” 晓青点头。 照辉心中燃起的兴奋一下被浇灭了:“回来看看……”照辉想起来自己去陶家找她,在门口一等等一个钟头,越想越生气:“回来看什么呀!” 晓青本来是坐在沙发是看电视的,听着照辉的语气,她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 “回来看什么呀?……看我死没死?……我告诉你啊,我脑袋上长得可是肿瘤,恶性的,癌症,晚期了!能多看一眼是一吧,没准哪天……哼,你也用不着想起来什么了……想不起来更好!” 晓青马上问:“癌症晚期?怎么回事?” “你不用知道,”照辉掏根烟,走到院子里,晓青跟着出来。 “安心当你的大小姐,还哪儿来哪去。” 晓青严肃的问:“你说的是真的么?” 照辉没接茬,坐在台阶上,吹着晚风,抽着烟,自顾自的“欣赏”着太阳落山后的天空。 “陆照辉,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 晓青过来一把抽出他嘴里的烟,扔在地上,冲着他喊:“说话呀!!是开玩笑,还是真的癌症晚期?!” 照辉被她的音调惊到有点发懵,他心虚了,但态度也没好:“玩笑!逗你玩呢!我命贱,没那么容易死!成吗!” 照辉赌气的语气让晓青更加难以置信,她也更加愤怒了:“你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 “怎么了?老子一直这样!天天开玩笑,满嘴胡咧咧,你跟这住了七八年了都没冲我嚷嚷过一句,现在你不习惯了!早干嘛去了!” 晓青沉默了。 “看不惯走人!”照辉觉着殷勤一晚上了连个好脸都没给,心里更憋屈。 晓青仍然沉默,照辉有点不敢注视她,可他的气仍然哽在喉咙里下不去。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相互僵持着,照辉此时一点也感受不到这个丫头给予他的以往的那种感觉,变得陌生而疏远,他开始怀疑自己天天思念的人是不是眼前这个。 今晚在厨房的时候,他跟陈庆私下说晓青自从脑子坏了以后很少干家务,陈庆感慨这人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该她的。陈庆还嘲笑他给晓青盛饭时那两步路走的那叫一个贱。照辉不以为怎么着,他说人该犯贱的时候就得犯贱,不一定谁都有这机会。 胡思乱想的时候,晓青开口了。 “你叫我走,我偏不走。”然后她回了自己的屋…… 第84章 第三十二章 照辉在院子里来回溜达,烟也不抽了,他看看这看看那,盯着东厢房,最后用脚踢上大门的门栓。 在屋子里躺着的照辉,此时心里那股火似乎已经灭了,他望着晓青的屋子,依然没有动静,照辉又躺回到床上,他闭上眼,猛然又想起了杨雪。他觉得那件事是他对不起晓青,算了,于是他起身,来到晓青的门口,想主动跟她和好。 大门被人敲响,照顾停下脚步,烦躁的去开门。是一个年轻小伙子。 “找谁呀?” “您好陆叔叔,打扰您了。” “我认识你吗?” “我叫伍青瑶,请问您,晓青在么?” “你认识晓青?” “对,我是她朋友。” “你找她有事?” “对,就是那个……我想……”青瑶难以启齿的样,照辉打断他说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来吧。说着就要关门。 此时陶化年从车里下来,“陆兄,晓青回来了吧?” 陶化年是专程来接晓青的。晓青白天走的时候也没跟谁交代去哪,化年一琢磨就知道她来这了。自从知道了陆照辉对晓青的歪心思,他绝心要极力阻止,现在晓青的失忆,就是否定他们之前两情相悦的机会。 照辉诧异了,心情也更加烦躁,他想起了之前陶化年和他老婆对自己说过的话,尽管特别想哄他们走,但是出于客套还是礼数之类的,照辉把他们请进门。 晓青很平静的告诉化年,在这里呆两天就走。化年不答应,跟她说白天过来可以,晚上必须得回去。 照辉听出了化年的话里带话,他心里骂着,嘴上却没吭声。他静静看着晓青,与此同时,晓青也正在看他,他们刚面红耳赤的嚷嚷完没多久……照辉马上后悔,后悔刚才说什么走人之类的话,他用留恋,不舍的眼神想告诉晓青,那些话不是他的本意。 晓青:“你们先走吧,明天我自己会回去。” 化年:“不成,今晚必须回家,你想来,明天我再送你过来。” 晓青:“我在这住这么多年,今天怎么就不能住一晚了?” 化年:“那不一样,从前爸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他只跟我说你们是养父女,谁想到他……陆兄,你别让我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照辉一副无所谓的样:“是走是留让她自己决定。” 照辉一副无所谓的样:“是走是留让她自己决定。” 此时化年看向青瑶,青瑶走近晓青的身旁:“晓青,老师也是担心你的安全,毕竟你现在还处于失忆中,严格说是个病人,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需要有人照顾,我听二梅说你这几天老忘记一些刚做过的事儿,老师和师母怕你再出什么不好的状况,上次医生也说了,脑病可不是小事,你一定不要掉以轻心。回陶家住,夜里有二梅照顾你,这样大家都放心。” 青瑶又走近一些,小声补充一句:“你要是想回陆家,过几天我帮你劝劝老师。” 晓青点点头,言外之意是今天必须得给陶化年的面子。 他们走后照辉又重新插上大门,把大门插得死死地。 晓青走前也没再跟陆照辉说什么,因为照辉后来看都没看她一眼,晓青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照辉起开一瓶啤酒,还没喝两口,秀明的老公打电话说她姐腰摔了,大夫让住院。照辉连夜赶过去,看到自己唯一的直系亲属躺在病床上,他心里更加烦躁,恼火,忧虑。 晓青跟陶化年提出要恢复上班的事,化年同意了,林眉却担心她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合适,化年说在碧水有他在,出不了什么事儿,他会安排妥,化年告诉林眉,她愿意上班就由她吧,只要不回陆家,去哪他都不反对。 秀明在医院住了一个多礼拜,隔一天晚上,照辉从部队出来就得往医院赶,夜里跟他姐夫轮流陪床。秀明的儿子在外地上大学,回家一趟特费劲就没通知他,秀明感慨,出了事了,能指望上的还得是他这个弟弟。 秀明问起晓青,照辉说还那样,什么也不记得,秀明又问晓青这次怎么没来,照辉沮丧着脸说去她亲爹那边住了。 秀明问起晓青,照辉说还那样,什么也不记得,秀明又问晓青这次怎么没来,照辉沮丧着脸说去她亲爹那边住了。 秀明叹口气:“我说这回看着你的模样怎么这么晦气呢,无精打采的瞧着比我还像要住院的。” 照辉皮笑肉不笑的乐一下。 秀明:“晓青这病得抓紧治啊,要不然这……拖着拖功夫长了……老去她亲爸那边,往后她还能想着你啊!” 照辉吃一惊,听着秀明这么说话也是破天荒头一遭。秀明哼着声说你肚子里的蛔虫拐什么弯我还能不知道。 照辉问她现在怎么想通了。 秀明说不想通能行么,都要跟我断绝关系了。 照辉说我那不是气头上的话么,跟谁断跟你也断不了呀。 秀明听着这话说得热乎,她说其实现在挺喜欢那丫头的,自从上次她来找我,说你不想跟她好了问我跟你说了什么没有,我就觉着这丫头主意挺大的,而且也不是那种不成熟的小丫头片子,她对你有没有心你老姐我又不瞎,只要能给咱陆家生个带把儿的,我就对得起爹妈了。 照辉没再让她接着说,他心里突然的有种慌张感,他没跟秀明提现在的晓青已经跟他疏远了,他对他们的未来又一次的迷茫起来。 第85章 陶晓天这几晚睡得不安稳,有次起夜看到晓青一个人站在走廊里,穿着睡衣,披头散发,默不作声的,差点把他吓尿裤子。后来他跟化年夫妇说起这事儿,林眉说她也见过一次,化年让林眉抽空带她去医院再看看,林眉担心的说:“倘若去医院治好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那你跟她说的那些话……年哥,虽然她现在是有点不太正常,好在身体健康,而且跟我们的关系比以前也强多了……”化年说那就在等等看吧。 陶晓天这几晚睡得不安稳,有次起夜看到晓青一个人站在走廊里,穿着睡衣,披头散发,默不作声的,差点把他吓尿裤子。后来他跟化年夫妇说起这事儿,林眉说她也见过一次,化年让林眉抽空带她去医院再看看,林眉担心的说:“倘若去医院治好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那你跟她说的那些话……年哥,虽然她现在是有点不太正常,好在身体健康,而且跟我们的关系比以前也强多了……”化年说那就在等等看吧。 晓天则不以为然,怀疑那个陆晓青大概得了精神病之类的,他背着陶化年跟林眉说让晓青搬出去住,林眉马上制止他,晓天又说想跟朋友去外地玩几天,最近不想在家住,但他没说这几天夜里的事儿让他有点后怕。而陶晓天却没能如愿,走前头一天,从二楼的阳台上摔下来,一只腿骨折,事后发现是阳台的栏杆松动了。 林眉在医院照顾晓天,期间得空带晓青去另一个科室复查,照过脑ct后,医生说她脑中的阴影基本和上一次的一致,林眉跟医生讲了些晓青最近的情况,大夫说这些也属于病人的症状,包括记忆力减退,经常怀疑自己的身份,有一些跟往常不一样的举动,日常会出现头疼,头晕,情绪烦躁,家属不能给她太大压力,帮助恢复记忆要用温和的语气,尽量不要刺激她,如果她头疼厉害就吃止疼药,要是出现昏厥马上来医院就诊,这些我上次跟她的对象已经交代过一次了。林眉知道医生指的是陆照辉,她跟医生解释一句那个军人不是她女儿对象。 就在这家医院,此刻,杨雪来给照辉取最后一次检查的结果。她与林眉和晓青擦肩而过…… 化年的车送晓青来碧水上班,她出事前她的领导为了巴结陶化年给晓青升掉到宴会厅做大堂经理。此时化年知道她的情况不适合就岗,问晓青愿意去哪个部门工作,他来安排,出乎化年的意料,晓青一本正经的回答:还做我原来的岗位大堂经理吧。 碍于化年的面子,人事部的大领导亲自送晓青到她的办公室,并且非常客气的简单做了一些交代……晓青在椅子上坐下来靠着椅背,很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刚才说的那些工作我没来之前就没有人做么?” 碍于化年的面子,人事部的大领导亲自送晓青到她的办公室,并且非常客气的简单做了一些交代……晓青在椅子上坐下来靠着椅背,很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刚才说的那些工作我没来之前就没有人做么?” “不是,有人做,但……” “那不就行了,你出去吧,我现在有点头疼,想休息一会。” “……”也不知道谁是领导,对方沉着脸出来。 晓青在办公室休息够了就出来逛逛,她的感觉告诉她对这里还是有些熟悉的。别人说她就是在这里昏迷后失忆的,她怀疑这里是否有她的仇人。 远处一个客人跟服务员发生一些争执,这让她想起来和陆照辉那晚面红耳赤的“对话”,她在回忆当时陆照辉说话的样子,现在想想真有点可笑,她还记得她决定要走时照辉的眼神…… 那晚跟着化年回来后,化年对她说了很多话,告诉她:“那个军人之前向我提过亲,我当时又吃惊又愤怒,过去几年你在他们家到底是怎么过的我们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年纪比你大一轮多,离过婚,有两个养子,家徒四壁,在部队混这么多年顶到头了也只是个副连级的,他有什么资格向我提亲?你以前也跟我说过,你对他只是感激之情,毕竟对你有养育之恩,以后这个情……可以慢慢还,陆家呢,偶尔回去一次看看就行了,去的时候送点钱买点东西都可以,但是别的什么想法,和不正当的关系,我希望以后你不要有。” 晓青绕过温泉部的走廊,听到有几个人在议论她,她走近一些笑着告诉他们:“对,我被你们这里的不知道是谁,打晕后就失忆了,谁也不认识,哦,我应该是你们这里陶书记的私生女,应该是从乡下过来投奔他的,之前住在一个比较穷的军人家里,院子很破,当兵的工资应该也不高,对了,你们在这里开多少钱?” “……”几个人面面相觑。 “目前我就知道这些了,等我想起什么来,再告诉你们。”晓青说完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她拿起电话打给陆家,没人接。 她想起来陆照辉有一个和青瑶差不多一样的呼机,号码是多少来着……她努力的回想着,想着想着,真有点头疼,感觉脑仁部位有根筋跳的厉害,最后她莫名念出一串号码,于是试着打了出去。 “你好,这是哪里的电话?” “你找谁呀?” “我……我找陆照辉。” “哦,他不在这办公室了,调到后勤部了,你打那个电话吧。”对方说了一串号码。 晓青放下之后没再打过去,这是部队的电话。她竟脱口而出。 第86章 晚上下班晓青匆匆忙忙一个人出来,她打了一个车,司机问她去哪,她说不知道,随便在这附近转一转。司机诧异:“随便转转你走着转不就完了,还打什么车呀。” “我还没想好,你先开吧。” 转了二十分钟,司机不耐烦了:“姑娘你到底去哪啊,我这快交班了。” “我想不起来家里的住址了。” “啊?”司机惊讶的回头。 “但我知道怎么走。” “……” 司机把车停到陆家大门口。 照辉从医院回来后,林玉芬就过来了,她说陆峰请几天假要回来,给家里打好几次都没人接,打电话告诉铃铛的。 玉芬:“你这几天都干嘛去了?” 照辉:“我老姐把腰摔了,住院呢。” 玉芬:“呦,严重么?” 照辉:“没大事儿。” 玉芬:“要不哪天我也去看看?” 照辉:“不用,过几天就出院了。” 玉芬:“也是,你姐压根儿就不待见我,我去了再给她添堵……你瞪我干嘛,……要不是她当年横拦竖拦的,咱俩早就……” 玉芬:“也是,你姐压根儿就不待见我,我去了再给她添堵……你瞪我干嘛,……要不是她当年横拦竖拦的,咱俩早就……” 照辉:“嗨你说那个现在还有球用,咱俩的事早就是哑炮一个,等着听响(想)它响不了就别怪这个那个了。” 玉芬说:“怎么响不了,还不在你!” 照辉让她打住,嚷嚷着饿了,玉芬殷切的去他厨房给煮了碗面。照辉支起小桌子,坐在院子里吃面,玉芬在她旁边坐着,说:“在医院陪床可受罪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比病人好受不了哪去,上次叮当做手术住院,我跟着瘦了十斤。” 照辉没接话,甚至都没仔细听她说了什么。后来玉芬问起他头上的包,到底是有没有事。照辉立刻紧张起来。前天杨雪来找他,硬拉着他去了医院…… 正想着,杨雪迈进院子,她给照辉报喜来了,检查结果是阴性。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她惊喜又激动,并没有马上打电话给照辉,她要当面告诉他。 照辉听到杨雪这么说也如释重负了,这个炸弹在脑袋上顶这么长时间终于安全拆除了,他高兴坏了,但是当对上杨雪的眼神时,还是浑身不自在。他给她们相互介绍:这是我们部队的女军医,这是我们胡同的邻居。玉芬不介意他这么介绍,显得比谁都高兴,她不知道杨雪跟照辉之间的事,摆出一副家里女主人的样,给杨雪拿了个板凳,让她别走,她炒俩菜喝两口庆祝一下。 照辉本以为杨雪会拒绝,但她在小桌子旁坐了下来,说这件大喜事是得好好庆祝一下,她告诉照辉如果照辉因为这个病有什么好歹,她的军医都不想干了。照辉看她的眼神更加内疚。 晓青从出租车上下来,陆家的大门有半扇是开着的,当她走进去时,院子里的一男两女正热闹的吃着,喝着,聊着…… 晓青从出租车上下来,陆家的大门有半扇是开着的,当她走进去时,院子里的一男两女正热闹的吃着,喝着,聊着…… 晓青默默无声的站了有一会,才有人注意到她。 玉芬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照辉,慢慢起身,虚着声说:“晓青回……回来啦……” 第三十三章 晓青这几日在陶家经常夜里失眠,原本她想陆家比较清净希望过来可以睡个好觉,没想到几日没回来就这么热闹了。她黯然的扫过三个人深情错愕的脸,最后把目光停在了已经起身的林玉芬身上,并且盯着她走过去,看看小桌上的下酒菜,伸手拎起一瓶啤酒,又放下,放下的同时看着玉芬和杨雪问:“你们俩是来串门的吗?” 经过上次的事,玉芬有点怵现在的晓青,她支支吾吾的:“啊,那个……是……你爸不是,啊,辉子不是脑袋上那个粉瘤检查没事儿了么,我们都挺替他高兴的,所以过来给他庆祝庆祝……”晓青又注视着照辉和他太阳穴上那快被掉个缝上去的疤。照辉没言语,本来是惊喜的,但瞧见晓青那模样,就跟居委会进院来扫黄打非是的,他知道晓青最近的脾气渐长,怕她不给自己面儿。 “你就是晓青吧,总听照辉同志提起你,”杨雪也站起来给她介绍自己。晓青很漠然的冲她点头,并没有兴趣知道她到底是谁,之前认不认识,她沉默一会,最后看着陆照辉,脑中闪过了某些片段与场景,似乎只是几秒钟,又全部消失了……那些闪过的东西与她看到的此情此景,不假思索的随意拼在一起,她此刻头又疼了,她揉着太阳穴,这地方就像也缝了针一样,她没再说什么直接回自己的屋里。 玉芬本来想多跟她聊聊,看那丫头的神情也没敢招惹。杨雪更是尴尬,她看向照辉,照辉又默默的喝上酒了,后来照辉跟杨雪说:“她以前不这样。” “可不是么,”玉芬接着话:“晓青丫头以前可懂事了,不是我夸她,咱们这片真找不出来年纪这么轻,又这么能干的姑娘了,原来在学校食堂干的时候,美容也跟我夸过好几次……”“行了别说了!”照辉打断她,他现在不想听这个,他问叮当和铃铛在家么,晚上吃饭没有,玉芬说吃了,照辉又问小峰没说为什么突然请假回家,玉芬说好像没说,她也不知道。照辉跟杨雪说当兵那个就是他以前的战友郑志刚的大儿子。杨雪看着照辉感慨万千,玉芬说:“等小儿子大学毕业,你就功德圆满了!”照辉问玉芬铃铛跟小峰通过信没有,玉芬说俩孩子之间的事儿她哪知道,杨雪看着他们额头闪着疑云,照辉笑着说:“她闺女暗恋我们家小峰……”杨雪听着暗恋俩字,深深望着照辉的眼睛,不知道是酒喝的还是心理作用,脸上泛起红润。照辉被看的尴尬,他马上转过脸,然后眼睛抬向东厢房那边。 第87章 “可不是么,”玉芬接着话:“晓青丫头以前可懂事了,不是我夸她,咱们这片真找不出来年纪这么轻,又这么能干的姑娘了,原来在学校食堂干的时候,美容也跟我夸过好几次……”“行了别说了!”照辉打断她,他现在不想听这个,他问叮当和铃铛在家么,晚上吃饭没有,玉芬说吃了,照辉又问小峰没说为什么突然请假回家,玉芬说好像没说,她也不知道。照辉跟杨雪说当兵那个就是他以前的战友郑志刚的大儿子。杨雪看着照辉感慨万千,玉芬说:“等小儿子大学毕业,你就功德圆满了!”照辉问玉芬铃铛跟小峰通过信没有,玉芬说俩孩子之间的事儿她哪知道,杨雪看着他们额头闪着疑云,照辉笑着说:“她闺女暗恋我们家小峰……”杨雪听着暗恋俩字,深深望着照辉的眼睛,不知道是酒喝的还是心理作用,脸上泛起红润。照辉被看的尴尬,他马上转过脸,然后眼睛抬向东厢房那边。 最后照辉说:“时间不早了,今天咱们就喝到这吧,改天我请客,这种要命的大喜事儿,就这么庆祝哪成啊,怎么着咱得下馆子搓一顿,你说这么些天,都为了我担惊受怕,哭天抹泪儿的,我都过意不去了。” 玉芬说:“可不是,吓得我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前一阵子担心叮当,这一阵子又被你吓够呛……不是,谁哭天抹泪的呀!……” 照辉笑着举起酒杯:“不管怎么说,感谢玉芬同志,感谢杨雪同志,感谢党,感谢军区司令,感谢咱老百姓……” 玉芬:“喝点猫尿又开始胡诌了……” 杨雪:“不用感谢我,我得感谢你,这事本来也是我的责任。” 照辉:“又来了,过去咱就甭提了,往后咱们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玉芬还要说话,照辉制止她,问杨雪怎么回去,天晚了还有公交车么。杨雪似乎也有话要说,她看着照辉欲言又止,照辉此时已经没有心领神会的心思了,他说今天都喝了不少,早点回去休息吧。然后他跟着玉芬他们出门,把杨雪送到了公交车站。 晓青吃了一片止疼药,在自己屋里东找西找,翻翻这,瞧瞧那,把以前没翻到的地方又都看一遍,最后,她拿了几样看着顺眼的东西装进背包里,打开抽屉时,看见了那个红纸剪的喜字,她拿起来瞧着,静静的看着…… 晓青吃了一片止疼药,在自己屋里东找西找,翻翻这,瞧瞧那,把以前没翻到的地方又都看一遍,最后,她拿了几样看着顺眼的东西装进背包里,打开抽屉时,看见了那个红纸剪的喜字,她拿起来瞧着,静静的看着…… 照辉迈进院门直接来到晓青的屋,此刻晓青正坐在床边还拿着喜字瞧,照辉一把夺过喜字放在一旁,就要伸胳膊去搂抱晓青。晓青第一反应往后仰了一下,然后她非常迅速的躲开照辉的胳膊蹿上床,从床的里边挪到床尾,再跳下来站在了照辉的身后。 照辉转身瞧着她,难以置信的乐了:“干嘛呢,碰见流氓啦闪这么利索?!” 晓青看着他不说话。 照辉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晓青:“……” 照辉:“今晚上还有人来接你不?” 晓青:…… 照辉:“他们俩是客人,刚才你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自己进屋了!” 晓青:…… 照辉:“吃饭了么?” 晓青:…… 照辉:“说话呀,姑奶奶!” 照辉:“说话呀,姑奶奶!” 晓青:“没呢!” 照辉叹口气:“我还以为你要当刘胡兰呢,……那,怎么着,我给弄点去?“ 晓青:“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走。” 照辉:“走哪儿去啊?……天儿这么晚了你还想上哪儿?” 晓青:“回淘家,我爸不让我在这过夜”。 …… 照辉又惊又气:“……赫,这会儿把你亲爹的话当圣旨了!……明天跟我去医院,带你瞧瞧去,看看你脑子到底是让什么给堵了,问问大夫拿什么能给通通,啊,今儿你哪儿也不许去,我这就插大门去,我看谁敢进来!” 晓青叫住他:“陆照辉,你用不着这样,我去过医院了,医生说我还是那样。” 照辉:“还是哪样?” 晓青:“从拍的片子看我头部的阴影仍然没有缩小或消失,我现在的确只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我是真的不记得你,有时候我也怀疑我是谁,我唯一的这点记忆告诉我我以前生活的非常糟糕,甚至阴暗,恐怖……” 照辉问:“你小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了?” 晓青:“你说我们之前都快结婚了,我小时候的事儿我没告诉过你?” 照辉:“你没说过呀!……以前问你你都不愿意说,后来也就没问了,你现在想起来什么了你告诉我!” 晓青:“陶化年说咱们俩不是你情我愿,说我以前跟他说过对你只想报答养育之恩。” 照辉:“你别让他放屁了!” 晓青:“你们俩我谁也不信。” …… 晓青:“以后你也别提什么结不结婚的事儿,也别到处说我是你对象,未婚妻什么的,在我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之前,我不可能接受这些事儿。” 照辉一时无语了,感觉血往上倒流。 晓青:“你又不愁找不着女人跟你结婚,何必非得死盯着我一个人……就算……” 第88章 照辉:…… 晓青:“就算咱俩以前真有感情,我也想我们重新认识,但是结果呢,每次见面或是打电话,不是急眼就是吵架……” 照辉:“我什么时候跟你吵架了!” 晓青:“……我现在真的无法想象,以前咱们是怎么你情我愿起来的……” 照辉气急了,咬着牙瞪着眼:“以前是你情我不愿!!从你一开始来了你就想勾搭我!我给你相亲你不要,还变着法儿的找人给我演戏,给我挖坑让我往里跳,害的我跟你动真格的了,你现在又要反悔了!” 照辉注视着晓青的脸,那表情就像自己说的话跟扯淡似的,晓青伸手要拿起背包,他把包夺过来扔在椅子上,拽着晓青走到院里来,继续刚才的话:“你看看,北屋那个窗框,柱子,房檐底下那条漆,记着吗,都是你刷的,你说咱俩办事之前,得把房子翻新整整,当时我不让你弄,你非要弄!”照辉手指着东北角的小屋:“还有这个洗澡间,也是应你的要求盖的,……你来,过来……” 照辉把人拽进北屋,脚踢着双人床,手指着衣柜:“你看看,这个,还有这个,全是前几天新换的……以前你想换家具,我不同意,你就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叫我什么都不用管,买东西和办事你一人全包……”照辉看着衣柜上前几天被自己打破的镜子,雪花一样的裂痕中映出晓青白皙,英气,彷徨的脸。他继续着:“那天,小峰去部队参军,咱俩送他走,在火车站你哭了,我以为你舍不得他,结果你告诉我说你想起咱俩第一次火车站遇见的时候了……为了你那几滴眼泪,第二天我就厚着脸皮找你亲爹提亲去了……赫操,结果被陶化年咬文嚼字的这一顿羞辱,回来以后我就硬着头皮把你赶出去了……” 照辉松开晓青的手,自己在床边坐下来:“后来我对咱俩的事也挺无奈的,不知道怎办,我问我最好的发小,他也不支持,我老姐让我跟你说清楚让你彻底死心……你出事那晚,我找你去本来是铁了心想跟你彻底了断,但是,你……你把我一大老爷们儿拉进了一片漆黑的小树林儿,后来……后来你猜怎么着……”照辉开始说还有点哽咽,最后说着说着笑了……照辉想起那晚在小树林发生的事,他当时觉得,一个大姑娘为了死心塌地跟着他能做出那种事儿来,他这辈子要把她辜负了,他就真不是人了。 照辉松开晓青的手,自己在床边坐下来:“后来我对咱俩的事也挺无奈的,不知道怎办,我问我最好的发小,他也不支持,我老姐让我跟你说清楚让你彻底死心……你出事那晚,我找你去本来是铁了心想跟你彻底了断,但是,你……你把我一大老爷们儿拉进了一片漆黑的小树林儿,后来……后来你猜怎么着……”照辉开始说还有点哽咽,最后说着说着笑了……照辉想起那晚在小树林发生的事,他当时觉得,一个大姑娘为了死心塌地跟着他能做出那种事儿来,他这辈子要把她辜负了,他就真不是人了。 照辉独自走到院子里,掏出一根烟,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晓青的眼睛慢慢的看着屋子里的家具,铺着军绿色床品的双人床,衣柜和旁边的置物柜搭配在一起,特别不和谐,但是却让她觉得舒服,是否就是看着不搭调的两个人,也可以有别人看不到的美好。 她被感动到了,不是因为照辉话的内容,而是他刚刚说话时的样子,和那微微湿润的眼圈。 晓青出来,照辉直截了当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晓青被问的突然,她没说话。 照辉:“就是上次来那小伙子吧?!” 晓青:“你不是也左拥右抱的。……在我这说的好听……” 照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和情绪里,他想起来陶化年说过已经给晓青物色好对象了,大概就那小子!他又一次产生一种无力感。 照辉灭了烟,平视着院内干涸的鱼池,最后站起来:“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现在怎么想,爱跟谁好,我管不着了,你愿意住哪是你的自由,记不记得什么,我不逼你,以后……你要当陆家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回来……” 后来,照辉骑着摩托把晓青送回了陶家,他没等晓青进门就骑车走了。 晓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虽然陆照辉今天说的所有事情她一点都没能想起来,但是为什么她的心里,她的脑海,有一种被翻搅的感觉。 晓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虽然陆照辉今天说的所有事情她一点都没能想起来,但是为什么她的心里,她的脑海,有一种被翻搅的感觉。 陶化年建议晓青在上班闲暇时间可以看看高自考的辅导材料,如果她愿意,晚上还可以安排她上课。晓青问他,什么叫高自考。陶化年沉默了很久,他说如果有难度,那就先看看其他的书籍,将来学一两个专业上的证书也可以。 他们俩人在陶化年的书房里说着这些,今晚林眉去医院照顾晓天。 陶化年较为轻松的靠在椅背上,晓青看着他那张担忧自己的脸,心中满是寒意的嘲笑,陶化年并不知道她已经想起了哪些事,或是曾经意外知道了哪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化年问她最近睡得好不好。 晓青说:“好,一觉醒来,想起了很多……” 化年立刻坐直腰杆:“想起了什么?” 晓青从化年的书桌上拿起毛笔,在一张白纸上一面随意的画着风筝的图样,一面平平淡淡的说:“想起了我妈,年轻的时候好美呀,在我们那个村里面,你知道的,我妈一项是很要强的……” 第89章 “行了!” 化年厉声打断她:“我们改天再说吧,你不要胡思乱想,你现在大脑内部的瘀伤还没好,不适合回忆过去的事情,那些对你现在的生活没有好处。” 晓青显得诧异,她反问:“我想起了我亲生母亲,怎么对我现在的生活没好处?” 晓青显得诧异,她反问:“我想起了我亲生母亲,怎么对我现在的生活没好处?” 化年站起来,拉起晓青的手,晓青心理是本能的反抗的,但是她不要反抗,起码现在不要。化年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要往前看,往远看,你跟晓天一样,都是我的亲骨肉,我绝不会厚此薄彼,你从前没有过好的日子,我会补给你,只要你以后听话,你的未来一定比过去幸福很多。” 晓青:“怎么个听话法?” 化年:“听我的话,听林眉的话,我们是你的长辈,有些事都是为你好,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与陆家人扯不清关系,尤其是那个陆照辉,我说过很多次了!还有,也不要在单位到处说那些拆我台面的话,做些有的没的的蠢事,你是我女儿,我不怕别人知道,对你好是我的权利,你也不用因为自己的身份尴尬,你未来的路我帮你铺,你未来要嫁什么人,我也会给你挑最好的,只要你听话,爸把该还给你的,在你的未来……都会还给你。” 陶化年说完以后,很激动,连自己也没想到,把晓青拉过来抱住了她……晓青却完全不为所动,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这些话里有什么温度,父亲在她的童年里是最不堪的一个词。 她回了自己的房里,她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过去……小时候……母亲展怡……还有,在老家见到的那个叫王萍的女人对她说的那番话…… 王萍那天说:有人打听展怡的事,本来我不想说,但你是她闺女,你应该知道,你妈这辈子,真的挺可怜的。打小就被抛弃,哦,也不能算抛弃,你妈的亲生父母在城里都是文化人,据听说,你姥姥是因为曾经给那个日本女间谍做过事,后来被处置了,你姥爷也被折磨的挺惨,当年为了保孩子的命,把展怡偷着送到了乡下我表叔家,你妈后来就在村里长大的,你听你妈的名字就知道她原本不是村里的女人。 晓青:我妈长大以后我姥爷没有来找她吗? 王萍:来过一次,村里的书记当时跟我表叔串通,骗他说你小时候就走丢了,听说你姥爷回城以后没多久也病死了……唉,缺德事一件挨一件的,我表叔隐瞒你妈的事是因为他儿子看上你妈了,想娶她当老婆……表叔这边告诉你妈说她父母都去世了,让她安心住下来,让她当他儿媳妇,我表叔那人,就是自己作的,当初他要不是整这么一出,他儿子也不会被你妈拿剪子捅死……嗨,这件事也就我们几个走的近的亲戚知道,我表叔虽然死了儿子,但把你妈杀人这事瞒下来了,你妈曾跟我提过一次,说我表叔老拿这件事威胁她…… 晓青问:威胁她什么? 王萍: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表叔那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晓青:后来我妈就遇见我爸了? 王萍:啊,后来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了,就知道她跟一个当兵的好了一段时间,怀了你之后不知道怎么着那人就跑了,有人说我表叔跟他说了什么,再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了,那时候我嫁到城里去了,你爸妈当年的事大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反正你妈挺要强的,也挺不容易的,一人把你拉吧大,在村里还开了理发店,后来挺能挣的,可惜就是命短,辛苦半辈子,最后也没捞好,……村里的人都说你妈死了几个月以后你就去城里找你亲爸去了……现在来看是找着了? …… 事隔了很长时间,王萍的这些话晓青仍然记忆犹新。就算没有失忆,如果王萍不说,母亲的这段经历自己也许永没有机会知道。 后来的事王萍不知道了,但是晓青记得,她记得母亲带着自己是怎么艰难的过活,在村里传着各种他们的闲话,那个所谓的母亲的养父,王萍的表叔,简直禽兽不如,还有后来,母亲开了理发店以后跟的那个男人……对自己打骂简直是家常便饭,母亲还一直说,别恨他,要恨就恨你亲爸…… 晓青回忆这些时已经不自觉泪湿一片……她痛恨自己,痛恨他们所有人……她可怜她母亲,她埋怨展怡为什么要生了她…… 晓青在厨房找了瓶白酒喝下几口,二梅听见动静过来劝她,她让二梅不要说出去,拿着酒瓶来在自己房里。晓青不记得自己的酒量特别好,她只知道喝了心里很舒服,那晚睡着之后,她又梦到了母亲,还有陶化年一家人,最后在梦中,她不自觉叫着辉哥。 次日晓青起床,如常一样跟化年一同上班,在碧水,她不再做那些小儿科的事,但是她也不会专心工作,时常散漫的闲逛,发呆…… 青瑶来办公室找她,还罕见的买了一束百合花,像80年代见姑娘的小伙子,他给晓青带了几本书,中午跟晓青一起在碧水领导专用的餐厅吃饭。 青瑶说单位不是很忙,下午带着晓青了公园划船,去电影院看电影,还去了那个紫园的小广场看鸽子。 晓青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她感谢,也感激青瑶。 青瑶说来找她时看她脸色不太好,就带她出来散散心。 第90章 第三十四章 陶宅 陶化年,伍青瑶和晓青同桌就餐。 这几晚,化年总让青瑶来家里吃晚饭。化年说:“晓天住院,你师母天天陪着,我最近呢,单位的工作比较忙,晚上我不回来的时候,你多陪陪晓青,她一人在家我不放心,省得她……出去乱跑。” 化年说的时候晓青对上他的眼神,他停顿一下。 伍青瑶低着头答应着,马上要选举了,陶化年这次被选上市委书记的可能性很大,青瑶在局里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据说大致内定好了。 化年想了想:“别说,你们两个还真挺般配,名字里都有个青字。” 晓青问:“出生的时候,我的名字是谁起的,你……还是我妈?” 化年脸色微变,晓青直直的看着他,然后说:“哦~对——,我出生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 化年看着晓青说的很故意的神态,他马上沉默了。 饭后,晓青上楼了,化年给青瑶使个眼色,青瑶也跟着来到晓青房里。 他坐下来问:“你为什么对老师那么有敌意?” 晓青不回答他。 青瑶:“是不是还记恨以前的事?” 晓青:“他都跟你说过什么?” 青瑶:“老师没说过什么,怎么了?” 晓青:“你跟他是一伙的吧?” 青瑶:“怎么才算是一伙的?老师只是想让咱俩交往处对象,他是不希望你最后真的跟你的养父在一起,你要不想跟我谈恋爱我们可以只当朋友,咱们不是说好的么。” 晓青瞧着他说这番话,想了想,乐着说:“不是他安排的让你带我去吃饭看电影约会的呀?” 青瑶把玩着桌上的一盒水彩颜料,有点负气的语气说:“那叫什么约会呀,手都没拉上。” 青瑶说完自己先尴尬起来,他看着没再接话的晓青,对方的脸也红了,他有点不知所措。 青瑶想起了那天在陆家,自己说完一番话后晓青很听话的就跟他回来了,他心里有种满足感。 有的人一劝就好,有的人,却怎么劝都不成。 青瑶望着晓青英气的脸上难得一见的羞涩表情,他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快,没有功夫想太多,他已经不知不觉握住晓青的手…… “青瑶……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化年推门进来,把两人吓了一跳,二人很快分开。 …… …… 化年给晓青买了一部手机,他从家里佣人二梅那里得知,有一次晓青出门竟然不记得回来的路,绕了好几个圈才兜回来。化年告诉她再出这种情况给家里打电话,化年亲自把家里人和座机的号码都输进去了,他给晓青讲手机怎么用,十分耐心,像极了一个慈祥父亲的模样。 陆晓青只是安安静静的不动声色的接受着化年给予的一切。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晓青都没有再回陆家。 照辉每天晚上都喝酒,有时候找人一起喝,没人陪着就自己在家喝,他想一喝就倒,一觉醒来就没事了,但是醒来之后还是干什么都魂不守舍的。 小海的高中生活自己过的不亦乐乎,他已经开始跟慧慧谈恋爱了。每个周末才回来,回来头一天还新鲜,第二天照辉再看他就不顺眼了。小海明白他发的什么邪火,所以顶多就是跟他骂几句,急眼了摔个盆砸个碗的。两个人愿意做饭就做点,不愿意就下馆子。小海觉得最近照辉特别大方,让他饿了就去赵武家小卖部拿吃的去,回头他再结账。小海听了以后乐坏了,马上带着一帮小哥们就去赊账了…… 陆峰回家探亲的时间玉芬只是告诉了个大概的点,照辉那天早早的,就到火车站等着接人。 靠在出站口的栏杆处,看着人来人往,他心里有点难受,他想起了现在他不愿想的事儿。 呼机里传来信息,是陆峰留言,说部队有急事,推迟几天回。照辉叹口气,但仍然站着没动,想起陆峰对晓青……,照辉知道陆峰一直对自己有戒心,再加上晓青的事儿,弄的他们更生分了。 他安安静静的摸了一会儿手里的呼机,他记得一直是那丫头总给自己买这买那,好像很少给她买过什么。 他安安静静的摸了一会儿手里的呼机,他记得一直是那丫头总给自己买这买那,好像很少给她买过什么。 回来路上他去了商场,但是他茫然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道晓青想要什么,需要什么,他曾经给晓青买过一条裙子,那天因为跟她生气,裙子还没让她瞧见呢,就转手送铃铛了。 商场里各式各样的女士着装,好看的长裙短裙,款型很多,看的玲琅满目,照辉觉着自己挑花了眼,最后他魔怔的买了一件白衬衫回来。 湖面的水,流的很凄凉,天儿开始冷了,夜长昼短。照辉一人坐在湖边,坐到起来的时候腿麻了…… 在部队的操场上,体训的项目散场之口,照辉没有立刻离开,他把脚腕上绑了两个沙包,围着操场接着跑圈,跑累了又去云梯那里做运动,直到累的精疲力尽。 杨雪在远处看着他,直到周围安静下来,直到陆照辉离开操场…… 照辉休息那天,永宁过来家里。照辉看他拉了一车东西,问都是什么。永宁说都是别人送他的,他那没地放。 永宁卸下东西之后,照辉已经把下酒菜做得了。永宁端着酒杯说:“在电话里边就听着你情绪不高,这次又遇上什么难事了,要不这……不过年过节的你不找我。” 第91章 照辉说:“我能有什么难事啊,我的难事就是缺钞票。” 永宁说:“你要真觉得缺钞票你早就想折挣去了。” 照辉说:“……哪那么好挣……” 永宁:“你好歹不管大小是个部队干部,老天天琢磨下海经商!要想挣钱你就转业,在部队呆一天就得遵守一天部队的纪律。” 照辉眨眨眼看着他:“成了大校长,咱俩撒尿活泥巴一块长大的你又给我上上课了……” 永宁问起他和晓青的事怎么着了。 照辉说吹了。 再细问照辉就不说话了只吃菜只喝酒。 永宁说料到了就是这么个结果,自从她当书记的亲爹掺和进来以后,他们的以后就断送了。 永宁:“晓青最近也没回来?” 照辉:“……” 永宁:“你这一杯下去的怎这么快,我这杯刚过半儿,你收着点啊,这都是人家送的好酒,后劲大。” 照辉:“我现在喝闷倒驴都倒不了。” 后来两人喝了一斤多快二斤了。照辉感慨说觉着家里突然冷清了,空荡荡的。 永宁说我理解你的心情。 永宁说我理解你的心情。 照辉说不是说心情,他说家里冷清。 永宁瞧着他摇头乐了:“都四十的人了,还惦记着小姑娘……” 照辉:“……也对,都四十了还他妈瞎折腾……” 永宁:“人到中年,该尘埃落定了。” 照辉掏出一根烟。 永宁:“等你培养俩儿子成家立业了,你就是国家功臣,军队楷模。” 照辉:“那个时候我快当标本挂墙上了。” 后来他们又聊起了小时候,照辉说还是你最有本事,当初这周围瞧不起你的现在不都巴结你嘛,永宁说他羡慕照辉,打心眼里羡慕。照辉听着哈哈大笑。永宁说:“你别乐真的,别看你缺这缺那,你比谁活的都潇洒……” 照辉真想告诉永宁他现在潇洒不起来了。 碧水的宴会厅今天有某个领导的孙女举办日生宴会,所以格外热闹。化年亲自来大堂检查工作,副经理带着晓青和几个人跟在化年身后。他们从餐厅转到后厨房,厨房的主管看见书记来了点头哈腰的,晓青在后边撇着嘴。主管把今日的菜谱递到化年手里,化年嘱咐他们今天务必用心别出错,副经理也拿了一份菜单过来,晓青侧目看了几眼,那边化年正低头跟厨房主管窃窃私语时,这边晓青说话了:“你们这份菜单不对吧,早上开会说是18道菜,你们这多了一道,而且其中有一道早上说的是清蒸石斑鱼,现在怎么写的红烧石斑鱼了?” 碧水的宴会厅今天有某个领导的孙女举办日生宴会,所以格外热闹。化年亲自来大堂检查工作,副经理带着晓青和几个人跟在化年身后。他们从餐厅转到后厨房,厨房的主管看见书记来了点头哈腰的,晓青在后边撇着嘴。主管把今日的菜谱递到化年手里,化年嘱咐他们今天务必用心别出错,副经理也拿了一份菜单过来,晓青侧目看了几眼,那边化年正低头跟厨房主管窃窃私语时,这边晓青说话了:“你们这份菜单不对吧,早上开会说是18道菜,你们这多了一道,而且其中有一道早上说的是清蒸石斑鱼,现在怎么写的红烧石斑鱼了?” 主管说:“是清蒸吗……哦那个谁,快改过来……陶经理真是记性好,哦,多的那道菜是赠送的。” 晓青:“赠送一道佛跳墙啊?!” 主管转脸看着化年,意思是书记的吩咐。 晓青:“人家孙女过18岁生日,专门点了18道菜,你们非要赠送一个,回头再得不偿失……” 晓青一说完,几个人全愣住了,包括化年。化年看着那个副经理问真是有这个用意吗?副经理也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化年又惊讶的看看晓青,他最后吩咐一句:“那就去掉赠送的,把菜单再仔细核实一下。” 厨房里的厨子已经开始备菜了,晓青漫不经心到处观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厨子的背影让她想起了陆照辉系着围裙做饭的样子。 宴会厅的工作安排妥当,化年让其他人回去,让助理把晓青叫到他的办公室。 晓青进来以后,化年边微微笑,边打量着她。晓青被看的有点发憷。化年问她早上开会的菜单是否全记下了。晓青就从第一道菜的菜名背到了最后一道,化年听后吃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化年问她背了几遍。晓青不屑一笑,说根本没背,就是听人汇报了一遍,自己又看了一遍菜单就记住了。化年更加震惊了,他拉起晓青的一只手,刚好是断了小拇指的那只,他心疼的仔细摸了摸,问:“陆照辉怎么没让你念书?”晓青:“我怎么记得?” 晓青:“我妈念过书么?” 化年这次没有因为提到展怡而刻意回避,他笑着摇头:“你妈的名字都是我教她写的。” 晓青:“我妈记忆力也这么好?” 化年:“她记忆力没有你这么好,不过当年我听说你的姥姥在日本侵华时期给那个叫川岛的女间谍当过速记员,大家都这么传,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隔代遗传吧。” 晓青:“叫川岛的女间谍是谁?” 化年叹口气:“别说这些了,你姥姥的事儿千万别跟别人提起……” 晓青:“为什么?” 化年声音变硬了:“没有为什么!” 第92章 晓青皱起眉,她凝视着化年,她的生父,这个在人前正义凛然的大领导,背后的故事一定会让刚才恭维、簇拥的那些人意想不到。 化年让晓青晚上下班去趟医院,好歹去看一眼那个受伤的弟弟。 晓青说:“他根本就没把我当姐。” 化年:“他是被宠坏了,你让着他点,凡事做出个当姐的样,以后慢慢的他就认了。” 晓青沉着脸不说话。 晓青沉着脸不说话。 化年:“你从前对你养父家那两个弟弟怎么那么好?!” 晓青想了想,犹豫着:“是吗,……那肯定是他们对我也好。” 化年:“他们算什么,晓天才是你亲弟弟!” 晓青不高兴了,她瞪着眼看化年:“你抛弃了我跟我妈之后,还想让我把你现在的老婆孩子当相依为命的亲人吗?过几天是不是让我改口管那个女的叫妈?!” 化年看一眼门口,低声说:“回家再说,别在这里嚷嚷。” 晓青喘了一口长气,转身出去,又走回来,面孔瞬间平静很多,冲着化年说了一句:“爸,给我点钱。” …… 晓青记得上次回陆家时,在厨房里翻吃的什么也没有,米面都剩的不多了,冰箱里空空如也。她去附近的市场买了很多菜,还有米和面。她不记得自己以前常来这里买菜,卖菜的人有好几个都跟她打招呼唠家常,她尴尬的接不上话来…… 回陆家的时候家里没人,她把东西放好后,有个老头进来了。 晓青看着他眼熟,还在琢磨他是谁时候,对方就说话了:“晓青你在家呢,你们家该交电费了,三月都没交了,上你们家来好几趟都锁着大门,以前你每个月都按时上我那交去,这几月怎么着了,听说你生病住院了?” 晓青看着他眼熟,还在琢磨他是谁时候,对方就说话了:“晓青你在家呢,你们家该交电费了,三月都没交了,上你们家来好几趟都锁着大门,以前你每个月都按时上我那交去,这几月怎么着了,听说你生病住院了?” 晓青勉强笑一下问:“多少钱?” “一共450。” 晓青翻着兜口,钱不够,她让老头等等,自己进北屋,在照辉那个屋翻来翻去,最后在柜子上的一个茶水盘里看见了一把带红绳的钥匙,她不假思索的拿起钥匙就走向衣柜,她瞬间记起了这把钥匙是开衣柜的抽屉的,但是衣柜已经让照辉换新的了……她用眼睛扫视着屋子,琢磨着还有哪里能放钱,最后在录音机的底下她找到了新衣柜的抽屉钥匙。晓青突然萌生一种自豪感。 收电费的老头走后,小海回来了,他在家见到晓青意外又高兴。晓青见到他也自然而然的格外亲切。小海叹口气:“哎,姐你可算回来了,你可不知道我这俩礼拜的周末是咋过得……” 晓青:“怎么了?” 小海:“哎,说来话长,有吃的么姐,我饿了。” 晓青眼睛转了转,说:“咱们去饭馆吃好吃的吧。”小海的目光立刻兴奋起来。 晓青进到北屋,从抽屉里抓了一把钱就带着小海下馆子去了,路上她问陆照辉怎么不在家,小海说去大姑家了,今天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小海问晓青要不要呼他告诉他你回来了,晓青说不用。 他们来了一家比较高档的饭店,晓青告诉小海随便点,小海说没来过这么好的饭馆不知道什么好吃,晓青就给他点了几道今天宴会菜单上的几道菜。 小海:“姐,你最近怎么老在那边住,都不回来了?” 晓青:“你希望我回来?” 小海:“当然希望你回来,何止我希望啊……” 晓青:“其实我在那个家住也不自在。” 小海:“那你还跟那住?!” 晓青:“你不懂。” 小海:“你不回来,他天天晚上喝酒,喝完酒就发酒疯,对我又打又骂的……” 晓青:“又打又骂?” 小海:“哦也没那么夸张,他就是心里不痛快,我一在家就当出气筒,所以我现在都不爱回来了,今天他不在家我才回来的。” 晓青:“你都不爱回去了还让我回去?” 小海:“那怎么一样……那那什么,不是一回事儿……”每逢这个时候,小海说起话来的语气就跟小大人一样:“别以为我不懂你们这男男女女的事儿,我也是过来人了……”小海给晓青讲他现在跟慧慧谈恋爱了,他们在一个学校上学,平时晚自习下课就去操场溜达,小海告诉晓青他们学校好多同学都谈恋爱了,晚上那个操场啊,简直都成了搞对象的聚集地了。晓青说:“你现在还是学生,这么早搞对象好么?”小海马上想起什么似的嘱咐晓青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陆照辉。 小海:“那怎么一样……那那什么,不是一回事儿……”每逢这个时候,小海说起话来的语气就跟小大人一样:“别以为我不懂你们这男男女女的事儿,我也是过来人了……”小海给晓青讲他现在跟慧慧谈恋爱了,他们在一个学校上学,平时晚自习下课就去操场溜达,小海告诉晓青他们学校好多同学都谈恋爱了,晚上那个操场啊,简直都成了搞对象的聚集地了。晓青说:“你现在还是学生,这么早搞对象好么?”小海马上想起什么似的嘱咐晓青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陆照辉。 第93章 小海还自豪的跟晓青说,他跟慧慧都亲过嘴了,然后小海问:“姐,你跟爸亲过嘴吗?” 晓青马上慌乱了:“谁?” 小海以为她没听明白又小声问一遍:“你跟陆照辉亲过嘴吗?” 小海这么一问让晓青瞬间想起照辉那天跟她说起的,他们在小树林的事儿,她马上感觉到脸颊特别烫,这个烫一直烧到了脑门。 他们美美的吃了一顿大餐以后,小海特别满足。他说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特别能吃,有时候在宿舍吃完两碗泡面之后觉得跟没吃一样,干饿,小海说姐要是一直在食堂上班多好啊,他什么时候饿就什么时候找她去,吃啥都不用花钱。晓青听了以后心里有些难过,难过于为什么会把这些美好的回忆忘得一干二净。 结账的时候小海吓一跳,说:“不会吧姐,咱俩都点什么了一下吃了好几百小一千块钱。”小海看着晓青掏钱结账感慨:“你亲爸家真有钱……你们家住大别墅吧,怪不得你不想回来……”晓青告诉小海结账的钱是从陆照辉的屋里拿的,小海瞬间惊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他虚着声说:“这事儿可跟我没关系……” 第三十五章 晓青想起了化年的话,买了一袋苹果打车去了医院。 在病房门口,刚要进去,听见里面人说话时提到了她的名字,晓青驻足门外仔细听着。那个躺在病床上的所谓的弟弟跟他妈说:“就是她成心害的……不是她家里还有谁呀?!”林眉:“怎么会是晓青呢,都说了,是栏杆老化、松动了。”晓天:“谁跟您说的您就信了?栏杆自己松动的?这么巧她搬进来之前怎么没事儿?您没看呢,您跟我爸不在家时候,她对我跟仇人一样,有一天跟我发脾气一脚丫子把水果盘踢飞了,差点没踢着我……”林眉:“总之,你没有证据,这事儿不能在你爸面前乱说。”晓天:“……你们等着的,等着我找着证据的!” 晓青冷哼一声,拎着苹果出来随手把它给了门口的一个乞丐。 周六的清晨,青瑶约晓青去银杏林看落叶。晓青被那里别致的景色深深吸引了,青瑶随口念了一首诗,在一颗粗一点的树干下坐下来,把诗的意思讲给晓青。晓青看着青瑶的脸,呆了片刻,她觉得这个长相清秀的男孩,说话时温柔的语调为什么那么似曾相识呢? 晓青告诉了青瑶她在医院听到的话,青瑶微微怔住,说:“那不是意外么,晓天怎么会怀疑你?” 晓青摇摇头:“反正他是那个家的少爷,他想怀疑谁就怀疑谁。” 青瑶问:“最近有没有记起来什么?” 晓青说:“有天晚上睡觉,做梦,梦里的事儿跟真的一样,那个梦应该是我小时候了,梦见我被打,被皮鞭抽着打,哼……很凄惨吧,我都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青瑶:“你梦见了谁?” 晓青:“那个时候我梳了两条很长的麻花辫子,个头刚刚比桌子高一点,我肚子饿的时候就会踮着脚偷吃桌上的东西,那天我好像因为什么跟继父……也就是我妈后来跟的一个男的,我顶撞他一句,他就趁我妈不在,用长把扫帚打我,那个木棍子打的不解气,后来又用皮带打,揪着我的辫子把我从椅子上拖到地上,从地上又扯到椅子上,最后我实在受不了,拼命的挣脱他跑了出去……” 青瑶默默听着晓青用很平静的语气讲这些话,他按耐住想搂住她的冲动。 晓青继续说:“我妈开的理发店在马路边,我跑到大马路上时,被撞到的人救下来,继父虽然追出来,看见有人替我说话,也就停手了……” 青瑶一把搂住晓青:“你小时候为什么过的这么苦……” 晓青:“他经常那样打我,逼我管他叫爸,不叫打的更凶……对了,撞到的救我的一男一女,那个女的就是上次,在老家遇见的叫王萍的女人,那个男的我就不……” 青瑶:“是么……有这么巧,她救过你啊……对了上次她跟你说了什么,回来以后你脸色都变了……晓青,晓青……晓青,你怎么了?” “没怎么……”晓青站起身,慢慢走开两步,她站在漫天落叶中,清晰的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儿。 原来是他…… 她记清了站在王萍身旁的那个男人的脸,和那一身墨绿色的…… 军装。 军装。 那天,晓青跑出来时已经满脸挂彩,撞到陆照辉的身上,照辉下意识把她扶稳,王萍提着嗓门说呦这是谁家孩子啊被打成这样,她看到追出来的男的,声音马上变小了,叫了声福哥,然后拽着照辉要走,照辉瞪着马福问:“是你打的?你怎么这么狠那!” 马福说:“是我打的,关你蛋事儿了!” 照辉马上也火了,上去就揪住马福的领子,王萍连忙拉开他们,跟照辉说:“认识认识,这是我姐夫……”“你姐夫就能把人往死里打?”“人家当爹的教育孩子呢……你别管……” “教育孩子也没有这么教育的,这么打孩子不把她打废喽?!” 王萍在后面使劲拉照辉:“唉……小陆子……哎,叫你别管你就别管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呀!” 马福见着照辉的架势,再一细看他身上那身军装,也没再嚣张了,顺着王萍的话说:“就是,这我闺女,不听话打两下……你管的着么……”陆照辉抬腿踹他一脚,被王萍拽着分开了,他用军装的袖子擦两下晓青脸上的土,临走还瞪着马福喊:“再让我碰见一回你试试!”…… 第94章 …… 那个人是陆照辉么?原来是他…… 想到这,晓青突然觉得心脏还是什么地方,说不出来的纠疼了几下。 她努力回想着,那年她几岁啊…… 她努力回想着,那年她几岁啊…… 但是怎么也无法想起。 后来,照辉那个时候的样子在她的脑海里,就在一瞬间,也变得模糊了。她只能记起来前几天照辉跟她说爱去哪去哪时的模样,和送自己回陶家离开以后的背影…… 青瑶走过来:“晓青,你怎么哭了?……” “我没哭。”晓青用手背擦两下脸,跟青瑶说回去吧。 秀明给照辉打电话,说他姐夫出了点事,因为厂里分股份的问题有几个人老堵家门口找他麻烦。照辉起初不愿意去:“他又不是厂长,干嘛找他麻烦?”“老厂长不是病倒了么,他原先给老厂长当过助理,嗨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事儿说不清了,你赶紧过来吧。” 照辉只能又请假了。 那几个闹事儿的都是怂包蛋子,没几下就被照辉吓唬走了。照辉回来把棍子往边上一立,就听秀明老公说:“你拿它出去干嘛,再伤着人我就更没地说理去了。” 照辉:“拿着比划比划,你以为我真要开个瓢呢!” 秀明老公说今儿他们走了明还来呢怎么办。秀明说那明天还叫辉子来,照辉说:“你以为我多有空那!”秀明说那今晚上住这,照辉没应,吃了晚饭他就坐车回来了。 回来就发现放钱的抽屉被动过了,钱也少了。照辉去西屋把睡得正香的小海从被窝里揪出来,问是怎么回事?小海一百个委屈的说是他姐拿的,他完全不知道,他们就出去吃了一顿饭……照辉一听是晓青,立刻怒火就下去了,他最后嘟囔一句:吃一顿饭拿一千多,吃他妈满汉全席去了…… 回来就发现放钱的抽屉被动过了,钱也少了。照辉去西屋把睡得正香的小海从被窝里揪出来,问是怎么回事?小海一百个委屈的说是他姐拿的,他完全不知道,他们就出去吃了一顿饭……照辉一听是晓青,立刻怒火就下去了,他最后嘟囔一句:吃一顿饭拿一千多,吃他妈满汉全席去了…… 照辉从秀明家回来几乎一宿没睡。他想来想去,不外乎又找出几个让自己死心的理由。曾经在跟王萍离婚以后,他想过可能会跟什么样的女人再结婚,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几年以后,能对一个小自己十多岁的姑娘动心,或者那不叫动心,照辉仔细琢磨着,就是因为平时那丫头对自己太好了。照辉知道自己对晓青有依赖性,甚至在陶化年面前都承认过,但那毕竟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了,照辉想那天他把话说到那份上了,她都无动于衷不为所动,他心想那就算了,就当之前是自己做了一场美梦,现在梦醒了,还得该干嘛干嘛,人家是丑下鸭变成白天鹅飞走了,自己呢,还得活着,还得在小河沟里扑腾着,人世上的事儿,车轱辘转,来回碾压你,不把你压巴平了它舍不得让你归西。 照辉又把来龙去脉想一遍之后他感叹:煮熟的鸭子到手了都他妈能飞了,谁还能比自己更背! 这次去秀明那,他让老姐给他说对象,他想马上结婚,他把跟晓青的事告诉了秀明。秀明说她现在不要你,是想不起来了,万一想起来了,你不后悔呀?!照辉沉着一会,告诉秀明:不后悔,本来俩人就不合适,天天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稀里糊涂就粘一块去了,我特么当初都不知道怎么……反正以后不会了。秀明觉得他是意气用事,照辉说不是意气用事,是他现在前怕狼后怕虎,他认怂了,他向现实认怂了。照辉最后跟秀明说:哪个女人要是因为他受苦,他宁可不要! 照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前几天在部队里杨雪又来找他了,表面上说是给他买点吃的看看他,但是因为那天照辉心情特别烦躁,很不识相的一下就戳破了杨雪的别有用意,还跟杨雪说别在他这浪费精力了,什么高攀不起之类的,还有什么男女有那种关系了之后没法再做好同志好战友,总之胡言乱语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那些话怎么说出口的……他就记得自己当时很累跟烦,谁也不想理。 那天跟永宁喝酒,他说人到中年了,别瞎折腾了,这句话是往照辉的心坎里说的,他之所以找永宁喝酒,大概就是想听谁跟他说这句话。 那天跟永宁喝酒,他说人到中年了,别瞎折腾了,这句话是往照辉的心坎里说的,他之所以找永宁喝酒,大概就是想听谁跟他说这句话。 照辉起来洗把脸,胡子没刮,一宿撑下来,没什么好模样。这时候小海还没起,他来胡同口又新开的一个早点摊上吃早点。一屉包子刚吃到一半,对面就风风火火的坐下来一个人。照辉嘴里嚼着包子的动作卡在那暂停着,他愣着眼神盯过去,对面的人满脸堆笑、喜气洋洋的看着自己…… 晓青:“吃早点那?” 照辉:“……” 晓青:“小海还没起床呢吧?” 照辉:“……” 晓青继续笑着说:“你今天是不是休息不用去部队?” 照辉:“……” 晓青转身对摆摊的说:“大叔来一碗馄饨。” …… 照辉把筷子往桌上一摔,真他妈是活祖宗!他也冲摆摊的喊:“打包!” 新来的摆摊的不认识照辉,拿着塑料袋过来说:“大小伙子一屉包子都吃不了?” 第95章 照顾冷着脸:“你再免费给我两屉我都能吃喽!” 照顾冷着脸:“你再免费给我两屉我都能吃喽!” 晓青在旁边听着哈哈大笑,看照辉起身,跟那个摆摊的说她的馄饨也打包。 不知道今天刮的什么风,照辉提着包子走在前面,差两步就迈进家门时候,被人叫住了。 “陆照辉!管管你们家小海,刚多大点的毛头小子就搞对象,我们慧慧本来挺乖的,全都被他带坏了!……上学不好好上,谈什么恋爱!现在慧慧成绩一落千丈……” “谁跟谁谈恋爱了?” “你们家小海,跟我们慧慧,他们班主任说的我还能无中生有?!……告诉你啊!你们家小海要是敢耍流氓对我们慧慧,我就告诉你们部队领导去……” 晓青听不下去了,走近他们脸冲着居委会的谷大妈:“您是哪位呀?什么叫被带坏?据我所知你们家慧慧也是自愿的吧!什么叫耍流氓?两个懵懂的小孩子一起拉拉手至于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吗?!大清早的跟人家大门口嚷嚷,你是给这片儿的人叫早呢,还是想让人都知道你们家慧慧跟小男孩早恋呢!不嫌丢脸吗?……不嫌丢脸你就在这继续嚷嚷!” 晓青说完拽着照辉走进院子,嘴里还喃喃自语着:“一大早真是活见鬼了,扫兴……” 照辉心想也特么不是谁活见鬼。 本来一宿没睡想填补两口回来补个觉,这下,困意全无。 照辉在堂屋里坐下来,两条腿搭在板凳上。他拿眼盯着跟进来的晓青,等着看她今天到底要作什么妖。 照辉在堂屋里坐下来,两条腿搭在板凳上。他拿眼盯着跟进来的晓青,等着看她今天到底要作什么妖。 晓青从兜里掏出钱,说:“前天我跟小海吃饭从你抽屉里拿了点钱,这是剩下的,我还给你放抽屉里啦。”晓青抬起录音机,把钥匙拿出来开衣柜的抽屉,把钱放好。然后她转身看见被子没叠,走过去边摆弄着被子边问:“唉你那豆腐块是怎么叠出来的……” “……” 叠完被子收拾屋子,一地的烟头,床上和沙发上都是脏衣服,桌子上用过的碗筷和盘子也不知道放几天了,晓青记得前天来它们就在这。 晓青从地上捡起一个烟蒂,举起来仔细看看,说:“你抽这么多烟……” 照辉冷静的问:“你是全都记起来以前的事了?” 晓青摇摇头。 “那你今天上这抽什么风来了?” 晓青跟他说小时候跑出门撞到他的那件事,问起照辉,但是照辉完全没印象:“哪辈子的事儿了我记着它干嘛!” 晓青有点失望,但她没说是被继父打出门的,又问:“对了你说你离过婚,那你前妻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地方的人?” 照辉彻底无语了,问一些个有的没的,正经事全他妈忘了!他让晓青把手里的活搁下,吃完馄饨让她该回哪回哪,找她那个当书记的亲爹去! 晓青心情一片大好,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自从昨天之后,她对照辉萌生一层说不清的亲切感。而且,在她阴暗的记忆里,仿佛终于等到了这么一束光,这道光让迷茫的晓青想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和寻找一些她莫名渴望的东西。 她在床边的地上发现了装衣服的纸袋,掏出一看是女士衬衫。晓青看照辉一眼,立刻笑得春风得意:“是给我的吧?”说完就试穿上了…… 这样的陆晓青完全出乎照辉的意外。他确定物是人非了! 照辉的火气不止积攒了这一宿,他站起来问晓青到底想怎么着?晓青不回答他这种不是问题的问句,反而冷哼一句,说:“刚才在门口被骂的一声不吭,就知道回来冲我嚷嚷。” 照辉听了以后感觉全身肌肉绷紧,他过去两手攥住晓青手腕,腿一抬膝盖顶着对方的大腿,利索的把人撂倒在床上,晓青四肢使劲扑腾,她惊讶中本能的反抗…… “老子刚下定决心跟你划清界限,你又他妈回来见招!……”照辉咬牙切齿的,觉得现在想弄死她的心都有! 经常有这种画面出现在晓青的记忆里,她也下意识知道陆照辉要做什么,但是她并不是因为胆怯害怕而反抗,她的胳膊腿被压的死死的动不了,只能靠嘴,刚喊出一声,小海在西屋就听见动静过来了。 “爸……” “滚!” 照辉把小海骂跑,一手捂上她的嘴,一只手攥紧她的两个手腕,晓青“唔唔唔”的用眼神示意他先松开她嘴,照辉怕她背过气去放下手,晓青鼓让着身体说:“那个等一下,我先调整个姿势。” 照辉傻着眼松开她,晓青马上踹开他一条腿,起来要反抓对方的肩膀,照辉反应过来彻底怒了!晓青的力气也很大,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打累了之后两人喘着气躺在床上。 可能是青天白日给了照辉抑制力让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他坐起来看着这个不同凡响的晓青,晓青也瞪着眼珠子看他,胸脯一起一伏的,他别过头去…… 陆照辉给赵武打电话问现在有人去他那玩牌吗,赵武笑着问他是不是睡蒙了,大清早的找牌局。照辉尴尬说昨晚喝的有点上头,你卖的是假酒吧。赵武笑着骂一句,然后说怎么也得十点来钟才有人过来。 照辉挂了电话让晓青从他床上下来,他要睡觉。 第96章 刚收拾好的床又乱了:床单被蹭的拧成了一朵大菊花,枕头、枕巾依里歪斜的在地上趴着,小茶桌上一个保温杯也给踢掉了……晓青坐在床边没有起来的意思,搬着自己的胳膊说:“瞅瞅,都捏红了!” 照辉瞥她一眼没理她,捡起保温杯打开,里面一滴水没有。他走去院子里的水龙头洗把脸,洗完歪着头喝两口。一股凉水灌下去好受点。 晓青浑然不觉哪里不对劲,若无其事坐堂屋的饭桌前吃她那碗打包回来的馄饨。 照辉就等着她吃完,然后把人轰出去从里面插上了门。晓青呆呆的立在门外,盯着被拉上的窗帘老半天…… 照辉就等着她吃完,然后把人轰出去从里面插上了门。晓青呆呆的立在门外,盯着被拉上的窗帘老半天…… 小海出来问她:“姐,你们俩在屋里叮了当啷的干嘛呢?” 晓青眨眨眼睛,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没你事儿。”小海愣着神总结一句:“姐,你真的变了……” 晓青回到自己的屋里又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最后她在衣柜底下找出一个酒红色的盒子,打开来惊讶的发现是一张存折…… 小海拿过来一条裤子想让晓青把裤脚给牵个边,说是他哥的,他穿有点长。晓青坐在缝纫机前,用手轻轻摸了一摸,然后上线,穿针,转轴调距……这些动作已经成为本能了。 小海:“姐你还记得怎么使缝纫机呢!” 晓青:“对呀,缝纫机都记得怎么用,却给你们忘了,看来你们还没有缝纫机对我好呢!” 小海:“不能够,我们以前感情可好了,真的比亲姐弟还亲,尤其是我哥,他以前还想娶你呢,他一直喜欢你。” 晓青惊讶:“啊?你哥,陆峰喜欢我?” 小海:“可不是,他还偷着攒钱说要跟你成亲……” 晓青:“那,后来呢?” 小海:“后来?……后来…——姜还是老的辣么!” 晓青此时脸色腾的红了。 小海望一眼北屋:“爸不是起了么,怎么又睡了?还插上门?” 晓青:“他说昨夜里一宿没睡。” 小海:“更年期到了。” 晓青:“这是你哥陆峰的裤子?……这么旧了还穿?” 小海:“勤俭节约啊……当然了,主要还是没人给买新的。” 晓青突然想起来,她停下手里的活,把存折拿出来给小海看,问他这是哪来的。小海震惊的看着小数点前面的六位数,说了句:“我曹,这是哪来的一笔巨款……”小海不知道是哪来的,但他肯定不是属于陆照辉的。晓青说那就别管哪儿来的了,咱们有这么多钱,干嘛还改旧裤子。于是带着小海去取钱逛商城去了。 他们逛了一上午,买回一大堆东西,小海的居多,复读机、游戏机、几身新衣服、几双新鞋,还有他一直想要的旱冰鞋和一整套的护具。小海跟晓青说:“爸一直想要买一辆面的去拉货,你这折子里的钱够买好几辆的了……”晓青默默听着转着眼珠子。 他们回来之前晓青还带小海吃了一顿小海一直没有吃过的刚刚火起来的麦当劳。小海说他们同学去吃麦当劳回来就吹牛逼,说怎么怎么好吃,不就是馒头片里加块肉吗。然后吃着吃着突然说一句:“这钱不会是你跟爸以前管什么人借的吧……”“管它呢,花都花了。” 他们回来之前晓青还带小海吃了一顿小海一直没有吃过的刚刚火起来的麦当劳。小海说他们同学去吃麦当劳回来就吹牛逼,说怎么怎么好吃,不就是馒头片里加块肉吗。然后吃着吃着突然说一句:“这钱不会是你跟爸以前管什么人借的吧……”“管它呢,花都花了。” …… 他们回来时候照辉已经出去了。 小海说了句太好了,他把新买的东西全部收到自己屋里,万一陆照辉知道了非得骂死他不可。晓青走进北屋,门是开着的,窗帘也被拉开了,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她溜达着走出大门,沿着胡同拐了个弯,来到赵武家的小卖部,门前有一波打牌的,晓青走过去,没有看到陆照辉。她正纳闷呢,赵武招呼了她一声,还有几个玩牌的也跟她打招呼,晓青嘿嘿一乐,她根本就不记得谁是谁,赵武冲她说了句:“辉子没过来。”晓青也没立刻走,她看了两把牌之后就学会了,学会之后她站一个人的后面,开始给人家支招。后来那人主动让位置说让晓青玩两把,晓青好奇的坐下来跟他们一起玩。她的记忆力非常好,记这几十张牌不在话下,谁出了什么,谁手里可能还有什么,门清儿。没一会功夫,所有人都夸她会打,会玩,深藏不露。 赵武:“我听辉子说你脑袋让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撞不好使了,怎么打牌这么溜?” 晓青笑嘻嘻的不说话。 照辉不知道从哪往回走经过小卖部,看到人群中的晓青在那打牌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晓青也看见他了,然后她把牌给了别人,说下次有机会接着玩。 众人看着她往照辉那边走,一片哗然,外加各种调的口哨声。 照辉把她从上到下看一遍:“真牛,牛大发了!” 晓青问他去哪儿了,照辉运口气,没说话,一直往回走。 晓青拽住他:“带我去上回去的那个湖边转转吧。” 第97章 照辉:“有什么可转的。” 晓青:“去吧……” 照辉甩开她,晓青又拉住他,轻着声说:“就去转转,又不远……”照辉听着这娇气声立刻愣在原地,他不可思议的回头,面前人的表情瞬间激发了他怜香惜玉的冲动。但是他忍住了,就像他早上忍住的一样,当他跟晓青扭打骑在她身上时,差点忘了这一阵以来的思想斗争,但最后他还是用抑制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要搁平时,硬到那个程度了早就想折把子弹撸出来了,这次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自打从政治部调到后勤部以后,活动量比以前多了好几倍,也许是身体变强壮的原因。 照辉没再搭理晓青,他回家之后就给陶化年打电话,让他把人接走。 第三十六章 陶化年没有亲自来接人。晓青跟着司机回去,进门时,二梅跟她说:“在书房等你呢,很生气。” 晓青进到陶化年的书房,立刻被冷不防的甩了一个耳光。 “跟你妈一样下贱!” 晓青身体被迫倒到地板上,用手擦抹一下嘴角,有血流出来,不多,她用了以往凶狠的眼神瞪住陶化年想:你终于露出本性了! 化年打完之后马上坐下,平复着胸口的怒气,但是看到晓青的眼神时,大脑的神经又受到刺激一样,迅速站起身,走过来拖住晓青一巴掌把人扇到沙发上。 两巴掌打在同一边脸上。 “我还一直认为是那个姓陆的强迫你,看来你是心甘情愿倒贴?!” …… “怎么这么下贱?!” …… “是你妈教你的?嗯?!……” …… 门外有动静,化年噤声,开门看到二梅,正端着托盘走上楼梯,化年制止她:“在楼下待着,没叫你别上来。” 门外有动静,化年噤声,开门看到二梅,正端着托盘走上楼梯,化年制止她:“在楼下待着,没叫你别上来。” 化年回身锁上门,看到晓青窝在沙发里蜷缩着身体一声没吭,眼睛发直,紧绷的神经立刻松弛一下,他端起茶喝一口,平静的问:“是不是早就爬过陆照辉的床了?……想的起来吗?” 晓青红着眼斜眼看过去,平时道貌岸然去哪里都义正言辞的陶书记,居然嘴里问出这种话。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 “你妈当年跟她那个养父就不清不楚,你还真是她的好女儿。” “好的不遗传。” 晓青感觉脸胀胀的,大概肿了,她伸手摸了一下,就像听不见化年说了什么,自顾自的问:“你的老婆儿子,你也这样打过他们吗?” 化年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顿时问的没了脾气。晓青似乎并不在意他说的她与陆照辉的事,反而在意他的举动,这让他意外。他感觉晓青身体正在发抖,脱下中山装的上衣包住她,有点道歉的意思:“刚才我是一时冲动,因为想起你母亲了……”化年说完长长叹一口气,他今天确实冲动了,他意识到很久没有向今天这样,让情绪如此失控。 晓青流露出倔强的表情说:“我妈不下贱。” “对,你妈并不下贱,她只是命不好,……即便她跟了多少个男人,到头来……”化年说到最后一句的语气有点凄惨,那是他一直藏在心里从不敢说出来的话,他说仍然对她念念不忘。 化年没有碰过林眉母子一下,大概这世上只有展怡和晓青,才会激发他心底的愤怒。 最后,化年整理回情绪,语重心长的:“我跟你说过,别跟那种人纠缠不清,我不反对你偶尔回陆家,但是,再让我接到这种'让我过去接人'的电话,我不会轻饶你。” 晓青知道,他能干出更恶劣的事。当年在这个家,只是不小心叫了他一声爸,就被他打了一个嘴巴,那个嘴巴当然是在没人的时候打的,那年她五岁。 当时展怡跟化年赌气,把晓青留在这里,没多久又过来接她,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跟展怡分开过。直到展怡去世,她都在恨着陶化年,但是她从来没有做过对化年不利,影响他工作的事,展怡告诉过晓青,化年对她的误解,有些是林眉那个女人故意设计的,但她更恨化年对那个女人的维护与信任。 直到去世,展怡也不知道自己在陶化年心里,始终有个刻骨铭心的位置。她不愿伤害陶化年,但是她逼着自己的女儿恨他。 晓青把他的中山装狠狠摔到地上,用一种想跟他同归于尽的眼神盯了他几秒钟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后来化年亲自到晓青房里拿着冰袋给他敷脸,告诉她消肿之后让青瑶来陪陪她。晓青看怪物一样看他,化年却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想起了母亲最后的话,晓青看着化年,认真的说:“你要我听你的话可以,只要你跟林眉离婚。” “这不可能。” 晓青冲他说了一句那就滚,化年没生气,他反而觉得晓青越来越像自己,不仅相貌,脾气简直如出一辙。 照辉从部队出来时候,门口的岗位兵给他指就是那个女孩找他。照辉蹙着眉走过去,这女孩他并不认识,看上去像还上大学的学生。 “你好,我叫杨雨,是杨雪的妹妹。” 杨雨说她知道她三姐跟他的事,告诉照辉杨雪请假在家两天,没怎么吃东西,杨雨还说,如果她爸爸知道这件事,他们家一定得闹翻天。 第98章 “我爸如果知道你的家庭情况,肯定不会同意你们,所以请你想办法让我三姐彻底死心吧,……还有,抱歉,突然来找你。” ……照辉看着杨雨匆匆离开的身影,这一番话闷在他的胸口,让他透不过气。要不是那天晚上一时糊涂,喝酒误事……照辉除了对杨雪深深的内疚,他别无他法,他还不了她这份儿情。 郊区有一条高速路段依傍的山体发生泥石流事故,部队派十多个人去现场救援,照辉自动请缨。他不想立功,他只想让身体更加疲累。 高速路旁十多米高的坡下,有辆轿车翻在那里了,其他人准备套绳子滑下去,照辉听见有小该的哭声,没等他们绑绳子,翻身跳过石涯,顺着山坡往下出溜着走,最后几步到车的跟前是滚过去的,脚下打滑踩一绺泥跌了一跤。 右边的车窗已经坏了,照辉捡起块石头,叫车里的女人把孩子头抱住,玻璃被完全凿碎,照辉把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女孩抱出来,这家人在车里已经困了有一段时间,小女孩脸部和胳膊处能明显见到擦伤和撞伤的瘀痕,那模样,让照辉恍惚间走了神…… 右边的车窗已经坏了,照辉捡起块石头,叫车里的女人把孩子头抱住,玻璃被完全凿碎,照辉把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女孩抱出来,这家人在车里已经困了有一段时间,小女孩脸部和胳膊处能明显见到擦伤和撞伤的瘀痕,那模样,让照辉恍惚间走了神…… 司机那个位置的车门被挤扁,救援费了一些功夫,但后来一家人还是都被安全救下。 路面上的障碍被清理干净,相邻的山体也有专人来装上了防护网。照辉他们回到部队时天已经黑透。 照辉所在班的排长告诉他可以向上级协调看能不能重新调回政治部,照辉知道他们排长跟永宁是老相识,但他说不需要。照辉正在提交申请转业报告。 隔天晚上,照辉喝完酒以后,来湖边坐着,有只野鸭子突然从远处游过来,他叼着烟看着它,那只野鸭子就像是不想吸二手烟是的,掉头游走了,本来身上的毛就黑,稍微远点就分不清那是天色还是鸭毛。 坐了一会,照辉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林玉芬那。玉芬披着外衣给他打开大门:“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夜色里,照辉看着她问:“俩孩子都睡了?”“早就睡了。” “正好。”照辉一条胳膊架上玉芬的肩膀就往院里走,穿过院子,直接把玉芬搂着架到她屋里,那只胳膊一直没松开,另一只手把房门关上,插上,之后,双手捏住玉芬的乳房揉捏,捏了一会他才来了一点感觉,随后两人倒在床上…… 躺在照辉身下的玉芬无比动情,她想跟照辉亲嘴,但脸立刻被对方按住转到一侧,照辉直接亲上她的颈部,他知道这娘们这地方最敏感。 玉芬被操的高潮迭起,叫声连连,几乎是好长时间没这么爽过了,照辉伴着鼻间喷出的酒气,听着玉芬嗯嗯啊啊的,心底某个地方暂时性的得到满足。 玉芬被操的高潮迭起,叫声连连,几乎是好长时间没这么爽过了,照辉伴着鼻间喷出的酒气,听着玉芬嗯嗯啊啊的,心底某个地方暂时性的得到满足。 大汗淋漓之后,照辉搂着玉芬说:“要不咱俩一块过得了。” 玉芬惊起:“你这话什么意思?” 照辉:“结婚呗,还什么意思。” 玉芬乐了:“你别逗我了,多大岁数了,什么结不结婚的,你要愿意,什么时候想了什么时候过来。” 照辉穿上内衣裤,从床上下来套裤子和上衣,玉芬:“你不在这睡啊?” 系好裤腰带后,照辉说:“你考虑考虑,我过两天再来。” 化年在乡下从认识展怡到定亲,这个过程都是美好的,展怡最初漂亮单纯的样子,化年仍然记忆犹新。本来准备回城工作安顿好以后回来接她,但临走前,她那个在村里当会计的养父去找他……化年听了那番恶心的话以后,他就决定再也不回来,从此,他开始厌恶展怡,甚至憎恨她,他认为是展怡,在他懵懂而纯净的心上蒙上了一层耻辱。也是展怡,让他变得对权利和地位如此贪婪与渴望。 陶化年是个有处女情结的人,他同样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走展怡相同的路。 临睡前,化年站在床边给林眉进行肩膀按摩,嘴里不忘安慰她:“这些日子跑医院,辛苦你了。”林眉一惯温柔亲切的口吻:“我没事,照顾咱们儿子有什么辛苦的,选举还顺利吗?” 化年嗯一声。 化年嗯一声。 林眉:“我听说又有人递信上去了?” 化年:“在老林那就压下来了,别担心了。” 林眉:“到底是谁啊?我堂哥怎么说?” 化年叹口气:“查不到。” 林眉让他坐下,站起身用手揉着他的太阳穴位,突然转了话题:“为什么打她呀,听说脸都肿了。” 化年有些意外:“二梅跟你说的?乱嚼舌……” 林眉:“你那么大声,楼下都能听到……年哥,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何必动怒呢。” 化年:“……这么多年了,也没好好管教过。” 林眉:“真没想到,年哥你也会动手打人……我看的出来,自从她失忆以后,变得有点怕你,每次看你的眼神躲躲闪闪的。” 化年冷哼一声,林眉是没有见过晓青愤怒起来要吃人的神态。 第99章 他曾经瞒着林眉回过乡下几次,也曾经因为展怡激怒他,他对晓青动过手,他不忍对展怡做什么,只能拿女儿出气。现在回想起来,化年认为那时候的自己,差点被她们母女逼疯。 林眉继续说:“那个姓陆的事你不用管了,我会想办法的。你现在是关键时期,别为这些不要紧的事烦恼,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林眉继续说:“那个姓陆的事你不用管了,我会想办法的。你现在是关键时期,别为这些不要紧的事烦恼,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咚咚!”有人敲他们的房门,夫妻对视一眼,林眉问:“谁呀?” 门外过了几秒说:“爸,你睡了吗?” …… 晓青把化年叫出来,跟他说自己头晕胸闷,想出去走走,晓青的变化让化年些许动容,他说:“我带你出去透透气,你先去穿一件厚点的外衣。”“我不冷。”“外面风大,你这件不行。”“……” 晓青头一次跟化年两个人出来散步,刚才也是头一次像父女一样对话。转头看陶化年时,她却想的是某一天晚上陆照辉坐在湖边的样子。 晓青:“我知道陆照辉在部队受惩罚这件事跟你有关系,爸,我尽量按你说的做,之后少去陆家,所以你……别再为难他了。” “……。” “能答应我吗,爸爸。” “……好。”晓青为了说服他,甚至用了叠字。化年此时突然有点嫉妒陆照辉,他看着晓青问:“……脸还疼吗?” “不疼了。” …… 陶晓天出院了,但腿还没恢复正常行走能力,所以整天在床上,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晓青偶尔一次进去看他时,两人又差点打起来。 那天二梅买菜去了好久没回来,晓天要上厕所,本来他自己拄拐或扶着东西可以挪过去,但是被扶惯了耍脾气在房里嚷嚷,林眉化年夫妇都不在,晓青听着声过去,晓天冲着她摆手:“你来的正好,把尿壶给我拿来。” 晓青停住一刻,咬着牙绷着两腮处的肌肉,走过去用力一把提溜起晓天的胳膊,另一只手架上他的腰,把人半拖半拽的拉进厕所。 晓天的大臂大概是被她掐紫了,在厕所里大声嚎叫,骂她不是人。 白天在碧水无聊没什么工作的时候,晓青又在度假村里瞎转悠。她去客房部想看看以前工作的环境。在那里意外看到了青瑶,本来以为青瑶是来找她的,走近一点却看到青瑶正跟另一个人说话。他们的位置是一个常人不会经过那里的拐角。 站在青瑶对面的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服务员,那个女服务员连比划带说,声音忽大忽小,听不清在说什么,青瑶就像被训话的小学生一样,腰背笔直的听着,后来那女服务员叉着腰背对过去…… 晓青走开一些,不一会他们散了,那个女服务员回了客房部的休息室。青瑶往外走,朝宴会厅的方向。晓青跟了一段后叫住他,问他刚才跟他说话的是谁。 “你看见了?我正要去找你。” “是谁呀?” “是谁呀?” “……一个,朋友,我们说话你听到了?” “没有。你们说什么?在吵架?” “哦有点误会,没什么……快下班了,走吧,我们出去玩。” “去哪玩?” “嗯……逛夜市。” 青瑶跟晓青说先去饭馆吃饭,吃完饭差不多夜市就开了。他们溜溜哒哒经过一家旗袍店,青瑶指着门口模特身上的旗袍说:“晓青,你要穿上应该挺好看的。” “算了吧,我往哪套啊,……你看看,开那么大个口……”晓青说着说着停下来,青瑶问她怎么了,晓青说突然想起来好像有谁教过她怎么做旗袍,裁剪制版的方法……那是在哪里…… 记忆的碎片如昙花一现。 青瑶:“你还会做旗袍,真不简单……我一个朋友也会做衣服……” 晓青:“什么朋友?女孩子?” 青瑶:“……一个小时候的邻居,以前给我做过跨栏背心和大裤衩……” 晓青:“哈哈哈……” 晓青想象着斯文的青瑶穿着背心裤衩去邻居家串门的场景…… 他们走进一个小饭馆,里面还挺热闹。靠柜台有一桌围了一圈男人,晓青一眼看见了他们当中穿军装衬衫的陆照辉。由于对上次打电话的事耿耿于怀,她没走过去,没打招呼,也没说别的,看一眼同样也发现自己的人之后,就若无其事拉着青瑶选了一个离那桌最远的坐了下来。 青瑶让晓青点菜,还问晓青:“那不是你养父么,怎么不过去打招呼?” 晓青就像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反而问他你想吃什么。青瑶给她推荐了两道菜,告诉晓青应该是这里的招牌菜。 晓青:“你怎么知道?菜单没写哪个是招牌菜。” 青瑶:“进来后观察一下其他桌点的,这两道出现的频率特别高。” 晓青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夸他观察细致。 青瑶:“对了,我昨天去你家找老师,听二梅说老师要把她辞掉,为什么?” 晓青:“是吗?我不知道这事,为什么要辞掉二梅,她挺好的。” 青瑶:“我觉得她也挺好的……我,就是随便问问。” 晓青回忆着早上出门时,她看到二梅在厨房不知道做什么,听她进来很慌张的停下手里的动作… 第100章 晓青再抬头时,那桌的男人们还在说说笑笑喝酒聊天,只是陆照辉不在了。 陆峰服役部队的班长打来长途电话,说陆峰在训练过程中韧带拉伤,无法如期回家,请家里人放心,已经接受治疗。照辉想了想,不放心,特地请两天假打算去看陆峰。他们科室的科长说隔三差五请假,你不申请转业也快被劝退了,照辉满不在意的说过两天可能还得请婚假。 跟林玉芬提结婚这事照辉并不是深思熟虑的,但也不是一时冲动。照辉以后玉芬得考虑两天,事实是说完的第二天玉芬就上门来找他了。 玉芬说自己想了一宿,都没想明白,过来问照辉到底是什么意思。照辉:“跟你提个亲还能有几个意思。”玉芬问他跟晓青丫头究竟怎么回事,照辉不回答她,让她别那么多废话,到底同意不同意。要是放在以前,玉芬也许不会答应他,或是且得犹豫一阵子呢,但是现在的照辉,说不上来的让她特别满意,也许知道还有别的女人稀罕他,自己要强也想争一份,或是还有上次叮当做手术那事儿,总之不管什么原因了,玉芬满口就答应了。 然后两人开始商量办事的具体事宜,还有结婚以后孩子们怎么住的问题。玉芬说叮当可以跟小海一起住,铃铛可以住晓青那屋子,她又问晓青是不是不回来住了。照辉发会愣,接着点点头。 玉芬后来又仔细想了想,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她说:“我这么大岁数了再当一回新娘子,还不被人笑死……” 照辉过来坐她旁边搂着她:“老话怎么说来着,拦不住儿子长大,管不了寡妇出嫁,你想让大伙都闲的没事议论你,人家还没那功夫呢!又不是什么新鲜儿,我也不八抬大轿、敲锣打鼓的。” 玉芬:“你不知道胡同里天天坐墙根那帮女的……诶呀,啧……” 照辉:“你理她们呢!……她们在家全都不招老爷们待见,所以天天出来,借着一块儿织毛衣,瞎聊瞎造谣,她们一个个的都巴不得自己改嫁呢!” 照辉:“你理她们呢!……她们在家全都不招老爷们待见,所以天天出来,借着一块儿织毛衣,瞎聊瞎造谣,她们一个个的都巴不得自己改嫁呢!” 玉芬笑着推他,骂了他一句德行! “没点德行谁敢娶你呀!”照辉咬牙但不切齿的说。 去看陆峰的临走前一晚,照辉把玉芬和几个孩子聚在陆家大院子里吃了一顿饭,饭桌上告诉几个孩子他们结婚的事,最惊讶的必然是小海,他愣巴巴的问照辉:“我没听错吧,‘你俩’结婚??……那……”“那什么那,老子结婚还得让你批准?”小海狐疑的看着两个人,来回把眼神往照辉和玉芬身上挪来挪去。他几天没回来家里就发生了这么大变故,他记得前些日子陆照辉跟他姐晓青还在屋里叮了当啷呢…… 看着照辉那毋庸置疑的眼神,小海最后长叹一口气,老生常谈的模样说了一句歌词:“小城故事多,景色真不错呀!……”最后小海给了照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回到自己的屋沉思去了。 小海给他哥收拾好几身衣服,交给照辉,其中有那天跟晓青去逛商场新买的。最后小海没头没脑的来一句:“你娶了林玉芬,我哥就能跟我姐结婚了吧。” “……。” 照辉去看陆峰的这两天,玉芬一个人忙活着办事,收拾家里,一个人收拾两个家,她觉得累心。铃铛说她不乐意住晓青那屋,她就想在家住。玉芬说我都搬过去了你还住家里?铃铛说那怎么了,你结婚你自己搬过去就行了,我们白天去那吃饭,晚上回家睡觉,多好啊,都在一块住太挤。玉芬无奈说随你。铃铛想了想,又说,等小峰哥回来,我们结婚了正好住咱家。 玉芬对她的话突然反感:“到时候你俩就成兄妹了怎么结婚?”铃铛恍然大悟的:“啊!那你俩别结了!!打住!把幸福留给我们年轻人吧……” 陆海给晓青的手机打电话,告诉她照辉要跟林玉芬结婚的事儿,晓青震惊到一瞬间脑部的电波频繁波动几下,她举着电话晃了晃头,让小海过来找她当面说。 陆海给晓青的手机打电话,告诉她照辉要跟林玉芬结婚的事儿,晓青震惊到一瞬间脑部的电波频繁波动几下,她举着电话晃了晃头,让小海过来找她当面说。 晚上的时候,小海从学校过来,晓青在碧水的门口等他,看着他骑着自行车飞驰而来。晓青眼前闪过小海曾骑车带她回家那一幕…… 小海说:“我也没想到,他能干出这事儿来。” 晓青:“他跟那个寡妇真的决定要结婚了吗?” 小海:“真的不能再真了,都开始准备请厨子备流水席了!……姐,怎办,给他们搅黄了?” 晓青叹口气,想了想,问:“他在家吗?” 小海:“去外地部队看我哥去了,明天回来。” 小海告诉晓青他哥受伤的事儿,其实他也想去来着,就是学校不好请假。 晓青看着骑车骑的已经满头大汗的男孩儿,心里突然更加难过。她把小海带到温泉部,让他们给小海开一个锁,服务员领着小海走进男宾部。晓青来到温泉池的时候,小海已经在一个泉里舒舒服服的泡上了,一旁还有服务员给他倒了一杯饮料,小海特别兴奋的跟晓青说:“姐,这也太滋润了,从来没享受过这待遇。” 第101章 晓青告诉他,那边有游泳池,待会泡完了可以游泳,休息厅在二楼,如果饿了就在休息厅等她。晓青说完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她拿起电话拨了寻呼台,说帮我呼95117,说完马上挂了。她想了想,又拿起电话重新呼一遍,对方说:“请问小姐贵姓?”“陶。”“请问有什么留言?”“回电。”晓青等了一刻钟,还是没有电话打过来,她又呼了一遍,结果,那一晚都没有回电。 她拿起电话拨了寻呼台,说帮我呼95117,说完马上挂了。她想了想,又拿起电话重新呼一遍,对方说:“请问小姐贵姓?”“陶。”“请问有什么留言?”“回电。”晓青等了一刻钟,还是没有电话打过来,她又呼了一遍,结果,那一晚都没有回电。 照辉回来以后,小海在学校往家打电话,告诉照辉自己去找过晓青,还说晓青给家里留下一个存折,里面有好多钱,让照辉买车用。小海说存折就在他衣柜的抽屉里。 照辉此时的呼机又响了,他把存折找出来,犹豫着拨打了那个呼机留的手机号码。 晓青第一时间接起来“喂”了一句之后,两头都静止了。 最后照辉烦躁的问:“你在哪儿?” 晓青:“我在单位,上班呢。” 照辉:“什么时候能出来?” 晓青:“随时。” 照辉跟晓青约好了在湖边见个面。 晓青到的时候,照辉已经在石头上坐半天了,此时是下午,太阳却不毒头,躲在云彩后面,半遮半露的。照辉起身,把折子递过去,晓青没接着,说:“你拿着吧,我不记得这是哪儿来的,反正是从你家找出来的,你有用就拿着。”照辉面无表情听着她说出的那个“你家”俩字儿,之后,说:“这是你亲爹以前给你寄的生活费,拿着……快点!……”晓青仍然没接,问:“你为什么要跟林玉芬结婚?” “那我跟谁结啊?!” “……” “赶紧拿着!” “我听小海说你想转业自己买车下海经商,这个钱你就拿着吧,就当是这么多年……报答你对我的养育之……” 晓青的话还没说完整,折子就被拽到自己身上,顺着衣服滑落最后掉在湖岸边潮湿的土地上。照辉被气得头皮发麻,这句话犹如万箭穿心而过,他瞪着眼睛,紧抿着嘴唇,看着这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女人,感觉这辈子没被这么践踏过!不光是自尊、骨气,还有曾经掏心掏肺付出过的真心。 “我对你没有什么养育之恩,你一直都是自食其力,要说恩情,充其量算是好心收留你这几年,你想报答的……”照辉上下看她一遭,“该报答的恩情你也都肉体偿还过了……” “啪——!”晓青一巴掌扇过去,打在照辉脸上,照辉正过脸:“打的还挺响的,我给你叫个好!” “没想到你是这种无赖!……陶化年说的没错,你侮辱了军人这个称呼,你不配顶着你的肩章。” “……。” “不管我们以前有过怎样的经历,怎样的故事,我希望我再也不要想起来!” 晓青转身走了两步,停下来,背对着他说:“在我小的时候你帮我过,这个我记得,我谢谢你,留在你们家的属于我的东西,我会找个时间去收拾,……我希望以后……咱们后会无期吧。” 晓青转身走了两步,停下来,背对着他说:“在我小的时候你帮我过,这个我记得,我谢谢你,留在你们家的属于我的东西,我会找个时间去收拾,……我希望以后……咱们后会无期吧。” 照辉听到后会无期这里,心情立刻崩塌了,他走两步拽住晓青的手腕,晓青没有回头的甩开他,望着离开人的背景,照辉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眶怂恿而出…… 第三十七章 照辉在床上半坐半躺,月光射进漆黑的屋里,今晚他滴酒未沾,格外清醒,几次借酒消愁以后他醒悟到,喝醉了也没他妈什么用,第二天酒醒还是忘不了该忘的,他想今晚让自己的心随心所欲放纵最后一回,今晚之后,彻底过他陆照辉应该过的日子!于是,他幻想着晓青从前的模样手淫了,高潮的时候感觉她在耳边叫“辉哥”。 下午在湖边,照辉说不清楚为什么,被她扇了一个巴掌后,心里反而痛快不少。但是说他不配当军人那一句,照辉真想不克制自己打回去! 她彻底忘了从前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什么崇拜什么英雄的,现在全成了狗屁,今天打电话叫她过来的时候,照辉心里仍抱着一丝希望,他渴望晓青给他一个阻止他跟林玉芬结婚的理由,但是一个嘴巴就把他从梦幻里抽回现实中…… 看着她转身决然离开的背影,照辉甚至没出息的差点哭出来,他希望晓青回头看看他那依依不舍的劲儿,她曾经说过,羡慕他看林玉芬的眼神,她也想哪天她的辉哥依依不舍的那样看她一回……照辉不知道今天还他妈要怎么依依不舍! 照辉回想着晓青曾当众握着自己的手说要结婚那一刻,带给他的震撼,还有她曾坚定的说小峰小海他们可以恨她,但恨自己不行……晓青当着陆秀明的面说她会一辈子照顾辉哥……还有在秀明家楼下的车里,她曾说的那些话……照辉一样一样,一遍一遍的回想着,他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想,也决心希望晓青能照今天说的,不再想起来他们经历过的所有事儿。要忘,就他妈忘的彻底点儿!别再回来见招,别再让辉哥狠不下心! 第102章 照辉又开了一瓶白酒,他心里难受,纠疼,有什么东西扎在上面一样,不拔是疼,拔出来见血……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碎的七八烂,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模样了……活了半辈子,他竟然不知道人还能有这么难受的时候,他面临生死关头,都没有过。 照辉又开了一瓶白酒,他心里难受,纠疼,有什么东西扎在上面一样,不拔是疼,拔出来见血……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碎的七八烂,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模样了……活了半辈子,他竟然不知道人还能有这么难受的时候,他面临生死关头,都没有过。 酒精渐渐上头,他又开始幻想晓青的身体,她的丰满有弹性的胸部,他一手握住那尺寸刚刚好,他放肆任意的揉捏它们……想起那天在饭馆她跟那个小年轻有说有笑一起吃饭,照辉恨不得一巴掌抽醒她,把她拽回家狠狠的蹂躏,把她压在身下,操得她向自己求饶…… 想着想着,照辉又勃起了。光棍这么多年,飞机连着打两次的时候不多。他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听见晓青像往常一样问“辉哥,晚上能接我下班吗”…… 化年工作后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林眉晓天都睡了。他来到晓青的门前,门缝里传出来亮光,他敲两下后推门,晓青抱着双腿光脚坐在地上,屋里地面上散落着很多东西,都是晓青从桌子上胡撸下去的。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陆照辉要结婚了……” 化年惊讶了,他也是始料未及,愣住一会儿后,他蹲下去把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捡起来收拾到桌上,然后把晓青拉起来跟她说去床上坐着,地上凉。 “他跟谁结婚?” “一个寡妇。” “呵,那很配啊。”化年轻微的乐出一声。 “这下你满意了?” “我有什么可满意的!” “……” “别瞎想了,该过去的总会过去。” …… “太晚了,你该睡觉了,明天爸休息一天在家陪你,怎么样?” “我不需要你陪,你忙你的吧。” “我担心你胡思乱想,以前是没有机会陪你,现在不一样了……” “我真不用。” “你们白天见过面了?” …… “都说了什么?” …… “他结婚以后,你们彻底不要来往了!” “我知道。”晓青快速接一句。 “我知道。”晓青快速接一句。 化年一只手摸上晓青的头发,温柔下来:“这样吧,明天让青瑶带你去外地散散心,杭州还是云南随你们选,我派人全程给你们安排。” 晓青无力的靠过去,靠在化年的肩膀:“爸,你当年干嘛要抛弃我们?难道就是为了要升官发财吗?” 化年搂住她:“……是我对不起你们。”化年说这句话第一次由衷而发自内心。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晓青如此憔悴的神情,甚至脸上挂了些泪珠,化年用大拇指擦掉她的眼泪,说为那种人哭不值得。 晓青低着声道:“我想我妈了……” 第二天照辉醒过来起床以后,感觉神清气爽很多。他把录音机打开,到院子里打水刷牙洗脸。屋顶上的鸽子哨总是准时准点的发出一片不太嘹亮的轰鸣声。 录音机的声音开的很大,照辉抻抻腰,踢踢腿,跟着哼唱两句:“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玉芬走进院子,照辉看着她换了个越剧腔调:“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赫,一大早的这么美?!” 照辉围着她转一圈,瞧着她这一身打扮,乐了:“从后头瞅,以为你18呢!” 玉芬笑着瞪他一眼,问他申请转业的事怎么样了。照辉说哪有那么快就批了,他告诉玉芬部队里组织去山区训练,大概得走四五天。玉芬不干了,问结婚的事儿怎办。照辉说:“照办,反正我的家底你也知道,你看着来,咱们也都老大不小了,就一切从简吧。” 玉芬笑着瞪他一眼,问他申请转业的事怎么样了。照辉说哪有那么快就批了,他告诉玉芬部队里组织去山区训练,大概得走四五天。玉芬不干了,问结婚的事儿怎办。照辉说:“照办,反正我的家底你也知道,你看着来,咱们也都老大不小了,就一切从简吧。” “是一切从简,那也得请几桌吧!” “当然,厨子我来找,都请谁你定。” “你部队同事呢?” “那还不好办,我一会去部队大喇叭广播一下。” “你们不会来几辆大炮吧?” “谁说炮兵就是开大炮的!你别土老帽了!” “那开什么的呀?” 照辉一本正经的:“开原子弹的,要不这么着,等你大婚那天给你发射一个……保证炸的你找不着地球。” 玉芬笑着说:“你要去山区多带点厚衣服,你都快转业了为什么还让你去?” 照辉:“听从指挥,服从命令,站好最后一班岗!” 玉芬:“行了吧你,除了这身军装挺帅的,当军人有什么好,幸亏这是和平年代,要不然我还真得考虑考虑……” 照辉:“和平年代也有的是为国捐躯的机会,你还考虑,你应该感到荣幸!将来万一哪天我光荣了……这军功章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第103章 照辉:“和平年代也有的是为国捐躯的机会,你还考虑,你应该感到荣幸!将来万一哪天我光荣了……这军功章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玉芬说他胡说八道,乌鸦嘴。 午饭时间在部队食堂,照辉等着杨雪刷完饭盆,跟医务室其他两个小护士走到门口时,照辉才叫住她:“杨大夫,有空吗?这边聊两句。”杨雪让那俩人先走,他们来到礼堂侧门这里的一片空地谈话。 照辉两手插兜站在原地,看着杨雪已经水汪汪的眼眶,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还是杨雪主动打破僵局。 “听说你要结婚了?” “嗯。” “跟晓青?” “不是她。” 照辉告诉杨雪是那天一起喝酒聊天的林玉芬,杨雪皱起眉,眼珠缓慢转着,欲言又止。 照辉说感谢这一阵子对他的帮助和……抬举,他说有缘无分,报答不了,但是以后其他的任何事,只要他能帮上忙的,他义不容辞。 杨雪:“你不是说咱们当不了好战友了吗?” 照辉愣了愣,之后笑着:“那天神儿没在家胡说八道了,杨大夫你见谅。” 杨雪沉着半天,眼里晕出了微弱的含蓄的情感,却似乎又控制自己想把这情绪努力隐藏,她没有追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只是音量很低的问:“照辉哥,你这样结婚以后会幸福吗?” 照辉眼里也有了情绪,他半开玩笑半回避着:“我能不能幸福先放一边儿,关键是,‘你’得幸福!” …… 杨雪告诉他也申请了这次去郊区受训,因为去的新兵人数比较多,需要军医随行。照辉有点诧异和担心,但是他马上说:“既然你都叫哥了,咱俩以后碰面就还跟以前一样,成吗?……其实说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照辉见杨雪不吭声,继续说:“你心里要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冲我发泄出来,自个别闷着,”照辉把侧脸凑过去:“要不我让你也扇两下,解解恨。” 杨雪咬着唇盯着他的举动乐了,她也是要强的个性:“没有不舒服,我已经想开了,我爸说过,军人只要穿上这身军装,使命才是第一位,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要不杨旅长是我偶像呢!”照辉想了想:“我听说你有两天没吃东西?” 杨雪:“你怎么知道?” “组织内部有眼线。”照辉认真的跟杨雪说,如果她再这样,他就找杨旅长把他们的事说出来,让杨旅长军法处置他。杨雪神情不安马上劝阻他,告诉他老头的脾气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照辉其实挺出乎意料杨雪对他的感情,像条件这么好、又出身军人世家,样貌没的说,性格也不差的女人,他无论从前到以后,想都没想过跟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瓜葛。 人生中会遇到很多匪夷所思的际遇,那不过也是平静湖面上偶尔风起时的波浪,风平浪静后,一切仍需回归原样。 照辉打电话告诉秀明自己跟玉芬的婚事,秀明电话那头想都能想到是个什么样,她一顿数落之后叹着气说:“我现在岁数大了,管不了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劝你阻止你回头也落不着什么好,但是再婚没那么容易,往后的日子是咸是甜,反正都你自个尝,没人能替你加作料。”秀明挂上电话之后,突然意识到一点,没有真正当过爹的男人骨子里永远有根长不大的筋。 知道照辉要去郊区执行任务,小海晚上下课从学校回来给照辉做晚饭,他一通折腾后,厨房已经惨不忍睹。但是照辉今天高兴,他瞧着小海裹着围裙手握菜刀的样,喜欢极了。嘴上却说:“臭小子,都知道泡妞了!”小海抬头疑惑,照辉告诉他慧慧她妈又过来骂街了,问他这事是不是真的。小海的表情瞬间怂了,他说他们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就是偶尔拉个手,一起在食堂吃吃饭。照辉估量着小海的身高,不知不觉没发现他又蹿了不少,问小海现在多高了,小海说超过一米七了,照辉点头:“赫,真是大小伙子了。”小海凑过来小声说:“爸,我jj上又长了几根毛……”照辉听着马上伸手往他裤裆抓一把:“一会儿吃完饭爸给你普及一下生理知识。”小海夹着腿往后撤,心说早就给你屋里那堆“材料”普及的够够了! 饭后照辉躺床上用胡子扎了小海几下,然后他说:“跟你玉芬姨结婚以后,她要背着我虐待你,你就告诉我。”小海不屑的:“她要敢虐待我,我有招制她,我先虐待叮当,然后再让我哥虐待铃铛!”照辉开怀大笑,小海很自然的又问起晓青:“你结婚了,那我姐咋办?”照辉看着天上的月亮凄凉的语气道:“你姐已经不属于这个家了,她现在有自己的家人,有她应该过的日子,咱们操心不着了……” 饭后照辉躺床上用胡子扎了小海几下,然后他说:“跟你玉芬姨结婚以后,她要背着我虐待你,你就告诉我。”小海不屑的:“她要敢虐待我,我有招制她,我先虐待叮当,然后再让我哥虐待铃铛!”照辉开怀大笑,小海很自然的又问起晓青:“你结婚了,那我姐咋办?”照辉看着天上的月亮凄凉的语气道:“你姐已经不属于这个家了,她现在有自己的家人,有她应该过的日子,咱们操心不着了……” 陶宅。 二梅被辞退的事儿,林眉想不通化年的举动,她不相信只因为那天他动手打了晓青,二梅给她传了句话的缘故,但是这几天她发现,晓青经常主动跟化年接触,态度也比从前好很多,她竟不知道两父女的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亲密。在晓天的房间门口,林眉给他送水果时,又看见化年带着晓青出门了,连招呼也没跟自己打。 第104章 晓天告诉林眉,他让司机找专业的师傅来看过了,阳台那个栏杆确实是被人动过手脚,他还详细描述了他跟晓青在家独处时她对自己的态度。林眉听了以后,慢慢觉得,当初想方设法让她住进来,也许是个错误…… 化年父女散步回来后,林眉去了晓青的房间。晓青冷着脸等着,等着听她要说什么。林眉丝毫不在意她这样的态度,淡淡一笑:“跟你父亲出去散步了?” “……” “我没什么事儿,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 “那天年哥把你打疼了吧,我看肿的很厉害。” “……” “下这么重的手,他也不想,只是他不愿意再回陆家。” “……” “其实……说起陆照辉,他人不错,他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你最初昏迷在医院的时候,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他天天守着你,寸步不离,帮你擦身体,甚至处理你的大小便,我都没想到,他一个这么粗糙的男人,能做这些事儿……” 晓青听到这时,眼里开始波动,她看了林眉一眼,离开她眼前,走到窗边站着,楼下大门口那里,她回想着以前陆照辉靠在摩托车旁等待的样子。 林眉的话让晓青一宿没睡好,第二天,她给陆家打电话,是玉芬接的,当时她正在收拾新房。玉芬告诉她照辉这四五天都不在家,还用一种很刺耳的语气叫她以后少回来,没什么事别再打电话,他们过几天就请客办事儿了。晓青拿着听筒心灰意冷的:“恭喜你们。” 二梅走了,新的佣人还没到,林眉带晓天去医院拆石膏,今天凑巧化年请了两个客人来家里谈事,快到中午饭时间,化年让晓青跟着他们出去吃饭,晓青说:“我会做饭。” 晓青在厨房里驾轻就熟的模样,让化年吃一惊。他时不时就会进来看看她,问问怎么样,需要帮忙吗。晓青一笑,反问,你能帮什么忙?头些天在家,晓青经常来厨房看二梅做饭,听二梅讲这个进口的灶台怎么用,什么作料放在哪里,这些小细节,说一遍她就记得。炖菜的时候掀开锅盖,晓青不小心虚了一下手,化年刚好进来,马上问:“烫着手指了?”这一瞬间,晓青恍惚觉得问话的人是陆照辉…… 化年为了让她彻底跟陆照辉断绝联系,极力撮合青瑶跟晓青,但是,在晓青的眼里,青瑶似乎并不真心满意他老师这样的安排。在度假村的后门那里,晓青又看到了他和那个客房服务员,而且他们很亲密的抱在一次,确切说是青瑶主动抱那个女孩,那个女孩一直推他,躲他,甚至开口训他,当时时间很晚,晓青只看了个大概,但是,这样的青瑶,让晓青顿时陌生了,也许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化年为了让她彻底跟陆照辉断绝联系,极力撮合青瑶跟晓青,但是,在晓青的眼里,青瑶似乎并不真心满意他老师这样的安排。在度假村的后门那里,晓青又看到了他和那个客房服务员,而且他们很亲密的抱在一次,确切说是青瑶主动抱那个女孩,那个女孩一直推他,躲他,甚至开口训他,当时时间很晚,晓青只看了个大概,但是,这样的青瑶,让晓青顿时陌生了,也许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平时的青瑶,沉稳,斯文,做事不慌不忙,每次在拉晓青的手或拥抱她的时候,都是彬彬有礼的姿势,晓青没想到,他也有为情感冲动的一面。这让她心里难受,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空虚感。青瑶接近自己,难道只是为了完成他作为学生的任务吗? 晓青从度假村独自走回来,她感觉自己很可悲,她忘记了过去,也看不清未来。 半夜一点多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迷迷糊糊接起来,是伍青瑶。 “晓青,你现在能出来一下吗?” “怎么了?” 青瑶不说什么原因,只是让晓青出来。拿着电话晓青犹豫一会儿,说等等。然后她穿上衣服,轻手轻脚的走出门。伍青瑶给她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 青瑶的车开了没两条街就在路边停下了。此时的街道漆黑一片,静的只有偶尔几声蝉鸣。晓青闻到青瑶身上的酒气,问他这是做什么?为什么喝酒?叫她出来有什么事? 青瑶等了等,吸了口鼻间的凉气,说:“没……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出来聊聊……”晓青感觉到他说话的情绪异常紧张,问他到底怎么了。青瑶不回答她,只是学着别人的样子,非常不熟练的点上一根烟。 青瑶等了等,吸了口鼻间的凉气,说:“没……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出来聊聊……”晓青感觉到他说话的情绪异常紧张,问他到底怎么了。青瑶不回答她,只是学着别人的样子,非常不熟练的点上一根烟。 晓青:“你再不说话我就回去了。” 青瑶勉强吸完了一整根烟,打开车门,在外面把烟头踩灭。 …… 照辉上午刚从郊区回来,玉芬就过来了,问他房间布置的还满意吗?照辉转一圈,点点头。之后就大爷一样,趟在床上看着玉芬,为明天摆桌请客的事宜忙里忙外。玉芬也欣然的这样惯着他。毕竟两人认识很多年了,对方什么德行,自己再清楚不过。 铃铛看不过去了,进来找照辉:“陆叔,你出来帮帮我妈,就她一人弄啊!你好意思跟这躺着吗!”照辉马上起来:“你叔我这不刚从“战场”上回来吗,还不能容我歇几分钟。”铃铛给他一个白眼,小声嘟囔着:“真搞不懂,我妈怎么就看上你了……”照辉并不在意她没大没小的话,反而笑着逗她:“当年,你妈追我十条街,说我长的像你爹。” 第105章 玉芬进屋指使铃铛干活,让照辉接着歇着。照辉深情看着玉芬,说:“歇够了。” 照辉在山区训练的这几天,由于身体每天都过于疲惫,心里上反而就显得轻松很多。大事儿小事儿,能往开了想的他就不走窄道让心里憋屈。都说男人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具体怎么个不惑法他弄不明白,只是隐约觉得,到了这个年纪就真的像过了一道坎儿,该舍的能舍,该扛的能扛,不想认命的时候还能有股劲儿闯一闯,想认命了,也不再怨天尤人。 他打算转业之后不接受部队分配,跟着陈庆一块儿干点什么。 陈庆帮着在院子里搭个厨子用的小棚子,他跟照辉商量他们未来的打算。几个人忙到很晚才散了各自回家。玉芬临走前,照辉拉住她,说:“看着你忙前忙后,我这心里特别踏实。”玉芬:“只要有人伺候你,你怎么着都踏实。”“还是你了解我!……回去吧,照理说今天咱俩不能见面儿。”“哪儿有这么多理儿,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照辉乐着搂一下她肩膀。 陈庆帮着在院子里搭个厨子用的小棚子,他跟照辉商量他们未来的打算。几个人忙到很晚才散了各自回家。玉芬临走前,照辉拉住她,说:“看着你忙前忙后,我这心里特别踏实。”玉芬:“只要有人伺候你,你怎么着都踏实。”“还是你了解我!……回去吧,照理说今天咱俩不能见面儿。”“哪儿有这么多理儿,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照辉乐着搂一下她肩膀。 把玉芬送走以后,院子里突然静下来。照辉收敛起笑容,坐鱼池边上对着天空发呆。五官在发呆,脑细胞却不受控制随便溜达开了。他独自一人坐在院子中央,左右两侧的屋子都黑着灯。大概坐了半个小时左右,他提步来到晓青的屋里,这里似乎仍然留有她身体上的气味,一股肥皂的清香味,清的发涩…… 照辉第一次躺在晓青的床上流下了眼泪,他用手臂挡着眼睛,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想想明天的喜事儿,但是此刻身旁没人,一片寂寥,他控制不住这样的情绪。 半夜一点多,照辉骑着摩托车,朝着陶化年家的方向,飞驰而去…… 青瑶跟晓青在车里,尴尬的坐了一会后,晓青开口先说:“我今天下班时看到你跟一个女孩在后门,她穿着客房部的工作服,她是谁呀?” “你看到了?……她是我以前的邻居,也是我的发小,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 “你们感情很好?” “嗯……从小时候开始,她就对我特别好。” “她来度假村做事,是你介绍的?” 青瑶摇摇头。 青瑶摇摇头。 “你们今天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 “她是一个……特别轴,特别不听劝的女人……” 晓青等着听他的下文,但是青瑶后来就自己沉思上了,没再往下说。他根本就没有跟自己分享心事的意思。 晓青说:“太晚了,我回去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青瑶还没反应过来,晓青开门下车徒步往回走。她走了几步,感觉前面的天空哪里不对,她紧着跑了两步往回家的方向边跑边奇怪的张望。 等晓青走到离家门口几十米的距离时,她看到熊熊火光,黑色烟雾,整个宅子都烧起来了…… 有几个邻居聚在门口围着坐在花坛旁的化年和林眉,保安跟他们说救火车马上就到。晓青跑过去问化年:“怎么回事,怎么着火了?”化年用手绢捂着鼻子,还处在半迷糊状态摇着头,晓青问:“屋里还有人吗?晓天呢?”晓青说着猛然看到旁边停着的摩托车。 …… “你养父进去找晓天了。”化年用微弱的气息说。 晓青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很多脑神经不约而同抽动一下,她从大门那个位置往里冲,火是从一楼烧起来的,二楼的火势还不是很大,身后赶上来的青瑶一把抓住她,阻止她的动作。晓青很用力的推开他,冲过玄关,用袖子捂住鼻子,嘴里大声喊着陆照辉的名字。 晓青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很多脑神经不约而同抽动一下,她从大门那个位置往里冲,火是从一楼烧起来的,二楼的火势还不是很大,身后赶上来的青瑶一把抓住她,阻止她的动作。晓青很用力的推开他,冲过玄关,用袖子捂住鼻子,嘴里大声喊着陆照辉的名字。 厨房那边的空间已经整个被火焰充斥了,晓青进来没有几分钟就感觉周身灼烧无比,呼吸极度困难,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人还没有走到楼梯处,已经倒在赤火中央…… 第三十八章 晓青醒来以后,摇着沉重的脑袋,看看周围,在医院里,在病床上,旁边站着陶化年,和一个医生,两个护士。她听着医生说:“没有大问题,只是在大火里缺氧昏迷了,还好被及时救了出来……你现在能听清我说话吗?” 大火……辉哥…… 晓青马上睁大眼睛问:“陆照辉呢?他人呢?”“……他没事,你先顾着你自己吧。”“他受伤了吗?”“没有……晓天也被救出来了,现在趟在楼下的病房里。” 晓青用手撑住自己的脑门,低着头。 医生:“有哪里不舒服吗?” …… 医生:“头疼吗?” …… 第106章 晓青不说话,医生一直问,一直说,哪里不舒服告诉他。 晓青的头此时非常疼,就像一边工作一边马上就要爆炸的机器。 晓青的沉默把一干人等打发走以后,她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化年无论跟她说什么,她都不理。几个小时坐下来,滴水未进。 最后,她抬头一字一顿的问化年:“陆照辉在哪里?” 化年看着她红润的眼眶为之一惊,犹豫着回她:“大概在他家吧……” 晓青拔掉手背上的针头,下床要走人。化年拦住她问她干吗去,晓青仍然不理他,也不看他,自顾自的来到病房里的洗手间,换上自己的衣服。化年急了:“你这是犯什么病!你昏迷一天了,什么都没吃,你要去哪儿?!” “……” “你是不是不愿意留在医院,你想回家?” “……” “等等,我送你回家。” “…陶化年,”晓青转过头来,目光犀利的看着他:“我现在不是犯病,是病好了!” …… 晓青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傍晚日落时候,天地接壤的一条线,越来越模糊不清。 此时的陆家,已经热闹了一天,余温正在消散。照辉被灌的迷迷瞪瞪,玉芬虽然是今天的女主角,但是身上穿着再鲜艳漂亮的衣服,也没有闲着的功夫被人欣赏,任何琐碎的事儿她都要亲力亲为。包括招待所有客人,跟厨子沟通,跟记账的做嘱咐,替照辉挡酒……好像把自己毕生的能耐今天都要施展出来。 此时的陆家,已经热闹了一天,余温正在消散。照辉被灌的迷迷瞪瞪,玉芬虽然是今天的女主角,但是身上穿着再鲜艳漂亮的衣服,也没有闲着的功夫被人欣赏,任何琐碎的事儿她都要亲力亲为。包括招待所有客人,跟厨子沟通,跟记账的做嘱咐,替照辉挡酒……好像把自己毕生的能耐今天都要施展出来。 院里还有一桌的客人喝多了一直没走,陈庆起着哄说都别走晚上留这有特殊任务。照辉笑着骂他,舌头打着转,这时,玉芬走过来,小声跟他说:“晓青来了,在门口没进来,她说让你出去一趟,她有话说。” 照辉眉头一皱,“有什么话让她进来说。” 玉芬:“她死活不进来,而且好想哭过,你不是说她还住院呢吗?” 照辉想了想,起身朝门外走,玉芬跟后面扶着他,照辉走两步停下:“我没什么话说,要不你出去问问她到底要干嘛。”玉芬转着眼珠子,嗔叨一声,说:“你去你去,我不跟着,成了吧!” 照辉带着酒气迈出大门时,晓青笔直腰杆站在正对面,眼睛红红的,照辉说:“你好啦?我还说等今儿个忙完明天去医院看看你……人没事儿了就好……” “辉哥!”晓青短促而快速的叫了一声…… 照辉一身白衬衫红领带西服裤子杵在台阶上,当他听到晓青说她什么都想起来了,简直震惊的差点失去知觉,这时候无论刚才喝了多少酒,体内的酒精已经瞬间挥发掉,他清醒了。这一声称呼曾经无数遍的在他梦里出现,现在真的听着了,他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愁。 晓青抽动着下巴,哽咽感,加上鼻酸,让她非常难受,她哭着说:“辉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能不能不要结婚……能不能不结这个婚……” 照辉也红了眼睛:“不可能,结都结了……你进去看看,酒席都快散了。” 晓青靠过来抓住他的袖子:“不能结辉哥,我求你了……我去跟她说!” 照辉马上甩开她,吼一句:“瞎折腾什么呀?!你非得把我折腾死你才甘心是吗!!” “……” “今儿是我大喜的日子,别哭哭啼啼的,要哭上别处哭去!”照辉忍受不了晓青的眼泪,他匆忙转身进去了。 玉芬问照辉晓青说什么了,当看到照辉眼圈红了,马上闭了嘴。但是照辉转眼就平复下来,走到酒桌旁,继续跟他们喝酒聊天,侃天说地。陈庆让照辉今晚上悠着点,女人四十如狼似虎,别由着性的整的明天下不了床。其他人哈哈大笑,照辉在桌底下踹他一脚,一眨眼,面前的酒杯又满了…… 秀明今天没来,永宁也是礼到人没到,小海说他有考试回不来。他妈该来的都没来,不该来的就回来添堵。 晓青坐在湖边,过往的一幕一幕在她脑中闪过,模糊又清晰,沉重又无声的敲打着心脏这里,她在没人的湖边哭的淋漓尽致。最让她痛心的,不是辉哥跟玉芬结婚的事,是在这个湖边她打了照辉那一巴掌……她痛恨失忆后的自己,她觉得命运在捉弄她,她心里一直想往的辉哥,从今以后再也不可能属于她了……这种想法让她有一瞬间,感觉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 …… 人都散了以后,玉芬把厨子送走,转身在门口看见角落里蜷缩个人,玉芬过去扒拉对方的胳膊,一看是晓青:“妈呀,你怎么还跟这儿呢!” 人都散了以后,玉芬把厨子送走,转身在门口看见角落里蜷缩个人,玉芬过去扒拉对方的胳膊,一看是晓青:“妈呀,你怎么还跟这儿呢!” “林姨,有吃的吗?我很饿。” 玉芬让晓青进来,给她弄了些酒席上剩下来的饭菜,晓青坐院子的板凳上,端着一个小盆,哭累了真的很饿。照辉拧着脑仁坐在里屋的床上,他连骂人的力气都耗尽了。玉芬一直不敢问清楚照辉跟晓青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始终有一种担心,担心问清楚了以后她结不了婚。人有时候还是糊涂一点的好,装傻有装傻的福气。 第107章 玉芬打了一盆热水进屋,照辉低着头问:“在院里干嘛呢?” “吃饭呢。” “吃完让她走。” 恢复记忆是件挺可怕的事儿。从前的记忆,辉哥,陆家的过往逐渐清晰后,反而,失忆的这段经历和小时候的事变得越来越模糊起来。 晓青在陆家门外接听化年打来的电话,化年在电话里说,猜到她回陆家了,让她转告陆照辉过几天有空了当面谢谢他。化年说,着火的时候他们睡的很沉,是陆照辉进到屋里把他们叫醒的,化年显得尴尬还有些不情愿的说这次多亏他了……许久后,晓青语调清冷生硬的告诉化年,她不会再回他们陶家,不要来找她,如果谁要来这里打扰陆家的人,或是再暗地里做对陆照辉下黑手的事,她就找个“地方”,把他的陈年旧事全都说出来,在大选期间“替他拉点票”。还没等化年反应,晓青已经挂断了,随手把陶化年给她买的手机丢进垃圾桶。 熙熙攘攘的陆家大院终于安静下来。 简单的婚宴圆满谢幕。 晓青望着大门内思考,辉哥怎么就跟林玉芬结婚了,他们什么时候又走到一起了? ……也许她没回来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让她想象不到的事。她懊恼与后悔。如果这就是辉哥想要过的生活,再记得多少也于事无补。 晓青揉揉双眼,挤压两下太阳穴的位置,整理好情绪之后,她走进院子收拾自己用过的餐具,她看见林玉芬正拾掇院内的杂物,沉默着过去帮她一起整理。 “林姨,我想跟你谈谈。”晓青直起腰,她把玉芬叫到一旁,说:“你知道我前一阵忘了很多事儿,但自从这次我在火场昏迷再醒来以后,我恢复了记忆,包括跟这里生活的这几年的事儿,全部都记得……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之前我跟辉哥有些误会……” “有什么误会?” “……都过去了。” “那你想怎么着?”林玉芬越听心里越没底。 晓青停顿一下,望一眼照辉屋里的灯光和窗户上的喜字。 “林姨,我不想怎么着,既然辉哥选择了要跟你一起生活,我尊重他,也祝福你们,但是我有个条件……” “……。” “我想搬回来住。” “你全都想起来又能怎么着,你还提条件?!” “林姨,你如果不同意,我也有办法,但是我不想伤害你,我更不想逼着自己做什么事……让你跟辉哥分开。” “妈呀!”玉芬急了:“你威胁我呢!?我怕你啊,我怕你一个臭丫头?!” “这不是威胁,这是我说到能做到的。” “你想回来住?你不是有亲爸有自己的家吗,你爸还是那么大的领导,你不去找他?” “林姨跟您说实话,我压根儿没想认他,要不是辉哥和陈庆哥进了拘留所,我不会走投无路找他帮忙,要不是辉哥劝我,说我们是打折了骨头还连着筋的血亲,我一眼都不想看见陶化年。” “丫头,我知道你对辉子好,可我们俩已经结婚了,你再回来住,你觉得合适吗?”玉芬开始软硬兼施。 “你们要好了这么多年,我不也是一直住在这里。”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俩关系能一样吗,你想在我眼皮子底下乱来?你当我吃素的?!” 晓青坚定的说:“林姨我向您保证,以后绝不会对辉哥,再有什么不应该有的想法,我只想继续过从前的日子,只想继续姓陆。” 玉芬此时竟反驳不了什么。 晓青继续说:“林姨,辉哥当初把我捡回来,让我摆脱流离失所的痛苦时,我就发誓要一辈子照顾他,尽自己的全力照顾这个家,现在你搬进来了,我一样会照顾你们俩,你把我当女儿也好,当什么也好,总之我不会伤害你,想要照顾你也是真心实意的。” 玉芬傻眼了。晓青继续着。 “林姨你守寡这么多年不容易,我能体会到你想要个伴儿,想找个生活上的依靠,辉哥是好男人,他绝不会让你失望。” 最后,晓青结束语:“你现在是家里的女主人,我相信辉哥也会尊重你的意见,林姨,我等你一句话。” 玉芬被说的彻底懵了,认识晓青这么多年,从来没跟自己说过这么多话!有些个话甚至说的她都有点感动,但她更喜欢最后那句,喜欢在这个院子里扮演女主人这个角色。 玉芬进屋里跟照辉商量,照辉闭眼躺着,不知道是昏昏欲睡还是酒醉迷糊了。 半天以后,照辉长出一口气,跟玉芬说:“你告诉她,回来住不可能。” “我就是这么说的,可她说她没地方去,她那意思已经跟她亲爹那边断了。” “我就是这么说的,可她说她没地方去,她那意思已经跟她亲爹那边断了。” 玉芬眼尖,见着照辉手背红了一片,问:“你手怎么了……烫着啦?” “嗯,刚才倒茶没留神儿,没事。”“我那是刚做的开水!”玉芬要给他找烫伤膏,照辉烦躁的:“诶行了别管我了,你给她打辆车,把那瘟神送走我好踏实睡觉。” 玉芬想起晓青坚定的语气和那些话,她顿时觉得为难了:“要不你去说吧,我说不过她,轴着呢!” 照辉盯着她突然乐出一声,他喝口茶醒醒酒,走出来时晓青仍笔直站在院子中间,把那只残指的手放进裤兜里。 第108章 “走——吧!天不早了,你是怎么回去?坐车,打车,还是打电话叫你们家里人来接你?” “这就是我的家,你就是我家里人。” “……” 晓青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很自然的整理东西,床铺,衣柜。 照辉拉开她的门进来:“……晓青,辉哥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现实就是这样,我已经另娶她人了,你就当跟辉哥没这个缘分吧,你还年轻,你的青春一片大好,你得想开点,过去的事能不能想起来,都得让它翻篇儿……” 晓青直起身子停下,很淡然的看看照辉:“你让我想开,你真的想开了吗?辉哥,今天你就大婚了,昨天半夜为什么会出现在陶家?” “……”照辉体内莫名窜火,让晓青立刻收拾东西滚蛋。晓青软硬不吃,走到院子里打水,一边说:“辉哥,你不用生气,我不会再阻止你的婚姻,我只想回归我以前的生活。” “……”照辉体内莫名窜火,让晓青立刻收拾东西滚蛋。晓青软硬不吃,走到院子里打水,一边说:“辉哥,你不用生气,我不会再阻止你的婚姻,我只想回归我以前的生活。” “……成,那你就跟这住着!”照辉进屋以后用力把门关上。玉芬:“说不动啊?” 照辉:“刚想起来事儿,让她闹两天吧,闹够了她就消停了!” 结婚的头一天晚上,玉芬就没睡好。她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她有点明白晓青说的他俩之间的误会是什么,她担心第二天一觉醒来,辉子会反悔。半夜,照辉被身边人翻来覆去的掉个儿吵醒了,他问玉芬:“你怎么还没睡?”玉芬双眼在漆黑的屋里明亮着:“辉子,你不会后悔了吧,那丫都回来找你了……” 照辉定定神儿,也坐起来,搂住玉芬,双眼迷离片刻,马上又回到现实:“结婚是我提的,我后什么悔,玉芬,你就别瞎想了,咱们以后踏实过日子,你没听歌里头唱,平平淡淡才是真,其他的都是扯淡。” 玉芬想了想:“那你这心里就真不惦记晓青了?” 这话问的!照辉心想,自己好歹也是结婚头一天,别人眼里大喜的日子轮到自己头上就成了他妈的灾难日了:“你让我怎么回你,我心眼儿小,惦记不过来,成吗?” 玉芬:“说着说着就急眼了!这不是睡不着聊天么……” “有这么聊天的?!” “我这不也是心里没底,不踏实么!” 照辉停顿一下,他思考着,回忆着,之后说:“玉芬,我知道你对我有情,自从脑袋上涨了粉瘤这事儿,当时大夫跟我说的挺严重的,我不是怕命短,但是那段日子心里一直不踏实,说不上来的,就是觉着,这还没到四十呢,就这么窝窝囊囊死了,太没劲了……” 照辉停顿一下,他思考着,回忆着,之后说:“玉芬,我知道你对我有情,自从脑袋上涨了粉瘤这事儿,当时大夫跟我说的挺严重的,我不是怕命短,但是那段日子心里一直不踏实,说不上来的,就是觉着,这还没到四十呢,就这么窝窝囊囊死了,太没劲了……” 玉芬默默听着。 “那天我记着,有一个寡妇,抱着我,在我肩膀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蹭个没完,当时我这心里,突然就……踏实了,放心了……感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所以玉芬,我娶你是因为你也是有情有义的……那词儿怎么说来着……性情中人,以后把心放肚子里,踏实儿的!” 玉芬从来也没听到过照辉这么说话,她感动着,一把楼住照辉,说:“你命硬,且死不了呢!”照辉接着她的话:“我现在就怕什么呢,我怕你的命更硬!”玉芬反应一会,狠狠掐他一把:“你说什么呢!你怕我再克死你?!”照辉笑着说睡吧,别折腾了,睡个觉跟烙烙饼似的。玉芬把照辉按躺下,嘴巴贴上照辉的脸,说:“今儿才发现,你小子嘴儿这么甜,说的人家春心荡漾的……要不……再来一次?” 照辉瞪大眼:“你特么当我二十几的小伙子呢!!” 玉芬看着他那要急了的样高兴的乐出来,也不挑拨他了,心满意足的躺在照辉怀里。 …… 第二天一早,照辉睡醒时玉芬已经起来了。他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十分丰盛的早饭,心里很满足,觉着结婚结对了。在院子里打水洗脸,没看见玉芬的身影,他喊两声也没人答应,大门开着,应该是出去了。尔后他瞧一眼晓青那屋子,门还关着,帘还拉着。 第二天一早,照辉睡醒时玉芬已经起来了。他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十分丰盛的早饭,心里很满足,觉着结婚结对了。在院子里打水洗脸,没看见玉芬的身影,他喊两声也没人答应,大门开着,应该是出去了。尔后他瞧一眼晓青那屋子,门还关着,帘还拉着。 照辉坐下来拿起一个包子,刚咬一口,他就尝出来了,这是晓青的手艺。只有晓青才知道他喜欢吃茴香鸡蛋馅儿包子。 照辉嘴里鼓囊着包子发愣。 过一会儿,他走到晓青的门口。晓青就像知道他要过来一样,拉开窗帘,打开门,已经收拾完的晓青冲照辉微微一笑。 照辉自动屏蔽她的笑脸:“我说,你用不用再上医院检查检查?” “检查什么?” “检查脑子啊!” “不用,辉哥,你去吃早饭吧,林姨过去给叮当他们送饭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第109章 “吃的是你做的?” …… “你早上几点起的?” “没事儿我起惯了。” 照辉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此刻比昨天让他更加无奈,他看着晓青不紧不慢的挽起白衬衫的袖口,听着她说:“我去单位了。” 照辉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此刻比昨天让他更加无奈,他看着晓青不紧不慢的挽起白衬衫的袖口,听着她说:“我去单位了。” 照辉叫住她:“晚上六点,你去那个,你上车站旁边那个六合饭店等着我。” “去饭店干嘛?” “让你去你就去,别忘了!” 晓青先到度假村去辞职,后来在大街上四处打探咨询。她需要找一份新的工作,她想到了照辉要转业的事,心里很难过,她知道现在的辉哥更想转业去挣钱了,家里的负担比以前更重。晓青皱着眉头在路旁观望过往的车辆与行人,她心疼并疑惑照辉为什么选择一条这么坎坷的路走。 路过马路边的电话亭,她想起来一些事,马上给青瑶打电话。青瑶那边说也在找她。晓青的手机被自己扔了,所以一时半伙没联系上。 青瑶开车过来找她,把她带到临近郊区的一个类似大杂院的地方。一个巨大的垃圾堆堆在门口的位置,大院里也是杂物废品堆的到处都是,这个大院里大概住了几十户人,人们都各忙各的。晓青不解平时干净整齐的青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进到屋子以后,一个吃泡面的女孩抬头看她,晓青一瞬间就认出来了:“大梅?你怎么在这儿?” 大梅马上站起来:“…你……你不是……” 伍青瑶也诧异:“你恢复记忆了吗晓青?你认识大梅了?” 晓青四处看看略显黑暗的房间,这里只有青瑶和大梅两个人。大梅是她在度假村上班时的同事,她们原来一起在客房部工作。晓青想了一会儿,点着头问:“大梅,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打晕我?!” 晓青四处看看略显黑暗的房间,这里只有青瑶和大梅两个人。大梅是她在度假村上班时的同事,她们原来一起在客房部工作。晓青想了一会儿,点着头问:“大梅,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打晕我?!” 青瑶:“她不是有意的……” 晓青:“因为我听到了你们密谋的事儿,对么?” 大梅:“……你听到什么了……” 晓青:“陶家着火跟你有关系对吗?你为什么要害陶家?” 大梅走开一些,背对着她站着:“你说对了,火是我跟二梅放的。” “二梅?” “二梅是我亲妹妹。”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晓青难以置信的看一眼青瑶。 大梅转过身,红着眼睛,咬着牙说:“为什么……因为我想让他死!……我想让你们全家都给我爸偿命!”大梅眼底充斥着仇恨的目光与绝望的神情,让晓青彻底震惊…… 青瑶告诉晓青,大梅和二梅原名姓许,他们父亲以前是原市委书记的秘书,几年前因被陷害入狱,入狱不久就死在监狱里。大梅:“罪魁祸首就是陶化年,我向可靠的人打听过了,所以他得给我爸偿命!” 晓青:“二梅呢?二梅在哪里?” 青瑶:“我找人送到乡下了……” 青瑶:“我找人送到乡下了……” 晓青看着大梅,说:“所以你想放火烧死陶家一家人?你觉得这么做就能报仇吗?……你这么做不但报不了仇,首先害死的就是二梅!” …… “我跟你妹妹相处过几天,她看着很善良。” “要不是你那个什么养父,烂充英雄,他们早就死了!他们死了谁知道是我们干的!你和你养父,你们也该死!” 青瑶上前控制住大梅的情绪,用胳膊圈搂住她说话时颤抖起来的身体。 “二梅是陶家的保姆,就算陶家人都死了,警察也会调查到她,然后也能调查出你,还有青瑶,他是帮凶。” …… “你痛快的报完仇之后,也害了几个无辜的人……你自己毁了你们姐妹俩的前途,你父亲地下有知会瞑目么?” 晓青看看青瑶又看着大梅说:“陶化年是个很有心机的人,你们就等着警察找上门来吧,纵火伤人,你们都得坐牢。” 大梅马上说:“这事儿跟青瑶无关。你要揭发就揭发我,看在他好心把你叫出来的份上。” 第三十九章 青瑶走到晓青面前,用哀求的语气:“晓青,你救救大梅,你救救她们姐妹俩,我知道你是好姑娘,你有办法,你一定能救他们!”青瑶说着说着跪下了:“我求你了,她们都还太年轻……她们要是坐牢一辈子就真毁了……” 大梅走过来一把拽起青瑶:“你干什么给她下跪!没出息!” 青瑶也怒了,用力推开她,“你闭嘴!这事儿听我的!” 晓青还是头一次见这么锋利的伍青瑶。 青瑶眼眶也红了:“晓青你帮帮我们,我知道老师其实很在意你,你说的他肯定听,你想想办法好不好?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晓青:“没想到你也这么无知。” 青瑶:“我劝不了她,她太倔了……我实在没办法了……晓青,虽然这段时间跟你来往是老师的安排,但是我真心把你当朋友……” 大梅突然说:“伍青瑶,你要还想当陶化年的好学生,以后就别来找我!” 第110章 青瑶不说话了。 大梅继续:“你把她带过来干嘛?!……她是陶化年的私生女,我恨陶家所有的人!” 晓青不是很清楚青瑶与大梅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但她记得那个陪她一起去老家的青瑶,陪她去公园,跟她讲名城古迹,历史文化的青年,很善良,很正直,也很谦逊有教养。 晓青不是很清楚青瑶与大梅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但她记得那个陪她一起去老家的青瑶,陪她去公园,跟她讲名城古迹,历史文化的青年,很善良,很正直,也很谦逊有教养。 晓青:“青瑶,大梅父亲的死真的跟陶化年有关吗?” 青瑶点点头。 晓青在沙发上给自己腾了个位置坐下来。而后三个人沉默一会。 晓青带着略微的情绪说:“大梅,我知道陶化年不是好人,他曾经抛弃了我和我妈,我妈对他恨之入骨,甚至临终前让我去找他,去报复他,去拆散他们的家庭,去报复那个女人……我妈跟你一样,一直以来都活在仇恨里,而我那个亲生父亲,却天天高枕无忧,一家人幸福美满。我原本也真的想报复他,但是……” 晓青站起身,看着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光:“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做,还有很多美好,等着迎接我们的青春。大梅,你我都是二十几岁的女孩,你妹妹可能还不到二十,如果天天让仇恨充斥着我们的生活,我们会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自己,终日为了那个仇人而活着,我们不快乐,身边爱我们的人也得不到快乐……你的父亲,我的母亲,他们已经不在了,他们的恩怨,还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身边,有很多为了生存,忙忙碌碌,辛苦过活的人,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愁苦和怨恨,但是他们知道放下,第二天继续承担着生命的责任,在这个世上艰辛而欢乐的过日子,不管生存的这个世界公不公平。” 大梅没有插嘴,一直低着头。 晓青看看青瑶,说:“大梅,你身边能有个男孩为了你给别人下跪,你心里还有多大的仇放不下呢……” 晓青转身出了屋子,青瑶跟出来问她会帮他们么?晓青没回答他,而是说:“你真的喜欢大梅的话,不是这么帮她。” 晓青转身出了屋子,青瑶跟出来问她会帮他们么?晓青没回答他,而是说:“你真的喜欢大梅的话,不是这么帮她。” 青瑶:“我知道,自从她让她妹妹去陶家做事开始,我就一直在劝她,但是她不听,她一定要报复,我也没有办法,她跟我急过好多次。” 晓青说:“她不需要你劝她放下仇恨,告诉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需要你给她新的生活,给她走出来的勇气。” 晓青很快在一家服装店里找到工作,对方看上了她会用缝纫机而且还会简单的制版裁剪。这个服装店离陆家坐车半个小时,距离也不算远。服装店的老板告诉她明天就可以来上班。 晓青买了一些水果,坐车去学校找小海。小海得知她记忆恢复以后,高兴坏了,问了晓青很多以前的事,晓青都一一作答,然后,小海看着晓青拎着水果的样子,鼻子有些犯酸水,说:“姐,可是爸都娶林玉芬了……” ……“我知道……”她胡撸一下小海的脑袋,抱住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不让他看见自己没忍住的眼泪…… 晚上,晓青到饭店的时候,照辉,跟陶化年夫妇已经在一个包间里落座了。 林眉见她进来,马上站起来说:“晓青,那个……不是我们找他的,是你养父约的我们……” 晓青看一眼陶化年,他一直低着头沉默。晓青绷着脸,坐在照辉旁边,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给照辉的茶杯里蓄到八成满。她喝了一口之后,毫不避讳称呼的说:“辉哥,今天我去小海的学校了,他在一个奥数比赛上得了奖,下次开家长会的时候,他们老师希望你可以上台讲几句。”照辉有点尴尬她在这种场合说这些。 晓青看一眼陶化年,他一直低着头沉默。晓青绷着脸,坐在照辉旁边,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给照辉的茶杯里蓄到八成满。她喝了一口之后,毫不避讳称呼的说:“辉哥,今天我去小海的学校了,他在一个奥数比赛上得了奖,下次开家长会的时候,他们老师希望你可以上台讲几句。”照辉有点尴尬她在这种场合说这些。 林眉打破僵局,主动向照辉道谢,化年也起身,敬照辉一杯酒,说救命之恩不言谢。林眉说尤其是她儿子晓天,当时他腿摔了一直行动不便,要不是照辉,他可能真的出不来了!照辉说碰巧赶上了。林眉说这军人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照辉打断她,说,请他们来不是为了邀功,希望他们把晓青带回去,毕竟自己已经结婚了,再住在一起不合适。 化年夫妇同时看着晓青,晓青不说话,也不抬眼,菜上齐了她开始专心吃东西。 饭店包房里的空气凝聚了,林眉用眼神在跟化年做着无声的交流…… 照辉跟那对夫妇根本没什么话说,他在桌底下拿腿拱她一下,意思让她表个态说两句,别光顾着吃。晓青没有领会照辉的意思,反而因为这个动作脸红了…… 化年开口了,先是一句恭喜他结婚,然后问:“对了,那天晚上陆兄有没有看清楚火是怎么着起来的,周围附近有没有什么人出没……” 第111章 照辉回忆着刚要说什么,晓青咳嗽一声,终于放下筷子,抬起头:“你不用查了,火是我放的。” “什么?!!”林眉化年同时开口,林眉难以置信站起身:“你放的火?为什么?”当然,同时吃惊的,还有照辉。 晓青平淡的,似乎在叙述一件往事:“……为什么,为了报复你们,为了我那个死去的,因为你的抛弃,而扭曲了整个人生的亲生母亲,为了我那么多年本不应该经历的,噩梦般的童年。” 林眉前所未有的高腔调质问:“所以你就想烧死我们?!” “对!” 化年一掌拍在桌上,站起来,一怒之下扫掉桌上几个碗碟,瓷器落地的破碎声丝毫没有惊动晓青的眼波与睫毛。化年被气得身体开始颤抖,指着晓青的鼻子:“……你,你个孽子!……你个畜生!……”化年走过去对着晓青抬起胳膊,一个巴掌就要扇过来,照辉反应快,马上挡在前面,用手攥着他的手腕:“哎,哎哎!干嘛呢,有什么话用嘴说别动手!” 化年:“我们父女的事儿,还轮不到你管!让开!” 照辉也不客气了:“你们父女?你配当她爹吗!你配!吗!”晓青仍然坐在椅子上,她此时抬头望着面前人挺拔的后背,听着他掷地有声的问话,眼圈里湿润起来。 照辉早已经忘了今天来的目的:“你是她亲爹从小你不管她,让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大街上流浪!跟个没爹没娘的乞丐一样,就差要饭了……” 晓青拉住他,不想让他说了,她站起来对着陶化年:“这次你们幸免于难,不是你们命好不该死,是有人见义勇为,从今往后,我会放下对你们的仇恨,你跟我妈的恩怨,今天开始,一笔勾销,我跟你之间也再没有任何关系,你想报警随时都可以,我愿意为我做过的事负责。” 化年眼色深谙的,阴森的,目送二人离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心里那唯一一块不忍的、内疚的地方,会招来这个如此视自己嫉恶如仇的亲生女儿的报复。 …… 照辉在前面走,晓青跟在后面。正是下班晚饭的钟点,马路上熙熙攘攘,他们走到一个稍微僻静点的地方照辉才停下脚步,但是他语气很不好:“行啊!长本事了!杀人放火的事儿都敢干……你是真想要你亲爹的命啊!” 照辉在前面走,晓青跟在后面。正是下班晚饭的钟点,马路上熙熙攘攘,他们走到一个稍微僻静点的地方照辉才停下脚步,但是他语气很不好:“行啊!长本事了!杀人放火的事儿都敢干……你是真想要你亲爹的命啊!” “……” “他就算再混蛋他也是你老子,你这不光是大逆不道你知道吗!你是在犯罪!犯罪!” “……” “你昨天敢放火,明天敢干嘛?嗯?别人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跟我学的呢?!” “……” “你真是让我开眼了你!” 晓青等着他骂完,等着他平复自己的情绪,用温柔的眼光注视着他,甚至还淡淡一笑。 “你乐什么?!你当我说话放屁呢?!” 晓青继续看着他微笑,而后眼波一动,说:“辉哥,你还要逼着我走吗,我没地方去了。” 照辉叹口气,找个路边的墩子坐下:“我没想到你跟你亲爹闹得这么僵,今儿是辉哥自作主张了,没闹明白哪儿跟哪儿就叫你们过来……万一他们……” 晓青从容的接着话:“万一他们真的追究我的责任,把我送进监狱,岂不是大家都如愿了,我也有吃有喝有地儿睡觉了……” 照辉抬头,看着她,勇上一种复杂的情绪,他走过去抱住晓青,搂住她,一只手覆盖在她的脑后往自己的肩膀上压:“……是辉哥对不起你……”晓青没有回搂他,但她用心感受着照辉身体里给出的每一股温暖,和每一份让她把一切撑下去的力量。 照辉抬头,看着她,勇上一种复杂的情绪,他走过去抱住晓青,搂住她,一只手覆盖在她的脑后往自己的肩膀上压:“……是辉哥对不起你……”晓青没有回搂他,但她用心感受着照辉身体里给出的每一股温暖,和每一份让她把一切撑下去的力量。 晓青慢慢从照辉的怀里出来,她说:“辉哥,你不应该救他们,你知道吗,陶化年利用自己的职权和关系,让部队处分你,这事我亲耳听林眉说的。” 照辉从鼻腔哼出一声:“无所谓了……” “当时火那么大,你还真敢往里冲。”晓青抱怨一句,却让照辉听着舒服。 “当时那个节骨眼儿,那能见死不救啊!” “辉哥,这辈子能遇见你,是我的福气。” 照辉知道,晓青又变回了以前的那个陆晓青,但是他却没有心情感到喜悦,他一门心思想让晓青去过衣食无忧的大小姐生活的愿望泡汤了,不仅如此,他现在更给不了她以前的承诺,那些个曾经在秀明面前信誓旦旦的承诺。 晓青突然说:“辉哥,别想那么多了,刚才你都没怎么吃东西,赶紧回家吃饭吧。” 照辉垂着眼睛瞅着眼前的人,不管刚刚经历了什么,她最关心你的,总是吃喝拉撒这几样人生大事。 迈进陆家的第一步,晓青默默注视着照辉的后背,她也在想,不管他刚刚经历了什么,有多郁闷,他也还是有心情操心别人的事儿。就在回来的路上,一个看着像是乡下来的老头,装小米的袋子破了,辉哥居然把自己的军装衬衫脱下来给人家兜小米,老头一看是制服不好意思要,他还说没事儿老乡,这身军装也快脱了,当作留个纪念吧。 第112章 迈进陆家的第一步,晓青默默注视着照辉的后背,她也在想,不管他刚刚经历了什么,有多郁闷,他也还是有心情操心别人的事儿。就在回来的路上,一个看着像是乡下来的老头,装小米的袋子破了,辉哥居然把自己的军装衬衫脱下来给人家兜小米,老头一看是制服不好意思要,他还说没事儿老乡,这身军装也快脱了,当作留个纪念吧。 因为这件事,回去林玉芬叨唠他好几句,晓青静静听着,之后用了自己从来没有过的语气说:“我当时也拦着他,但是他就不听!我说去附近的小商店里借个袋子,非说耽误功夫不让我借,林姨你说,一个乡下来的老头能耽误他多大功夫啊……”“就是!用军装包小米,真能干的出来……”“不过反正都要转业了,那几身军装也该下岗了。”“嗯这倒是。” 照辉边吃着饭,边瞧着两个人在院子里一唱一和,还一边琢磨着这么说话的陆晓青是吃错什么药了。 第四十章 睡觉前,玉芬问照辉跟化年谈的咋样,怎么晓青又回来了。照辉告诉她谈的不怎么样,这次下决心跟她亲爸断绝关系了。玉芬让照辉先睡,自己来到晓青的屋里。 玉芬:“丫头,你真跟你亲爸决裂啦?” 晓青:“嗯。” 玉芬:“不管以前他对你咋样,他毕竟是你亲爹,而且还是大领导,你跟他断绝关系,你傻不傻呀!” 晓青让她坐在自己的床上,她温柔的看着玉芬:“林姨,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铃铛还小那会儿,有人追过你,但是人家不让你带孩子过门,你就拒绝了……你守寡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他们姐弟俩么,因为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但凡有颗心的人,都不愿意抛弃自己的孩子吧……” 玉芬听她这番话,眼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 晓青:“林姨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找到工作了,在一个服装店里干活,如果家里实在不方便,我找机会问问老板,看能不能让她帮我安排住宿问题。” 玉芬动容了:“丫头,我知道你是好姑娘。” 晓青:“还有林姨,我在家里干活干惯了,以后如果我回家,家务活都由我来干,饭也由我来做,以后你不但要照顾辉哥,还有照顾叮当、铃铛和小海。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玉芬被彻底感染了,原本担心、质疑的目光,变成了欣慰与感动。似乎就算再出门听到什么闲言闲语的话,她也不在乎了。 玉芬被彻底感染了,原本担心、质疑的目光,变成了欣慰与感动。似乎就算再出门听到什么闲言闲语的话,她也不在乎了。 服装店的老板是一个50岁的单身女人,晓青第一天上班,她就喜欢她了。因为晓青干活勤快,有眼力价,话不多,脾气看着也好,人长得也标志,既能当导购,又能做裁缝,整理货物干净利索,对自己给的工钱还毫无怨言。 玉芬现在自己不出摊了,天天在家呆着,但晓青还是不让她做饭,说等她下班回来做。但是第一天下班,回到家就八点多了,玉芬他们早就吃完饭了。晓青递给玉芬一件上衣,说是她们老板给的,就是下摆那里稍微有点瑕疵,那样式确实很适合玉芬这个年龄段穿。玉芬试着衣服,说款式真时髦,边夸晓青。晓青问:“辉哥呢?”“玩牌去了吧。” 刚说着,陈庆进来了,来找照辉,玉芬说你上别处找找去吧,吃完饭就不见人影了。 见玉芬进了屋,陈庆凑到晓青的身边,一副老道的口气说:“哎晓青,你说说这辉子是不是找抽,前脚说要跟你好呢,后脚就娶了寡妇了,忒不地道了,我跟你说,幸亏你把他给忘了,把他忘了就对了!……我跟你说这人缺德到什么地步啊,当初咱俩搞对象,他不同意,上我家去把我打一顿,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本来咱俩那阵已经挺好的了,都是他给搅黄了,这事儿你还有印象不?” 晓青盯着一无所知的陈庆半天,她笑了一下没说话。 陈庆看着晓青的笑意,感觉自己又有机会了。 照辉休息的那天,去给陈庆帮忙,他现在跟着一个哥们开的公司一起倒卖主机箱。上个世纪末期,计算机刚刚被大众熟悉,那段时间电脑在各大学校、高级办公楼迅速走红,而且做得人少,没什么竞争力。陈庆哥们的公司越来越忙,可靠的人手一时半会儿又招不上来,陈庆打算让照辉转业跟他合伙一起干。照辉痛苦答应了。陈庆说他,你现在可是没了从前军人的那股子傲气劲儿了啊,不说我是投机倒把了?照辉说,这年月谁还管你投机倒把啊,甭管黑猫白猫,抓着耗子就是好猫。 照辉休息的那天,去给陈庆帮忙,他现在跟着一个哥们开的公司一起倒卖主机箱。上个世纪末期,计算机刚刚被大众熟悉,那段时间电脑在各大学校、高级办公楼迅速走红,而且做得人少,没什么竞争力。陈庆哥们的公司越来越忙,可靠的人手一时半会儿又招不上来,陈庆打算让照辉转业跟他合伙一起干。照辉痛苦答应了。陈庆说他,你现在可是没了从前军人的那股子傲气劲儿了啊,不说我是投机倒把了?照辉说,这年月谁还管你投机倒把啊,甭管黑猫白猫,抓着耗子就是好猫。 一个月后,照辉的转业申请正式批下来了。那天晚上直到十点多,玉芬见人还没回来,有点着急,她跟晓青分头去找,玉芬猜测他可能又去谁家喝酒或玩牌去了。晓青听完就去了赵武家,但是人不在。 第113章 在黑漆漆的街道上走着走着,晓青心里突然难受起来。她觉得周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包围着她,这个压力让她不知所措,让她感同身受的觉得,自己也像正在失去着什么。拐弯的胡同角,她看到玉芬正在跟一个男人说话,那男人的背影不是照辉,晓青走进他们,玉芬马上走过来了,并且一只手拉着她往回家的方向走。晓青问那人是谁呀,玉芬说一个街坊。然后玉芬问人找到了吗,晓青摇头。然后晓青突然想起来,她让玉芬先回家,自己拐出几条胡同,来到湖边。 湖面静悄悄,分不清是灰色还是青色的水纹一层一层的,辉哥也没来这里。晓青喘会气,坐在石头上,望着湖面,回想着最后一次,他们在这个湖边说过的话……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她后来打了辉哥一巴掌,她惊奇的发现,此时,她已经不记得了……她揉着太阳穴,揉着睛明穴的位置……无论如何,她也想不起来了。 恢复记忆后的晓青,正在逐渐淡忘失忆时候发生过的事儿。 但是,在这个湖边,她仍然还有太多的回忆是她没忘记的,那些美好的,甜蜜的,激动的时刻,都跟这里有关。她试着想,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这些回忆也许就能让自己度过余生吧。 她曾经很多次的幻象过自己嫁给照辉时是什么样子,但是那天,天意弄人的那天,她执着的要留在陆家的那天夜里,她一宿都没合眼,完完全全清醒的感受着辉哥与别的女人同床共枕的滋味儿。她感觉自己的心,要疼到麻木了,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仿佛一直属于自己的说不清的东西,正从身体里,骨头里,慢慢抽离。 她曾经很多次的幻象过自己嫁给照辉时是什么样子,但是那天,天意弄人的那天,她执着的要留在陆家的那天夜里,她一宿都没合眼,完完全全清醒的感受着辉哥与别的女人同床共枕的滋味儿。她感觉自己的心,要疼到麻木了,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仿佛一直属于自己的说不清的东西,正从身体里,骨头里,慢慢抽离。 晓青想,真正让辉哥脱下军装的时刻,他也是这种感觉吧。 晓青离开后,照辉从树后边走出来,独自又在湖边呆很久才回去。 服装店里原本四个员工缩减到了三个,因为晓青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的活。老板是广东潮汕人,双眼中透着一股子的精明劲儿,她把那个最爱偷懒的姑娘辞掉后,跟晓青说给她涨两成工钱,另外加饭补和车费补助,要求她晚上工作到九点,因为六点之后老板可以回家,老板想让晓青晚上这三小时帮她看店,她觉得这个姑娘让她放心。晓青问不要涨工钱可以解决住宿的地儿吗。老板告诉她提供不了,实在有困难可以在店里打一两次地铺,但是不能常住。晓青犹豫着点点头,老板操着一口的南方腔又补一句:“你也看到我们这个店本来就不大,仓库放个椅子的地方都挤不出的,我从来不允许员工住店里,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我不好负责的……希望你谅解哈。” 晚上下班九点半到家,晓青回来的晚,而照辉有时候回来的更晚。自从他跟着陈庆一起跑生意之后,变得忙忙碌碌,起早贪黑。玉芬觉着照辉比从前上进了,知道挣钱了,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理儿了,玉芬很欣慰,而且,晓青第一个月发的工资就给她了,让她当做家里的生活费,这使得玉芬心里高兴却也有点惭愧,她觉得大家都在外面忙自己做家里吃闲饭心里过意不去。但同时她也发现了一件事,就是每周晓青休息的那天,照辉总是很早就回来,甚至有几次大半天都在家。玉芬为此揶揄他:“这晓青要是不休息,我都见不着你人影!” “天天晚上躺一床上睡觉,这还叫见不着人影?” “你回来我早就睡了,有时候我还没醒你就走了。” “可不嘛,我现在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那有什么辙,得努力挣钱那,要不然天天大眼瞪小眼,钱能自己跑你兜里来?” 晚饭后玉芬送叮当回去,晓青收拾完,过来问他转业后做生意还习惯吗。照辉坐台阶上抽着烟,眼睛盯着远处:“就那样吧,天天忙的脚后跟超前什么也顾不过来。” “注意身体,别太拼命了。” 照辉回过神瞅着她,盯着她,复杂的眼波中带着点落寞。 “大庆哥说你是活干的越来越多,饭吃的越来越少,如果在外面吃不习惯,我每天早起来会儿多做点饭,给你带着白天吃。” 照辉的两腮深深凹进去一下,一根烟抽完被踩灭,不再看晓青,但突然很无奈的想:自己娶的是林玉芬,而她,却操着媳妇儿该操的心,干着媳妇儿该干的事儿。 “真她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啊……”照辉回想起晓青拉着他的袖子,让他不要结婚那一刻,他妈逼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心软。 晓青没有听清他那句嘟囔,问他说了什么。照辉声音大一点:“我说,你是不是观音菩萨转世啊!”照辉理解不了晓青的做法,也开始怀疑她已经不是正常人的思维了,也或许她对自己已经没什么了,就像从前一样,大方、坦然的看着自己搂着别的女人睡觉,还能笑嘻嘻的鞍前马后伺候你。 晓青笑而不语。 照辉又仰望夜空,而后转了思维,凄凉的,慢慢的说:“以前在部队,没怎么去社会上接触过,下海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是这样的!……你是不是也一直觉得我挺没用的?嗯?你跟这儿呆了七八年,咱家生活水平一点进步都没有,是不是觉着辉哥没用?” 第114章 晓青义正言辞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辉哥,你是个军人,你有你的责任和使命,而这些,别人挣再多钱都不会有。” 照辉觉着,这丫头又在给他灌迷魂汤了,他的意志自动抗拒这些,但是情感上,心里,却抵挡不住。可是冷酷的事实告诉他,已经不可能跟她再有什么特殊关系了。于是他没再搭理晓青,自己回了屋。 看见床上双人被褥、两个枕头,他突然暴躁的把床上所有东西都胡撸到地上,甚至小茶桌上的东西也全被扒拉掉地,照辉喘着气,站在凌乱中,感觉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隔着窗户,眼睛盯着东厢房晓青屋子那个方向,那里面的灯光,让他更加焦躁,心烦意乱,甚至无法释怀的只想暴力释放出来,于是他带着越来越上升的怒气,走到晓青屋前,一脚踹开门,晓青茫然看着他,照辉站在门口停下了,就那么站着,站了半天,然后他转身走出了大门…… 接下来的几天,照辉更是早出晚归的厉害,有时候在家里碰见晓青,也不搭理她,很少跟她对视,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不再是那个风趣幽默、每天神侃胡聊的陆照辉。和玉芬说话也一种爱答不理的样儿,但只要晓青在场,他会主动跟玉芬聊几句,或做些亲密一点的动作。如果不凑巧,一起同桌吃饭,晓青开口说话时候,照辉马上闭嘴低头,摆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 玉芬因为晓青托她们老板帮铃铛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而格外高兴,那天的晚饭都没让晓青插手做,说是要感谢晓青的帮忙。晓青说铃铛就是她妹妹,没有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吃饭时候玉芬问晓青她们的服装店生意好不好,夸她们老板人不错。晓青说老板每个月给她的奖金是最多的,偶尔让她加班也都给了补助。玉芬看一眼照辉,眼神又落回到晓青身上,她说如果晚上下班太晚,一个女孩回来要注意点,不然让……玉芬提议让照辉有空的时候骑摩托车接她下班,一起回来安全。晓青马上盯着照辉看,但他毫无反应,也不搭理她们,更不对她们的谈话做出什么表态。 玉芬因为晓青托她们老板帮铃铛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而格外高兴,那天的晚饭都没让晓青插手做,说是要感谢晓青的帮忙。晓青说铃铛就是她妹妹,没有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吃饭时候玉芬问晓青她们的服装店生意好不好,夸她们老板人不错。晓青说老板每个月给她的奖金是最多的,偶尔让她加班也都给了补助。玉芬看一眼照辉,眼神又落回到晓青身上,她说如果晚上下班太晚,一个女孩回来要注意点,不然让……玉芬提议让照辉有空的时候骑摩托车接她下班,一起回来安全。晓青马上盯着照辉看,但他毫无反应,也不搭理她们,更不对她们的谈话做出什么表态。 一个礼拜休息一天,晓青早上在家里大扫除,一顿收拾之后,带着玉芬去大街上的理发店做头发,晓青跟她形容她们店里的女顾客谁的发型什么样,告诉她现在流行什么,然后又跟理发师交流一凡,结果成品就是玉芬烫了一个当下很时髦的卷发,整个人立刻显得年轻了好几岁。玉芬回来一路挽着晓青的胳膊,感慨:说要是有她这样贴心的闺女就好了…… 晓青低头没说话,眼睛看着地面上不知道谁踢过来的一个易拉罐。 有人拦住了她们的路。 “玉芬姨,我老叔让我问问你……”是李大天的侄子,“你欠他的钱什么时候还啊,还能不能还啊,预备着怎么还啊?……”李大天的侄子看着晓青瞪过去的眼神马上闪烁一下,这丫头曾经踢过他。 玉芬:“告诉你老叔,欠他的钱一分不会少给他,过几天我自己去找他!” “成,寡妇改嫁,腰板就是比以前硬实了……” 这个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学着胡同里那几个痞子走道的样儿,拽拽的往前走远了。晓青问玉芬为什么欠李大天的钱。玉芬说上次叮当做手术,手术费凑不齐,开始跟照辉借的,但她知道照辉也不富裕,后来碰巧让李大天知道了,李大天主动借给她钱,她就要了。 两人回来之后,晓青让玉芬进到自己的屋里,问她总共多少,玉芬说一万五。晓青想了想,琢磨着,玉芬本来想说别让她告诉照辉,没想晓青却先一步说:“林姨,欠李大天钱这事别跟辉哥说,他一直跟李大天不对付,上次因为你,你不知道,差点要拿刀宰了那个姓李的……”玉芬吃惊了,她从来不知道这些。晓青:“钱的事儿我来想办法,我有个存折,是陶化年以前给的,但是着火被烧了,明天我请半天假,去银行挂失,然后就能取到钱了……” 玉芬:“丫头,你为什么这么帮我?……”“咱们是一家人啊。”玉芬想了想:“我知道你对辉子还有感情,咱们都是女人,从你的眼神儿里我就能看出来。” “林姨,你别多心了,现在辉哥心里对我没什么了,我们俩再也不可能了……林姨,从以前,最开始,一直是我喜欢他,我主动对他好,他才勉强接受我的,在辉哥的心里,他最喜欢的女人肯定不是我,林姨,我记得有天晚上吃饭,小海在饭桌上说看见你跟李大天在一起的事儿,辉哥当时气得用手里的筷子把盘子砸豁一个口,他对你一直很在意,所以才生气,那是嫉妒,对吗林姨?” 玉芬:“……” “但是辉哥从来没对我这样过,甚至看到我跟别的男孩在一起,他也没有这样过……” 第115章 玉芬:“傻丫头……” “林姨,我想问你一个事儿……当初提结婚,是辉哥向你提的吗?” 玉芬点点头。 晓青不再说话,低头坐在床边,不经意的用手指捻着床单,捻出来一道一道褶。 一趟货送完,照辉在小仓库门外休息,陈庆过来拿着一张表格给他看,并小声在他耳边说:“瞧见没有,这就是刘总下游的这批经销商的名单,全在这儿呢你看看,这上面都有联系电话,哎辉哥,你想想,咱们要是把这些人都撬过来,咱直接给他们供货,咱哥俩儿就发了!” “你哪儿弄的?偷的?” “不是,它……那个什么,不小心从刘总包里掉出来的……” “那就还给人家,刘总是咱客户,你能干这缺德事儿?” “这怎么叫缺德啊!这叫兵不厌诈,你扛过枪,你读过孙子兵法吧,哎,商场如战场,在生意场上你算计我我算计他是常事儿。” “那也不成,把纸拿来!”照辉跟他抢,但是陈庆躲的快,照辉说:“你要这样你自己干吧,我不跟你干了。” 陈庆拗不过他:“得得得,我给他去!……整个儿一大傻帽……”陈庆走远,最后嘟囔他那句,照辉没听见,晓青却听见了。她从银行办完事,第一次来他们干活的地方。陈庆见着晓青乐得合不拢嘴,给她搬了把椅子出来,还问晓青渴不渴。晓青随手拎起来墙根的水杯说:“这是辉哥的吧?”“啊,是他的。”晓青拧开盖儿喝了两口茶水,陈庆冷眼儿看看照辉,转脸对着晓青又笑了:“嗨茶都凉了,我这有饮料……”“不用了大庆哥。”晓青见照辉没过来,去仓库里忙去了,她跟陈庆聊了几句,随后也进了仓库。 “干嘛来了不上班去?” “上午在外面办事,下午回去上班。”晓青跟在照辉身后,帮着他把不用的空箱子折叠起来,冷不丁问一句:“辉哥,你现在就这么不待见我?”照辉停下来,被问的不知所措,看着她的那双眼,慌乱的闪烁几下。晓青不经意做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但即刻,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微笑。 “上午在外面办事,下午回去上班。”晓青跟在照辉身后,帮着他把不用的空箱子折叠起来,冷不丁问一句:“辉哥,你现在就这么不待见我?”照辉停下来,被问的不知所措,看着她的那双眼,慌乱的闪烁几下。晓青不经意做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但即刻,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微笑。 照辉绷起脸,叹口气,没说话。 晓青把铝皮饭盒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今天早上我五点就起床了,给你做的饭你都没带。” 照辉皱着眉:“谁说让你做饭了,大清早的在厨房里折腾,你睡不着也不让别人睡?就我那屋离厨房近……” 晓青盯着饭盒沉默了,她垂下眼皮儿,双手插进裤兜,默不作声的静止在这个十多平米堆满货的小仓库里。 她知道她不应该生气,辉哥以前不就这样么,但是突然心里憋着的一股火,前所未有的,就腾的往上蹿了出来。但即便心里多少火,她毕竟是陆晓青……晓青泯着嘴,用胳膊肘把照辉身旁的一摞空箱子顶倒。“哗啦”几下,四五个箱子东倒西歪。 “唉看着点儿!”照辉以为她是不小心的,转过身来收拾,把箱子码好之后见晓青还杵在那,而且还背过身儿去了!照辉心里七上八下,过去拽她胳膊肘,晓青没动。照辉:“干嘛呢?喂……”这时候陈庆在仓库外面喊晓青,叫她一块吃中午饭,晓青转过身出去,照辉忙拉住她,低声说:“喂……”“……”照辉欲言又止了。“先吃饭吧。”晓青猜不到他想说什么,也许有些话不说出来更好。 陈庆把她拉远一些,说:“他这么对你,你还给他送饭?!……”晓青笑一下不说话。 陈庆歪着嘴不怀好意的乐着说:“唉晓青,哥替你整整他怎么样……咱俩跟这儿亲嘴,保准把他鼻子气歪喽……” 晓青嗔他一眼,随后说:“大庆哥,我知道你机灵,脑瓜比辉哥好使,但是你们自己做生意,我觉着诚信这个是挺重要的,辉哥向来不会干投机取巧的事儿,你也别这样了成么,我相信,你们以后会因为今天的厚道挣着大钱的。” ………… 玉芬跟晓青说,还了钱以后心里轻松很多,以前感觉一直受李大天那滚蛋摆布,要不是叮当急着做手术,自己才不理他。玉芬有点心虚,她怕晓青再拿她跟李大天以前说事儿。晓青自顾自思考着说:“林姨,你知道,辉哥喜欢孩子,平时就特别疼小海,对叮当也不错,如果他能有一个自己的儿子,我估计他得乐坏了……” 玉芬换了脸色,犹豫着问她想说啥。 晓青看她肚子,乐着摇头。 玉芬告诉她,她早就做绝育了,那时候怕自己心不定跟别人生孩子对不起他们姐俩。 “……” “晓青……” “啊?” “你咋了?脸色这样,不舒服?” 晓青没再理她,沉默着回了自己屋里。她躺在床上心里很沉重,她回想起那俩兄弟不愿意改姓的场景,也想起了秀明带着她到医院检查那次的事。她继而又顺理成章回忆起来跟照辉亲热的那两次,她想辉哥对林玉芬也像对她那样温柔么。 晓青没再理她,沉默着回了自己屋里。她躺在床上心里很沉重,她回想起那俩兄弟不愿意改姓的场景,也想起了秀明带着她到医院检查那次的事。她继而又顺理成章回忆起来跟照辉亲热的那两次,她想辉哥对林玉芬也像对她那样温柔么。 第116章 玉芬想着晓青刚才的话,在院子里站着,对着晓青的屋子,直站到叮当和小海进门。 这天是这个月的月末,老板让晓青留在店里跟她一起盘点库存,并且教晓青怎么记账。晓青不理解,只是一个月,为什么要清点这么详细,还要盘账。老板犹豫会,说她在广州一个朋友想低价盘给她一个店,她想回广州那边做,那里生意好做而且进货方便。晓青吃惊:“老板,你不在这里开店了?” “对,我想回广州,毕竟那片环境对我来说比较熟悉。” “……” “晓青,你愿不愿跟我一起去?” “我?” “你很聪明,心地又善良,让人放心,到南方见见世面,你再回来整个人会不一样。反正你现在还年轻。” “……” 老板让晓青考虑考虑,告诉她这两个礼拜先把货陆续运走,如果她考虑好,两个礼拜以后帮她买火车票她们一起走。老板还给她一张名片:“如果你不愿意去,这是我朋友的服装店,比咱们这里大,到时候我跟她打个招呼,你直接过去上班。” 老板让晓青考虑考虑,告诉她这两个礼拜先把货陆续运走,如果她考虑好,两个礼拜以后帮她买火车票她们一起走。老板还给她一张名片:“如果你不愿意去,这是我朋友的服装店,比咱们这里大,到时候我跟她打个招呼,你直接过去上班。” 老板的提议让晓青陷入了沉思…… 那天直到很晚,晓青才回到陆家。 照辉靠坐鱼池边上与她对视:“怎么这么晚?” 晓青没有精神说话:“店里刚忙完,辉哥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啊!我还以为你半道儿遇见劫匪了呢。” “没有,就是今天盘点库存活多了些,林姨睡了吧。” “她带着孩子回叮当他姥姥家了,说她们家老太太想外孙子了。” “哦,那你快去睡吧,我也睡了,太晚了……”晓青说着独自进屋一头扎在床上,身心疲惫的状态让她很快入睡…… 第二天下午晓青早早的下班回来。玉芬过来找她说话。问她昨天晚上怎么样。 晓青莫名:“什么怎么样?” 玉芬狐疑:“昨天晚上没发生啥?” “昨天晚上怎么了……” 玉芬换了种方式问:“辉子昨天晚上出去打牌了么?” 玉芬换了种方式问:“辉子昨天晚上出去打牌了么?” “我不知道他去没去,昨晚上下班挺晚的,我到家十一点多了,回来就睡了。” “啊?” “……” 晓青没等玉芬表达明白自己的意思,拿出那张存折来交给玉芬:“林姨,大庆哥和辉哥他们想自己顶个公司做,如果他们要用钱,你就把这个给辉哥,他如果知道是我的钱肯定不会用,你就说这钱是从叮当姥姥那借的,折子密码是辉哥的生日。” 玉芬不解:“辉子为什么不用你的钱?” 晓青:“这钱是陶化年的,不过,就算不是,辉哥可能也不会用。他平时嘴上总说缺钱有人给他钱他就接着,但是辉哥也有自己的骨气,他挺不愿意别人瞧不起他的,尤其是他在乎的人……林姨,你以后别总打击他……你看现在不是也知道玩命挣钱了……” “我知道……”玉芬小声说。 “林姨,过几天,我要跟我老板去广州了,我打算去那边见见世面……” “什么?去广州这么远……你要去多久啊?” “还不知道,安顿好了再说。” “你怎么那么有主意啊?!” “这事儿先别告诉辉哥……反正以后……家里的事林姨你多费心吧。” 休假这天,晓青带小海和叮当去游戏厅玩了一次,俩大小子在游戏机面前噼里啪啦一顿敲,晓青不明白那有什么能让他们玩那么带劲,只是画面里两个小人互相拳打脚踢的。玩完之后又带他们去大吃一顿。小海疑惑了,问晓青她是不是又不记得什么了。晓青说:“姐过几天要去很远的地方出差,吃完饭你就回学校吧,姐出差回来给你带礼物。”叮当问:“姐有我的礼物吗?” “都有。” 小海说其实他挺愿意晓青得健忘症的,因为那样她姐就能总带他吃好吃的,而且还泡温泉,小海说那次别提多舒服了。晓青说等姐以后挣钱了再带你去。 晚饭只有照辉玉芬和晓青三个人吃,今天铃铛和朋友出去玩了。照辉目视着旁边俩人沉重的表情不理解:“干嘛呢这是,开追悼会呢!” 晓青先抬头,她微微一笑,说:“我今天不太饿,你们慢慢吃吧。”她回了自己的屋,坐在桌前,摸摸还摆在那的一盒水彩颜料,她拿起毛笔,先用青色在纸上画一片水波,又在两侧勾出几笔树干和树枝,底下画上土坡和灰白色有深浅横纹的大石头,晓青仰头隔着窗户看天空,此时还差一个可以在湖面映出倒影的白月亮。 晓青眼睛落在自己的残指上,那天从医院出来,晓青忘不了照辉背着她的感觉,和那温暖坚实的后背。她想,她大概也不会忘记从这院子里传出的,每一次的笑声。多少个岁月匆匆流失,陆家的院里,无论走了谁,来了谁,它永远是光明的,温馨的。 第四十一章 结局 透明键2023-08-13 晓青思考了几个晚上,才又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决心,但始终还有不舍的情绪被慢慢涌出,又被慢慢克制,从前一直觉得眼泪毫无用处的姑娘,也会想到过去的点滴往事眼睛发涩,甚至失声痛哭。 第117章 她想让陆照辉明白,无论是失忆与否,还是从前到现在,她的心,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无论她的辉哥选择什么样的路走,她都愿意默默陪着,跟随左右,即便明知道那是逆水行舟。 可不管她的愿望与期待有多简单纯粹,依然无法将一份情感继续下去,她不想再承受着每天没有情绪的悲恸,更不愿看到辉哥在他们之间无奈的挣扎与被束手无策的折磨。 如果自己离开,可以让辉哥变回以前的那个陆照辉,晓青愿意去天涯海角。 就这么想着想着,又天亮了。 晓青在院中打盆冷水,用毛巾敷着眼眶一周。照辉也起来了,走过来拿下她手里的毛巾问:“眼睛怎么了?” “没事。” “没事儿?没事儿哭肿了,丢钱啦?”晓青摇头。照辉琢磨会儿,看一眼北屋:“是不是林玉芬跟你说什么了?” 晓青马上抬头:“没有。” 照辉跟晓青站的很近,晓青的肩膀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胸膛的热度,她给照辉重新打了盆洗脸水,问:“今天能骑车送我上班吗?” 此时天色渐明渐亮,佛晓一股清风徐来,退去了夏天的烦躁。 照辉安静的看着她的脸:“……成,你要是不愿意挤公共汽车,以后我天天送你。” “……”晓青点着头。照辉拧把毛巾敷在晓青的眼睛上…… 摩托车还没骑到大街上,他们遇到了慧慧她妈,面露难色的一个人瘫坐在胡同墙角落一处,大概是脚崴了,晓青想起来跟她争吵的画面。照辉刹住闸,想过去看看,但是背后搂着他的双手又收紧一些:“辉哥,走吧。” 晓青此时再无心情搭理别人,接下来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刻都不想被人打扰。但照辉还是下了车,走过去询问情况。她听见谷大妈说出来买早点,关节炎犯了,现在动不了疼的厉害。照辉让晓青自己坐车上班,他把慧慧他妈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照辉进医院大门的瞬间,又让他想起了自己做手术时的情形。当时心里的恐慌和晓青忘了他的那种迷茫,双重痛苦折磨着他,促使他对未来的生活产生了消极的揣测。 慧慧他妈躺病床上跟照辉道谢,说这次麻烦他了,还不太好意思的提起来过去总因为一点小事儿找他麻烦,言语上对他不客气,照辉告诉她那都是小矛盾过去了就完了。 照辉在窗口排队缴费时,满脑子都是晓青眼睛红肿的样子。而他不会想到就在一个多月前,杨雪也来了这家医院,陪着杨雪的是她最好的朋友,这种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所以她需要找个人跟她一起。好朋友问她为什么不告诉对方,杨雪心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绝望,她没有告诉照辉的原因,是她非常清楚,照辉心里没她,容不下她,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勉强在一起,两个人都会受罪。杨雪虽然曾经被照辉吸引过,但她骨子里接受不了无法对自己全心全意的男人。 陈庆带着照辉去进货,这个货场有一批新到的主板,很多进货商都贼眉鼠眼盯着,据说这批新型主板还没完全进入市场,只此一家才有货。陈庆说如果他们能把这批货搞到手,利润大大滴! 照辉说都跟那儿猫着这批货呢吧,咱们俩肯定没戏。陈庆说可不是嘛,这货场老板要是我二大爷就好了,咱们也等会吧。他们等到中午,才见着老板开车回来,车里面拉着一家老小。 照辉说都跟那儿猫着这批货呢吧,咱们俩肯定没戏。陈庆说可不是嘛,这货场老板要是我二大爷就好了,咱们也等会吧。他们等到中午,才见着老板开车回来,车里面拉着一家老小。 陈庆走过去截住货场老板的路,照辉远远的看着他们,看样子那个老板根本没心情听陈庆说话,没两句就回了办公室,几分钟后出来,又一群人围住他,他的司机下车让那群人都留下联系方式后,把他们巴拉开,老板跟司机开车扬长而去。 陈庆跟照辉找了一个小饭馆吃饭,照辉要了二两酒,陈庆问他怎么了,一上午闷闷不乐。照辉喝完酒,反问他下午有着急的活么,没有他先回去。陈庆以为他家里有急事,让他先走。 照辉到家后,玉芬没有像往常一样睡个午觉,而是在院子里归置东西。见照辉回来有些惊慌失措。 照辉:“中午喝了点酒,回来躺会儿。”照辉说完进屋拖鞋躺下了。玉芬看一眼晓青的屋子,之后进了北屋在床边坐下,玉芬把手搭在他胳膊上,顺着胳膊伸到胸前搂着他。照辉支开她的手:“别弄,困着呢。” 玉芬犹豫半天,还是没忍住告诉了照辉晓青要去广州的事。 照辉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瞬间清醒了:“去什么广州?” 玉芬说:“跟她老板去那边开服装店,她让我晚上再跟你说,刚才吃完中午饭就走了,现在大概火车快开了……” …… 照辉来到晓青的屋子转一圈,床铺整整齐齐,桌上干干净净,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屋里空的就像什么全都被带走了一样。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充斥着照辉的全身。 他表情凝重的看着身后的玉芬,之后毫无迟疑的…… 一路飙到火车站。 照辉骑车骑一路都不敢相信晓青真的下定决心一走了之,甚至还去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他突然明白了今早为什么她眼睛红肿,还让自己送她上班……照辉心里想抽自己几个嘴巴,他希望晓青彻底离开他,但是真到这一天,他接受不了。 第118章 在火车站找了好几圈,最终照辉在候车大厅的开水房门口,他看见了晓青和她老板站那里聊天,看她那表情,就跟出一次普通的远门没什么两样,照辉心里揪在一起。 晓青很惊讶,尽量让自己情绪稳定的,冲照辉问辉哥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刚才走的急,照辉喘口气,上下扫视晓青,和她手里拎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包,他不知道从何开口,沉默一会儿,他看了看周围的旅客,检票口的大牌子,环顾一周后,崩起脸问:“去哪儿啊?!” “去广州。” “几点的火车啊?” 晓青掏出票,告诉他开车的时间。 “我看看。” 晓青闻言把票递给他,照辉接过来,三两下撕成碎片,随手扬在地上,拉着晓青,冲着一旁她的老板说:“对不起啊,她不去了。” “……辉哥……” 照辉攥紧她的手腕,扥着她往外走。晓青被照辉拉出候车室时,她用力甩开照辉的手,站在原地:“辉哥!……我已经决定了!” “谁批准你的决定了!说都不说一声,就想一走了之!” “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么。” “……那也不能去那么远啊!” “远或近又有什么分别呢……” ……“当然有分别!……” “辉哥,”晓青红着眼圈,抖着嘴唇,努力想克制眼泪:“我们不能再住一起了,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有情绪,也会嫉妒……这段日子我……我形容不出来我的难受,但是我自认为,我能做的都做了,可大家还是很不舒服,所以,我只想结束现在的状态,找一个新的环境,我想重新开始…也许我走了对所有人都好……” 照辉抱住晓青,在大庭广众之下:“是辉哥错了,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照辉心里异常难受,双手捧着,亲上晓青的额头,连续不断的道歉:“我的错,我不应该结这个婚,辉哥不好!……” 照辉搂着晓青的手臂用力收紧,在她耳边小声说别走,不能走。 晓青放开他的怀抱,照辉又重新用双臂围住她,晓青说:“辉哥,你不用这么难过,我又不是一辈子都不回来了,你放心,我也会经常给家里打电话的,无论我走到哪儿,应该都会……经常想起辉哥的……” “我知道我伤你心了,……我他妈就一混蛋!……” “辉哥,我离开是想让你过以前平静快乐的日子,不想看到我对你的感情变成一种负担,每天着折磨你……” 照辉无力的,流下两行眼泪:“你就这么着走了,不是更折磨我……” 晓青看到他脸上的泪珠差点崩溃,她咬咬牙说:“辉哥,我也很难受,但是我们都彼此坚强点儿好吗,你还有你的责任,还有你的家人,林姨也是个好女人,我相信,你以后的日子会很幸福的。” “那你也不能走。” “……我先离开一段时间吧,这样对你也好。” “不成!我知道你想怎么着,我回去跟林玉芬离婚,我娶你!” “辉哥!……结婚离婚怎么能这么儿戏呢,你真这么做,我心里更不好受!对林姨也不公平……” “那你要我怎么着?!”照辉急了,吼一句。 “我就想让你痛快的答应我离开这儿!……我说过了,我会偶尔回来的,会经常打电话,即使咱们没缘分做夫妻,你还是我至亲的亲人……” “成!我就问你一句,”照辉打断她:“你是不是心里还喜欢我,像你以前对我说的那样?” “以前我是非常崇拜你,喜欢你,一心想嫁给你,想为你做任何事儿,但是,在你结婚以后,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虽然也喜欢,但也不是非你不可。” “……成,一路保重。”照辉最后说。 照辉从火车站回来,面无表情的面对着家里的一切,院子寂寞,屋子冷清,玉芬说话他置若罔闻,看什么都眼神空洞,找不到聚焦点。接下来一个礼拜,照辉都待在家里,没去跟陈庆干活。陈庆过来问他怎么了,玉芬说晓青走了,陈庆瞧着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儿,心里真想骂一句该。后来陈庆跟照辉说,那批货弄到手了,说那货场老板知道照辉是军人,货场老板跟陈庆说他们家老爷子认识照辉。照辉接过来陈庆手里那件军装衬衫时,脑子里已经无法回忆什么了,陈庆说,人家让我还给你,得嘞辉哥,这次是托了你的福了,这批货的利润咱俩对半分。照辉完全不理他,也没有兴趣听他说的这些。陈庆走前,照辉说你让我歇几天,过几天我找你。 白天没事儿照辉到赵武那打牌,有个说话比较娘们儿的人,边玩边一直说着自己的故事:“唉你们可不知道,我那侄女,这不是找一个外地的吗,开始家里都反对啊,怎么着说她都不听,非得嫁给那个屁嘛没有的,你说要房子没房,要地没地,前几天我给他们买了一个双人沙发,我心想就当结婚礼物了,结果我把沙发拉过去一看,好么,租的那小屋子那个破的,我这沙发都没地搁,当时我就掉眼泪儿了,她是缺鼻子缺眼儿啊……找了那么个东西……”照辉不耐烦了:“成啦,玩牌就玩牌,说这丧气的事儿填什么赌呢。”“这不就事论事吗,我现在想想心里还不好受呢!”“她找的是猫是狗是她自己的命。”“哦敢情不是你亲侄女!……” 第119章 照辉把牌一摔:“操,甭他们玩了!”赵武劝他,打岔说:“哎,这几天怎么没见着晓青丫头,又找地儿上班去了?改天让她来一块儿玩牌,你不知道,这丫头玩儿的好着呢,牌油子……” 照辉回来东张西望,漫无目的的看看四周。玉芬做完饭叫他吃饭,他反而来到厨房站着,眼睛落在那些锅碗瓢盆上,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凉啤酒,咬开盖子直接仰脖灌下,常年喝白酒喝惯了,啤酒对他来说跟水一样。电视机里重播的甲a联赛的那一场天津泰达首胜国安,照辉安安静静看下来,一句骂街的话都没有。 吃饭的时候,玉芬突然开口:“那丫头真走了你不习惯了吧。” 照辉愣一会儿,让玉芬拿瓶白酒来,玉芬给他倒上。照辉说:“走了也好……” 照辉给玉芬也倒一杯白酒,八钱杯一小杯,玉芬一饮而尽。后来两个人都没说话,照辉一边喝酒一边看球,偶尔嚼两个花生米。 玉芬看他的样子心里别扭,跟他说:“你要不痛快你就发泄出来,天天在家闷着,活也不干了,钱也不挣了,天还没塌呢!”照辉没看她,也没应声,玉芬有点急了:“唉陆照辉你别这样啊,谁欠你的了?!”照辉在她跟前站起来,俯视着玉芬的脸:“我他妈欠你们的!成吗?!” 玉芬不说话了,带着叮当的书包和衣服回了自己的院子。等她再回来时,照辉正坐在晓青床边的地上发呆。 照辉已经进来半天了,他毫无目的的就想进来待会儿,他怕把晓青的床坐乱了,把床单坐出褶子来,于是就坐在地上,脑袋靠着床沿儿,坐的腿麻了一次有一次。他感觉自己体力不支,浑身乏力,白酒喝了半斤不到,还不至于如此,但就是哪儿哪儿都使不上劲儿一样。以前晓青在的时候,照辉很少进来,以往有什么事儿都是晓青去他屋里找他。偶尔照辉来说事儿很多次都是站在窗户外,隔着纱窗交流。 照辉那天在火车站,又经历了一次让他痛苦、难过的分别,仿佛历史重演了。只是这一次,照辉除了绝望,心灰意冷,还有一种打击到他灵魂深处的无法言说的刺痛。晓青失忆后跟他说过的所有那些打击他的话,都比不上那天。此刻,他只想晓青仍然会出现在这个屋子里,坐在桌子旁,或坐在床上,然后自己安安静静搂着她,跟她随便聊着什么,或是什么都不说,一起看窗外温柔的月光。 厨房里再也没有晓青忙碌的身影,每天清晨,他也不会再看到院里,弯着腰洗脸的女孩。照辉手里攥着晓青临走前画的那副画,想起在湖边,第一次亲她的模样,他们搂靠在一起一同望着湖面的安宁…… 玉芬进来,见照辉脸上淌着泪,心里更加不好受:“辉子……”“玉芬,来,过来坐着。”照辉让她坐自己旁边的床上,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含着烟说:“玉芬,我既对不起你,也对不住晓青……”照辉攥了攥手心,又把烟拿下来:“我跟你坦白,跟你结婚,我是想逼着自己对那丫头彻底断了念想,人界亲爹是大官儿,我算什么东西,我哪儿高攀的起。” “我早就知道,你是拿我当幌子!” “但是没用……这么着越是把她往外哄,心里就越惦记……在的时候,想让她走,真走了,又……你说人是不是都他妈这么贱啊!” “……” “我从火车站回来一路还想,他妈的,走了也好,我跟你踏踏实实过日子,但是玉芬,”照辉皱着眉摇一下头,“我做不到,我没那么潇洒,这几天我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人生半辈子,倒了,让一个二十几的小丫头给套的牢牢地………玉芬,我就一大混蛋,你抽我两巴掌,把我抽醒……”照辉说着攥着玉芬的手往自己脸上砸,玉芬也流泪了,一把抱住照辉的头,照辉用胳膊捂着眼睛,爬在玉芬的腿上,尽情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尽情痛哭……照辉的哭声,震撼了玉芬的心,她嘴里骂着混蛋王八蛋,心里却真心的心疼起来。 照辉哭着说:“玉芬,我这样我没法跟你好好过日子……我心里装不下谁了……” 玉芬:“我知道!晓青对你好,你心里也只有她,说实话对你,我做不到她那份儿上。” 照辉平静一下,说:“……前一阵去地方部队看小峰,他告诉我,当初晓青宁可断指也要逼着他改姓,说晓青就怕我这个爹这么多年白当……玉芬……再也找不着对我这么有心的姑娘了……” 玉芬给照辉一个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平静的说:“这是她走前留给我的,她老板的手机号码,你去找她吧。”照辉愣了,站起来看着玉芬,玉芬也站起来,照辉抱住玉芬,说这辈子欠她的……玉芬嚎啕大哭,爬在照辉的肩膀,用拳头使劲儿垂着他的后背。 …… 在广州的火车站,两人见面后,紧紧抱着对方,抱了很长时间。照辉说:“跟我回去吧。”晓青笑了,“不着急,在这里玩几天,辉哥,这里没有我们的熟人,我们好好的,尽情的玩几天,我想看你毫无顾虑的,开心的样子。” 晓青把照辉带到自己租的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里,让照辉洗把脸休息,她来做吃的。离开了人群和旁观者,照辉不再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搂着晓青肆无忌惮的让自己的心脏悲喜交加。 “我真的一天都离不开你。”他跟晓青耳边说。 第120章 晓青哭了,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伸手抚摸他的脸,他的额头,他的眉毛,晓青主动吻上他的嘴。晓青身上还是那个熟悉味道,照辉用力搂着她亲吻她,把痛入骨头的思念恨不得全都吻给她,还给她,这滋味儿太他妈难受了,这辈子只此一次,不想再尝第二次。 良久之后,两人放开对方,照辉说:“你那天在火车站说什么来着你再说一遍,还喜不喜欢辉哥,嗯?” “喜欢。” “跟以前一样吗?” “一样喜欢,一样崇拜。” “还有呢?” “……还有?……没有了……” 照辉把手伸进她的外衣里,从消瘦的后背摸到她身前,满而柔软的感觉立刻刺激了照辉的神经:“还有呢?!” 晓青笑着,不但没有躲避他的触碰,而且自己的双手替照辉解上衣的扣子,晓青非常激动的,脸色绯红的,颤抖着声音说:“我这辈子只要辉哥一个男人,非他不可。” 火车站,也是火车站。 照辉离婚那次站在那里忧郁的样子仿佛就在晓青眼前,而这一次,让他难过的是自己。晓青问:“辉哥,那天你看着我上火车离开,是什么心情?” “……什么心情?……想弄死你的心情,想跟你同归于尽!” 照辉的征服玉充斥着他的整个意识,他把晓青抱到很窄的单人床上,想躺在她身边没有富裕地方,只好压上来,照辉一个一个解着她白衬衫的扣子,双手蹭着晓青上下起伏的霜雪,失控地,解着扣子烦躁的说:“明天上街买条裙子,伸手就能进去的那种……”晓青笑着帮他,手举上来看到那个残缺的指头那里,晓青本能把手藏下去,照辉又给她拿出来,并把那只手塞进自己的裤里,覆盖住硬的家伙:“往这儿藏!” 晓青摸上他的瞬间,脸红的都要炸开了。她同时意识到,辉哥真的攥在她手里了,再也不是别人的,再也跑不掉了。 “伸进去摸。”照辉低下头一口含住晓青身前敏的顶端。 晓青摸索着他内,裤的边缘,小心翼翼贴着照辉的小腹滑进去,小手攥住的那一刻,照辉低声呻吟出来,眼里的瞳孔放大,看着身下的晓青,似梦非梦。以前无论跟谁做,照辉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她,现在货真价实的感觉,令照辉抓狂。 他把晓青和自己的衣服扒,光,按耐不住的想直接拥有她。晓青一手撑起来,一手摸着攥着,羞涩的,说:“辉哥,我知道,亲这里你会很舒服,你躺下……我想让你舒服。” “呃啊?……”照辉做春,梦也没有想到晓青竟想用口服侍他! “……辉哥,你教我。”晓青说着,已经靠到嘴边,照辉瞬间感觉自己下边又涨了一圈。 当晓青的嘴含住顶部,一种灭顶快,感,前所未有,疯狂袭来。“哦!”照辉低低的吼出一声,腹猛然间聚集了一股真气。这他妈是皇帝的待遇啊!照辉只在x国动作片里看过。 晓青含的很浅,照辉不自觉往前顶,稍微用力过猛,晓青干呕着咳出一声。照辉马上停住,拽着把她拉上来亲住她。 照辉用自己的舌,头把晓青带的热浪如潮水般汹涌,他们虽然有过两次经验,但这一次,晓青第一次因为自己身体内的渴望想要辉哥,想要她的辉哥占有她。 …… 第二天清晨,晓青睁开眼时,照辉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 晓青莫名紧张:“辉哥,你去哪儿?” 照辉走过来说:“我去买早点。” “那我跟你一起去?” “躺着别动,今天我伺候你,啊,我没回来之前,不许下床走动!” “……你吓死我了。”晓青笑着说。 “怕我跑了?人生地不熟的,我往哪儿跑啊!” “辉哥,还是我去吧。” 照辉攥住她双脚,给搬到床上:“知道慈,禧老佛爷么,就一顿饭吃一百多道菜,身边好几十个太监宫女伺候那位,今天你就是慈禧!” 晓青新奇的笑着看着照辉进进出出,忙前忙后,买完早点叠被子,吃完饭洗盘子洗碗,拖地,甚至帮她穿衣服,梳头发…… 晓青感觉时光穿梭不停,眼前泛着一道道梦幻般的光晕。 她今天要跟辉哥在陌生的城市中游荡,她要拉着辉哥的手,在没人认识的大马路中央,肆无忌惮的,展示着他们彼此的情爱。他们在这里留下相互依偎的脚印,然后,回到属于他们的陆家院子,继续承接过往的喜怒哀乐。 人生本来普普通通, 接受着岁月的征服。 很多人有一堆借口, 对生活妥协。 却找不到勇气, 给爱让步。 ——完——